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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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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李岩交给秋风照料,姚静在木叶的侍候下,在另一间房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浴。

    虽然自幼练就寒玉神功,姚静并不畏惧寒潭的冰冷水流,却没兴趣跟水里的鱼虾一同沐浴。还是热水舒服,瞧那纠结的发丝都在木叶细心的清洗梳理下化为平顺,还有她体贴的按摩头皮的动作,更是舒服呀。

    若不是担心李岩的状况,姚静还想泡久些。但这里究竟比不上位于擎天庄的浴室般舒服自在,姚静还是在木叶的服侍下换上干净的衣物,只是那头湿发就先用干布巾拭去水珠,披散在肩上好晾干。

    知道主人担心李岩的情况,会不放心的前去探视,木叶连秋风都遣退,不想让主人沐浴过后的娇美姿容给泄漏青光。

    这可是为那三个男人好,免得他们看凸眼睛、看走神,到时候三魂七魄都给迷去,她要叫谁去劈柴、提水、打猎、张罗早点?

    想到这个早点,木叶不自主的咽了咽口水。从昨儿下午到现在,不过是吃了几块干粮,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一直为李岩忧心挂虑的少主更只勉强吃了几口就没食欲,这时人也救了,少主应该有心情吃东西了吧。

    吩咐秋风煮的粥不晓得好了没?她得去看看。

    正想跟主人说一声,却发现原先还在为李岩诊脉的人儿不知何时累趴在床畔,柔黑的秀发在优美的肩背披散成扇形。

    木叶取出披风走过去,万分心疼的望向主人柔美端静的脸颜上那疲累的线条。唉,这番救人行动可耗尽了少主的力气。她轻乎轻脚的把披风披上,关上房门默默退出。

    湖水在阳光里缓流,李岩看见自己站在桥的一端,痴痴的凝望向桥另一端的凉亭。

    “师兄,快来呀。”亭里笑容灿烂的人儿,朝他这方向用力挥着手。

    “李大哥”还有那清脆如铃的语音悠悠的唤着他,唤得他热血沸腾,脚步飞也似的越过桥面,一下子就来到了亭内。

    “姚静泡得茶好好喝喔。”锻金献宝似的说。

    “是吕姊姊不嫌弃。”

    那飞扬的眉宇下一双灵气逼人的眼眸盈满笑意且近似撒娇的回望向锻金,他忽地感到心头一痛。

    他也渴望得到这么一个眼神,只要一次就好,只要姚静肯对他撒娇

    “最主要的,还是要茶好、水甘。都匀的毛尖茶配上海眼泉的水,再用松木为柴,沙瓶来煎,泉水甘洌如蜜的滋味搭配毛尖茶特有的甘甜,可说是相得益彰。我知道李大哥是行家,特别带过来给你品尝。”姚静侃侃而谈,柔亮的眼波爱娇的望向他,像是在期待他的回答。

    这就是撒娇吗?

    这意念让他万分心惊,心一下子跳得如万马奔腾,不管他如何努力操控,那一万匹马就是不听使唤。

    “请你品尝。”

    仿佛嫌他的处境不够危险,喔喔的莺声紧接着落下,凝霜赛雪的修长柔荑捧起一碗茶送了过来。

    不敢迎视那明媚的眼波,他连忙垂下目光看进茶碗里,只见汤色明澈,鲜绿的茶叶浮在水面上,每一叶的外形均匀整齐、茸毛显露、芽头肥壮,一缕清柔的香气扑鼻而至,未饮已觉得口颊留香。

    再看向那双手,嫩如青葱、形如春笋的指尖在阳光下像玉雕似的,粉色透明的指尖发出宝石般光芒,刺得他眼睛有些痛。

    他抬起头,才要接过,姚静清亮灵秀的眼眸顿时被两泓水气饱满、含带幽怨的眸子给取代,那是丁?君。

    她正以极清冷的声音告诉他“你喝了我亲手敬的喜茶,就是我的夫婿了。”

    什么?

