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待君 > 第九章

第九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娘,你可想过爹若回来,你们想做什么?”剥着栗子,晒着暖暖的太阳,清秀少女突然发问。

    “还能做什么?”迷蒙着双眼,美妇漾起柔笑。“你长大了,你爹却从没抱过你,也没见过你婴孩粉嫩的模样。我希望有一天,你嫁人生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小女娃,然后我和你爹坐在这里一边晒着暖暖的阳光,一边含饴弄孙,那就心满意足了。”

    想象着那个画面,清秀少女恍惚了一下,想笑,最后却还是沉默。

    呵如此简单的愿望,可却是这么的难以实现。

    因为答应陪前辈回他想去的地方,沈待君买了一辆马车当作代步工具,只是不知是因为他的过往经历所致,亦或是别的原因,每回问他所要前往之地时,他就是不愿给予明确地名,只是态度凶恶的要她照着他所指的方向前进就是,于是时间久了,她也就不再多问了。

    说起来这两人相处也颇为奇怪,从头到尾,沈待君没想过要询问他的名号,一路上皆以“前辈”称呼,而那位前辈也没打算询问她的姓名,一律“小丫头、小丫头”的叫,所以这两人算是

    臭味相投?

    总之,不管怎样,两人算是一路平顺的往特定方向前进,只是愈走到最后,沈待君心中的狐疑愈深!

    而当马车停在紫云峰时,她看他的眼神变得很是复杂,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快!快背我上封顶去!”急声催促,他知道马车最多只能驶到这里,再上去的路就太狭窄了,马车是无法前行的。

    默然无语的背起他,沈待君足下运功,径自往峰顶急掠,同时心酸的发现那抱着她脖子的手竟然在微微的颤抖。

    这般愤世嫉俗又暴躁,心情不好就指天狂骂的人,如今竟然在颤抖哪

    “前辈”轻轻的,她在猎猎风声中开口问出她早该问的问题了。“可否请教尊姓大名?”

    爹亲的姓名,娘只在她们母女俩喁喁私语时告诉过她,就连师弟妹也是不知道的。

    “请教什么?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怒声呵斥,他瞪眼骂道:“现下加快脚步背我上山,有人在等着我呢!”

    是啊!那人已经等了你二十多年了,等到香消玉殒,化为尘土了眼眸微微泛红,沈待君心口一片酸楚,可却又莫名的安慰。

    呵至少娘亲没有信错人,她确实是了解爹的,因为他果真没有忘了娘,只是被残废的双腿与孤绝的山洞给绊住了。

    想到这里,沈待君眸底隐隐浮现一片泪光,加紧脚步急奔峰顶的雅致竹舍而去,不一会儿,当那竹屋映入眼帘时,背上之人心情激荡的大叫了起来——

    “芸娘芸娘让你苦等了我回来了”哽咽粗噶的嗓音在风中回荡不已,他隐带着泣声凄厉的叫着。“芸娘是我不好,让你苦等了可我终于回来了我回来了”

    回来,可却已是天人永隔了

    默默的掉下一滴泪,沈待君静静的背着他奔至竹舍前,可却没有往屋内去,反而往旁边一转,把他轻轻放在枫树下那座微微隆起的坟前。

    男人先是不明其意,本待再次开口大骂,却在看清墓碑上的名字后,他如遭雷击,随即一声凄厉的哭喊声划破天际——

    “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男人不良于行,只能连滚带爬的来到坟前,紧紧抱着冰凉的墓碑,声嘶力竭的哭喊道:“是我回来晚了是我回来晚了芸娘,我对不住你是我负了你”看着他哀恸欲绝的痛苦哭喊,沈待君只能静立在一旁默默垂泪。

