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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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长的态度也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少了热络和殷勤,不若之前一见到她便暖言问候,有时还送束花或是小礼物。

    “哪里的话,接到你的电话我很高兴,许久没联络,我还以为你从人间蒸发了。”孙少华半开玩笑的说,眼神却不怀好意地落在她隆起的胸部。

    她干笑着摸摸头发,神色不太自然“我只是离开家了,不好意思惊动太多人。”

    “喔,我听说那件事了,最近闹得沸沸扬扬,你被白大小姐赶出家门了吧?”

    看样子温室花朵般的二小姐吃到苦头了,她根本没办法一个人在外头生活。

    “不是赶,是暂时离家。姐姐才不会这么对我,她只是一时在气头上而已。”白萦玥带着愤慨语气为姐姐辩白,不许别人污蔑姐姐的人格。

    “小学妹,你都遭遇丧亲和姐妹反目了,怎么还能维持你的单纯和天真?你姐姐已正式入主你父亲一手创立的春阳船运,并向媒体宣布和你脱离姐妹关系,你已经不是白家的二小姐了。”只是被打回原形的鸭子,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鹅。

    “不可能,姐姐不会那么做,她一向很疼我”她不相信,姐姐怎么会不要她了?

    孙少华眼露同情戳破她自欺欺人的假象。“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为了争夺你父亲留下来的财产,她没什么事做不出来。容学长说句难听的话,自从你父母过世以后,你可曾分得一分一毫的遗产?”

    他这话不无试探之意,想旁敲侧击她还有多少身价,毕竟白景天虽称不上富可敌国,但身家仍旧可观,又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身后产业不留给她们还能留给谁?

    只是白家的大女儿较为强势,头脑清晰,懂得为自己谋利,白家的支柱一倒下就马上跳出来揽权,先一步掌控对自己有利的局势。

    反觐这小女儿就迟钝了些,老当世人皆善良无害人之心,当所有人都在争权夺利、安插自己的人马时,只有她仍在状况外,以为一切不曾改变。

    说好听点是善良无城府,可其实说穿了就是蠢、笨、呆,摆在眼前的利益不去抢,傻乎乎地拱手让人,还以为是理所当然。

    “这呃,姐姐会处理。”她不要遗产,只要姐姐过得快乐。

    如孙少华所料,白萦玥从未想过要分家产,她认为那是父母辛苦一辈子的成果,如果姐姐肯代为守成,她感激都来不及怎会在意钱是谁拿走的?

    直到被姐姐赶出家门的现在,她还是相信姐姐是爱她的,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为难她这唯一的妹妹。

    孙少华呵呵低笑“她处理的方式就是霸占白家的一切,让你一无所有。你还看不清楚吗?她真正的目的是独占春阳船运,连原本属于你的那一份也一并夺走。”她现在只是一个落难的穷公主,身无分文,处境堪怜。

    “姐姐需要钱用,我一定双手捧到她面前,就算你是我最敬爱的学长也不可以说她坏话。姐姐是很辛苦的想撑起爸爸留下的公司,才不是要独占。”她没忘记姐姐曾说公司有危机,要养活上千名员工不容易,姐姐的付出超过所有人的想像。

    好意相告却碰了一鼻子灰,孙少华的语气也变了“那你这会找我出来是做什么?要借钱吗?还是托我找个落脚的居所?”

    她摇头:“我是想拜托学长居中牵线,跟我姐姐说几句话,请她不要逼我嫁给我不爱的男人。”虽然她知道姐姐并不喜欢学长这个人,但她认识的、能拜托的,也只剩学长而已。

    逼她嫁人?

    坐在不远处角落的杜希尔闻言内心一震,原来她离家的原因是因为拒绝企业联姻。

    “那你爱的人是谁?说出来我好帮你评估评估。”孙少华故作好心地侧过身,手臂有意无意地碰触她的身体。

    既然无利可图,吃吃豆腐也不错,反正她现在最需要抚慰。

    “我呃”白萦玥羞怯地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其实她已经不确定自己喜欢的人还是不是学长,另一个男人的出现,让她心中的天秤产生动摇,她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了。

    看她支支吾吾,孙少华误以为她是害羞,便色胆包天地握住她的手“你喜欢的人不会是我吧?”

    “学学长,我可不可以请你放开我的手”白萦玥感觉有点恶心,学长的手黏乎乎的,忽然令她有点厌倦。

    怎知他却邪笑地握得更紧“少假正经了,你明明很爱我亲近你,巴不得攀住我这棵大树,不然你也不会搭上我这条钱,借着充当和事佬为由找我出来。”

    以前她是冰清玉洁的玉女,他碰不得也吃不着,只能高高地供着。而今风水轮流转,局势不同了,有求于人她就该卑躬屈膝,认清时不予我的处境,毕竟除了他,谁还愿收留被白家除名的前公主——?

    “学长,我不是这样的人,我是真心请你帮忙,你不要让我对你失望。”她忿忿地抽回手,拿起桌上纸巾拭手。

    见她嫌恶的动作,孙少华翩翩贵公子的假面具再也戴不住。“你以为求人不用付出代价吗?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帮你?没有好处的事,谁愿意抢着做?”

    “学长,你以前不会说这种话的,为何个性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变得我都不认识了?”眼前的男人好陌生,一点也不像她心目中谦逊温文的学长。

    “呵呵!这才是我本来的个性,先前那些是为了追求你这个白家二小姐才勉强伪装出来的,不过现在已经没必要了。谁都知道白家的天鹅被打落地面,再也飞不起来了。”所以他不需要再伪装自己讨好她。

    白家两姐妹若放在一起做比较,他喜欢的是艳容无双的姐姐白萦曼,她的冷艳孤傲才是他的菜。

    闻言,白萦玥脸色发白。“你是说你从来不喜欢我,对我的好全是假的?”

