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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迟洗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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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浓荫下,读到张光宪的“兰沐初休曲槛前,暖风迟日洗头天”自然浮现眼前这一幕:傍晚时分,暑气渐消,日头偏西,置一方几,端铜盆注温水若许,采庭院种植的皂角树叶于水中搓揉,直至溢满莹白泡沫便收了残叶。略略气闲,抽退发间翠翘玉搔头,只轻轻一摆,但见黑发如云,青丝如瀑。将发尽数拢于水中,细细揉理,轻轻漂濯,只见满盆油黑的水草飘飘荡荡这该是最怀古的洗头方式,像经典的电影画面定格在唐诗宋词中。

    后来从文中又看到了一种朝鲜族的洗头方式。阴历的六月十五,清晨,阳光初现,河水明澈清凉。两岸老幼相携相伴,择东流的溪水,坐定、散发,掬水梳洗。乃至日暮,洗了头的人,需要再摆洗头宴,宴席间唱洗头歌,喝洗头酒,互道吉祥,共祈平安。那个热闹劲虽未能亲眼所见,但是想象应该决不逊于常见的婚宴。

    除却上述“古老、绿色”的洗头方法,其实现代人已越来越注重洗头的感觉。走在大街小巷中,目之所及发屋、发廊如雨后春笋,林立栉比,一家比一家装修考究。洗头早已从原始的清洗概念中蜕变出来,成了人性化的享受。走入发屋,耳伴传来舒缓轻柔的音乐,迎面款款走来一个笑容可掬的小姐,莲步轻移引入以人体曲线为依托的长椅上,仰卧,闭目,神定气闲。但闻耳边轻语“飘柔、海飞丝,或其他?”洗发护发的产品早已走入了多样化趋势,不说那洗发水香气清新雅致,但经那洗头小姐纤纤玉指揉搓按捏完,自是脱离了往常在家洗头的感觉,舒服是不用争辩的,从脸部、耳朵、脖子、手臂、手掌、手指乃至手指尖严格的说,舒泰已经来之头颅而及周边地区了。去过的人,便不再质疑,为何街头巷尾那么多的美发店,生意还是那么火爆。因为你走过这一遭,自会再走第二遭的。

    其实明代以前,我国汉族人民,都是留满发,不剪也不剃。头发长了,容易污秽、散乱,只是洗洗梳梳,在头顶上挽结个髻子、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不得空闲去梳洗头发,急风暴雨替他洗梳,留下了“沐其雨,栉疾风”的美谈。周公姬旦因政务繁忙,在他洗头的时候,还不断有人来会。他不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握起头发去接见来人,传下了“一沐三握发”的佳话。但是,这也说明留满发很不方便,梳洗起来是很费时间。

    然而,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汉族人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至也”(孝经)的思想束缚,小孩生下地来,任头发自然生长。到了应该上学的读书的童年,把头发因势理顺,挽结成髻,叫做“束发受书”除非出家当和尚,削发为僧,头发是不能剪也不能剃的。古代的统治者,还制定了“髡刑”把剃去发、容易辨别作为惩治罪犯的一种手段。这就是太史公司马迁说的“剔发受辱”曹操兵临南阳,因座马惊奔踏了禾苗,触犯了他自己规定的“践苗者斩”的禁令,便“割发权代首”以儆效尤。

    总之,在漫长的人类发展史上,汉族的头发一直被当作生命、荣誉的一部分,珍惜异常。

    当然现代人已很少想到这些典故,洗头,已成了休闲的一部分,在激烈的竞争社会中,倒成了放松精神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