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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北狄使团来访之两国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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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本王看,结果恐怕与伊珠公主的有些出入。”客气的语气,慕容煜沉静的眼色落在侍人呈上的大雁上。

    众人不解,议论声被诸多官员用疑惑的眼神取代,墨浅也颇为讶异,那一箭的确是伊珠先射中的,而她射中的不过是……

    大雁腹部的标识牌而已!

    人群的视线也顺着慕容煜看向那只奄奄一息的大雁,它的身子上的确中了伊珠公主的箭,可是它腹部上的小木牌却不见了踪迹,孤零零的一圈黑线在它光滑的黑羽毛上几乎看不见了。

    但是皇家训练养雁的人都知道,训练雁群只需训练领头雁即刻,而为了在落地的雁群中区分领头雁,故而在头雁的胸脯挂上了识别它的小木牌,为了不影响头雁,那块小木牌不过只有一个指甲盖般大小,即便是没了,也不会有人注意。

    只是没想到煜王殿下竟然观察如此细致,连头雁身上的标志牌不见这等小事也能看到……

    等等!

    再仔细一看,头雁胸脯前的结绳处,分明掉了几片毛,稀稀疏疏的露出内里裸色的肉来。

    那块玉牌是被利箭射碎的,擦过头雁胸脯的黑羽足以说明一切。

    情况顺势扭转,如果说伊珠公主只是射中一个飞翔的大雁,而墨浅则是射中一只飞翔大雁身上的小木牌,权衡之下,谁的技艺更高超,仍然可以分出高下。

    “墨大小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此等射技,怕是许多庆元男儿也是望不能及。”

    太子的一番话算是给墨浅扣上了一顶射技精湛的帽子,虽然没有明着说墨浅胜了,但其中有这层意思谁能否认?

    慕容煜终于看向台阶下的墨浅,清冷声道:“太子所言有理。”

    明摆着偏向庆元,偏向墨浅,伊珠自然不会服气,急迫道:“当初说好谁射中大雁数目多者为胜,你们庆元国怎么说话不算话呀!”

    她这回可是真的急了,若说第一场是因为她自己舞技不如人,她认,可是这射技本来就是事先说好的规矩,怎么到现在,明明是她射中了十一只大雁,墨浅只射中了十只,摆明了是她胜出,怎么所有的人都在夸她?

    庆元太子夸也就是了,怎么连煜王爷也夸她,伊珠心头不是滋味,这次跟着太子哥哥出使庆元父皇再三叮嘱说是要挫一挫庆元的锐气,怎么能在她这里连输两局,她忍不下这口气。

    当初确实有比赛的规矩,可是比赛定下规矩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辨别两人的射技,如今高下虽分明,伊珠公主却拿着比赛规矩说事,庆元帝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伊珠,输了就是输了。”

    克蒙太子斥责出声,冷冰冰的视线落到墨浅身上,带着微末的狡挟,“墨大小姐射技精湛,北狄使团愿赌服输,这一局是伊珠输给墨大小姐了。”

    “皇兄……”伊珠委屈,输了舞技尚有庆元帝各有风采的说辞,现在比试她最擅长的骑射,她不甘心,捏拳跑到墨浅跟前,伊珠挑衅道:“你敢不敢再跟我比一局,本公主定会胜你胜得漂漂亮亮。”

    “伊珠,别闹!”克蒙的声音冷了不少,漂亮的蓝眸中也带着深深的冷意。伊珠回头望见皇兄冰冷的目光瑟缩了一下身子,这才跺脚回到他身边去,所有的不满全写在脸上。

    伊珠安份了,克蒙才对庆元帝客气道:“庆元陛下,伊珠从小被人惯坏了,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陛下见谅。”

    庆元帝一介大国国主,自然不会同小国公主的几句气话计较,“公主是率直性子,朕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现下射技比试已经结束了,还请克蒙太子移步幽兰园吧。”

    幽兰园里,歌舞继续。

    众人却再没了酒意,几句客套话之后,克蒙太子道:“庆元大国乃是礼仪仁德的大国,北狄愿意与庆元永世修好,并年年加贡上好牛羊五百匹,极品丝绸绢制三百缎。”

