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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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啊。”潘席安放下碗筷,认真思索。“那更要留久一点,不然会被误以为我只有两、三个小时的‘实力’”

    “你”意识到他指的是床事,她脸蛋热了起来。

    “说到这个,我也要抱怨一下。你老是担心狗仔队,结果却是剥夺牺牲我的福利,这样实在很不公平。”

    胡星语抬眼瞅着他。“什么福利?”

    “例如留下来过夜啊!”他又随即更正。“不对,应该说是剥夺、牺牲你的福利我让你很满意的,是吧?”

    “讨厌,你还说!”她又羞又气,可是瞧见那张存心逗她的俊颜,却又忍不住噗哧地笑了。

    “会笑了?那就好。你说过我们要一直一起的”他也替她盛了一碗汤,放软了语气,温柔地说:“以后,就这样笑着过一辈子,嗯?”

    一股酸意蓦然涌上鼻头,她的眼睛很湿润,心口很紧,像是要被拉走

    “嗯,我们要笑着过一辈子。”这是一生的约定。

    “去见爷爷的事,顺其自然就好,别太担心了,嗯?”

    “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努力的。”她坚定地点头保证。

    淡淡的湿意滑过脸颊,胡星语捧起瓷碗,晶亮的圆眸瞅着心爱的男人,唇边带着喜悦的笑意,一口一口地喝起热汤。

    深蓝色欧洲房车流畅地奔驰在中山北路,胡星语看着车窗外快速闪过的路灯,心跳愈来愈快,甚至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怎么了?还是很紧张?”潘席安早就察觉她的不安,虽然一路上试着安抚她,不过似乎不怎么有效。

    “你确定我穿这样可以?”她伸手拉着银灰色的针织小外套,里面是同色系的雪纺纱印花洋装,极度怀疑地问:“会不会很俗气?会不会太暗沈?会不会太”

    他赶紧摇头保证。“不会,很美,很有气质。”

    他说的是真心话,今晚的她看起来不仅优雅清丽,而且充满小女人的柔软细致。

    “真的?听起来有点怪”她半信半疑。“我以为你会带我去东区的高级服装店,就像很多罗曼史小说里写的那样,然后拍两下手,就会有御用造型设计师替我打点换装。还有,也会有专人替我化妆、做头发,结果”

    她转头盯着他,黑眸迅速燃起怒火。“结果什么都没有!这也就算了,竟然还说随便我想怎么穿、怎么打扮!你确定是真心想带我回去见长辈吗?”

    她没忘记之前去loungebar的“盛装”是如何被他嘲笑,即使后来他教她怎么适当装扮与培养品味,可今晚是与两人有重大关系的场合,他竟然一点意见也不提供,摆明是要让她自生自灭,在众人面前丢脸!

    “当然是真心的啊!”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解释了。“我说过,这几个月来的训练不是白花时间的,你已经很明白什么叫做合宜的穿著,也有充分的能力可以打点自己,还需要我把你当成芭比娃娃,随我个人喜好而任意摆布你吗?”

    “这回不同,这、这、这么重要的场合”

    “这么重要的场合?”他笑得很得意。“我觉得你真的很担心不能跟我结婚吧?”

    “你”别过头,她冷静地下令。“看来今晚并不重要,麻烦请送我回家,谢谢。”

    “呵呵,别生气嘛。”此时,车子开进一栋独栋别墅的院子里,他停车熄火,然后转头啾了下她水亮亮的嫩唇。“要相信自己。”

    “别唉,会弄坏我的妆!”

    “是是是。”他替她解开安全带,牵着她下车,又伸手为她顺了顺发梢,然后瞅着她看。

    “干么这样看我?”

    “真的很perfect,别担心了,嗯?”牵起她的手,潘席安领着她往大门走去。

    小手被包握在他温暖的大掌里,胡星语紧绷的心口好像松开了些。

    “我是真的很紧张,担心会丢你的脸。”她闷闷地说。

    潘席安停下脚步,亮眸里只看得见心爱的女人。“没有什么丢不丢脸的事。这几天已经复习很多遍了,说不定你已经比我更清楚潘家的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往后,你得开始学习和他们相处,拿出勇气和真心,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自从决定周末要回老宅和长辈见面后,潘席安立即把整个潘家的人物关系,甚至个人喜好,做成完整的档案,印成颇有厚度的作战数据,简直像是考前恶补。

    “所以你打算让我自己去打这场仗?我就知道你这狠心的家伙,完全靠不住。”

    “我是很想帮你,但有些事情还是得要自己承受与面对才行,嗯?”潘席安笑了,轻轻一使力,让她转了一圈,飘逸的裙襬更衬出她的优雅气质。“看看你,今天穿得这么漂亮,我已经知道没问题了。”

    “反正我永远说不过你。”无论是褒奖或说教,这男人都有一套,胡星语笑了。

    “我们之间是在比谁的嘴厉害吗?就算真要比,也应该有另一种比法,而且应该去床上比”

    “停!”一思及他提的场景,她脸蛋蓦然红了。这个男人总是知道怎么转移她的注意力。

    握紧了她的手,潘席安悄悄地在她的颊边轻轻一吻。“别怕,我一直都在。”

    “嗯。”胡星语看着身旁挺拔俊帅的男人,给他一抹甜笑,细跟鞋下的脚步更是坚定踏实了。

    这个男人已经为她做得够多了,现在,该是她上场的时候

    虽然早已知道潘氏家族人口众多,但胡星语没想到第一次的拜访,等着自己的竟然是个将近三十人的家族聚会,声势浩大得令她有些无措。

    她被安排在女眷区潘席安说过,潘家的女人是从不干涉或参与公事,而是被要求负责照顾丈夫和孩子的生活起居,陪伴丈夫出席各种必要的宴会,偶尔也要出现在时尚派对或慈善活动里。

