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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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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她从不曾有过的感觉,奇怪又微妙,明明是那么冰冷刚硬的人,为什么却有温暖得像能融化人心的温度?

    冷酷又霸道的他,是真正的他吗?还是那只是他的盔甲,为了保护自己及保护企业而不得不穿上的盔甲?私底下的他,应该有温柔得让人感到幸福的一面吧

    曾经有谁或是有谁正感受着他、享有着他的这些温柔呢?忖着,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喝得烂醉时,不断提及的那个“可恶的女人”

    “她”是一段已成为过去的感情吗?如果是的话“她”是不是曾经将他伤得很深很重?

    糟糕,为什么她有一种掀心的感觉?

    在回公司的路上,藏人瘫在后座享受片刻的轻松。

    “真木先生”突然,开车的山田俊树轻声叫了他。

    “嗯。”他微微睁开眼睛,懒洋洋地睇着驾驶座的他。

    “你知道公司闹鬼吗?”山田俊树问。

    “闹鬼?”这话题引起了藏人的注意力及关心,他立刻正襟危坐,神情严肃。

    “前几天有个业务二课的女职员,因为忘了带隔天一定的完成的月报表,而在晚上返回公司,结果却在经过资料室时,听见里面传来凄凉的低泣声”

    闻言,藏人浓眉紧拢。

    “这世上哪来的鬼?”他有点不悦“你去找那个女职员调查一下,别让谣言扩散。”

    “可是就连晚班的警卫也说他在巡逻时,在地下室看见奇怪的黑影。”山田俊树继续说。

    “小子,该不是连你都相信公司闹鬼了吧?”藏人用脚轻踢了下驾驶室的椅背。

    “世上的事情无奇不有,你不要太铁齿。”

    “大多数不可思议的现象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你不要太迷信。”藏人轻啐一记。

    “难不成要我找个神婆或和尚来驱鬼吗?”

    “如果那么做能安定人心,也不是不行。”语气认真的建议。

    “你是受过教育的人,竟然也相信那些怪力乱神。”他挑挑肩,不以为然。

    “真木先生,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山田俊树故作神秘道:“常常有人说绝对不会或绝对不可能,事后却证明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

    “什么事我都不能跟你保证绝对,唯独这件事。”藏人从不信鬼神之说,他坚信人死了就没了,根本没有什么灵魂或鬼的东西会留下。

    不过,公司里有这种传闻绝非好事,严重的话还会造成危机,身为大和光电的头儿,他不能放任闹鬼的谣言漫天飞舞。

    “山田,你看着,我会逮到这只鬼的。”他回得自信满满。

    “你不怕鬼吗?”山田俊树一惊。

    “怕鬼?”他哈哈一笑“我可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第六天魔王。”

    大和光电有个自真木匡二郎当家时就有的优良传统,那就是不要求员工加班。

    真木匡二郎是个爱家的男人,因此也希望他的员工不要因为工作而牺牲家庭生活。只因他相信唯有在工作和生活上达到平衡,才能于公事上收事半功倍之效。

    因此就算没有立刻下班走人,大和光电的职员也会在下班一个小时之内全数离开公司,而这个传统到了藏人手上,依然传承着。

    下班后,藏人先回到位在片黑区的家吃母亲做的爱心晚餐,然后再独自驱车返回公司“捉鬼”

    这时已近晚间九点,他将座车开进地下室,然后不经一楼大厅的警卫站,直接搭着电梯上到十楼的资料室。

    电梯抵达十楼后打开,只见眼前一片幽黑。

    他走出电梯沿着走廊往前走,经过了资料一室、二室、三室才转了个弯要前往资料四室及五室,突然听见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呜呜”

    他非常肯定那是哭声,非常压抑而细微的哭声。

    老实说,他真的吓了一跳,不过不是因为他怕鬼,而是惊讶那谣言竟一点都不假。

    隐约地,他看见有微弱的光线从资料五室门上的玻璃透出来。

    他不信有鬼,尤其介在他的公司里。若他的公司里真有鬼,那一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不管那个人是谁,又有何企图,他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他大步向前,毫不迟疑的一把推开资料五室的门——

    “谁在里面?!”他沉声喝问。

    这时,一个身影咻地往高至天花板的资料柜后窜。

    “不用躲了,出来!”

    资料五室是五间资料室里最小也是最暗的一间,室内的正中央有三座高至天花板的柜子并排着,背后则有数张配备电脑及阅读灯的桌子。

    藏人往柜子后方走去,只见有个小小的身躯蜷缩在桌子底下,虽然光线有点昏暗,但他却足以判定那应该是个女性,因为男人要躲在桌下实在不容易。

    他走向前去,用脚踢了桌子一下,发出碰撞的声音。

    “对对不起”这时桌子下传来幽幽的哽咽声。

    他陡得一震,虽然是短短的一句对不起,他已认出声音的主人。

    “吉江树音?”他简直不敢相信躲在资料室里装神弄鬼的居然是这个笨蛋。

    “很抱歉”蜷缩在底下的她微微侧过脸,害怕地看着他。

    “你在干什么?”他浓眉一纠“出来,你马上给我出来。”

    “不行,我我起不来了”她的声线瘫软,像是待缓的落水小猫。

    “为什么起为来?”

