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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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恨不得把那个女人一口吞掉,那个上海女人几乎毁了我对上海所有的向往。她撅起油晃晃的嘴巴凑在那个男的耳边娇嗔的说话,肚皮因为身体的倾斜而挤皱在一起,像一个突起的山丘,右半边头的散发在灯光下看得到毛刺刺的金黄。我感觉全身汗毛开始张开,有节奏的快速收缩起来。青泽也无措的看着她的嘴,我俩最后恶心得滴水未进。如果不是对面那个男人若有若无的眼光流离,我或者还在沉浸在恶心里难以回胃。我把眼光直刷刷的打过去,带着手电筒光一样的锐利和炽白。向来我就不是林妹妹的角色。他闪闪眼,就别过脸去了。
我真不应该来这儿,我看着青泽的肌肉开始抽搐。哼哼,活该,谁让她那么无聊非要报名来参加什么联谊,还把我整得跟个英格兰淑女一样。我看着长长的裙摆就恨不得掏起下半截系在腰上。烦。那个男人的眼光又飘了过来,我狠狠的瞪了瞪眼珠子回敬他。他竟然笑了,两片薄薄的嘴唇像展开的花瓣,接着“啪”的打开火点了一支烟,放在食指与中指间燃着。他的手指纤细而苍白像一支支竹结,指甲干净通透,大多时候我对别人手的欣赏痴迷过脸。烟雾缭绕后,他的脸变得柔和而暖昧。这时青泽具烈的咳起来,我轰的站起飞身过去抢了他的烟,放下脚下狠狠的踩,把愤恨和不快都放在脚下。转身拉着青泽一溜烟的跑了。
坐在步行街的石凳上我狠狠的吃章鱼小丸子,好像在吞掉那个恶心女人给我带来的不快一样。青泽低头恶吃一通,也不看我,一言不发。她知道一挑起这话端总得讨我一顿恶骂,这点小聪明她还是有的。起司吃得满嘴都是,信息这时候又来了,抓起一瞧,你在干嘛呢?陌生号码,我一脑袋雾水,奇了怪了我也不像青泽那么幼稚到处给散名片哪,难道有人看我偷吃?起身环看四周,没见有脸熟的人,刚要坐下,眯眼瞧见树杆下斜靠的男人有些眼熟,他抓着手机按到岔气,蓝色的光照着他的脸,我的手机又开始像爆炸般的猛唱“我的最爱”他看见我一脸诧异就缓缓走了过来,眼神怪异的看了我一眼,俯下身来对青泽的耳低低的说了声谢谢,径直从我身边走过。不出一米,他像是个神卜似的回过头来对着一脸困惑的我说,暖,我不过是喜欢那首听曲子罢了,不要多想啊。我恨恨的跺了跺脚,一把揪起一脸惊恐的青泽,说,是不是把我户口本掏给她了。你咋就这么不长进,看见这种五官分不清位置,装酷瞎掰牛逼的小个子男人都犯晕?
