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飞

作者:倒吊的妖精核桃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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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陈宪宇举着那个白色的风筝在我面前笑的时候,我终于还是不忍心告诉他“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这句话。或者是因为这风筝扎的太好——细腻的骨架和宣纸作成穿白裙子、带翅膀的小女孩,一片纯洁。“这个孩子就是小丹你,你不是说你很想要飞吗?”他笑着说,形状不错的嘴角两边一吊,露出白牙齿。陈宪宇是公司里最好看的男生。

    关于想飞的事情,我依稀记得是在许久前有所提及的。当时公司派我去给客户们送礼品,但是司机出车了,东西又特别多,临时找不到事物员帮忙,于是陈宪宇就有了自告奋勇跳出来的机会说:“我帮小丹忙吧!我的设计活已经搞定了。”他叫我小丹,我挺惊奇什么时候他开始这么亲热的称呼我了。

    不管怎么说,那天陈宪宇帮了我很大忙。那些沉重的礼品袋都是他独自拿着的,我们上车下车,走街串巷、笑脸迎人的时候,他都注意着不让我有丝毫辛苦,也不让我帮忙。关于想飞的话题,就出现在我们送到最后一家的途中,过天桥的时候,他在我身后问:“小丹,怎么你这么喜欢穿黑衣服吗?”我不以为意的开玩笑说:“你不觉得我穿这样的大黑袍子象只大乌鸦吗?”说着扬扬外套的袖子。他也顺势调侃道:“你作鸟都不知道作只好鸟啊?”“乌鸦怎么不好了?反正能飞就行。”我看了看天空,万里无云,心想能飞的话真变一次乌鸦也行啊!发现身后的沉默,我转身看陈宪宇,他正站定了注视我,目光极其飘渺,突然之间我有了不详的预感,便马上把注意力转到他手上,那双美术人员专版的、纤长白净的手被礼品袋的绳子勒出好多痕迹,我指着那手叫:“你看你看,你逞强吧!手都这样了!我们快去把最后一家送掉收工吧!”但是不识趣的陈宪宇还是在我身后喊了那句可怕的话:“我喜欢你!”不,可怕的其实不是“我喜欢你!”可怕的是这话出自陈宪宇!

    2、

    陈宪宇,公司美术设计,他人缘极好——他是那种轮廓优雅眸光动人的小美男子,而我们公司又多女人,他性格乖僻——他这个人淡漠的很,与谁都保持相应的距离,沉默寡言,行踪诡秘,独来独往,从不和同事一起吃喝玩乐,但从其所穿的名牌来看,似乎钱很多。被他说喜欢是件很可怕的事,一是虽然我有男友,但他正长期出差中,而我也不是那种情比金坚的人,动摇总有的;二是无法否认,陈宪宇从某个角度说是特别迷人的,让人无法拒绝。问题是我不知道他怎么就喜欢上了我,怎么就开始叫我小丹了呢?

    印象中唯一工作外的交流,是有次我接到了一个打给他的电话,听筒那端诗歌女人,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傲气,拿腔拿调,每个尾音都拐着:“喂!你去给我找一下陈宪宇。”

    “不好意思,请问你哪位?”我那天正在不爽,听见这腔调就来气,于是摆出不冷不热的傲慢来。

    “哦我是他姐姐。”对方迟疑了一下说。

    “您有什么急事吗?现在正在工作中。”我继续吊起嗓子说话。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叫他就对了!他在干什么?让他赶快过来!”对方又强硬起来,我的火噌的就上来了:“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有什么重要的私事要说,但我们这是公司自然以公事为主,还有您的态度也影响着陈宪宇他在公司的形象,请您更尊重他一些,也给他点自由吧”还没有说完,听筒那边已气急败坏的摔断了电话。我因为干了见小坏事心里很痛快,得意顾盼间却发现陈宪宇他静静的站在我身后,我的脸立时充血。

    “你听见了吗?对不起我真的以为你在开会。”我望着环臂在胸注视我的陈宪宇尴尬的咧咧嘴。

    他也不说话,静静站着和我对望,但是目光里越来越多的竟是笑意,最后那笑终于从嘴角溢出来,他说:‘你别紧张,谢谢你要她尊重我,小丹。”我当即松一口气,原来他也和那个姐姐感情不好,也是,那种腔调的姐姐。

    似乎是此后,陈宪宇这个人开始越来越频繁的挤进我的生活——“小丹,中午一起吃饭吗?”“小丹,能陪我去买衬衫吗?我自己看不好。”“小丹,你平常都听什么音乐,你喜欢”他就象送给我的小白风筝那两只翅膀似的晃眼。是的,当时我说声谢谢,还是受下了那风筝,它现在被挂在我床头,两只翅膀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不断晃荡,似乎总在说:“你想飞吗?你不是想飞吗?”其实我也并没有那么想飞的。

    3、

    在青渊路的行人中发现陈宪宇和个女人在一起,是周四的晚上,我吃好饭出来买东西,提拉着拖鞋在他身后拍了他一下“嘿,陈宪宇!”

    没想到转过脸的两人都是一副受了大惊吓的表情,一瞬间我怀疑是否我做了莽撞的事,于是也僵在那里。

    “小丹?”还是陈宪宇先开了口“你怎么在这里?”

