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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飞在莫斯科上空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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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24日凌晨,莫斯科人民友谊大学学生宿舍发生火灾,11月25日,中国驻俄使馆组织人员继续分赴莫斯科市收治受伤外国留学生的11家医院了解情况,并赴莫斯科市第10太平间辨认遗体。截止晚21:40,已确认11所医院中收治中国留学生43人,其中3人已出院。遗体辨认7具

    我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几乎是发狂的拨叫着他的号码,可是那边却是永远的盲音,我真的不相信这是事实,他前几天分明还在电话里嬉皮笑脸的安慰我,当时我在哭鼻子,他笑着说,就是哭,眼泪也飞不到莫斯科上空吧?我楞了一下,当然飞不到,你以为我神仙啊,他笑的更加张狂,那就好那就好,不然你那牛眼大的眼泪还不把我砸死。我在电话这边终于破涕为笑。

    我真的没想到,那句话竟然如同一个诅咒,在几天后就让他离开了我,离开了我。我试图找寻他的消息,他父母在电话里已经哽咽无声,我突然觉得世界末日一般,这怎么会是真的呢?老天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怎么可以把我唯一的小可给夺走?

    1989年的9月

    我7岁了,可是我依旧不敢自己过马路,我害怕马路那漆黑的样子,更害怕上面飞跑的卡车,我站在马路旁边,想过又不敢过,时间就这样一分一分的过去,我知道我马上要迟到了,因为我第一天开学,我上小学的第一天。我终于还是克服不了恐惧,想退回家去,学校跟家,只有一条马路的距离,而我,却克服不了。

    “你干嘛?在这里发什么呆,要迟到了”我回头看到一个男生,他穿着雪白雪白的小衬衫,头发短短的,象我的哥哥一样亲切,我低下头,顺从的被他牵着手过马路,那马路原来也不是很恐怖,我走的很慢,生怕会突然被马路上跑出来的妖怪给抓住,他却有些生气的骂开了“喂,你是过马路还是看风景?慢的象只蜗牛”

    终于到学校了,他松开我的手“我去上课你,放学后你自己能回家吧?”我点头,应该可以吧,但是一想起那么多的车辆和那漆黑的马路,我又胆怯了,然后连连摇头,他笑了,笑容冰激凌般灿烂。“你啊,真是个笨蛋,好了,你放学后在这里等我”说完扭头就走了。

    放学之后,我在学校门口等他。每走出来一个人,我就会看一看,但是总看不到他走出来,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更不知道他在哪个班级,我只知道他是个穿着雪白的衬衫,头发短短,笑容象冰激凌一般灿烂的男生。最后,直到学校门关了,我仍旧没有等到他。

    最后出来的是我的班主任,她问我“为什么还没有回去?”我告诉她“我不敢过马路”于是她拉着我的手把我送回了家,可是,那个男生他为什么没有来?他是忘记了还是没出来?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连爸爸妈妈问我上课学了些什么我都没听见。

    以后的日子里,我一直没有见过这个男生,但是他的样子却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只要有时间,我都会在人群里搜索,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养成了习惯,我有时候会想,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还是穿着那件雪白的衬衫,留着那短短的头发呢?

    1995年9月

    外面下了好大的雨,是新生报到的时候,我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学校,站在学校门口撑着我的小花伞看过往的面孔。没有一张是熟悉的,但是都是如我般年轻的灿烂笑脸,我知道我自己是在期盼着看到他“你是米小苏么?该你注册了”一个男生跑过来,我惊讶的发现,这个男生有着同样灿烂的笑容,只是他不是他。

    这个男生就是小可。小可是我的学长,今年初二。后来他告诉我说报到那天我站在学校门口望眼欲穿的样子真叫人心疼。那是第一次我听到一个男生对我说心疼。我笑了,有些羞涩的,我从来不会很张狂的笑,我总以为内敛是更高境界,我从来不承认是因为我笑不出来,而笑不出来的原因是多年来形成的遗憾。

    我总以为,冥冥里我会跟那个男生相遇,而再次相遇的时候,他依旧会牵起我的手,象小时候一样拉我过马路,然后笑着骂我笨蛋,那一幕幕早已经在我的脑海里形成了定格。我在人群里走的习惯仍旧没有改变,经常能遇到一些笑容灿烂的男生,也经常能遇到一些穿白色衬衫的男生,还经常能遇到一些头发短短的男生,只是,都不是他。

