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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回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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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四十二岁生下我,我是妈妈的老生女儿,也是妈妈最娇宠的宝贝儿。妈妈辛苦劳累了大半辈子,到我懂事时,已年愈花甲,精神和体力都严重透支。她常把酸辛、苦楚向我倾诉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部历史,妈妈的史书上透射着祖国的斑驳和疮痍。从中了解到她的含辛茹苦,感受到一个母亲的伟大,也知晓了祖国一步步发展强大的历程。

    妈妈说得最多的是她漫漫的回家路。

    家是摇篮,家是港湾,家是时时牵引你的风筝线。鸟归林,鱼入渊,人回家,这是普通而自然的事情。然而,在苦难、贫困的旧社会,妈的回家路却是那样的艰难。

    妈是外地人,是在祖国还处于兵荒马乱、军阀割据、民不聊生时,讨荒要饭落脚在这里的。她的老家在信阳查山乡。

    妈在泌阳的偏远乡村郭集成家后,一晃几个年头没有家的消息。五八年合食堂,已有了两个孩子的母亲看着孩子们没啥吃的,听说信阳那边大丰收,就和父亲携儿带女回家。他们背着抱着扛着挑着,翻山过岗,沿路讨要,走了三天两夜,终于回到了老家。

    那时靠近铁路的信阳、明港等地相对发达些,父亲就在钢铁厂里谋了职,母亲也在村委里担任了妇女主任,两个姐姐在这儿幸福了一段后,迎来了我的三姐。

    过不久,叔叔拍电报,说爷奶病重。作为长子的父亲,立马与母亲商量辞工返乡。母亲把锅、碗、盘、碟等生活用品收拾了一大竹筐,又带上乡亲们执意要送的两只母鸡出发了。这次有了家产,又多了一个女儿,父母决定绕道坐车。在舅舅的护送下,他们由查山街步行三十多里来到明港,搭上了发往驻马店的班车。说不清为什么车辆会那么拥挤。我只是时常听母亲讲起这段经历。说父亲带的碗碟全压碎了,两只母鸡也死了,两个姐姐不住地嚎啕大哭。母亲躬着腰,全力保护着胸前不满半岁的我的三姐。从驻马店下车,父亲重又收拾担子,挑上大姐、二姐,母亲就怀抱三姐一步一挨,经沙河店、老河,走春水、黄山、羊册一百多里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天一夜,回到刘庄老家时,母亲瘫在床上三天没有起来。

    妈总说,你香姐要是不亲我,最亏,为了她,我受的苦太多。这点儿我深信不疑。别说她扭着一双小脚了,就是现在的大脚青年,若是抱个孩子,从驻马店步行到郭集,会是什么滋味?我真惊疑母亲的力量,母亲的伟大!

    从我记事时起,妈妈回娘家就方便多了。那时,郭集到泌阳有了汽车。虽说沙土铺就的公路颠簸得利害,但比起一步步地丈量真不知要幸福多少。那时,妈妈会在鸡叫三遍后起来做饭,然后到杨树岗搭上去县城的班车。等在县城的小火车站买了票,就可以坐等中午一点由县城开往堡子的小火车;再在堡子换乘发往明港的小火车。但是,那时从明港到查山仍没通车,为了走近路,我们就从明港西边的雷寨下车。这里到查山有大约十五里的山路,上上下下、沟沟坎坎,等走到查山街的时候,常常是人家已准备洗脚上床了。虽说每一次回家仍少不了筋疲力尽、风尘仆仆,但毕竟可以在一天之内到达,这让妈觉得与家的距离近多了。

    近些年,随着乡乡通、村村通的修筑,县际之间的客运往来日益方便。

    前年清明,我陪妈去了舅家。客车早上7:00从泌阳老站出发,10:00左右就到了明港,再从明港乘坐到查山的客车,轻轻松松就赶上了午饭。这让妈兴奋异常。车走的路线正是妈当年曾多次步行的路线。一路上,妈望着车外的村庄激动地给我叙述她的辛酸经历:这儿我曾住过一晚上,这儿我领你表哥放了一季子的牛,在这儿你爹吃人家两大碗南瓜汤,这个庄上的老妈儿可亲我了,非要认我当她的干闺女妈的脸上时儿洋溢着幸福、时而氤氲着酸涩、时而又声音哽咽、眼含泪水。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在用她的心回味着一路走来的七滋八味。

    为了减少妈老来的孤独和思家之苦,我承诺每年清明送她回去一次。

    今年三月,由于我工作繁忙,就由三姐护送妈回家。几天后我租了一辆轿车去接妈。车出查山街就进入了高速公路,随着路旁鳞次栉比的景致变化,我不停地给妈说着越过的地名。40多分钟后,车由陈庄高速口驶出,很快便进入了泌阳城区。当我们用手机和舅家表兄联系,报告平安时,妈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半天妈说,高速路口要是修到城边上,那不是更方便了吗?

    妈真有预见性!今秋九月,陈庄高速引线通车了!

    从此妈的回家路将由原先的三天两夜缩短到全程一个小时之内!

    祖国的发展强盛,让每一个儿女都感受到幸福和甜美;而交通运输业的飞速发展,则让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忘却遥远!

    妈妈,您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您总是能用那缓缓流淌的音调让女儿泪流满面。现在,看到那条条畅通的公路,享受一次次的政府补贴,听着政府对你们老年人一项又一项的优惠政策,您总该绽开笑脸了吧。

    妈妈,好好地爱惜自己的身体吧,再活上二十年,把您看到的这些变化,一并讲给您的重孙儿、玄孙儿辈吧。让她们感受感受什么叫苦尽甘来的甜蜜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