我还不是为你好,青泽突然变得牙尖嘴厉起来,为一个king那样的男人你值得把全天下男人都恨光么?他有什么好,还不是一样装酷瞎掰牛逼,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当初你若听我劝,也少走些弯路少受些伤害,你不值,你明不明白。我甩开青泽的手,有一种痛从心里缓缓涌上来,眼泪叭嗒就掉了下来。
20岁的时候爱上king,以飞蛾扑火的姿势,单纯的以为他就是我的天下。只要他吹起一声口哨说,暖,跟我走吧。我会二话不说立马收拾个包袱乖乖的跟他走。青泽一度说,暖,你是随时做好了投奔的准备。我坚定的点点头说,是的。我认为那就是爱情的力量,那时,我是这样热烈的女子。在爱情里轰烈得看不到自己的影子,直至king一声不吭的离开时,我发现我早已丢了自己,世界瘫塌在我头顶,没有光亮,无穷无尽涌过来的是无边的绝望。之后我又找了很多的借口安慰自己,或者因为他爱我,或者因为他觉得无法给我幸福,也或者我的爱情太过浓烈沉重,n多个或者以后,我渐渐的明白,真正的或者是他根本就不爱我。但我从来不说,而青泽老早之前就明白。
二、
我无法掩饰对那个男人的憎厌,尽管青泽说他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子澄,我还是坚持叫他为那个男人。他竟然加了我的q,还搬到我的对门。我怒火中烧的要烧坏肠子,青泽却安稳的躺在床上打呼噜,我经常被这个女人气到内伤。总有一天我要被这个叫做青泽,自称小家碧玉的女人推进火坑。隐隐的我闻到阴谋和嚣烟的味道。
八点四十分我准时带上家门,转头碰上那个男人。他笑笑的对我点头,我拉着脸勉强给了个蒙娜丽莎的微笑。一起走吧,他凑上前来,我头也没回的拖着鞋子啪啦啪啦走下楼梯,他忽的一声冲到我的前面,飞也似的跑了下去。我立稳脚在大门口时,他就开着车哧的冲上来。我撇了撇眼,干嘛那么好心哪,免了,无功不受禄,我坐小巴。他眯着眼说,暖,现在八点四十五,这时候巴士人最多,再说了你九点上班,要迟了哦。我甩头就走,理也不理,一不留神踩了个啥,就哧溜一声滑下了坡,屁股扎扎实实的栽在水泥地上,眼泪翻滚,疼得眦牙咧嘴。这个男人,真够黑的,我认准了他是我的克星。怎么着我也不上贼船。爬起来拍拍灰尘,硬是扬着骄傲的头一瘸一拐的挤上了巴士。
晚上回来还撞邪,推开门就见着那个男人窝在我的沙发里,悠闲的看着电视。我朝里望望,青泽那小妮子在厨房瞎忙和呢。回来啦,他起身招呼,倒像我是客人来着。我闷头嗯了句就冲进里屋躺着。刚睁眼就见他那大脑袋在我面前晃悠,一双眼睛似笑非笑,见我睁开了眼立马像献宝似的把一小瓶东西往我手里一搁。早上害你摔跤,对不起哈,给你送点药油,帮你擦擦吧。我溜着眼珠看了他半晌,啥阴谋,直说吧。没有,真没有,他急了,连忙摆手,紧张得像个孩子。呵呵,我可乐了。捧着肚子大笑,原来他也有这么纯朴的一面哪。真是真人不露相。他一看我乐的来劲,呼的拉着我的腿,挽起衣袖给我擦起药油来,揉得那叫一个粗暴,我像驴子一样哎哟哎哟的直叫唤。他暗暗得意的笑。
他笑起来有点像king,嘴角上扬的弧度非常漂亮。我靠在床头,看他低头时若隐若现嘴角抿含的笑。他抬起头来,正迎着我的眼光。那一刻我有点晕炫,仿佛king就在我眼前,我慢慢的靠上前去亲吻他的嘴唇,他缓缓的伸出手紧紧的拥抱我。他的唇冰凉,吻却深重炽烈。半梦半醒之间,我已经泪湿了满脸。他伸手触抚我的脸,像哄个婴孩般温柔。是寂寞出卖了我,原来真的可以怀念到哭泣,我突然很黯然。