    小可很奇怪我为什么总是在校园里乱跑,他笑着问我“是不是得了儿童多动症”我斜眼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他“你不说话我不会把你当哑巴吧?”他走过来,捏我的耳朵“你就知道嘴硬,你每天在校园里走来走去,不是儿童多动症是什么?”我大叫“啊,你干什么捏的这么疼啊,真是野蛮的可以,你怎么当人家哥哥的啊”他突然柔软了下来“哇,你不说我还忘记了,我是你哥哦,哈哈”然后就看到我追上他狠狠的打他的脑袋。

    就这样,一晃已经三年,我马上要上高中了。其实我特别期待升学,我总以为升学就是很多有缘人聚集在一起的理由。而他,就是跟我有缘的人,只是,我到现在还没有遇到他,他真的会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吗?我不知道,我不敢肯定。

    1998年9月

    开学的第一天,小可在学校门口接我,帮我把沉重的行李搬到了宿舍,然后爬到床上在天花板上帮我撑蚊帐,第一次发现他长高了,因为他的脑袋能顶到天花板了,当然是站在上铺我的床上,而我不能顶到天花板,所以他的脑袋跟天花板第一次亲密接触发出响声的时候,我大叫“听,我给你点的动力火车的歌曲当,好听不?”

    然后我笑的天花乱坠,而他疼的龇牙咧嘴,同学都羡慕的说“米小苏,你男朋友对你真好”那是第一次,我听到别人说他是我的男朋友。我才忽然发现,他陪伴了我3年多了,而且总是那么细心的呵护着我,但是却从来没有听他说过喜欢我。我想也许他只当我是妹妹吧,因为我只当他是哥哥。

    我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他哪里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哥,亲哥,如假包换”然后看到他脸色突然就阴沉了下来,但是也只是一瞬间,他又跑出去忙了,因为还有很多手续要忙,当然都是我的入学手续,他就象我的亲生哥哥一样,任劳任怨。看着他的背影,开始有想哭的冲动。

    这一天,我没有遇到那个男生。我看到小可在人群里走,我知道他是在帮我走,因为外面又在下雨,他说宁愿自己出去淋雨,也不愿意我在外面走,我知道他是心疼我,可是他知道我在人群里走的原因吗?如果他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个男生,他会怎么看我呢?我突然可怜起这个第一个说心疼我的男生来。

    一个月之后,补录的名单贴到了学校门前,我听说要新来一些同学,于是我又拉着小可跑到学校门口去,还给他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那就是去看美女,他当然欣然前往,其实我不知道他去的原因是因为看到我突然如此兴奋,他说他喜欢看到我笑,只是我很少有灿烂如他的笑容。

    就在我跟小可斗嘴的时候,我看到了他。那个头发短短,穿雪白衬衫,笑容象冰激凌一样灿烂的男生,我看到了他,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我跑上前去,想仔细的看看他,他也看到了我,拼命的挤出人群“你好,还记得我吗?”他微笑着伸出手,我感觉到他的手心的温度,一如当年温暖。

    没想到我们会再次相遇,他兴奋的说,而我只是微笑,并不多说话,我不想告诉他我找他这么多年,更不想问他,为什么他会在放学后失踪。但是他却喃喃的诉说给了我。那一天,他刚到教室就看到了爸爸,爸爸告诉他,爸爸要跟妈妈离婚,所以他要跟随爸爸去南方,他恳求爸爸让他多呆一个上午,至少呆到放学,可爸爸不听他的,立刻带他离开了这个城市。

    在南方的小城里上完了小学,又上初中,9年,9年的时间里,他没有一次不是在期盼着能够回家,而爸爸不为所动,直到妈妈来接他,妈妈说上高中需要在原籍,只有这样才能考大学,所以爸爸才放手了,其实那个时候,爸爸已经再婚,后妈对他不错,只是,他每天还是想念家乡,想念这个北方小城。

    他的眼神清澈如从前,我喜欢看他的眼睛,闻他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久违的熟悉的属于他的味道,我笑着看他,然后笑出了泪水,我听他诉说他的故事,却只字不提我的故事,他眼神渐渐的黯淡下来,他最后说也许你早已经忘记了我,但是我却没有忘记你。我终于放肆的泪流满面。他问我是感动还是伤感,我只是流泪。

    他叫李巍,这个让我等候和寻找了9年的男生。我每天跟他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在校园里走来走去,而小可,那个被我说成如假包换的亲哥的小可却不见了,几乎是蒸发。后来,在学校的顶楼上,我找到了他。他很颓废的样子,头发有些凌乱,眼神里充满了忧伤,我看着他,心疼,我终于明白,心疼是相互的。