    “喔,学妹的想像力真是丰富,我怎么可能喜欢你?要不是你单纯好骗,容易上手,我又何必浪费时间在你身上?”当时她是白家夫妇最疼爱的掌上明珠,他当然要演得真,才能博取她的欢心。

    “你你不是好人!”她气恼的想骂人,却口拙的不知能骂什么。

    “对,我是坏人,不过我也有可取之处。既然你会来求我,八成是生活有困难,居无定所,看在你是我学妹的份上,我大方点买屋安置你,每个月再给你十万家用,你只需乖乖待在床上等我就好。”他够厚道了,还供她吃住花用呢。

    “你是什么意思?”白萦玥大概猜得出他话中之意,但她无法接受自己曾经欣赏的学长竟是披着人皮的狼。

    “你已没有丰厚的嫁妆,要我娶你是不可能,但暖暖床还不错。考虑一下吧,当我的情妇好过流浪街头。”他给的条件够好了,起码她还有一座稳当的靠山。

    “你无耻!”她生气的大吼。被她一骂,孙少华恼羞成怒的扬高声量“再装就不像了,清高能当饭吃吗?我肯要你是看得起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想调高价码拿乔。”

    “我”白萦玥从没这么气恼过,气得眼中闪着泪光,她举起手想揍人,请他收回羞辱人的话,可是举高的手终究迟迟无法落下。

    不过,有人代替她出手了。

    不远处再也听不下去的杜希尔一脸怒色,气冲冲走过来,握紧拳头就朝孙少华下颚一拳挥去,将他整个人打飞,重重地撞上身后的柱子。

    “你你这个野蛮人敢对我动手?我我要告你”孙少华抖着声音说。

    啊!好痛他的下颚被打歪了。

    “向她道歉,不然我把你的手脚都打断。”杜希尔怒不可遏,这种人渣该用油桶沉入海里,永生永世不见天日。

    “你敢?”该死!为什么没人报警,统统坐着不动看热闹?

    孙少华不知道的是,他方才一番恶劣的言语已惹得天怒人怨,餐厅里没人愿意帮他出头,一见他挨揍只觉得太快人心,背地里还希望他多被揍几拳。

    “你要试试看吗?”杜希尔冷着脸,再度抡起揍人凶狠有力的拳头。

    “我我道歉。学妹,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时做错事,我保证以后不敢了。”见识过杜希尔揍人的狠劲,孙少华吓得腿软,连忙又是跪又是磕头地谄媚道歉。

    听到“我保证”三个字,白萦玥不禁眼眶一红,原来自己之前的口头禅真的听来是如此空泛。

    “让他走吧。希尔,我想我学到了一个教训,人不可貎相。”

    她会被骗是自己识人不清,又怎能怨得了人?

    海浪拍打着的岩石堤防上,坐了一对靠得很近的男女,男人神色冷肃地看着女孩,女孩则默默垂着头,一言不发。

    “想哭就哭吧,没人会笑你,你尽管放声哭出来,我会在这里陪你,如果你需要借用胸膛,我无条件出借,你就用力哭出你的委屈吧”

    他话中的暖意触及女孩的伤心处,杜希尔话说到一半便被撞入怀中的娇躯打断,他双臂一张,拥住呜咽哭泣的泪人儿。

    原本白萦玥是想忍着不哭的,只觉得自己很笨,居然把恶劣**当成梦中王子,痴傻地幻想他会骑白马来拯救自己,结果一切只是笑话一场。

    此时,身边温柔的抚慰不断在耳边回荡,一幕幕令人伤心的回忆被勾起,浮现在她脑海。

    那天,她看到父母冰冷的遗体被送回来,面容安详地躺在棺材内,不论她怎么哭喊,他们就是不回应,依然安安静静地躺着。

    接着,姐姐甩开她的手,不许她拜祭爸爸,说她是邪恶的黑天鹅化身,害死自己的父亲。

    不是,不是的她不是黑天鹅,是受人喜爱的白天鹅才对想着想着,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再也压抑不住的伤心像洪水一样爆发。

    她不懂,人为什么要变?爸妈一死,世界就变了模样,一切都好混乱,让人措手不及

    白萦玥用力地哭、狠狠地哭,哭得声嘶力竭,双眼肿如核桃。在人来人往的堤岸边,她让自己彻底放开,让这些日子里苦苦隐藏的心酸伴随着奔流的眼泪消逝。

    许久之后,一只海鸟飞过天际,令人心疼的号啕哭声才逐渐停歇。

    时间像静止了,没人开口发出声音。

    又过了好一会儿,海边的风有点凉了,退开的潮汐拉出一条长长的海岸线,海浪声走远了,海滩上冒出一只只横着走的沙蟹。

    “好些了吗?”杜希尔看着她问。她大概是第一次哭得这么惨吧?

    “嗯。”白萦玥无力地点着头,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抽空了。

    “喝点水补充水分。”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她怎么能哭出那么多泪水?

    “我没力气。”她不想动,四肢瘫软在他怀中不想思考。

    “张嘴。”她懒,他只好当个勤快的男人。

    担心怀里的人儿呛到,杜希尔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矿泉水进她嘴里,像照顾小贝此般擦拭她滑落唇边的水珠,想帮助她尽快走出使人成长的伤心历程。

    他没打算让她哀悼太久,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落泪是最愚蠢的事,他只允许她用最短的时间凭吊已死的初恋。

    “心情平静了吧?不会再为那个恶狼学长难过了?”他问。她眼泪也流了,是该重新振作的时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