从那一天起,我们似乎走近了一步,成了蓝颜知已。我和他说king的故事,他和我说他的泡妞秘方。他说,好男人不多,但,我绝对是货真价实的一个。我笑得没心没肺的说,那行,我没人要那天你娶我吧。他说,那我就勉勉强强,勉为其难,行善积德的当做一桩好事吧。
三、
我突发其想的想找king,他离开的原因像是一个结死死扣在我的心上,爱或不爱,弄个明白,死也要死得心安才值。子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却还是答应了。于是每个周未我们都会带着仅有的一些消息开车出去找king。这个耗毁我大半生爱情的人。
路上子澄会放些舒缓的纯音乐,他告诉我,音乐始于词尽之处。我们竟然都很喜欢那首很老的曲子sailing。远航。在寻找king的路上我们一起坐在高草丛生的路边哼唱这首歌。一些阳光灸烈的午后,他兴手摘起路边刺丛里的野花扎起草环给戴起来。我仿佛回到童年时代,那些单纯的岁月,在外婆的身边讨糖果吃,在暗花生长的草地里嬉戏奔跑。而这些简单的快乐,已经阔别多年。在外婆猝然逝去的那一年,我似乎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我成了无枝可依的小鸟儿,整日殷殷顾盼,而明知那是一场无止境的空守。当我用最缓慢的速度说完这些时,子澄把我抱在怀里,他在我耳边软软的吹气。他说,暖,总有人把你当作生命里的一切,你这么善良和单纯。我发现自己在子澄面前容易变得脆弱,即使在我挨着枕头和青泽说着这些,心里是死寂一般的平静。没有失落。而在子澄面前,那种空空的失落感仿佛要把我淹没。
寻找很快失去了方向,z城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毫无头绪。我们颓丧的坐在路边,彼此都不说话。子澄紧紧捏着我的肩,我沉沉的睡了过去。梦里美好,仿佛king随着年华已渐远去。而我,不过是个不愿长大的孩子,奢望遥不可及的已失去。我明白,我明白。但是我没有告诉子澄,我宁愿在他面前像个傻瓜,他毕竟能容忍我傻和乖戾。我感激他,深深的,埋藏在心里。
四、
青泽常常被我拉出去和子澄一快吃饭看电影,我有预谋的进行一场反战游戏。
青泽是我同窗四年的好朋友,是那种纯得能滴出水的女子,肤若凝脂,柳眉凤眼,尤其是那双手,纤瘦修长,如玉石般通透。主要是这女子还没受过什么爱情的伤害,对爱情的充满十二分的热情。她是个好女子,不像我,已经千疮百孔,虚有其表,而心已经抽空。
星巴克,六点半,我约了子澄和青泽。放下电话独自坐在窗台上擦指甲油,是幽幽的紫,明晃晃的一笔一笔被我细致的抹在脚指上,我左右端详,这真是个寂寞女人的脚,干瘦而黯淡。隐有着哭意憋在心里,不让它掉下来,我不能再放纵自己在别人怀里哭,除了自己,没有人必须和可以给你坚强的理由。我一直是个独立的女子,哪怕历尽苦难,哪怕破败不堪,哪怕一无所有,也不需要安慰和怜悯。
我告诉自己,我是个坚强的女子,我可以做得到。门铃急促的响起来,打开门一瞧,哎,是子澄?我连忙打开门,正奇怪的要询问,他却什么也不说拽着我的手就往外跑。车上子澄表情严肃,嘴里迸出的话却让我百感交集,他说,我找到king了。我恍恍的,透不过气来,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我要去见king了,那个让我花一辈子相忘的男人?我要见到他了么?我语无伦次,开始抓自己原本已经梳理整齐的头,掏出镜子梳了又梳,神情如同神精衰弱的病人。