    他慌乱地撤开手,任那碗茶掉落,茶沫飞舞在空中,茶碗坠落地面,发出的竟不是匡郎一声,而是冰冷狠绝的笑声。

    “你好样的!为了姓吕的女儿,任我丁某的女儿苦苦哀求、连最后的自尊都赔上了,的确够胆!”

    就是他杀死师父!

    他感到全身热气沸腾,紧接着胸口像被烙铁印上,火焚至刚的气流如泰山压顶而至,将他整个人打飞出去,有如流星划过冰洌的雾气,咻咻咻的往浓雾深处的寒潭坠去。

    冰冷的感觉一下子就包围住着火的身躯,他就像块被烧红的铁般在潭水里滋滋作响,每一声都是他在火中水里的痛苦呻吟。

    大量的水液灌进他口鼻,他不能呼吸了,忽然,他被人从水里拉出来,一双如花的唇瓣覆上他,将沁香的冷气吹进他嘴里,他又能呼吸了。

    他睁开眼睛,想看清楚那双花唇的主人,迎上的是姚静的眼睛。

    那眼儿像两泓含情的水塘,盈满楚楚的情意;而那双粉嫣的唇瓣,发散出蜜儿般香甜的气味,吸引他蜂儿般的眼光伫留。他感到血气上涌,一个忍不住凑上前吸吮

    “你、你们做什么?”气急败坏的声音有如九重天传来的一声雷响,将密合的唇办劈开。

    是锻金!

    她瞪过来的眼睛充满鄙视与愤恨,他难堪得只想逃,她却不肯放过他,咄咄逼人的掷出指责。

    “你怎么可以抢我的姚静?师兄,姚静是男的耶!”

    男的、男的!

    这两个字如利箭穿透他的心,又如两把锋利的匕首割着他心头肉。血液从体内狂涌而出,就好像他被丁瀚霖一掌击中时,狂喷而出的鲜血。

    姚静是男的,男的

    不!他疯狂的甩动头颅,却不清楚自己想要否定的到底是什么。是锻金的话,还是他不该释出的情?

    然而,不管他要否定的是什么,眼里、心上都抹灭不去姚静眼中盎然的情意和如花的唇瓣。那对盈满楚楚柔情的眸子中人欲醉,而那双花般香甜的红唇则蕴涵着无限的甜美和许诺,形成一个布满香气与蜂蜜的深渊,勾引他跳下去,坠进无底洞

    不!他徒然的挣扎着,摇头,再摇头,双手像要挣脱什么似的用力握紧,狂乱的挥舞着。

    “啊”“哎哟”

    娇滴滴的惨叫声将他从梦中惊醒。那不是他的声音呀!

    “哎哟,放开我”

    这次听得更清楚了,声音里的痛楚教他无端端的心口疼痛。他陡然张开眼睛,迎上一双睁得大大的、饱含水气的痛苦眼眸。

    啊,这双眼睛

    可不是该死的熟悉嘛!

    只是那双眼向来澄明、清柔,随时随地都是安然若素、胸有成竹且充满智慧的,如今却是盈满煎熬,可怜兮兮得令人一掬清泪。

    李岩惊愕的怔住,视线向下将原是清丽秀美得如天上仙,现在却痛苦扭曲的五官完全纳入,两片花唇尽管因痛而张着,仍像一朵艳红的山茶花般吸引他。他不禁痴痴、痴痴的注视

    “放开啦”虽然他的目光温柔又痴情,可姚静还是忍不住提醒他正在做的“好事”

    遵循着那双美目的轨迹,李岩的目光落在自己犯罪的手,一把乌溜温润的发丝竟被他毫不怜香惜玉的紧紧揪住,使得发丝的主人睁起无辜、可怜的眼眸瞪视他。

    虽然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然而那秀眸里的痛苦分外分明。他倏地松开手,任一双洁润的柔荑从他指掌间抽开那柔润的秀发,那触感意外得令他销魂,同时有种怅然若失。

