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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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仿佛监狱,每个休息日都像假释期。还好,下了夜班,便迎来一整天的自由。

    离开电视,就直奔电脑,几乎成了我的主流生活。不写作,我也是一“坐家”坐在家里不出门,就是我的功课。臀部的脂肪,堆积得越来越厚,却一点儿都不性感,一副“好生养”的派头,生出一个念头,逛街去。

    每次逛街,都有一条固定的路线。走穿一条荆河路,从东走到西,再一路折回来,转折点通常在银河大厦,因为附近有个“教育书店”卖新鲜的盗版书。

    出门时已是中午十二点,先去喂肚子。在一个小胡同里,吃了一笼灌汤包,喝下一碗糁汤——滕州方言把“糁”读作“sa”小时候喝汤时,我老想着蛇。因为滕州方言又把“蛇”读作“sa”——不饿就是原则。坐在小饭馆里,看着门外路过的行人,感觉自己和站在外面往屋里望时的自己是两个人,恍若隔世——哇!哲理要来了!——什么呀,昨晚没睡好,脑子不清楚!

    融入大多数人们的生活,就不大孤独了,世俗之物让人心里塌实,哪怕只是蒙你。斜对面带孩子的少妇颇有姿色,冷不丁向我抛过来一个媚眼,我用餐巾纸包起来,扔在了地上,仿郭德纲的一句台词:“我已经艺术家一个礼拜了”冲自己念叨:少来这套,我都清心寡欲一个礼拜了

    踽踽独行,阳光正好。是啊“阳光正好,可没有一根是我们感情的救命稻草!”——我曾经发给她的一条短信。瞧,我又想她了,没出息的东西!

    教育书店没有我想买的书,歌手郑钧的小说:菜刀温暖,看来还没有“盗”出来。摸到威展商城——这个人气殆尽的商场几易其主,以前叫东大商场,再往前我就叫不上名字了。好像不断地改名,就是为了忘掉过去,忘掉小城的历史——这话说得大了,一大就空,其实又是我刚失恋的情绪作祟。

    在音像柜台淘了一盘陈小春的歌碟,正在处理之中,才四块钱。以前一直没拿陈小春这块豆包当干粮,听朋友常唱没那种命,觉得这哥们儿的歌也挺“后现代”的,有种迷人的散漫在里面,旋律比周杰伦好把握,容易让我接受。不过超过十块钱,就不会买了,垃圾音乐也就值这个价儿,花了大钱才叫傻呢。

    试看了一盘新出的霍元甲,还是盗版,放下了。蹲在影碟架子下面挑“beyond”以前买过的版本,早被我唱烂了,连碟片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好在哥儿几个长盛不衰,一直没有被我们冷漠的记忆抹煞掉。拿了两盘对比,看37首那盘比36首那盘多了哪首歌,这就叫歌迷吧

    惊喜地发现附近柜台有ps1的游戏手柄,跑遍了全城都没找到的“把手”终于撞到手里,早已落伍的“实况足球”这回又要重新上场了。再也不想接触新的游戏,有得玩儿就不错了,游戏这种事情,还是少沾为妙,我知道自己的狂热劲儿有多么可怕。

    到银座看衣服,只看不买,试穿了几件,都不大满意,好像都和我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穿在身上,衣服是衣服,身子是身子,没有体贴感,没法和睦相处似的,自己颇有蹧蹋衣服的能耐,什么衣服一到了我身上,顿时黯然失色,跟我的女人,也果真都有衣服的命运。还是喜欢休闲些的,西装革履向来非我族类,注定是个嬉皮,没法雅起来。

    逛到人民商场,已经兴味索然。所有的商场都是一副面孔,一样的华而不实,一样的虚情假意。玩具柜台里的布娃娃跃入眼帘,怦然心动,她肯定喜欢,想抱一个送给她。可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现在连一个电话的交情都没有了。唉,没出息的东西,又在想她

    在书城寄存包裹时,服务小姐正在看一本杂志,旁边放个笔记本,抄满了名言警句,感觉很有意思,谁没有几个硬壳笔记本呢?里面仿佛装满了稠密的峥嵘岁月。

    有郑钧“温暖呐喊演唱会”的光盘吗?有菜刀温暖这部小说吗?有郭德纲的相声专辑吗?所有的回答都是“没有”我都急了,你们有什么啊?满架子垃圾,没有能看能听的东西。

    总算瞅中一本能看的,是徐星的一本小说集:剩下的都属于你。这哥们儿可是个传奇人物,我的文学偶像王朔也曾受过他的影响。之前在一本80年代编的小说集上,看到过他的成名作无主题变奏,一块儿收录的,还有刘索拉的你别无选择——辉煌的80年代啊!翻到后面的一篇访谈,原来无主题变奏正是受了你别无选择的影响。再看这哥们儿的简历,原来以前在全聚德烤鸭店外面打扫卫生,但他却非常知足,因为啤酒尽管喝。脑海中蓦然浮现几年前去北京旅游,和爸一起到全聚德吃烤鸭时的情形,想象了一番徐星打扫卫生的模样,感觉挺可乐的,我的文学前辈骑自行车去人民文学送稿子,当时的主编是王蒙还是没舍得买,买了漫长的婚约的vcd,算留作纪念了,分手的纪念。一部没能和她一起看完的电影,我们没有完成的婚约。这电影拍得太美了,和天使艾美丽一样美。没有了她,以后谁来陪我看电影呢?

    荆河路上的音像店硕果仅存了一家,看中了两盘mp3光碟,在“西方摇滚乐经典”和“奥斯卡金曲”之间,徘徊良久,还是选择了后者,真有些难为情,还是被“大众文化”俘虏了,真瞎了我这搞先锋文学的人啊!

    在时代超市买了一支促销钢笔和一瓶促销墨水,因为看见笔墨之类,就会想起邵青光的太空笔,他在那首诗中津津乐道他用它写了几部诗集。这也给我凭添了一种迷信,想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古训来,还是得用钢笔写作,写完了再往电脑上打,这样从容些,不用老惦记电费。

    逛到四点,还惦记着电脑里刚下载的韩国电影欢迎来到东莫村没看,只好匆匆回家了。耳畔飞过一支歌“如果下辈子还能遇见你,我们誓言在一起”我手机的开机铃声就是这句歌词,可每次开机只能听到“誓言”俩字,一直不知道后面的内容,这回总算得到了答案,原来是“在一起”唉,在一起,是挺美的“好的,我等着你”

    逛了四个小时的街,花了不到一百块钱。小小的消费,居然也会让我产生“购物狂”的快感,这当然和张柏芝的狂法不能同日而语。想买的东西总是买不到,朋友的话还是有道理的“离开滕州吧,这样待下去,会饿死人的”是啊,肚子饿不着,但精神常常空着肚子。好在还有互联网供我修行,索性把牢底坐穿吧,不就图个安逸嘛

    一笔关于逛街的流水帐,用刚买的钢笔记下来,算是它的处女作吧。好了,终于又敲到电脑上来了,贴在这里吧,您就凑合着看吧,我说到哪儿了?哦,对了,看来我逛的并不是街,是街上的商场,交易中的楼层,是不是写跑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