那扇漆黑的大门,如此沉重的横在我们的面前。子澄按响门铃的时候我吓了一跳,眼睛里有泪就要涌出。门被缓缓打开的瞬间,一滴泪顺着眼睫滑到唇角,嘴里顿时咸涩无比。是king,那张在梦里百转千徊的脸,曾经那样熟悉。他显然惊呆了,站在原地,三秒钟内除了呆呆的对视,没有人开口说话,寂静的可以听到落叶跌到地上的清脆。king欲伸出手来拭去我的泪,却到了半空叭的垂了下去,那么无奈。背后传来甜美的声音,king,是谁呀。跟着一个小可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抱住他的腿,爸爸,爸爸的叫个不停,他疼爱的抱起她,小可爱张着扑闪的大眼睛看着我,微微笑,满满的幸福。这是我的女儿,暖,现在和你说什么都已经变得牵强,你已经看到了。king有点愧疚的低着头轻声的对我说。我微微点点头,在他妻子即将过来那刻,如离弦的箭般迅速的跑了去。在不到十米远的小花圃里,我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屈膝哀哀的哭。子澄跟了过来,他伸出手,温暖的姿势,我终于在他怀里嚎啕,那么昏天黑地,伤心欲绝。我感觉他手臂的力量,他的肩头在颤动,我抬起头,他已泪流满面。为何,为何,你明知他那么圆满幸福还要带我来,你太残忍了。他怔怔的望着我的眼说,我只是希望你能打开心结,不希望你在自己的幻想里痛苦沉缅。你可知道,从第那天你慌张闯进来的一刻起,你已经注定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爱着你,一直不跟你表白,怕太突然你无法接受而悄然离去,我从未如此害怕,那种没有预兆的逃离。带你来见他,我已预见这般伤心绝裂,是我自私,我揣测着你会灰心,会发现身边的我。我低下头,咬唇不语。可我已不完整,我的爱情早已损耗在那些无华的年岁里,一去不返,这不公平。
五、
而今,我离去。因为不能好好爱你。
车窗外是滂沱大雨,我寂寞的容颜映现在玻璃上,空调有些冷,我抱着双肩瑟瑟发抖。车门缓缓关上,开始启动。突然间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暖,暖,那么微弱的声音,于是趴到车窗上仔细的张望。是子澄,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没有撑伞,那么傻。他狂奔起来,风雨扑打过去,白衬衫贴在身上,那么瘦弱,我却一直没发现。车子越来越快,他叫我的名,暖,暖,哭腔渐起,还有绵长幽远的三个字,我爱你。我紧贴着车窗,泪流如注,轻轻抬起手,示意他回去。他使劲摇头,追着车子疯狂的跑起来,边拍打着车尾,边叫我的名,我看见他的眼,有晶莹的泪,有无奈,有期盼。
我的手机响起了,青泽打来的电话。暖,爱情不是不论贫困,饥饿,困难都要共生死的么,为什么你有最爱的人却要放弃呢。我不爱他,从来不,暖,我只希望你回来。放下电话,我没有言语,内心轰然腾起的不忍,一生中得遇不求回报的爱人和知己会有几个,原来真正残忍的人是我。
