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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一只飞蛾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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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忽然被一阵咯咯吱吱的咬啮声惊醒。像是在老家时,老鼠啃着木质的箱柜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不停地在耳畔萦绕,显得格外刺耳。

    家在小区的五楼,十来年了,还从没有过老鼠,哪里来的这种声音呢?我一时没有了丝毫的睡意。

    卧室很小,家人在熟睡,只好借着小城灯火寻声找去。我蹑手蹑脚唯恐惊动了“猎物”很快,目标锁定在窗台。轻轻推了推靠近窗台的电脑桌儿,声音并没有停止。再扒开窗帘,只看见一只飞蛾趴在纱窗上。下面是光光的台面,再无其它的地方可藏“老鼠”之流。声音还在继续,奇怪了,会是哪里呢?再细听,原来就来自那只飞蛾!它是想弄破了纱窗飞出阴暗的小屋,去追寻外面的光亮!

    对于飞蛾,我是久怀厌恶之心的。老家的粮食放久了时,常见它们在其间飞舞,甚是可怖。我常常慨叹,小小的飞蛾,既无美丽的羽翼,也不能于阳光下炫耀婀娜的舞姿,真是最不起眼的生命。大多数的人们会鄙弃甚至厌恶飞蛾,是认为它不但形体猥琐,色彩灰暗,翅膀上的鳞粉也会带给人的眼睛带来伤害。

    印象里,人们是赞美蝴蝶的美丽的。灿烂的阳光下,多彩的花丛中,蝴蝶扇动着硕大的彩翼轻舞翻飞,真是绝美的佳境呢。红楼梦中宝钗扑蝶的故事里,蝶的迎风翩跹,人的丰腴美丽真是相映生趣,是每一个女孩子都想模拟的舞蹈。

    蛾与蝶本同属鳞翅目,但因形貌差异、习性不同,人们对它的情感好恶也想去甚远。

    小时候只知道“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是对小小的飞蛾不自量力、盲目行动的一个讽刺。感觉它也真的是咎由自取,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同情。

    后来,读到巴金的散文诗日,写到小飞蛾为着追求光和热,将身子扑向灯火,终于死在灯下,或浸在油中。其时真的感觉,飞蛾是值得赞美的,在最后的一瞬间,它得到光也得到热了!飞蛾扑火不是自取灭亡,而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冲刺,虽然最后自己死了,却死而无憾。这是生命的升华,为了一刹那的美丽,与自由一起燃尽!生命能有一次与热情飞舞就足够了!

    最近年轻的歌手们,又把飞蛾扑火演绎成对爱的执著追求,成为赞美和讴歌的对象。

    此刻,我真切地体会到,这个弱小的生灵为了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是在如何地拼尽全力。飞蛾是不美的,飞蛾是渺小的,但为了自己的目标,它竟可以发出让我想不到的声响,这令我震撼,也让我再次对它充满了敬意。世间之物有宏大有卑微,有亮丽有丑陋,但不管外形如何,只要有自己的目标,并能为之奋斗或奉献,都应该是伟大的,我们都应该向它们致敬!

    我没有像以前那样用拍子充满敌意,驱逐或杀戮。我小心翼翼地拉开纱窗,给飞蛾留出了天地。蛾子在受惊后,并未慌乱脱逃,仅在纱窗上来了个小小的回旋,就找准了方向,义无反顾地向着它所崇信的光明飞去了。寂寂的深夜,幽幽的居室,留下我痴痴地肃立窗前,向一只飞蛾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