    是的,是他负了娘亲,因为娘亲的早逝,何尝不是因为痴等不到人回来,长期郁结于心而造成的。

    但他也没负了娘,因为他还是心心念念的牵挂着娘,在脱困之后,就一刻也不愿多延的直奔回来,只是为时已晚

    为时已晚哪

    “芸娘芸娘是我负了你”男人悲凄的哀号,其声不绝,随即他又疯狂的指着天,又哭又笑的厉声叫骂“贼老天,你个是非不分的没眼瞎子,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作奸犯科的恶人还在快活作乐,真正良善的人却不得善终。

    “芸娘是做错了什么让你收走她?若你要收走芸娘,为何不把我也一起收走贼老天,我永不再信你,我诅咒你永生永世的诅咒你”他又哭又叫又喊又骂了好一阵子,然后疯狂的眼眸倏地恶狠狠盯着沈待君!

    他厉声的怒喝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一来到这里就知道有这座墓?你是那个狗贼的人是不是?今天你若不说个明白,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见他神情狂乱,彷佛回到两人在山洞初见时的癫狂,精神状态极为不稳,随时都有入魔之相,沈待君的鼻子一酸,薄泪涌聚在眼底,可嘴上却是放柔了声音“前辈,你大名姓沈名云生,是吧?”

    “你为何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疯狂的眼神稍微清醒了一些,昔日的江湖四大公子之一,如今却是双腿尽废,性情古怪又暴躁的男人——沈云生面目狰狞的厉喝,眼中的杀意尽现。

    仿若未见到他眼中的杀意,沈待君只是沉沉的瞅睇着他,嘴角浮现一抹凄楚的微笑。

    “你的娘子名叫华芸娘,在你二十有五那年缔结姻缘,你给她的定情物是一枚玉佩,她送给你的是一条她从小戴到大的长命锁,是吧?”

    “你你你到底是谁?”沈云生惊愕的瞪着她,不明白为何她会这么清楚自己与芸娘的事。

    缓缓抽出一直随身佩戴着的玉佩,在他倏然紧缩的目光下,她眼底的薄泪终于滚滚滴落。“我娘为我取名叫待君,直至临终前,她依然相信着她痴痴等待的男人终有一天会回来寻我们母女俩,她说她不后悔,始终不后悔”

    没想到她竟是

    竟是

    呆滞、惊愕的看着眼前清秀的脸庞,沈云生面如死灰,可目光却是一瞬不瞬的盯视着她

    是了是了他怎么鲁钝至此,相处这般久还认不出来?

    她明明有着芸娘的眉眼,自己的嘴鼻,还有那下巴分明就与自己的娘一个样他怎会胡涂到认不出?

    原来芸娘还留了个女儿给他

    还留了个女儿啊悲喜交集,沈云生的情绪激烈起伏,一时之间竟难以成言,只能颤着手朝她伸出

    “爹”悲鸣着扑跪到他的怀里,沈待君放声恸哭。“娘一直相信你会回来娘一直相信的”

    “待君,我的女儿啊”紧紧抱着一直不知其存在的亲生女儿,沈云生纵声哭号,不断自责。

    “是爹的错是爹辜负了你们母女是爹的错”

    在他怀里不断的流泪摇头,沈待君嘤嘤哭泣,眼泪却是怎么止也止不住。

    于是在晴朗的秋空下,这对新相认的父女紧抱着彼此,为丧母、逝妻而哀泣,也为父归、得女而泪流。

    深夜,白日时的哀恸已稍褪去了一些,这对父女俩虽然依然伤心,但已能坐下来好好聊聊,以填补彼此这二十多年来的空缺。

    “爹”轻轻的拉着他瘦如枯骨的手掌,沈待君心酸的询问:“你怎会落得双腿尽废,困在那绝崖的山洞里?”

    想他一个人被困在那种地方长达二十多年,这该是多么的煎熬与困苦,能活下来还真是一种奇迹。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沈云生又激动得浑身直颤抖,咬牙切齿的低吼“是那个狗贼,是那个狗贼害我如此,我不会饶过他的绝不饶过他”

    见他又有疯狂的迹象,沈待君连忙轻轻拍抚着他,直到他稍微镇定下来,并且反手拍拍她的手背,表示自己没事后,她才轻声追问——

    “爹,你说的狗贼究竟是谁?”到底是谁把爹害成这样?

