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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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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满心苦涩,却语气嘲讽地道:“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只要多加练习就可以了。再说,不是已经有人自愿成为你婚姻里的‘下一位’了吗?”

    “你果然在吃醋。”莱斯的语气里有一丝受宠若惊。

    她小脸迅速发烫了起来,不禁暗自庆幸起夜色太黑,室内又没开灯。

    但,这并不表示她承认自己在吃醋。

    “我说过了,我才不在乎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有红发美女、金发美女、棕发美女轮番爬上你的床”她语气里的醋味明明就浓得呛死人。“我们之间早在两年前你对我开枪的那一刹那,就结束得干干净净了。”

    想起那一幕,她永远心痛。

    所以理智上她虽然勉强接受他的理由和计划,情感上却不能。

    她心里永远有阴影,不知道类似的事件什么时候又会发生。

    就因为他擅自决定什么对她才是最好的,所以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无论她愿不愿意,都只得面对与接受吗?

    “娃娃,我向你发誓,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他沉痛的语气里透着一股钢铁般的坚定。

    两年前,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令他措手不及。

    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他只能靠着沉稳与干练,当机立断做出最果决的决定——

    避娃唯有消失,才能躲开这一切危险!

    但是他真的没想到,在未能清楚明白告知她的情况下,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坦白说,在那一瞬间他不是没有想过,应该要先警告她,但是危机逼近得太快,他也害怕她在知情之后会拒绝离开。

    她是那么地爱他——对此,他向来深知不疑——以她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离开他?

    “我才不相信你。”管娃反唇相稽,只想让他知道自己有多么愤慨痛苦。

    岑寂僵凝在午夜冰冷的空气中。

    莱斯沉默了很久、很久。

    那坐在床沿的高大身形透着一丝落寞,让管娃突然有种莫名心慌、乱了手脚的感觉。

    她话是不是说太重了?

    “信任不是婚姻里很重要的一部分吗?你根本就不信任我,所以才会什么都不告诉我。”她越说越激动。“我是——曾经是你老婆,不是你的部属,不是你做好任何决定,我只要负责配合执行就好了。我当然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可是你有时候也该问问我的想法和立场,不是吗?”

    莱斯怔怔地看着她。

    可恶!她就知道这种大男人听不懂啦!

    “如果我从现在开始学习,你可以答应我不走吗?”他语气里如履薄冰的小小希冀,害她不禁鼻头一酸。

    避娃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压抑下想紧紧拥抱他,或是失声痛哭的冲动。

    可恶的家伙!为什么他总能一次又一次突破她自以为严密的铜墙铁壁,轻易就击垮了她好不容易建筑起来的决心?

    她应该恨他,却又害怕自己一直以来紧紧咬住他过去的错误不放,只是借口,事实上,是她自己没有勇气面对下一波可能出现的伤害。

    她也怕自己没那么坚强,怕他终有一天会知道,原来他天不怕地不怕的霹雳娇妻,其实在内心深处胆战畏缩得像只小老鼠。

    她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女人。

    “我必须回去。”管娃嘴唇微微颤抖,她痛恨自己不勇敢,并且软弱无能到根本配不上他。“我的人生,是在那个海岛上,不是在这儿。”

    “不。”他脸色变了。

    “你的国家不是我的国家,你的世界也不是我的世界。”她低声道,神情有些黯然神伤。“莱斯,事实证明我禁不起考验,我无法适应你的人生没错,我曾经一度以为我可以,而且我的确做得很好,但是当考验一来,我被击溃得很惨很惨。”

    “两年前是我没能及时阻止战火烧到家门前,没尽好保护你的责任。”他脸上满是深切自责的痛楚。“如果如果我的工作真的带给你这么大的恐惧和伤害,那么等这次事件结束后,我会请调到司法部,或其他任何能让你放心的单位我绝不再让你受到相同的煎熬。”

    她眼眶浮现一片泪雾,心紧紧揪得好疼、好疼。

    可怜的莱斯,为了一个懦弱的妻子选择放弃他最专精擅长的工作,就像个骁勇善战的战士被迫离开属于自己的战场,转而下田耕作一样悲惨。

    老天,她竟然变成了自己最瞧不起的那种自私肤浅女人?!

    “听我说,”她喉头干得像砂纸磨过,艰难地开口“我不要你去妥协、放弃自己的信念与奋战的目标,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行。”

    “如果这是唯一能让你留下来的方法,”黑夜中,莱斯棕眸里闪动着决心的光芒。“我愿意。”

    一向爱国至上,素来以自己的工作为荣为傲的莱斯,竟然为了她甘愿舍弃站在扞卫国家的第一防线?

    避娃在这一刻全面崩溃投降了。

    “笨蛋!”她哭了。

    “娃娃?”莱斯登时手足失措,焦急地将她揽入怀里。“老天,别哭怎么了?怎么回事?”

    “你走开啦!”她把脸埋在他结实的胸前哭得好惨,模糊的嗓音凶狠得像是想砍人,含糊不清地咒骂些什么。

    他只勉强听清楚了其中几个字眼:驴蛋白痴无脑男去给马踢等等,让他在心疼不舍中,又不禁有一丝好笑。

    看来在这两年里,他心爱的妻子对于骂人的词汇又有了更上一层楼的独到心得。

    但,他终于又能将她拥在怀里了,感谢老天!