    慕容煜贯然沉静的脸色怔了怔,突然加贡,怕是另有所图,他们北狄可从来不做亏本儿的买卖,而且以克蒙太子那番手段谋计,怕是也做不来亏本儿的买卖。

    庆元帝当然也是这番做想,“克蒙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看墨大小姐舞技倾城,射技也是毫不逊色我北狄男儿,如此绝姿佳人,克蒙愿意倾其北狄太子妃之位,向庆元陛下求亲,愿两国永世修好。”

    这话一说出口,墨浅心头被强压下去的阴冷感被无限的放大了,来了,他说过会将她带去北狄,原来不是句戏言,她冷冷的看向主台上的克蒙,他的蓝眸中仿佛隐藏着风雨欲来前的宁静,与墨浅的对视中全是势在必得的信念。

    墨浅却在这一对视中,轻轻的笑了,克蒙虽然阴狠,但墨浅何曾怕过这等人了?想带她走,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其实以克蒙太子妃的尊位迎娶庆元国的公主都不为过,可他却将这样的矛头对准了丞相府的嫡女,庆元帝登基这么多年,若是没有几分藏着捏着的心思,早被人拉下了位,此时面对克蒙太子的求情却没有立即给出答复。

    墨浅是墨丞相家的嫡女,又是手握兵权的蒋国公的嫡外孙女,她背后的价值随便掂量都有几分份量,所以他才会将她许给靖儿,只是靖儿不争气,不但毁了婚,还闹着要去墨家的二小姐。

    这样一来,他们皇家着实对不住墨浅,可这并不意味着要将牵制蒋家兵权的小棋子随意送人。

    气氛沉凝起来,太子却在此时起了身,到御前下正跪,“父皇,儿臣有些话现在不说,怕是没有机会再说了,还请父皇成全。”

    都什么时候了,慕容离还来插一脚,庆元帝不耐道:“有什么话就快说。”

    “父皇,当初将墨大小姐许配给三皇弟时,儿臣已经对大小姐暗生了情愫,只是父皇有婚约在先,儿臣也只好断了这份念想,如今墨大小姐同三皇弟解除了婚约,儿臣本想挑个适当的时候向父亲请旨赐婚,却不想因为北狄使团来访给耽误了,现在儿臣若再不说出对墨大小姐的心意,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还请父皇成全。”

    墨浅挑眉,太子什么时候又对她情根深种了,他们之间明明连交集都没有,还暗生情愫,骗鬼呢!

    皇帝听了他之后,并没有立即作答,太子是什么德行,他不用脑子都能想到,若不是碍于皇后那边的势力,哪里还轮得到他做这个太子,庆元帝额际的青筋隐隐颤动,一边是北狄的克蒙太子,一边是自己的儿子慕容离,在堂堂宴会之上,当着所有王公大臣的面,给他出了这么一个大难题。

    庆元帝焦头烂额,相比之下他旁边的慕容煜可先是不少,他小声道:“皇帝,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他这个皇弟,为了庆元的江山常年在外征战,虽说好多年不见,他身为上位者对人自然少不下猜忌,但毕竟和慕容煜血浓于水,有些事情询问他的意见总是可行的。

    慕容煜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自然不疑,但常年在外,磨练出他一双利眼,再加上他从小就培养起来的算计习惯,此时抿着酒水,庆元帝也看不出他是何神色,只听他道:“庆元是体制开放的大国,并不只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约,皇兄以为呢?”

    八竿子达不到一块处的话,却让庆元帝恍然领悟过来,正了正身子,他对两人婉言道:“因为靖儿和墨大小姐的婚事,我们皇家着实对不住墨大小姐,原本是想等过段时间再替她指门好的婚事,没想到离儿和克蒙太子同时看上了她,真也是着实难办啊!”

    慕容离和克蒙太子同时沉了脸色,庆元帝接着道:“既是两人同时看上了墨家的大小姐,朕也不好偏帮哪一方,不若朕就将选择权力交给墨浅,让她自己来选择,诸位爱卿看如何啊?”