    目光不自主的追随秀发的主人自床上抬起头的举动,看着那络发丝跟随着其他同伴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如一匹上好的黑色丝绸般落下,披上纤巧的柔肩。

    几丝不听话的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半边洁白莹润的脸庞,只见那形状美好的黛眉微微蹙着,晶莹的眼睛里还留有残余的痛楚,轻轻的觑了过来,那眼神里的淡淡怨嗔觑得他心儿狂跳、神魂迷乱,梦境中两人之间的种种旖旎重新在脑里播放,他痴迷的看着,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姚静揉了揉头皮,生平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好气又好笑的瞪向仍在发呆的李岩。

    这实在跟想象的差太多了。想过他醒来时的种种情境,但刚才的那幕绝不在预想中。哪有人一醒来就揪住救命恩人的头发不放的?这也太恩将仇报了吧!

    “你还好吧?”虽然这话该是他来问的,姚静仍秉持着宽大为怀的胸襟,不念旧恶的反过来关心他。

    “我”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脑中的痴迷被打散,眼眸睁大,充满无法置信。“姚静?”

    “可不是我嘛!”敢情他瞪了半天,现在才认出人来吗?瞧他一副见到鬼的模样,真是气得人想磨牙。

    “不然你以为见到谁了?”姚静没好气的接着问。

    “可是你”他感到头晕目眩,姚静怎会在这里?他记得自己被丁瀚霖一掌打飞,掉入寒潭里,体内像有团火在烧,本能的大口喝着寒潭的水,期望冰冷的水液能浇熄体内的火焰,但随着水液越喝越多,身体倒越沉越下去了,最后

    梦里的一幕跃上心头,李岩又惊又疑,心中涌起万千滋味。是梦?是真?

    即使是此刻,他依然有种不确定的感觉。他还在作梦吗?

    “李大哥,你还好吧?”见他支吾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姚静眼里有着浓浓的担心,伸手去碰他的额头“没发烧呀。”

    额上的冰凉温润分外真实,李岩这下才敢确定他不是在作梦。

    其实他早该确定这不是梦,眼前的人兄的的确确是姚静没错,只是初醒的神魂还停留在梦里的感觉,加上姚静披发散肩的模样,让他不确定了起来。

    在浓密乌溜的发瀑衬托下,姚静原有的一丝英锐的男子气概全都消弭不见,替代的是全然女性的娇柔,而那份娇柔要命的牵动他悸痛的心,搅得他头脑昏乱,呼吸急促。

    “你哪里不舒服?”见他脸上血气上涌,红得像庙里的开公像,姚静急忙捉住他的手腕切脉,听出他脉搏急促,体内血气急涌,起身探向他胸口。

    “做什么?”他惊慌的阻止,捉在掌心的小手触感柔滑如羊脂白玉,令他心魂一荡。

    “我看你的伤。”姚静在床缘坐定,对他的阴阳怪气不以为然,偏着可爱的小脸,眼中充满疑惑。

    “看就看,干嘛脱我的衣服?”他困窘的道,手指却不自觉的抚弄手中握住的纤指。

    姚静瞪他,阵阵酥麻自指尖传来,带来一阵热意直熏脸颊。怪别人脱他衣服,自己倒捉着人家的手不放!

    嗔怨的斜睨向他,姚静语带嘲弄的道:“我可没有练过透视眼,可以透过衣服看你胸口的掌痕。”

    李岩一怔,梦中的情境再次翻上心头。该死的,姚静到底是怎么救起他的?梦里的那吻是他的想象,还是真有其事?

    “男子汉大丈夫,还怕人脱衣服吗?”姚静见他脸色更加潮红,担心他身受的内伤会起变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仍要去解他的衣襟。

    “你你”李岩回过神来,仍别扭的阻止。

    “我是大夫,你跟我害什么羞!”姚静没好气的拨开他的手“再说之前我就看过了。”

    “什么?”他又是一惊,这才发现身上的衣物非是原先所穿,袖子有点短,衣身也显得窄了些。会是姚静帮他换的衣服吗?

