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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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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年代有首歌龙的传人,歌词好记,琅琅上口,旋律优美,一唱三叹,唱遍大街小巷,唱遍两岸三地,唱到了海外。随着歌曲的广泛传唱,龙的传人成为中华民族的代名词,得到海内外华人的认同。

    匪夷所思的是,龙的传人的广泛传唱,提升了我的知名度。我姓陈,叫传龙,连起来念陈传龙,倒过来念龙传陈,近似于龙的传人。因为这个缘故,不少人开始注意我的名字,说我的名字起得好,磅礴大气,内涵深厚;说我的父母学问高深,富有修养,在歌曲传唱前数年,就给儿子起了优美动听的名字,意义深远,非等闲之辈。对于如此高的评价,我总是报以微笑,不解释,不分辩,任由别人评说。后来,赞誉的人太多太离谱了,我和父母受之有愧,才不得不揭示谜底,结果令所有人瞠目结舌,哑口无言。我的父母不识字,文盲,听者立刻如坠云雾,连呼不可能。我板起脸,严肃地说,真不识字。疑惑之余,对方又追问,是不是后来改了名字。我说从没有改过名字,光屁股时候叫陈传龙,如今一把胡子满脸皱纹,还叫陈传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像汉奸,为名利出卖祖宗,甘当走狗。对方像掉进了红薯窖,越听越糊涂。我解释说,不要想那么复杂,其实很简单,姓陈,按家谱是“传”字辈,蛇年生人,蛇者小龙也,所以叫陈传龙,如此而已。明白了原委,听者撇嘴笑笑,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高抬了。

    儿子是家族里出生的第一个男孩,如今孩子个个是宝贝,所以叫大宝。我的小名叫小龙,小龙,大宝,家里人天天叫,邻居天天叫,没有谁觉得不对劲。某一天,儿子的小伙伴说,爸爸年龄大,叫小龙,儿子年龄小,叫大宝,滑稽。这话传到我耳朵里,也觉好笑,因而又想,大者实小,小者实大,也算标榜民主吧。其实,小时候别人叫我大龙,成年以后,别人叫我小龙,倒没觉得别扭,大概人长大后,总想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过过耳朵瘾吧。

    刚参加工作时,大部分人年龄比我大,可他们都叫我哥,下至同事,上至领导,都这么叫。别不信,真的。港台影视里的黑老大往往都叫龙哥,龙哥一个手势一个眼神,手下人马首是瞻,惟命是从。龙哥威风,一呼百应,手下弟兄神气,扬眉吐气,听着悦耳,看着过瘾。于是,同事们封我为龙哥,不过是搞笑,调侃,活跃气氛,缓解压力。很快,龙哥的称号便如瘟疫一样传开了,年龄小的叫,年龄大的也叫,不到三十岁时,已经有四五十岁的人叫我龙哥了,由此可见,我是未老先衰。别人叫我龙哥,我由不好意思到沾沾自喜,由不适应到泰然处之,像某些后台硬的领导,权力急骤膨胀如地雷爆炸。习惯成自然,久而久之,别人不叫龙哥,我便龙颜不悦了,真想传令手下太监,把那些不懂规矩的家伙拉出去,打五十大板。可惜我不是皇帝,只是阿q一样的普通人,自我陶醉罢了。话说回来了,我大名远扬,并没有做过违法乱纪的事,也没有指使手下弟兄打过任何人——他们也不听我的。有一次,弟兄们喝得尽兴,左边叫龙哥,右边叫龙哥,叫得亲,像妃子争宠。坐在主位上的一把手心里酸溜溜的,有种大权旁落的寂寞,也参加到叫龙哥的队伍中。这让我芒刺在背,战战兢兢。要知道,一把手在单位大权独揽,目中无人;在酒桌上非主位不坐,以大哥自居,忽然称呼年龄小他十几岁的人为龙哥,莫不是敲山震虎,凶多吉少?不过,大风大浪我经多了,才不怕这股阴风呢。我微微一笑,装作醉醺醺的样子,端起酒递给一把手,说,兄弟,把这杯酒替我喝了。一把手看看在座的弟兄们,乖乖地接过杯,喝下去了。

    上网人都有网名,五花八门,千奇百怪。我在不同的网站用不同的网名,都是我写的小说人物,一颗瓤,小白鹤,赛秦琼,唐老道,白毛狼,活阎王,云中蛟,铁石心,等等。有人觉得好奇,问我怎么想出这么奇怪的名字。我说不怪,他们都是土匪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