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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信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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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居简出了一个季节,终于走出密不透风的居所,来到广袤无垠的原野。灼灼的油菜花早已凋谢田埂,热烈的映山红也已落英坡岭。寂寞的小河泛着粼粼的波光,一端牵着乡村,一端连着城市。夹岸的粉面桃花不知去向,挂满幼果的枝条笑傲暖风。在一对比翼栖息的鹁鸪的缠绵声里,在两棵枝桠重叠的槐树的馥郁花香里,我蓦然意识到生命中第24度缤纷的春天已沦为历史的记忆,一同沦为记忆的还有我美丽的爱情。

    前年的春节我是携着女友回的家乡。千里迢迢回家团圆,而且带回一个漂亮的城里姑娘,祖母很是欢喜,满脸的皱纹绽放开来如同一朵晚秋的东篱菊花,干涸多年的眼窝居然浮现几滴光彩照人的甘露。吃年夜饭时,祖母吩咐我多盛两碗饭,多摆两双筷,以昭示来年家里添丁进口。女友刚好比我大三岁,祖母更是把“女大三,抱金砖”编成唱词挂在嘴边。不解风情的女友小声冲我嚷:什么年代了,奶奶还这么迷信。我解释说这不是迷信,是对孙辈的美好祝福。

    还没来得及鼓捣出一块砖,验证一下是方是圆是金是玉,女友就从普通职员摇身变成一所大学对外汉语专业的研究生。那时节,众多朋友向我道喜:小子,有眼光!可我却没有太多的喜悦,因为我知道时尚前卫的女友和老实传统的我有着太多的差异。比如女友曾经宣称要做个“绝代佳人”这是喜欢小孩子的我很难赞同的想法。梦想将来去里约热内卢或者斯德哥尔摩做“外教”的女友,在去年的冬天和我结束了貌合神离的爱情长跑。对于这段逝去的情感,长我一个甲子的祖母似乎比我还要深感遗憾。并不是风烛残年的八旬祖母太渴望抱上重孙,而是一生飘零的辛酸,使她渴望一手拉扯大的孙子能早日安顿下来。

    故人西辞黄鹤楼,日子还要继续走。

    久违的场景,熟悉的生活。古镇的一场庙会,招徕三教九流的人群。我走在矮墙外的梧桐树下,走在午后的阳光里。在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里放任着散漫和惬意。习惯了在陌生的人群中踟躇,微笑,独吟,沉默。

    一棵法桐粗壮的腰脊上,悬挂着类似古代店家的幡幌,白底蓝边的布帛上写着“将军下马测运势,君子留步看未来”的对联,再看旁边的竹凳上,端坐着一个蓄着长长胡须的老汉。黄白相间的长衫马裤罩着还算魁梧的身板,图文并茂的竹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扑扇,摊主没有记忆中风水先生的潦倒和寒酸。童颜鹤发,炯炯目光,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神秘感和阅人无数的沧桑感。麻衣相法曾被编进清朝的四库全书,幼时我也曾被祖母拉着去算了一次据说很准的卦。多年的教育使我对“五官识贵贱一掌定终生”的做法近乎本能的排斥。不过,我还是很佩服算命先生“胡吹冒撂,察言观色”的本领,居然能忽悠很多人,并且忽悠很多年。

    “小伙子,来聊聊。”老汉用满口侉话招呼我。

    “我这人苦瓜命,还是不算的好。”我打趣着应答。

    在算命老汉表示“不是卖唱,仅话家常”之后,我坐在了他对面的小凳上。和老汉聊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后,我居然很想让他述说一下我的流年运势,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某种期待。老汉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端详着我的脸说:眼如日月尚分明,凤目龙睛需看清,耳朵略小,眉毛浓粗,小伙子仪表堂堂,是有福之人呢。我点头称是:我从小就爱吃豆腐,很有(腐)福嘛。老汉笑了:你今年鸿运当头喜事盈门,说你别不信,摸彩中奖是喜事吧,乔迁新居是喜事吧,定亲结婚是喜事吧,年终评上先进也是喜事吧你今年肯定交好运。末了,老汉说:冲着这好运,你也得给份盒饭钱吧。我说:明天我去买彩票,如果中了五百万,绝对分你一半;但现在我不能付你钱,付钱就俗气了,大热天的,给你买个冰激凌降降温吧。老汉爽快地答应了。

    老汉的预言虽不值得深信,却给我带来了好心情。没准今年就福星高照风水顺我了呢。我突然想起幼时算卦先生评价我的一句吉言:这孩子命苦,却有贵人助。一路走来,比起同龄人我是吃了不少苦,可也的确受到过不少朋友的帮助。可朋友都和我一样地平凡,丝毫没有达官贵人的迹象。也许真正的贵人正在走近我的路上吧,我美美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