红绿灯口,我扔下行李,不顾一切的奔向子澄,那是我的温暖,不论生死都可依附都可投奔的爱,我怎么能如出决绝狠心呢?我抹干泪珠,笑容美好的朝他挥手。在听到一声尖锐的汽笛声后,恍惚看见一辆红色的车子嘎的急速停下,我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向上浮了起来,双脚离地,半空中俯身下去,我惊恐的见到自己躺在一片暗红的血泊里,子澄急急的冲进来,脸色惨白。他白净的手指捧着我沾满鲜血的头,神情绝望,久无声息后突然歇斯底里的叫我的名,暖,暖,凄绝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半空中,在我的耳边,缭绕。我听到哀哀的哭,久久不肯散去。
六、
他们捧着一束洁净的香水百合来看我,右手的无名指上都缀着一枚夺目的戒指。那个叫子澄的小个子男人好奇的问身边的女子,她是谁,我们认识么?为什么每年都来看她?青泽微微的笑着,她说,她叫做暖,是我们这辈子里最爱的人。
我满足的跟着小鬼回去赴命,那时我苦苦央过阎王,既然不能相濡已沫,就请让我们此生相忘。只求你,下世让我好好爱他。鬼吏们都黯然无声,于是阎王轻轻的点头应允。喝孟婆汤的时候,我再三告诉自己,我叫做暖,我爱着一个叫做子澄的男子。
七、
你说过,爱情如同烟云。那么下世,我在烟云深处等你。
一、
我恨不得把那个女人一口吞掉,那个上海女人几乎毁了我对上海所有的向往。她撅起油晃晃的嘴巴凑在那个男的耳边娇嗔的说话,肚皮因为身体的倾斜而挤皱在一起,像一个突起的山丘,右半边头的散发在灯光下看得到毛刺刺的金黄。我感觉全身汗毛开始张开,有节奏的快速收缩起来。青泽也无措的看着她的嘴,我俩最后恶心得滴水未进。如果不是对面那个男人若有若无的眼光流离,我或者还在沉浸在恶心里难以回胃。我把眼光直刷刷的打过去,带着手电筒光一样的锐利和炽白。向来我就不是林妹妹的角色。他闪闪眼,就别过脸去了。
我真不应该来这儿,我看着青泽的肌肉开始抽搐。哼哼,活该,谁让她那么无聊非要报名来参加什么联谊,还把我整得跟个英格兰淑女一样。我看着长长的裙摆就恨不得掏起下半截系在腰上。烦。那个男人的眼光又飘了过来,我狠狠的瞪了瞪眼珠子回敬他。他竟然笑了,两片薄薄的嘴唇像展开的花瓣,接着“啪”的打开火点了一支烟,放在食指与中指间燃着。他的手指纤细而苍白像一支支竹结,指甲干净通透,大多时候我对别人手的欣赏痴迷过脸。烟雾缭绕后,他的脸变得柔和而暖昧。这时青泽具烈的咳起来,我轰的站起飞身过去抢了他的烟,放下脚下狠狠的踩,把愤恨和不快都放在脚下。转身拉着青泽一溜烟的跑了。
坐在步行街的石凳上我狠狠的吃章鱼小丸子,好像在吞掉那个恶心女人给我带来的不快一样。青泽低头恶吃一通,也不看我,一言不发。她知道一挑起这话端总得讨我一顿恶骂,这点小聪明她还是有的。起司吃得满嘴都是,信息这时候又来了,抓起一瞧,你在干嘛呢?陌生号码,我一脑袋雾水,奇了怪了我也不像青泽那么幼稚到处给散名片哪,难道有人看我偷吃?起身环看四周,没见有脸熟的人,刚要坐下,眯眼瞧见树杆下斜靠的男人有些眼熟,他抓着手机按到岔气,蓝色的光照着他的脸,我的手机又开始像爆炸般的猛唱“我的最爱”他看见我一脸诧异就缓缓走了过来,眼神怪异的看了我一眼,俯下身来对青泽的耳低低的说了声谢谢,径直从我身边走过。不出一米,他像是个神卜似的回过头来对着一脸困惑的我说,暖,我不过是喜欢那首听曲子罢了,不要多想啊。我恨恨的跺了跺脚,一把揪起一脸惊恐的青泽,说,是不是把我户口本掏给她了。你咋就这么不长进,看见这种五官分不清位置,装酷瞎掰牛逼的小个子男人都犯晕?