    才这么想,悸动灼热的胸口蓦地一凉,他赶紧看过去,发现姚静柔白的玉掌正贴在他胸口的掌痕,这一幕格外令人心悸呀!

    “幸好这掌打偏了,如果直接击中心脉,我即使有再大的本事,也救不了你。”

    见姚静一本正经的对着他的伤处发表看法,眼神坦荡,一派医者的语气,李岩激昂的心蓦地转冷。

    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就算姚静向来的英气因那头乌瀑成了女性化的柔媚,仍是五年来被他称为贤弟的人,而非他私心希望的女子之身呀!

    绝望的痛苦紧揪住他,更可悲的是,姚静什么都不知道,不明白他心里的挣扎与煎熬,不明白他一片的痴心与渴望,更不明白他满脑子的绮念与遐思

    不明白,什么都不明白!

    “怎么了?”俊朗的眉宇为什么紧紧蹙起?脸上痛苦的线条又是为了什么?是因为身上的伤吗?姚静着急了起来。

    “是不是伤口痛了?我帮你揉揉。已经帮你擦了特制的药膏,照理说胸上的掌痕应该不会痛了。那是内伤吗?可依照脉象,我给了你吃了寒玉丹后,你体内的火毒尽去,不过被掌力震伤的五脏六腑及经脉还都受伤沉重,需要静心调养。后来又喂你吃了灵芝花露丹,应该对伤势的痊愈有所助益,怎么还会痛呢?是寒玉丹的功效不如我估料的?哎,都怪我胡涂,寒玉丹出炉后,没找人试过药就给你吃了,会不会--”

    “你不要揉了!”李岩硬是咽下升上喉头的呻吟,咬牙切齿的打断姚静的碎碎念,后者睁着满眼的无辜瞪视他,柔嫩的掌心还在他胸坎多磨了几下才停住,一阵比丁瀚霖的火云掌还要焚灼的烈焰透心而过,带来像是折磨却又是极为甜蜜的感觉。

    “你怎么了?”姚静胡涂了,打从他清醒后就阴阳怪气,难不成他不仅是身受重伤,连脑子都被打坏了?

    “你”硬生生的吞下在喉头滚动的呻吟,李岩的思绪如狂风巨浪一波又一波,能告诉姚静心中真正所想吗?

    嘴里、胸口都像装满苦茶般的苦涩,李岩眼中镇满难言的痛楚,只能瞪进那双纯稚如孩童般的黑瞳,默默的传达心中的千言万语。

    姚静当然看不懂,仍是偏着头,狐疑的道:“李大哥,你到底怎么了?从你醒来后就阴阳怪气,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让你变得这么奇怪?”

    没错,是发生了你不知道的事,而且已经发生五年,现在更教他避无可避,尝到自己种下的恶因!

    李岩心情苦闷的想,想要隐瞒住一切不说,然而心里的痛苦已经积压到不得不宣泄的地步。但说了又如何?这种不正常的感情,怕是会吓到姚静吧?

    “李大哥?”晶灿明眸里有种非知道答案的坚决,姚静有种预感,李岩心中所想对他们的未来有很重大的影响。

    该怎么说呢?李岩苦涩的扭曲着嘴角,长着粗茧的指头蓦地感觉到一阵柔滑,是姚静细柔的发丝。望向那张清灵的娇颜,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猛然冲上喉头,他以一种复杂无比的眼神深望着他,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

    “你该死的像个姑娘!”