    但是我无法忘记李巍,我知道李巍就是我生命里唯一的男生,而小可,我早已经把他当亲人,当哥们,当死党,当密友。“小可,你不要这样好吗?”我拉起他,第一次给他讲我的故事。一直讲,讲到太阳落山,讲到星星出来。小可终于跟我下了楼,而且他做出了一个让我惊讶的决定。

    后来的一天,李巍慌张的跑来给了我一封信,是小可写的,信上说他去了莫斯科,因为他的成绩很不理想,也许出国是唯一的路,他希望李巍好好的照顾我,并且,把我的故事元元本本的在信上写了,所以当我抬头看李巍的时候,他眼神里闪烁着同小可一样的心疼。我理所当然的做了李巍的女朋友。

    2001年9月

    我不愿意相信什么诺言,只是因为我等待了如此长久,我已经等到了极限,我多么希望李巍能够牵起我的手,再过一次马路,可是,他让我好失望,他渐渐的油嘴滑舌起来,眼神里的稚嫩和纯洁也渐渐的被锐利代替,他不再穿那件雪白雪白的衬衫了,头发也留的很长,并且在宿舍里抽烟喝酒打牌,他不再同我谈心,他只是沉浸在他一个人的世界。

    我并不知道是因为李巍家里发生了变故,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是后来李巍的同桌在qq里告诉我的,他当时特别的沮丧,拼了命一般的抽烟喝酒,但是他的成绩却是全校第一,因为他除了成绩已经一无所有。其实当时他还有我,他却忘记了。

    我终于还是跟李巍分手了,他考上了北京的大学,而我发挥失常,只是进了省重点,成绩下来之后,我就跑去跟他说“李巍,我们分手吧”他当时惊讶的表情是我无法描述的,因为他实在搞不清楚,一个可以为他等待和守侯9年的女生,竟然让高考给改变,他当时就哭了,我第一次见到男生哭泣,那是同女生不同的哭泣,那是隐忍的流泪,虽然泪流满面,却依旧是无声的,悄无声息的,象我的离开一样。

    分手让他倍受打击,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辩解,就那样离开了这个城市去了北京,开始也有在qq上留言给我,说一些在北京的事情,但是后来就渐渐的失去了联络,我没有再遇见过他,也许是刻意的改变。这样的结束对我而言,也许是最好的。因为我渐渐看清楚我脑海里那个头发短短的,穿着白衬衫的笑容灿烂的男生不是李巍,而是远在俄罗斯的小可。

    直到小可离开我,我才恍然发现的,小可陪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很安全,而李巍在我身边,我却常常失眠,我害怕再一次的错过他,所以我总是有些神经的问他“李巍,你不会离开我吧?”然后就听到他不屑的嗤笑。我不明白究竟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太少,还是我们彼此就根本不了解。

    2003年9月

    我没有告诉小可,只是qq里聊天的时候,总是会对小可说“哥,我想你了”然后小可就打一个j给我“你个死丫头,嘴巴怎么这么甜,是不是有求于我?”其实小可不知道,当时我是真的想念他,跟李巍分手之后,我也曾经想起李巍,但是也只是想起李巍小时候牵着我的手过马路的场景,后来的他,几乎是没有印象的,我终于还是没有实现我的梦想,李巍没有再次牵我的手过马路,他只是对我说喜欢我。

    每个星期,小可还是会准时打国际长途给我,然后吹嘘他如何如何的帅气,以致很多莫斯科姑娘对他一见钟情,我笑他,我还能不知道他,他从来就不是个花心的男生,要不然怎么会被我伤的这么重,他连喜欢我三个字都没有说,就已经被我拒之千里。我经常能听到电话那头的轻声叹息。我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小可知道我已经跟李巍分手,他会不会回来?

    可是,我却没有想到,我这句话还没有出口的时候,小可却已经在那场火灾里丧生。我的心又一次疼痛起来,直到昏迷。医生告诉我说,不能再用力的想伤心事情,我点点头,哭的一塌糊涂。我的小可,就这样离开我了,我仿佛能看到我的泪水飘飞到了俄罗斯的上空。

    我终于明白,我多么的喜欢小可,多么的依赖这个男生,自从第一次相遇。因为他我才想起了李巍,而不是因为李巍我才想起他,我终于明白,自己多年的想念,不过是因为有了他才有了凭借的对象,而这些,我直到今天才懂,但是那个心疼我的男生小可呢,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