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侧侧文集 > 六月里的春天

六月里的春天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那是小昭的生日,辉哥哥的订婚日。我们在s城的一间清吧里见面,互相望着彼此微笑。兜里揣着刚从atm机里拿出的2000块现金,隔着衬衣感觉还是热的。

    从前,住在景田某高档小区里,17c,大的落地窗,18f的空中花园。我和小昭走在庭院的草地上,脚尖小心翼翼,心里忐忑不安。我们所渴望的生活环境在压抑情绪下变得乏善可陈。我们逃离,一有空闲跑去莲花山下的草坪静坐。默默看来往的人群,以及在视野里变得渺小的楼房,我甚至看不清自己蜗居的那扇淡蓝色的窗,它仿佛与云重叠。发呆,发呆,看夕阳沉下去,月亮爬上来。小昭说,那楼像个蒸笼。我很好奇她的说话,便倒在她的腿上咯吱笑着。楼房横在我的眼里,精致小巧,我终于明白小昭为什么用蒸笼形容它。因为它没有烟囱。

    辉哥哥,还记得不。那些碧绿的菜畦,雨天里满是泥泞的田梗,我们带着斗笠在小溪里捞鱼。盛夏的傍晚,雨后的天空有绮丽的火烧云,像浓墨的水彩在宣纸上染开来升向远方。那些安静的午后,我们轻手轻脚背着竹篓,拿着鱼杆去钓青蛙。老柳树上,蝉儿鸣唱,我说,哥,你立刻把食指竖在嘴唇上,黝黑的小脸晒得通红,眼色带着责怪。可“嘘”的那声比我还清脆。

    我无比怀念那些幼时的生活。小昭坐在我身边,我尽情的诉说那一个个夏,一季季秋,白雪覆满山坡的时候,野地里欢歌的麻雀。有多久,我没有见过凫凫炊烟,有多久,没有抱着肚子和外婆撒娇,我饿了,有多久,我没把红薯吃得吧唧吧唧响。辉哥哥,坐在远处看着我,他仿佛已经沉浸在那样美好的记忆里。

    此时,我们常见面。在一间公司,我在写字楼,小昭跑外勤,辉哥哥在仓库。我们都来自农村,吃粗米杂粮,喜腌菜、山辣子,讲同种语言,偶尔说笑,偶尔傻话。有时,我们也有忧愁,只用眼神来表达,懂它的人自然懂得。我们一举手一投足,喝一口水都能感找到共鸣。我们为乡野的快乐津津乐道,都市离得我们很远。远到足以让人抗拒。

    我们在高楼林立,霓虹满布的钢筋水泥丛林里生活,却保持着最原始的生存欲望,仿佛永远进入不了状态。那些干净而柔和的眼神被覆盖在尘埃之下。它们安静的张望,沉默不语。

    彼时,我20岁,小昭21,辉哥哥24。

    不过一转眼。辉哥哥说,嘿,姑娘,我要结婚了。

    此时,辉哥哥27岁。

    我们从17c搬出来辗转了好些地方,最终落脚在这个城中村。挑了最深处的一幢房子,背后是间小学,过去是公路,再过去是笔架山。山上一年四季秀美如画,莺莺翠翠。在五楼,居住的邻居是两个勤奋而充满斗志的男孩。一个广东人,一个江西人,对我们友好的微笑,偶尔要送些水果给我和小昭。

    后来,有一个成了小昭的男朋友。是广东人,不爱辣,我就反感。我说小昭啊,你能将就一辈子?其实,我是不喜他鲁莽好胜的气势。我找些小茬,阴谋终不得逞。最后不了了之,再最后就倦了,爱理不理。

    不喜爱的人前,就变得很沉默,像是看作空气。小昭悄悄趴在我耳边说,搬走的江西男孩老早前便喜欢你,看你那样安静,不敢打扰。我不作声,趴在床上装睡。小昭叹气,为什么你反应总是这样愚钝。我笑,咯吱咯吱。

    然后零四年过了。

    期间,我感觉受到别处的伤害,入骨入心的。但忍住不哭,然后在某天夜里打开窗,看着缀了满天的星星,突然刺伤了眼,泪如泉涌般咆哮而出。小昭站在身后,紧张的看着我。那爱情生长到一半,刺便倒长。扎进血肉里,狠狠疼痛。没有人知道,曾经那样亲密的人,如何不再有干系,故事就结尾了。再之后,遇事也越发懒得掉眼泪。

    05五一的时候,辉哥哥的新娘从龙华乘车过来看我和小昭。女孩不美,却很高挑,贤惠。光着膀子拿报纸作围裙的辉哥哥从厨房探出头来,笑容温暖如春。我偷偷跑进去,佯装吃醋,我说辉哥哥,你就不要我了,你说要等我嫁出去才准找女朋友的,你说我三十岁还嫁不掉一定要娶我来着。辉哥哥笑,菜刀差点划伤手。

    小昭把爱情经营得像亏损企业,一会因为有些小收获高兴片刻,一会又像欠了人几辈子债似的。尽管我们都不贪钱,不喜太过光泽的物质。可是爱情仍然颠沛流离。

    现在的我们。在不同的公司,用尽量标准的普通话聊天说话,会有生活的压力,慢慢有些私欲。比如在清吧这刻,辉哥哥说,结婚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要修房子,要装修,要买家私,女方的母亲要多少的聘礼。他数落的时候像个怨妇,仿佛被人抢了钱包。紧巴的眉头一直未有松开的迹象。

    我沉思了半晌,生活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生活仿佛是一个无限循环的几何题。因为,所以,求证倦意终现,发现脚下的路曾走过,发现终点不过转了一圈又回到起点。因为此时此刻,我竟无比惬意的怀想过去,而没有试图去展望未来的辉煌。

    也许我们都俗落得可以。要一份安定的工作,要一个尚算舒适的小屋,要一个相爱的人,要这些幸福都能被狠狠的抓在手里,睡梦都笑得甜蜜,那多安稳。我们似乎学不来崇高,当不了愤青,也买不起小资的头衔。别处的生活低调的笑便算是易。

    然后在三人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我和小昭同时伸出手来,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小叠钞票。辉哥哥的脸顿时红了,像坐在老柳树下钓青蛙时晒红的脸蛋一样,都有一股子倔强。钱,此时此刻这么烫手,他轻轻一摆手。

    临二十一点三十分。我和小昭坐在9路公交上,辉哥哥发来信息,他说,你们安全到达了记是给我电话。我望着窗外美丽迷人的夜景轻浅的笑了,那笑容里都是快乐的童年,那笑容里都有我们共同走过的岁月,那笑容里饱含辛酸苦涩与荣耀。我们的收获,此时此刻,因为无形而使得心灵丰盈,因为纯洁而使得生活依然美好。

    我回他信息说,哥,缺钱了吱声。

    小昭趴在车窗边,风景呈倒退的姿势在她瞳孔里滑过。她声音细微的说到,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睡醒了,旧梦如残花。新的一季翩然而至,又有什么值得你不快乐呢?

    05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