    想到那狗贼,沈云生不由得目露凶光,恨声道:“你可知道昔日的江湖四大公子?”

    点点头,沈待君想起俞子南曾提起过,于是缓声点名“除了爹爹外,另外三人分别是当今的松月山庄庄主、黑风堡堡主,还有人称武仲裁的武家庄庄主。”

    当时俞子南提起爹亲名号时,她也曾心存冀望,不动声色的打听,只可惜俞子南也不甚明了。

    而江湖上确实不曾再有爹亲的踪迹,所以她也无可奈何,谁知最后竟让她误打误撞的救了爹,这真不知该说是巧合,还是老天有眼?

    只是若要说老天有眼的话,大概爹爹会嗤之以鼻,第一个不答应,说不得最后又要发狂的指天痛骂了。

    “武仲裁?”

    像是听到什么天底下最可笑之事,沈云生神色轻蔑的疯狂大笑。

    “哈哈哈我怎么不知道卑鄙无耻的狗贼还能成为武林仲裁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贼老天果然是庇护着狗贼吗?是了!是了!都是贼字辈的,彼此狼狈为奸也属正常”

    难道加害爹的竟是那个广结善缘,深受武林人士推崇与敬重的武仲连吗?

    沈待君又惊又讶,连忙追问:“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连串的诅咒怒骂顿止,沈云生咬牙恨声道:“枉费我把那狗贼当作朋友对待,哪知他却狼子野心,趁我们同行时暗中下药,待我功力溃散,一掌将我打落绝崖,可他却万万没料到我命不该绝。崖壁上的那株野松先是减缓了我跌下去的冲劲,而松树下的平台又免去了我摔落崖底的粉身碎骨,只是虽然因此而大难不死,却也废了两条腿,从此上不得、下不去,被困在山洞二十余年。”

    没料到事情经过竟是如此,沈待君想到他当年跌落山洞时,身负重伤却又无法脱困,不知有多孤独与绝望,也难怪会有那被村民们误会的鬼哭神嚎了,毕竟他也只能把满心的愤恨与悲痛发泄在长啸声中了。

    思及此,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不解的又问:“爹,我不懂,那武仲连为何要加害于你?”

    闻言,沈云生讥诮的一笑,可当冷厉眸光转至她身上时,又顿时发软漾柔。

    “记得爹给你娘的那枚玉佩吧?”

    点点头,她自动把那枚玉佩从领口拉了出来。

    “那是藏宝图!”沈云生笑了,笑声由小转大,甚是得意。

    “两百年前,有位名震江湖,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武林盟主,据说他一生未婚,只留下一枚刻着藏了他一生绝学与财富所在地地图的玉佩。”

    “就是这枚吗?”

    沈待君惊奇万分的翻看着玉佩,从来不知这枚玉佩竟会是个藏宝图。

    点点头,沈云生冷笑不已。“那玉佩是我在无意间得到的,当年只觉得有趣,并没想要真去寻宝,可那狗贼不知从何时得知我获得了这枚玉佩,心生贪恋,这才下药加害于我,意欲抢夺那枚玉佩。可他万万没有料到,我早就把玉佩送给你娘了。”话落,他又是一阵狂笑,可笑中却是悲痛至极。

    若是可以重来一遍,他会在得到玉佩的当下便立即丢弃。

    瞧瞧,为了这枚玉佩,为了人心的贪婪,他的一生尽毁,还与挚爱女子天人永隔,再也无法相见。

    听出他笑声中的悲绝,沈待君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声又问:“在山洞中,你又是如何维生?”

    没水没食物,他怎么活下来的呢?