    宴会中一片宁静,这种话谁好说的出口,一面是北狄的太子,是外来的使臣,指不定将来就是北狄的皇上,另一面是庆元太子,背后又有皇后家族撑腰,保不准将来也是要登基了,谁还敢说半句两人的不是,皇帝的话里也不正有这个意思吗?把选择权交给墨浅,到时候无论她选择了谁,都怪不到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但这都只是大多数官员的想法,其中可不包括墨家那位丞相。

    他是站在皇帝这边的,而皇帝是主意三皇子,那他自然也是偏帮三皇子,若是将墨浅许配给慕容离不就是给敌方送上一只臂膀,相比之下,他倒宁愿墨浅远嫁北狄,反正他从来没有待见过这个女儿,也不存在舍与不舍。

    墨丞相正要起身替墨浅说话,却被墨浅抢先了一步,她起身走到两边宴席的中央,身上依旧还是刚才跳舞时的那身水墨纱裙,黑白晕染,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的气质宛若绝世佳人,她展颜,风华乍现,“辜负陛下的好意,也辜负两位太子的好意了,墨浅谁也不嫁。”

    谁也不嫁!

    好狂傲的女子,面对庆元和北狄的两位太子,她竟然说谁也不嫁,那可是多少京城女子梦寐以求的地位呢,指不定将来那位太子瞪了帝位,她都将贵为皇后,墨浅竟然不嫁,墨丞相黑了黑脸。

    园中慕容离也黑了脸,克蒙太子神色诡谲一笑,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慕容煜继续品着杯中美酒,仿佛刚才在小道上那一幕争论不曾发生过一般,眼角凝着一抹笑,笑意未达眼底,尽管他现在还没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是这两人面对墨浅势在必得的态度,看得他心头有些不舒服。

    唯一露出喜色的是庆元帝,他抛出的这根橄榄枝自然是希望墨浅能够识时务一些,此时话语出,结论定,他正色道:“既然墨大小姐不愿意嫁,那朕就许墨大小姐一封待嫁的空白诏书,将来墨大小姐看上了哪家的男儿,朕自当为你做主证婚。”

    这事就定了下来,太子在庆元帝的一时下铁青着归坐,庆元帝又对克蒙太子愧色道:“克蒙太子,我庆元好女儿多的是,太子不妨在庆元多呆几日,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女儿,尽管和朕说,朕替你做主。”

    “如此就多谢庆元陛下了,”克蒙蓝眸婉转落在墨浅身上,“不过本太子这人一向固执,还请墨大小姐能再考虑考虑,到本太子离开庆元之前,能给本太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庆元帝拒绝的话都这么明显,克蒙还往上撞,此时也隐隐露出怒气,但见墨浅只是冲他莞尔,冷笑,“好啊,可是墨浅也是一个固执的人,恐怕注定要让太子殿下失望了。”

    庆元帝脸色这才好看许多,慕容煜指腹摩挲着杯沿,面色波澜不惊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够了起来,少时,手离杯,杯中酒悉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冰气从杯里冒了出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察觉。

    午宴上赐婚的小插曲落下帷幕,众人虽然接着吃食,历经过一番动荡的心境自然不复刚才的滋味,譬如云隐,在午宴散席之后,迫不及待的堵在墨浅要过的路前。

    这处还算僻静,原本是墨浅为了躲避晚宴,特意挑的一条小路准备偷偷出宫,午宴既然已经露过面了,晚宴出不出现自然没甚重要的,而现在更棘手的事——云隐。

    “云隐兄,我记得上午已经和你道过谦了。”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头疼,大概最近该配几副药自己吃吃。

    刚才园中赐婚的一幕落在云隐眼里,自然十分不是滋味,是以想也没想,下宴之后也顾不得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就火急火燎的跟了过来,平日里注重的礼节,此时统统的跑到了九霄云外,她握住墨浅的手道:“刚才你拒绝两位太子的求婚是因为我是不是?其实你心中还是在乎我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