    “哦,我在这附近住。”我扬扬脚上的拖鞋。

    “啊!这是我姐姐,你知道的,我陪她散步。”仿佛怕我误会似的,回过神来的陈宪宇指着旁边的女人使劲跟我解释。

    陈宪宇的姐姐一看就是生活优越的人,四十岁年纪,皮肤细致,衣着考究,淡香袭人,只是眉宇间隐了些那岁数女人独有的苍老,我笑着说:“您好!”她皱起眉,回应给我一个夹杂了审视、恼怒、鄙夷的眼神,我马上想起了那个在电话里自称姐姐的人“这女人是怎么回事!”我心里气愤道。

    “那我们先走了,不打搅你!”陈宪宇聪明的打破我们的僵局,拉着他姐姐离开了。

    我看着他们在人群中消逝的身影,不禁有些同情起陈宪宇来,他们真不象是姐弟,他那种压抑沉郁的表情,是我从未看过的。

    4、

    当我从听筒中再次听到那个找茬的,高傲不可一世的声音时,我已经明白这是冲我来的了:“是尹丹颜小姐吗?”对方说,带着种挺虚假的温和。

    “您好!您是陈宪宇的姐姐吗?我听出您的声音了。”我干笑两声回答。‘有什么事情吗?”

    “恩是这样”声音很犹豫“我了解了一下,知道尹小姐其实是有男朋友的”

    “哦,你调查我吗?为你弟弟?”我强压着火,这个根本不懂得尊重人的人!

    “恩既然你是有男友的,就别和宪宇玩了”

    “对不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和他玩什么了?我们之间很清白,我没对他表示过任何暧昧的暗示,我想再跟您说一次,您这样实在太不尊重陈宪宇了,我想就算我们有什么,也用不着你来插手吧?”我一口气说了一堆。

    对方沉默了一下说:“总之尹小姐,我希望你好自为知。”便挂掉了电话。

    我把陈宪宇拉到僻静的地方对他吼:“你姐姐是怎么回事!你跟她说什么了!我告诉你,我现在不会和你有关系,以后也永远不会有!”

    沉默,他,喘粗气,我。

    “我最早一次注意你的时候,是你跟同事谈你养的猫,你说你会让猫随便和谁去生小猫,这是你家猫的自由,猫也要尊重啊!你是这么说的。我当时觉得你真是太善良了。”他艰难的说着话。

    我们站着的地方风很大,陈宪宇的白外套张扬成一面旗帜,他的表情很受伤,形状很好的眉毛扭曲了,说着莫名其妙的疯话。他从来不是一个大男人,他是那种会叫女人心疼的小男人,而我,必须极力维持我的愤怒才能转身弃他而去,一句温柔的话都不说。

    5、

    我被莫名其妙叫到总裁室之前,接到经理的电话,他说:“丹颜,不好意思过问你的个人问题,能不能告诉我,你和小陈是怎么样的关系?”“没什么关系,同事。”我口气生硬的说。“那么,早上10点,你去总裁办公室,那里有人要见你。”

    僵硬的靠在总裁办公室沙发上的人,并不是总裁,而是陈宪宇的姐姐,带我进来的经理喊她一声“总裁夫人”便关上门出去了。

    陈宪宇的姐姐是总裁夫人?天!我似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正这么想,那个僵在沙发里的直板却自顾自抽泣起来,我这才发现,她今天的样子很憔悴,头发也是乱的,脸即使用了很多粉,还是微微有些青。

    “陈夫人?”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她抬起脸看我,脸是浮肿的“我不姓陈,”她说“我也并不是他真正的姐姐,我是这几年来一直在养他的人,我给他钱、房子,只是想让他陪在我身边。”

    我的脑子轰的一生,马上联想到陈宪宇那迷一样的生活。

    “我真的很爱他,需要他,他的要求,我从不拒绝,只要他在我身边,不离开我。”总裁夫人继续哼哼唧唧的说“但我知道要不是他家惹了大麻烦,需要他这辈子也赚不够的钱,他早就离开我了。”

    “总裁知道吗?”我问。

    “呵呵,我们两个中年人,婚姻根本有名无实,早就约好谁也不管对方的事情,知道又怎么样?我们本来相安无事的生活,可是自从宪宇开始和你熟悉,整个人都变了,他越来越讨厌我了!昨天,昨天他还打我!尹小姐,我已经和你们总裁商量过了,我们打算给你升职,薪水也要翻番,只不过要调离这个办公地,你不会有损失的,只要你离开他,我们又能恢复从前一样”

    “对不起,我还有工作,能先走吗?”

    “尹小姐”

    “对不起,我不想听到你们这么灰暗龌龊的生活,陈宪宇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你们想怎么打发我,你们自己看着办,不过我也没有那么好惹的。”我站起来打开门,迟疑了一下,我说:“如果你真的爱他,你就不会今天和我说这些,你只不过是个心理阴暗的女人,不要美化自己了!即使是养一只猫,也该尊重它。”说完,我走出门去。

    6

    我对陈宪宇说:“我男朋友明天出差回来,他那个人特别爱吃醋,所以今天过了,我们就更注意距离好吗?”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在河堤上放风筝,就是那个白色女孩子,带小翅膀的风筝。我对一直不说话的他说:“我在风筝上有写你的名字,这样,你也能飞起来,想飞哪里就飞哪里!”

    “你知道了是吗?你什么都知道了吧?”陈宪宇失魂落魄的重复着说。

    “我觉得很恶心啊!”我直白的看着他绝望的眼睛说“赶快跟她结束这种肮脏的交易吧!”

    “我不能,你以为命运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吗?”他凄惨的喊着。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总在说想飞吗?想飞吗?其实想飞的人是你,不是吗?”

    他无语的望着我,我递过风筝绷紧的线绳,那风筝乘风之上,确实已飞的很高了,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要作个男人,大男人,想飞哪就飞哪,知道吗?”

    陈宪宇猛得拽断风筝的线,那风筝一瞬,就飘摇着消失于我们的视野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