    “刚才躲进来时,不小心弄到脚,好痛”她吃痛地喊了一声。

    “什么”他觉得既生气又好笑“你这家伙真是”

    他伸出手,一把将缩在桌下的她给拎了出来,而她似乎真的弄到脚,站都站不稳只得靠着桌子。

    “原来公司里真的有鬼”他锐利如刃的眼睛直视着她。

    “鬼?”她怯怯地说道:“什么鬼?”

    “爱哭鬼。”他忍不住伸出手捏了她的鼻头一下。

    “啊噢,好痛。”她缩起脖子,以埋怨的眼神斜瞪着他“真木先生您为什么要捏我啊?”

    “你还敢问我?”藏人目光一凝“知不知道有人被你吓得差点要去神社驱邪了?”

    “什么啊”树音一愣,不是很懂他在说什么。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话锋一转。

    “用功啊。”她挺直腰杆回道。

    “用功?”他眉丘微微隆起。

    “真木先生不是要我努力前进,好让大家对我刮目相看?”她虽然有点胆怯,却理直气壮。“我想尽快进入状况,成为一个至少帮得上忙的小螺丝钉。”

    注视着她认真、倔强却又娇憨笨拙的脸庞,藏人的胸口又一阵莫名悸动,在他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一团小小的火光,虽然微弱却异常温暖。

    他已许久不曾有过这种感觉,而如今却是她让他不妙,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真木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你。”他以不耐烦的语气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为什么要躲在这里?”

    “因为公司不准大家加班啊。”树音委屈道:“我听说公司的资料除了高级主管,其他人都不准带离公司,所以只好趁着大家离开后,从地下室溜上来”

    听完她的话,藏人全明白了。

    那名业务二课的女职员听到的哭声是她发出来的,而警卫在地下室看见的黑影也是她大小姐。

    “你看资料就看资料,干么要哭?”他不解地瞪着她“你刚才又哭了,对不对?”

    她怯怯的低着头,不敢直视他如炽的目光。

    “因为看不懂觉得很急,所以就哭了”

    “看不懂有什么好哭的?”他忍不住吼她“你真是只蠢猪。”

    “真木先生!”她突然抬起脸,两只明亮的黑眸直瞪着他“我不是为了让你羞辱才留下来的!”

    她倔强的眼神及表情就像两根鼓棒般敲打着他的心房。不自觉地,他的心跳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全身发热。

    “我是在羞辱你吗?我说的是事实。”

    “我很努力耶!”她眼里闪着泪光,如粉红色果冻般的唇片紧抿着。

    “蠢就是蠢,再怎么努力也”

    他话没说完,就看见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奔涌而出。

    那一刹那,他后悔得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他为什么要打击她?他明明知道也看见了她的努力,为什么要用这种差劲的言语奚落她?

    此际他心里隐约感觉到的是慌,是怕,有种他不想再去碰触及经历的东西正在他心里生成。

    惨了,他该不是对这个笨蛋有感觉了吧?

    “你真的很过份,我是因为你的鼓励才”树音噙着泪,哽咽难言。

    她之所以这么努力,不完全是为了向那些瞧不起她的人证明自己的能力,也是因为不想让鼓励自己的他失望。她多希望有那么一天,他就算不承认她的能力,至少能称赞她的努力,可是

    “我真是受够了你,我”她语难成句,泪眼婆娑,再也顾不得脚痛转身就走。

    “喂,你去哪?”看着脚痛而走得又慢又辛苦的她,他急忙问。

    她没回答他,只是一迳往前走。

    藏人下决识跟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她一转身,狠狠地就在他胸口捶了一记。她满脸是泪,又生气又难过,肉只手紧握拳头一下一下地胡乱打在他身上。

    老实说,他一点也不痛,却有种难以招架的震撼及不安。

    “你有什么毛病?为什么对我这么坏?你好讨厌,你真的好可恶”她像抓狂的小猫,近乎歇斯底里的展开反击。

    然而,她的歇斯底里并没有惹恼他,反倒让他感到不舍。

    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迫切到无可救药想拥抱她的冲动及渴望。他挣扎着、矛盾着、犹豫着,但最终像是身体的自然反应般,他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她。

    “对不起。”他低下头,声线低沉而真挚的向她道歉。

    前一秒钟还躁动的她,攸地安静下来。

    他想,她惊呆了。

    “我不是存心伤害你,只是”他试着向她解释,却是难言。

    “只是什么?为什么真木先生总是要说这么可恶的话来伤害我、打击我?”

    这时,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树音轻轻地推开他。

    “我只是”迎上她无邪又直接的眼神,他心跳如擂鼓,真想不到自己竟也说话结巴的一天。

    “真木先生很讨厌我吗?”她抿唇问道。

    他眉心一纠,唇片微启却迟迟不回答她的问题。

    “你不能多喜欢一点点吗?”她像乞怜的小狈般望着他“虽然我一开始也讨厌你,可是我现在已经慢慢喜欢你了。”

    闻言他瞪大了眼睛,像是听见什么令人惊骇的消息般直视着她。

    喜欢?她喜欢他?她说的喜欢,是大多数人认知里的那种喜欢吗?

    不,应该不是,她不是个会大胆或直接到向异性示爱的女孩,她是温驯、偶尔闹点小脾气的兔子,不是看见猎物就扑上去的母豹。不过即使几乎可以确定她所谓的喜欢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喜欢,他却莫名的充满期待。

    “你害不害臊?”他以嘲讽的方式试探着她“随随便便就说喜欢,现在的年轻的女孩是不是都不懂得什么叫矜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