我还不是为你好,青泽突然变得牙尖嘴厉起来,为一个king那样的男人你值得把全天下男人都恨光么?他有什么好,还不是一样装酷瞎掰牛逼,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当初你若听我劝,也少走些弯路少受些伤害,你不值,你明不明白。我甩开青泽的手,有一种痛从心里缓缓涌上来,眼泪叭嗒就掉了下来。
20岁的时候爱上king,以飞蛾扑火的姿势,单纯的以为他就是我的天下。只要他吹起一声口哨说,暖,跟我走吧。我会二话不说立马收拾个包袱乖乖的跟他走。青泽一度说,暖,你是随时做好了投奔的准备。我坚定的点点头说,是的。我认为那就是爱情的力量,那时,我是这样热烈的女子。在爱情里轰烈得看不到自己的影子,直至king一声不吭的离开时,我发现我早已丢了自己,世界瘫塌在我头顶,没有光亮,无穷无尽涌过来的是无边的绝望。之后我又找了很多的借口安慰自己,或者因为他爱我,或者因为他觉得无法给我幸福,也或者我的爱情太过浓烈沉重,n多个或者以后,我渐渐的明白,真正的或者是他根本就不爱我。但我从来不说,而青泽老早之前就明白。
二、
我无法掩饰对那个男人的憎厌,尽管青泽说他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子澄,我还是坚持叫他为那个男人。他竟然加了我的q,还搬到我的对门。我怒火中烧的要烧坏肠子,青泽却安稳的躺在床上打呼噜,我经常被这个女人气到内伤。总有一天我要被这个叫做青泽,自称小家碧玉的女人推进火坑。隐隐的我闻到阴谋和嚣烟的味道。
八点四十分我准时带上家门,转头碰上那个男人。他笑笑的对我点头,我拉着脸勉强给了个蒙娜丽莎的微笑。一起走吧,他凑上前来,我头也没回的拖着鞋子啪啦啪啦走下楼梯,他忽的一声冲到我的前面,飞也似的跑了下去。我立稳脚在大门口时,他就开着车哧的冲上来。我撇了撇眼,干嘛那么好心哪,免了,无功不受禄,我坐小巴。他眯着眼说,暖,现在八点四十五,这时候巴士人最多,再说了你九点上班,要迟了哦。我甩头就走,理也不理,一不留神踩了个啥,就哧溜一声滑下了坡,屁股扎扎实实的栽在水泥地上,眼泪翻滚,疼得眦牙咧嘴。这个男人,真够黑的,我认准了他是我的克星。怎么着我也不上贼船。爬起来拍拍灰尘,硬是扬着骄傲的头一瘸一拐的挤上了巴士。
晚上回来还撞邪,推开门就见着那个男人窝在我的沙发里,悠闲的看着电视。我朝里望望,青泽那小妮子在厨房瞎忙和呢。回来啦,他起身招呼,倒像我是客人来着。我闷头嗯了句就冲进里屋躺着。刚睁眼就见他那大脑袋在我面前晃悠,一双眼睛似笑非笑,见我睁开了眼立马像献宝似的把一小瓶东西往我手里一搁。早上害你摔跤,对不起哈,给你送点药油,帮你擦擦吧。我溜着眼珠看了他半晌,啥阴谋,直说吧。没有,真没有,他急了,连忙摆手,紧张得像个孩子。呵呵,我可乐了。捧着肚子大笑,原来他也有这么纯朴的一面哪。真是真人不露相。他一看我乐的来劲,呼的拉着我的腿,挽起衣袖给我擦起药油来,揉得那叫一个粗暴,我像驴子一样哎哟哎哟的直叫唤。他暗暗得意的笑。
他笑起来有点像king,嘴角上扬的弧度非常漂亮。我靠在床头,看他低头时若隐若现嘴角抿含的笑。他抬起头来,正迎着我的眼光。那一刻我有点晕炫,仿佛king就在我眼前,我慢慢的靠上前去亲吻他的嘴唇,他缓缓的伸出手紧紧的拥抱我。他的唇冰凉,吻却深重炽烈。半梦半醒之间,我已经泪湿了满脸。他伸手触抚我的脸,像哄个婴孩般温柔。是寂寞出卖了我,原来真的可以怀念到哭泣,我突然很黯然。
从那一天起,我们似乎走近了一步,成了蓝颜知已。我和他说king的故事,他和我说他的泡妞秘方。他说,好男人不多,但,我绝对是货真价实的一个。我笑得没心没肺的说,那行,我没人要那天你娶我吧。他说,那我就勉勉强强,勉为其难,行善积德的当做一桩好事吧。
三、
