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花心各自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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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突然间发现，樟树花开了，在一个暮春的早晨。

    起初像鼓励人的想象，那香味儿似有若无，羞羞答答的绕着鼻翼。待我驻足四下张望，紧着鼻子连连吸气，香味随风一波波的涌了来，知道是熟稔的樟花开了：素雅，清新，闻着甜丝丝的。

    好友电话中欢喜说道，樟树花开了，啥时去闻闻。真是心有灵犀不点通呢。忙回道：是呀，是呀，选个早晨或深夜都好，滤了车马声，花香才更纯粹。友是性情中人，新识的，不是好到黏在一起不分你我的那种，适度的距离，就像艺术创作中的“留白”彼此内心却暗藏着一份淡淡的欣赏，想到的时候，会发个短信，通一次电话，一起分享诸如花开的喜悦。

    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樟树的花，很细，花芽初萌时，似米粒，因为是淡绿色的，隐藏在椭圆型的树叶里，一眼扫过，通常被忽略了。然而，过些天再凑近瞧瞧，花儿被施了魔术般，已旋开成娇黄的六片小瓣，绽在枝端，五六朵相拥，统统倔强地昂着脸儿，向上舒展着，看不出一点柔弱来。

    我对樟树的最初认识是因了母亲的那只樟木箱子。那是她的嫁妆，在那个年代，用樟木箱储放衣服能防霉驱虫，还是很时髦的。“六月六”亦称“晒虫节”是汉族传统的节日。传说龙王爷在这一天晒鳞，届时民间多晒衣物。中午，知了嘶啦嘶啦的叫。每一片叶子都没了精神。母亲顶条毛巾，一个人坐在阳光下，把樟木箱子里的衣物一件件的拿出来。她一件件的翻晒着，极有耐心的样子，用手不时的摩挲着，拿起，放下，目光柔和，充满安详，沉淀在衣物上的记忆一定像电影胶片在她脑海中掠过。

    樟树在乡下，不精贵。像鸟儿飞过衔丢的种子，落在村道或屋后，就那么随意地长成一两棵。普通得很。我在家庭院周围清点了一下，一搂粗的樟树就有七棵，每一棵都枝丫苍虬，冠盛如云，洋溢着蓬勃生机。每当春末，花儿就会恣意怒放。真是年年叠翠绿，岁岁吐芳华，自开自落，何等率性。樟树花虽细小，却能入得爱好的人眼。有缘相遇，驻足片刻，嗅清香一缕，有一瞬间相看两不厌的喜悦，人与花心各自香，便是花与人最好的因缘际会了。

    现在，樟树不单单乡村有，城市的街道都当景观树种上了。暮春时节，在某条街道上随意闲逛，就有花香撞过来。晴好温煦的春日，我从新华书店推门而出，冷不妨地，就被馨香抱了满怀。花香被阳光烘得很有质感，随手一拂，满指皆是。春末的城市已被染成一樽香罐，人在其中，就欢快成一尾香甜的鱼儿。

    其实无须赶潮似四处奔走，寻找风景。最美的风景，也许就在身边，全看自己有没一双慧眼将它识破，有没有一颗优雅从容的心，将它藏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