    “洞里的石壁会渗水,若渴的话,就得去舔石壁;至于吃的,山洞附近的飞鸟不少,两、三天就会有鸟停歇在洞口,想抓捕并不算困难,运气好的话,偶尔还能在鸟爪下得到成熟的果实,虽填不饱肚子,但也让我活下来了。”

    竟然是靠着这些过活,莫怪他会消瘦成这样。

    沈待君心中甚是酸涩与不舍,只能紧紧的握住爹亲枯瘦的大掌,哽咽低语“爹,那些苦难都过去了,全都过去了。”

    点点头,沈云生凝睇着她,恍惚的笑着。“是的,都过去了!芸娘还留了个女儿给我呢”

    见他这恍恍惚惚、似幻似真的神色,沈待君心中更是感到酸楚异常,轻轻的扶他躺好在床,柔声哄道:“爹,你累了吧?先睡一觉,其他的事,我们明天再聊。”

    没有拒绝,沈云生紧抓着女儿柔嫩的掌心,舍不得般的注视她许久后,才终于禁不住倦意的缓缓阖眼睡去。

    见他已然入睡,沈待君又陪了好一会儿,让他真正熟睡后,这才举着烛火起身离开原本是娘亲的房间。

    莲步轻移的回到自己房内,简单的打理了一下后,正欲睡下之际,却赫然见到床头处躺了一封信。

    这笔迹是师弟!

    难道师弟妹在她离开后的这段时间内曾经回来过吗?

    心跳猛然加剧,她微颤着手打开信

    师姐:

    你明明说要回紫云峰等我们,为何最后却独自一人离去?

    想要云游天下,采集奇珍异草,我们也可以陪着你去,你怎么不等我们就走了?你分明是故意抛下我们!师姐,你这个骗子,你骗得我们好惨!

    我们不管!就算你想丢下我们,不要我们了,我们还是要死缠着你,绝不放过你!

    所以我们决定了,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要找到你,绝不让你再次丢下我们。

    还有,为了报复你这次丢下我们的罪过,我们决定找到你后,要挖坑把你埋起来,直到你认错为止。最后,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那代表你已经回紫云峰了。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走,我们随时都可能会回来查看你回来没。

    记住,不许再离开了!

    很生气又很难过的师弟、师妹笔

    看着这封充满孩子气又真情流露的信函,沈待君不禁又哭又笑,心中五味杂陈,最后却只能化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唉娘虽已逝,终究还是等到爹回来了,可她呢?

    “奇怪,明明山脚下的婆婆说见过师姐的,怎么我们却是遍寻不着?”

    已经在山里转了好几天,却始终未见师姐的蛛丝马迹,华妙蝶不禁沮丧起来。

    “别丧气,我们再找找,说不定下一刻就找到了。”华丹枫努力不断的给师妹和自己希望。

    “师兄,你说我们和师姐会不会是错过了?”皱着眉头猜测着,华妙蝶觉得很有可能。“或许我们入山的时候,师姐已经离开了呢!”

    大步前行的步伐霎时僵住,华丹枫悲惨的发现这个可能性很大,非常非常的大,否则不可能他们转了这么多天,却连师姐的脚印都没找着。

    “师妹,你说的有可能是真的!”

    垮下脸,他的表情很惨淡。

    “那接下来我们要往哪里去找呢?”华妙蝶也闷了,忍不住抱怨。

    “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师姐这么会跑呢?我一直以为我们两个才是胡跑瞎闯的高手,没想到师姐竟然是真人不露相,真是太小看她了。”

    “唉我发现这么会跑也不是件好事!”华丹枫感到有点悲伤。

    难怪以前他和师妹在紫云峰胡跑瞎闯的本事,会让师父和师姐有时感到很头疼又无奈。

    多日寻人未果,加上怀疑师姐早已离去,某对师兄妹万分沮丧的蹲在地上画圈圈,画着画着,两人又同时想到什么似的抬头互看,眼底闪闪亮亮。

    “师兄”

    “师妹”

    “你说师姐会不会已经”

    “回去紫云峰了?”

    两人接力般的把一句问话说完,然后不约而同跳了起来——

    “走!”

    “回紫云峰!”    下回请看绩集守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