我突发其想的想找king,他离开的原因像是一个结死死扣在我的心上,爱或不爱,弄个明白,死也要死得心安才值。子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却还是答应了。于是每个周未我们都会带着仅有的一些消息开车出去找king。这个耗毁我大半生爱情的人。
路上子澄会放些舒缓的纯音乐,他告诉我,音乐始于词尽之处。我们竟然都很喜欢那首很老的曲子sailing。远航。在寻找king的路上我们一起坐在高草丛生的路边哼唱这首歌。一些阳光灸烈的午后,他兴手摘起路边刺丛里的野花扎起草环给戴起来。我仿佛回到童年时代,那些单纯的岁月,在外婆的身边讨糖果吃,在暗花生长的草地里嬉戏奔跑。而这些简单的快乐,已经阔别多年。在外婆猝然逝去的那一年,我似乎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我成了无枝可依的小鸟儿,整日殷殷顾盼,而明知那是一场无止境的空守。当我用最缓慢的速度说完这些时,子澄把我抱在怀里,他在我耳边软软的吹气。他说,暖,总有人把你当作生命里的一切,你这么善良和单纯。我发现自己在子澄面前容易变得脆弱,即使在我挨着枕头和青泽说着这些,心里是死寂一般的平静。没有失落。而在子澄面前,那种空空的失落感仿佛要把我淹没。
寻找很快失去了方向,z城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毫无头绪。我们颓丧的坐在路边,彼此都不说话。子澄紧紧捏着我的肩,我沉沉的睡了过去。梦里美好,仿佛king随着年华已渐远去。而我,不过是个不愿长大的孩子,奢望遥不可及的已失去。我明白,我明白。但是我没有告诉子澄,我宁愿在他面前像个傻瓜,他毕竟能容忍我傻和乖戾。我感激他,深深的,埋藏在心里。
四、
青泽常常被我拉出去和子澄一快吃饭看电影,我有预谋的进行一场反战游戏。
青泽是我同窗四年的好朋友,是那种纯得能滴出水的女子,肤若凝脂,柳眉凤眼,尤其是那双手,纤瘦修长,如玉石般通透。主要是这女子还没受过什么爱情的伤害,对爱情的充满十二分的热情。她是个好女子,不像我,已经千疮百孔,虚有其表,而心已经抽空。
星巴克,六点半,我约了子澄和青泽。放下电话独自坐在窗台上擦指甲油,是幽幽的紫,明晃晃的一笔一笔被我细致的抹在脚指上,我左右端详,这真是个寂寞女人的脚,干瘦而黯淡。隐有着哭意憋在心里,不让它掉下来,我不能再放纵自己在别人怀里哭,除了自己,没有人必须和可以给你坚强的理由。我一直是个独立的女子,哪怕历尽苦难,哪怕破败不堪,哪怕一无所有,也不需要安慰和怜悯。
我告诉自己,我是个坚强的女子,我可以做得到。门铃急促的响起来,打开门一瞧,哎,是子澄?我连忙打开门,正奇怪的要询问,他却什么也不说拽着我的手就往外跑。车上子澄表情严肃,嘴里迸出的话却让我百感交集,他说,我找到king了。我恍恍的,透不过气来,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我要去见king了,那个让我花一辈子相忘的男人?我要见到他了么?我语无伦次,开始抓自己原本已经梳理整齐的头,掏出镜子梳了又梳,神情如同神精衰弱的病人。
那扇漆黑的大门,如此沉重的横在我们的面前。子澄按响门铃的时候我吓了一跳,眼睛里有泪就要涌出。门被缓缓打开的瞬间,一滴泪顺着眼睫滑到唇角,嘴里顿时咸涩无比。是king,那张在梦里百转千徊的脸,曾经那样熟悉。他显然惊呆了,站在原地,三秒钟内除了呆呆的对视,没有人开口说话,寂静的可以听到落叶跌到地上的清脆。king欲伸出手来拭去我的泪,却到了半空叭的垂了下去,那么无奈。背后传来甜美的声音,king,是谁呀。跟着一个小可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抱住他的腿,爸爸,爸爸的叫个不停,他疼爱的抱起她,小可爱张着扑闪的大眼睛看着我,微微笑,满满的幸福。