    莱斯紧紧拥着怀里娇小柔软的身子,在这一刻,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幸福。

    在那夜累积的情绪发泄过后,他们之间开始维持起一种中立国般的特殊奇妙状态。

    她没有再说出要走或是要留的话,他也小心地不去踩她敏感的地雷区,识相地不在此时又提起“留在美国,永远在我身边”的相关字眼。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事情变得更好或是更坏。

    但莱斯拥有扭转一切劣势为优势的强大能力,对于他们的未来,他始终自信满满,绝不让任何人与事,甚至是负面想法,动摇了他的自信。

    避娃却是陷入了一种台湾谚语里所谓“时到时担当,没米才煮番薯汤”的自暴自弃状态里。

    反正哪一段关系不是自然好转,就是自动毙命,想那么多也没用。

    近来,管娃所有绷紧的神经开始放松下来,又回到了在台中家里的生活一样,闲散慵懒。

    嗯,除了不能自由自在出去买菜、收租、恫喝难相处的白目邻居外,大致上还挺相像的。

    不过有一点是在家时没机会享受过的福利,那就是每天晚上都有个强壮的猛男陪睡。所以总的来说,除了时时得担心性命有危险外,其余的倒是没什么好抱怨的。

    只是她总觉得仿佛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是什么呢?

    算了。她耸耸肩,想不起来的就代表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娃姊,你这几天表情看起来好慈眉善目,”孔唯下楼来拿晚餐的时候,忍不住打量四周气场。“真是一片祥和啊!”“我最近突然不想再造口业了。”她正搅拌着做铜罗烧的面糊,闻言哼了一声。“为了一群笨蛋下拔舌地狱,一点也不值得。”

    拈起一块炭烤酱汁猪排塞进嘴里的孔唯险些噎到。

    “用不着那么惊喜。”她睨了他一眼“女人是善变的,也许下一秒我又会开始以尖酸刻薄的损人行径为乐。”

    “娃姊,是说我还是比较适应这样的你耶!”孔唯老实说。

    “你们都有被虐狂。”她边说边打了一颗鸡蛋到面糊里。“你的铜罗烧要夹红豆还是卡士达酱?”

    “摩根探员!”

    在敞亮的长廊上,一身白色西装的蓝登唤住了抱着档案的摩根。

    “是,长官。”摩根停住脚步。

    “这几天你老板没上班?”蓝登嘴里咬着一截戒烟含片,冰冷蓝眸闲闲盯着她。

    摩根眉心微蹙,谨慎地回答“是。”

    “听说出任务时受伤了?”

    “长官为什么想知道?”摩根眯起眼睛,警觉的问。

    “果然是伟大的莱斯赫本底下的人。”蓝登嗤了一声,摊摊手“怎么?我看起来像是要打探他的动静,然后趁机在他背后捅一刀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长官。”摩根有一丝不安。

    “摩根探员,你到这个部门多久了?”

    “一年又七个月。”

    “还适应吗?”

    “一切都很好。”摩根越来越不自在。

    “如果你觉得不喜欢的话,那么可以来我的部门,我随时——”蓝登虽然在笑,目光却咄咄逼人。

    “蓝登,光天化日之下大刺刺挖我的人”一个低沉有力的嗓音不冷不热响起。“就算是你,也未免太窝囊了。”

    “副局长?”摩根惊喜的望向来人。

    斑大挺拔,穿着一袭笔挺深蓝色西装,浑身散发着优雅的莱斯缓缓走来。

    蓝登冷冷地抬眼看他“嗯哼,莱斯赫本,时时不忘英雄救美?”

    “摩根探员是我的员工,”莱斯走近他俩,似笑非笑地道:“她必须随时保持专注敏锐的心智,不受工作以外的因素打扰。摩根,你可以先离开了。”

    “是,长官。”摩根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被打发走过。

    见那红发美人急急消失在长廊那一端,蓝登慢吞吞望向莱斯“你还是那么混球。”

    “我知道。”

    “还有,擅自调查我的部门,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蓝登的笑意寒如冰。

    莱斯没有丝毫的退缩“蓝登,你的部门有什么不能曝光的‘麻烦’吗?”

    “不劳费心。”蓝登嘴角紧抿,讽刺道:“管好你的行动处和情报处就好,别来动我的管理处和科技处。”

    莱斯面无表情地道:“蓝登,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啧啧啧!一贯的神通广大,无所不知。”蓝登眼底嘲弄意味更浓了。“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呢?”

    莱斯锐利眸光只是直直地盯着他,蓝登眼底的嘲讽之色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警觉。

    “但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莱斯轻声道。

    “彼此彼此。”

    避娃一个早上吐得七荤八素。

    她靠在马桶边喘气,满头大汗,暗自诅咒昨天晚上孔唯好心煮的晚餐。

    “我就知道那个汉堡怪怪的”她打湿了一条毛巾贴在额头上“哪个正常人会在牛绞肉里混蟹肉?他以为他是海绵宝宝啊?”

    “娃娃?”莱斯出现在浴室门口,脸色一变,大步冲向她。

    “吃坏肚子。”她偎在他怀里呻吟,脸色发青。

    “我带你去医院!”他将她拦腰抱起,急急奔出房间下楼。

    “等等,不!”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我不能去医院你忘记有人要杀我了吗?”

    有心人不是可以轻易从就诊的资料查到她吗?她不要到时候身分暴露,将自己和他卷入危险之中。

    莱斯脚步硬生生停顿住,低咒了一声。

    “你有肠胃药吗?也许我吃几颗药就好了。”她强抑下阵阵上涌翻腾的胃酸。

    “不行。”他浓眉紧紧打结。“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但她说得对,安全问题也不能不顾虑。

    “那好,换b计划。”他断然道。

    “什么b计划?”还没等到他的回答,管娃又开始脸色发白了。“等、等一下,先让我去找一下马桶,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