    低沉喑哑的嘶吼像一只巨灵掌拨开姚静满脑子的疑云,清澈的水眸灿亮,直勾勾的看进他愁苦、悲戚的眼里。

    他眼中的绝望恍若是被镇锢在兽槛内的猛兽,那无助又悲愤的神情、满腔的热情都被坚固的牢箩困住不得伸张,只因为他的爱不能见容于人世,除了睁着凌厉悲戚的眼眸沉默的穿透遥不可测的黑暗深渊,独自啃噬自己的痛苦外,他无计可施。

    姚静的胸口像被箭射中似的发疼,所谓一通百通,立即就领悟到他之所以会那么别扭的原因,心中盈满对他的怜惜。

    这傻瓜!为什么不说呢?

    宁可在那里支支吾吾、阴阳怪气的,也不肯说出来商量,活该受罪了吧?

    轻叹了声,姚静抿了抿嘴,目光紧锁着他因羞愧、自责而逃避的眼睛。若不是伤势沉重还无法起身,他大概像往昔一样跳起来逃离了。

    唉,这人原就是一只闷葫芦,他沉默寡言、性格坚毅,发现自己喜欢上了男人,可比杀了他还难受吧。

    以往两人独处时,他不是局促不安,就是迫不及待的想逃离,原来是为这原因。

    傻瓜!

    姚静忍不住在心里又啐又骂,沉眉觑向他,见他还陷在自以为是的痛苦里挣扎不出,不禁好气又好笑,脑中起了个顽皮的主意,拂袖而起道:“你说那种话是什么意思?”

    “我、我”李岩在开口时就后悔了,就算他真的那么想也不该说出来。天下间没有一名男子会高兴被人说像姑娘的,何况对姚静这般心高气傲、美貌胜过女子的少年,更觉得是一种屈辱吧!

    然而,姚静怎知盘据他心上那惊心动魄的痛苦?发现自己爱上了交往五年的好兄弟,意识到自己竟陷入一场注定没有结果、不被世人接受的情感,那种深沉的、恨不得撕裂自己的痛苦,他又能跟谁诉说?

    即使是被自己深深爱上、濒死之际仍萦回脑中的姚静也不能呀!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双臂使力想起身,但沉重的伤势耗费了他的体力,最后还是徒劳无功的跌回床面,气喘吁吁的望着那道美好的侧影。

    “对不起”他有满腔的抱歉想要说,但仍忍不住为自己辩白。“都是那头披肩的长发,以前从未见过你这样”

    连这个他都有话说!姚静在心里咕哝,悻悻然的道:“那是因为我洗下头发,总不能发未干就绾起来吧?”

    “我没这意思。”李岩赶紧道,努力的想抬起头,还是只能看到姚静被头发遮住的半边脸,心情更加沮丧。“都是愚兄的错,贤弟就不要生气了”

    “你要我不生气?”

    虽然那声音轻柔得如清风穿过竹林,竹叶相击的微响,姚静转身面对他的气势却令李岩呼吸一窒。

    镶着秋香色滚边的白色袍服似乎带着惊人的怒气飙到他面前,他正觉得心惊,视线就被一张绝美的容颜给占满,秋水般冷洌的眸光直逼眼前,虽然看得他眼睛刺痛,他仍然没有逃避,因为这是他活该的。

    姚静挨着他坐在床面,眸光里的冷锐寒芒在遇上他眼中的痛楚时,瞬间转为春水般温柔。柔软的小手轻轻的放到他未及掩上的赤裸胸膛,嘴角衔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倾身向他,将一阵如兰香的气息喷吐向他。

    李岩立即想起姚静之前说过洗了头发,既然洗了发,身子想必也洗了,怪不得有这阵清新的味道。他贪婪的用力吸人,仿佛借着这么做,自己会更有勇气承担姚静的怒气。

    出乎他意料的,一阵软绵绵的语调替代盛怒的咆哮拂在他耳畔。

    “李大哥,人家是不像你一身铜筋铁骨的,瞧你这胸膛,好宽阔有力喔。”

