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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与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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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客

    (1)

    星斗棋布,悬月天南。

    清冷的大街上,依稀的听到打更夜夫,琐碎的步子,天干勿燥,小心火烛。

    一道影子在空中掠过,瞬间消失。

    我是一名刺客。因为在组织里排名第四,所有人都称我丁。我的三位从未见过的前辈,甲乙丙,在三年前,执行一个特别任务,反被刺毙。即便如此,我依然是刺客丁。

    身为一名出色的刺客,应该唯我,没有感情。

    我有偶像,他的名字叫荆柯。

    我搜集了关于刺客的许多资料,得出一个结论,但凡伟大的刺客,必定有自己强烈的风格。荆柯的风格是沉稳冷静。

    我的风格,是狂妄自信。

    五年来,我成功斩杀的武林人士总计一百零九名,但我不屑暗算。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是不是刺客。这个问题,困惑了我很久。

    这是华山的绝顶。雾重霜冷。

    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杀气。今天必须有一个人死在这里。

    我。或者华山第三十六代掌门,人称无影剑的韩遥。

    你是我见过最独特而狂妄的剑客。

    我看着韩遥犀利的双眼,你错了,我是刺客。

    没有刺客会选择光明正大的方式,来对付自己的目标人物。

    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刺客。

    韩遥的剑招异常华丽,极具震慑力。

    但他倒下了。

    我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无影剑居然会死在我的第四十七招之下。我的预算,三百招之内,我应该是伤不到他的。

    我想,我错了。

    剑锋滴血。

    我站在华山绝顶,仰望着试剑石上插着的那柄石中剑。

    飞身而去。

    杀人者,别院,丁。

    翌日,华山大葬。

    江湖传言,无影剑死于别院数十名杀手联攻之下。

    华山七十二剑客放风,誓灭别院。余一不归。

    (2)

    小鱼在帮我包扎伤口的时候,又落泪了。

    你明明可以毫不费劲的执行任务,为什么每次都要选择这样的方式?你是故意伤害自己吗?

    每次我受伤,小鱼总会问这么同样的问题。我觉得再回答,是在侮辱自己的智慧。于是瘪着嘴笑了笑,不管什么人,都应该给他们一个平等的,选择死亡的方式。

    这次你带回来的是什么?

    我挑起韩遥的兵器,十分得意,这是江湖中独一无二的鱼钩剑。

    它很锋利吗?

    我说了,它独一无二。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这把鱼钩剑,我根本不会受伤。我为了夺剑而受伤,不是杀人。

    我看高了韩遥。低估了他的剑。

    加上这把长五尺三寸的鱼钩剑,我一共收集了一百一十件不尽相同的兵器。

    我很自豪。

    我身上有十七处剑伤。

    不用剑的侠客,从未伤到过我。

    (3)

    蜀界点苍山。

    他叫楚寒。

    点苍掌门慕容白的关门弟子。

    慕容白捋了捋胡子,哈哈笑了起来,不管你用的什么招,能保护自己又能攻击敌人的,就是绝招。

    楚寒从师十三年,慕容白早已倾囊相授。偏偏这楚寒天性顽劣,尤爱奇门遁甲类的古怪玩意,在武艺上因此自成一路。

    小猴子,你下山去吧。

    楚寒不解。慕容白唤了过来,贴紧耳根,如是言道。

    (4)

    灵剑山庄。

    爹爹尽可放心,孩子此次定当全力以赴,让灵剑山庄吐气扬眉。说话的,正是少庄主程不封。

    十年一际,鸣剑盛会。

    江湖广发英雄贴。

    (5)

    小鱼看我回到汀台水榭。眼睛瞪的很大,怪异的表情瞬间消失。

    你,你怎么了?

    我最引以为傲的三尺寒光剑断成了三折。

    这一次,我身负九处剑伤。

    我按照首领的指示,去灵剑山庄诛杀点苍掌门慕容白。但我没想到,我前脚踏进山庄,后面就有数十名高手把我团团围住。

    遵师之命,前来杀我的楚寒,不屑为伍,甚至助我杀出了重围。程不封以及山庄数名侠客,死在了他们的剑下。对于他们,根本没资格让我出剑。

    楚寒,我敬他是名汉子,拔剑和他比武。

    他死了。

    五年来,他是第一个让我出剑的人。

    我称他为刺客。

    楚寒功力与我相当,只可惜更加狂妄,他是死在自己的手中。

    小鱼,我终于遇到了一个朋友。

    他是谁?

    我叹了口气,可惜,他已经死了。

    死了?

    是的,死在了我的剑下。

    侠客

    (1)

    我从来没有见过首领的庐山真面目。我七岁那年,他收留了我,在此之前,我的三位前辈也是他从街边拣回来的。我记得他曾经对我说过,我的悟性很高,将来一定会成为最出色的刺客。

    我说,我要做大侠。

    说这话的时候,首领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然后笑了。

    灵剑山庄一战,刺客丁在一夜之间,成为了武林中最响亮的名字。我很高兴,却不满足。

    我要做大侠。

    见过我的人,除了小鱼和首领,已经全部死了。

    我开始筹备一个人间蒸发的计划。

    我没有把握能战胜首领。但我知道,我必须要再杀一个人。可这个人我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首领曾经跟我说过,组织中共有五名刺客。除了甲乙丙和我,还有一位留在他的身边。

    我必须杀了这个神秘刺客。必须!

    (2)

    傍晚,我回汀台水榭的路上。遭到了暗算。

    华山七十二剑客果然非同凡响。他们居然能找到我。

    我杀了他们。

    用我五年来从未施展过的天女散花。这是我唯一会的招数。五年前,我去四川杀唐门的“一支独秀”王秀清,看他练武时施展过,记住,学会了。

    我向来过目不忘。

    这次,我负伤更重。

    在即将昏迷之前,我开始怀疑侠客这个光荣的称呼。我是刺客?

    还是侠客?

    他们是侠客?

    还是刺客?

    首领告诉我,我执行任务杀的每一个人都是罪有应得。比如华山的韩遥,四年前还是弟子时,曾在河北陆家庄淫人妻子,并火烧庄园,毁尸灭迹。

    我相信首领。

    (3)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忍受伤痛,等待小鱼给我敷上最好的金创药。可她,我想带走一起浪迹天涯的女人,却用五尺三寸的鱼钩剑,刺穿了我的胸膛。

    刹那间,我什么都明白了。

    我放弃了反抗,我无话可说,我把在喉咙里快要吐出来的几句对白吞了下去。

    小鱼,我回来,是想带你走。

    但我得到的却是一个窟窿。

    我已经查明并坚信,慕容白就是别院刺客组织的首领。楚寒是我本要去杀的那个人。

    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我可以带着小鱼,先隐居起来,然后改头换面。若干年后,我不就成为了大侠吗?

    流干最后一滴血,闭上眼睛之前,我想到了曾经被我杀死的那些大侠,侠客。我忽然觉得,我很可悲。我怎么会想成为他们呢?

    我死了。

    这一次,小鱼没有落泪。而是割下了我的人头。

    (4)

    你用什么方法杀了他?

    达到无我的刺客,是不需要用剑的。丁,离这个境界,仅仅只差一步。他五年没用过剑。可遇到楚寒,却因为感情,破了自己的功。

    (5)

    慕容白也死了。

    没有人知道是谁杀了他。但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他和别院的故事。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伪君子。

    (6)

    若干年后。

    江湖上有了一个新起的杀手组织。叫做红楼。

    他们只是杀手。不是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