    拜最近读过的许多八卦周刊所赐,这些大宅的规矩她也约略知道,但总觉得豪门生活和自己的距离太遥远,实在难以想象。

    衣香鬓影、华冠美服,长桌上摆满了精选佳肴,但交谈的多,动筷的少,她努力挺直腰杆缩小肮,保持唇角上扬三十度的微笑。

    可惜没有人主动与她交谈,除了坐在对面的潘席安母亲,偶尔目光与她交接时,会对她善意一笑。

    她真的能加入并且适应这个陌生的家族,成为她们其中的一员吗?胡星语在心里反复问着自己。

    晚餐结束,她躲进洗手间,遇见正在洗手台前整理服装仪容的潘席安大嫂。

    她和善地对胡星语嫣然一笑。“我看你晚餐吃得很少,还不习惯吧?这么多人”

    当时她坐在餐桌的另一头,但因为事先听说自己的小叔有了结婚对象,视线难免忍不住飘到胡星语身上。

    “我”镜子里映出另一张肤白似雪的绝美容颜,胡星语的目光与她在镜里相遇,一时讶然,说不出话来。

    “别担心,很快就会习惯的。”她收起化妆包,起身时对着胡星语眨眼一笑,翩然优雅离去。

    怎么那么美自己拿什么跟人家比?

    回头看着镜子里的这张脸,拢齐披肩的直发,青涩得犹如大学生。

    她无奈一叹,走出洗手间,才刚犹豫着是不是要回去客厅,旋即被环腰拦住。

    “去哪?我以为你偷偷落跑了。”男人带笑的嗓音很好听。

    可惜,她现在完全没心情感受。

    “是很想落跑没错。”她闷闷地回答。“只是还没走到门口。”

    “说什么傻话。爷在等你,走吧。”

    语毕,潘席安的大掌握住她的,似乎是不让她有任何脱逃的机会。

    胡星语抬眼对上他温暖的黑眸,熟悉的俊颜扬着温柔的浅笑,她的勇气瞬时又回来了。

    甜甜对他一笑,她举起手比了个加油的姿势。“我会坚持到最后的。”

    “别怕,做你自己就好。无论今晚的结果如何,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他提醒她。“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要一起笑着过一辈子,嗯?”

    简单几句话,犹如灌顶,胡星语全身充满无穷的力量。她爱潘席安,毫无疑问地愿意为他承受考验与挑战。

    来到二楼,轻轻敲门,里面传来沈厚的应门声,潘席安推开门,带着她进入。

    与潘老爷对视三秒钟,他恭敬地招呼后,在她耳边轻语:“去吧。”

    然后,他关门离去。

    踩着厚实的长毛地毯,胡星语努力稳定每一个步伐。

    “爷爷,您好。”她深吸了口气,声音清脆地回荡在二十多坪的书房内。

    老人缓缓起身,一双精明锐利的眼眸盯着她,认真看了许久,才示意要她坐下。

    “晚餐还合胃口吧?”

    “一切极好。”她学着潘席安的语气,恭敬回答。

    一切极好?这是哪来的老派用词?不过虽是老派,总比轻浮来得好。

    他在主人椅坐下,开门见山地说:“听说席安打算和你结婚。”

    “我们是有这样的想法。”

    “既然如此,有些话我就不拐弯抹角。”老人果然问得很直接。“你可知道席安为什么会喜欢上你?”

    她微笑不语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

    难道要把潘席安的“星星论”搬出来吗?她说不出口。

    “今晚和胡小姐一见,我大约也明白一二了。”潘老爷很有把握地陈述自己的看法。

    “包括席安在内的这些潘家孩子们,从小就轮流到世界各国接受最顶尖的教育,见过的名媛淑女不计其数,我想应该是豪华晚宴吃多了,所以对青菜萝卜倒好奇起来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想应该明白。不过,”她忽地淘气一笑,眨着眼睛。“我也不知道他想吃素,平时他是不挑食的。”

    这是什么意思?反驳他吗?潘老爷的锐眸更沈了。

    静默半晌,他又说:“如果我给你一笔钱,你认为如何?”

    来了来了,小说和电视剧里最常出现的老梗来了。

    “但是真爱无价,该如何衡量这份感情的价值呢?”她勇敢抬头,迎向老人。“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钱解决。”

    “是吗?”老人轻笑。“那就看你的想法了。”

    “想法?呃,他是曾经和我提过许多想法,包括对于出身潘家这件事。他说,他绝对不会因为我而放弃潘家”

    “喔?”老人的脸上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他当然离不开潘家,没有潘家的光环,谁还当他是二少爷”

    “不,不是这样。”她摇摇头。“他之所以离不开,是因为潘家赋予他的传承使命与责任。他有良好的学识背景、聪颖的头脑、积极的工作态度,即使有一天失去潘家的光环,凭借他自己的力量一样可以过得很好,但是”

    她顿了顿,继续说:“这些也是潘家栽培他、教育他而来的,他说人不能忘本”

    “他是我潘某的孙子。”刻意压下心头的得意,老人说得很坚定。

    “既然如此,爷爷应该也认同他的眼光,例如我。”

    这女人为什么和孙子一样狡猾!

    “他看女人的眼光”潘老爷定定望着她,半晌才说:“还有待加强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