    淘气的小手在他古铜色的胸上散起步来,李岩感到一阵阵酥麻的电流在皮肤上爬搔着,耳中听着那又嗲又娇的声音,鸡皮疙瘩爬满全身,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很生气?”他问,虽然姚静的表情一点都不像生气,漂亮的眉眼及那微微掀起的嘴巴都带着邪恶意味浓厚的淘气。

    姚静没有回答,倒像玩上瘾似的,指头绕着他男性的乳头打转,引起李岩体内另一波的悸颤。

    正当他纳闷着眼前的顽皮人儿究竟想干什么时,姚静的手从胸膛移上他喉头,停留在他喉结处轻柔的爱抚,李岩咽下喉腔里的硬块,感觉到嘴巴干涩得厉害,某种迫切的灼热潮流在男性的鼠蹊部肆虐。

    “还有你这个喉结”微嘎的轻柔嗓音如烟雾般轻送过来,含羞的眼波从姚静半垂下浓密的眼睫朝他递来,李岩再次觉得呼吸困难,然而一团乱的脑子却好像捕捉到什么。

    那眼波比花儿媚,比柳树柔,传递着某种暧昧、含情的讯息。

    “我也没有”

    “没有什么?”那声音实在太低微了,他忍不住扬声确认。

    “没有宽阔的胸膛、没有喉结!这样的我,听到你说你该死的像个姑娘,实在是人家本来就是姑娘嘛,什么叫做该死的像个姑娘!”怯怯柔柔轻言细语一转为气恼的娇嗔,见到他满脸的错愕,似乎还不愿相信,姚静气呼呼的直起身,想要转开。

    五年的痴心盼望,想都没想过会成真,李岩自然是一时愕然,没法消化。见到心上人气恼的要离去,他情急之下,只来得捉住一把青丝。

    姚静是何许人,头发一落到人家手里,立刻有所感觉,当然不肯重演之前被人揪痛头的惨事,待要抢回发丝,一遇上他盈满激动、怀疑又渴望相信的眼光,再多的怒气都消馁了。

    “你”不,应该是“你”才是!他顺势捉住她冰润滑腻的小手,惊疑不定的问:“你真的是”

    “傻瓜!”轻啐一声,她反握住他的手到胸口,不,是胸口上面那优美如天鹅颈般的修长颈项。

    李岩感觉到指头碰触到柔嫩得不可思议的皮肤,姚静将他的手按在喉咙正面,他目光不解的看进她脉脉含情的眼眸里。

    “没有喉结”她轻轻笑道,银铃般的声音在他耳边撞击,也撞进了他困在沉痛深渊的心房。多年积累的痛苦因这句话而释放,所有的禁忌都消失不见,他感到全身轻松,思绪跟着转为明朗。

    原是不见容世间的恋情终于可以露出脸来,他不需要再隐藏,完全有资格张开双臂去拥抱他渴望的人儿,大声的说出他孤注一掷、豪情万千的情意。注视着她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的娇靥,李岩的呼吸更加的急促,只觉得眼前的人儿比任何时候都要挑起他的情欲,尤其是她轻轻扬起混合着羞怯和顽皮的唇瓣,更令他如痴如醉。

    在梦里,他曾尝过那唇的味道,不知道现实中是否也这么美好。

    当他炽热的视线紧盯着她的唇不放,一寸寸的将她拉下,两人的呼吸混在一块时,姚静脸上的霞红也越来越炽。

    她终究是个纯真少女,面对心仪的男子,再开朗的个性、聪慧的机智、高明的武艺,这时也全都派不上用场,只能顺着本能垂下眼皮,接受他无言的召唤,跌进香艳的爱情中,感觉着他的男性与激情

    那急促的喘息,灼热的呼息,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接近

    咚咚咚沉稳有力的敲门声隐约传来,一声“少主,您醒了吗?”将几乎迭在一块的两双唇分开。姚静火速跳起身,平抚急促的喘息和呼吸,李岩也拉起被子遮住敞开的衣襟,两人都不敢望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