这是我的女儿,暖,现在和你说什么都已经变得牵强,你已经看到了。king有点愧疚的低着头轻声的对我说。我微微点点头,在他妻子即将过来那刻,如离弦的箭般迅速的跑了去。在不到十米远的小花圃里,我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屈膝哀哀的哭。子澄跟了过来,他伸出手,温暖的姿势,我终于在他怀里嚎啕,那么昏天黑地,伤心欲绝。我感觉他手臂的力量,他的肩头在颤动,我抬起头,他已泪流满面。为何,为何,你明知他那么圆满幸福还要带我来,你太残忍了。他怔怔的望着我的眼说,我只是希望你能打开心结,不希望你在自己的幻想里痛苦沉缅。你可知道,从第那天你慌张闯进来的一刻起,你已经注定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爱着你,一直不跟你表白,怕太突然你无法接受而悄然离去,我从未如此害怕,那种没有预兆的逃离。带你来见他,我已预见这般伤心绝裂,是我自私,我揣测着你会灰心,会发现身边的我。我低下头,咬唇不语。可我已不完整,我的爱情早已损耗在那些无华的年岁里,一去不返,这不公平。
五、
而今,我离去。因为不能好好爱你。
车窗外是滂沱大雨,我寂寞的容颜映现在玻璃上,空调有些冷,我抱着双肩瑟瑟发抖。车门缓缓关上,开始启动。突然间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暖,暖,那么微弱的声音,于是趴到车窗上仔细的张望。是子澄,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没有撑伞,那么傻。他狂奔起来,风雨扑打过去,白衬衫贴在身上,那么瘦弱,我却一直没发现。车子越来越快,他叫我的名,暖,暖,哭腔渐起,还有绵长幽远的三个字,我爱你。我紧贴着车窗,泪流如注,轻轻抬起手,示意他回去。他使劲摇头,追着车子疯狂的跑起来,边拍打着车尾,边叫我的名,我看见他的眼,有晶莹的泪,有无奈,有期盼。
我的手机响起了,青泽打来的电话。暖,爱情不是不论贫困,饥饿,困难都要共生死的么,为什么你有最爱的人却要放弃呢。我不爱他,从来不,暖,我只希望你回来。放下电话,我没有言语,内心轰然腾起的不忍,一生中得遇不求回报的爱人和知己会有几个,原来真正残忍的人是我。
红绿灯口,我扔下行李,不顾一切的奔向子澄,那是我的温暖,不论生死都可依附都可投奔的爱,我怎么能如出决绝狠心呢?我抹干泪珠,笑容美好的朝他挥手。在听到一声尖锐的汽笛声后,恍惚看见一辆红色的车子嘎的急速停下,我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向上浮了起来,双脚离地,半空中俯身下去,我惊恐的见到自己躺在一片暗红的血泊里,子澄急急的冲进来,脸色惨白。他白净的手指捧着我沾满鲜血的头,神情绝望,久无声息后突然歇斯底里的叫我的名,暖,暖,凄绝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半空中,在我的耳边,缭绕。我听到哀哀的哭,久久不肯散去。
六、
他们捧着一束洁净的香水百合来看我,右手的无名指上都缀着一枚夺目的戒指。那个叫子澄的小个子男人好奇的问身边的女子,她是谁,我们认识么?为什么每年都来看她?青泽微微的笑着,她说,她叫做暖,是我们这辈子里最爱的人。
我满足的跟着小鬼回去赴命,那时我苦苦央过阎王,既然不能相濡已沫,就请让我们此生相忘。只求你,下世让我好好爱他。鬼吏们都黯然无声,于是阎王轻轻的点头应允。喝孟婆汤的时候,我再三告诉自己,我叫做暖,我爱着一个叫做子澄的男子。
七、
你说过,爱情如同烟云。那么下世,我在烟云深处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