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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醒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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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也许从未算过一处风景。但是总是有人来。来私会,来攀援,来跳海,来抢劫,来睡一会儿,来寻找财宝。

    应该是有坟墓在半山坡。因为黄昏时刻刚刚到,山坡上就显现出一道一道明晃晃的白色。当雨水从山顶直冲而下的时候,白色的碑牌发出跌跌撞撞的声音。

    公路并不算陡峭,可以接受非常快的车速。有过汽车在转弯处掉下去,撞坏了栏杆,很多紫色菊花也跟着冲了出去,摔了下去。像蝴蝶们一样在山谷中间长上了飞行所必要的翅膀。

    之后这一带变得很荒凉。本来就是这样,私会的,攀援的,跳海的,抢劫的,睡一会儿的,寻找财宝的,都可来可不来的。他们又去命名别的山了。

    卡车飞快地在公路上驶过去。溅起的雨水非常炽热。有一块被主人失手丢掉的柠檬糖从车门处的巨大缝隙里滚了出来,学着蝴蝶们,学着野花们,去向山谷了。

    终于又清晨了,她想进入他的口袋,以至于跟着他可以永久的闻他身上的气味了!她是那样的爱!即使那气味里充满了酒气。男人让他滚,而且不止一次。可是她不滚,她总是笑盈盈的,以至于男人很多次想踹她都被她的笑给征住了!她笑的那样甜以至于任何有暴力倾向的人都会对她手下留情!可是这次他却真的离开了!她爱他,以前他也是爱她的!他为他编制着海的梦每次都那样令她陶醉,想着这她又一次习惯的睡着了!

    零碎的梦魇星罗棋布。她非常喜欢在下雨的时候睡过去。她让她的波浪任由凶悍的雨水狂风摆布。她喜欢她自己看起来更加具有母性的温情。

    贝壳像尖利的凶器一样一片一片嵌进沙滩里。上面还星星点点地带着从某个赤脚的孩子身上抢夺下来的血。

    大片的沙土在这里堆积。有些动物的温暖的洞穴被这场来势汹涌的雨毁了。坍塌的声音层出不穷地从海的神经里发出,围困的动物最后时刻的回光,此刻没有什么比绝望更加明亮。

    海看上去像这个下雨天里做的梦一样冗长。看不见明晰的尽头。礁石沉静地躺在海起伏不平的胸脯上。海的心跳很动人。礁石想做什么没有做。礁石一直是被别人追求着的。都有过一些什么样的东西撞到过礁石上呢。大风浪里船只,迷途的海狮,从天而降的直升飞机,一个游水的孩子。会有多少个灵魂在这里磕磕碰碰,无比虔诚地来到礁石面前。

    海边的脚印,庞大的,小巧的,都将被掩埋。海边的所有声音,木砌,石割,听起来只是沉睡中的寥寥的耳语。海并不明白要发生什么。其实礁石有最柔软的怀抱,你们谁也不知道。

    在傍晚的时候她醒来,房间里没有灯光,窗帘拉上了,蓝色在夜晚看起来瑟瑟的冷。她猛地坐起来。她环视四周,却忽然忘记了自己是在哪里。这好像已经成了她的一个病,每一次醒来都忘记了自己是在哪里。她睁大眼睛却不见日光或月光,她只看到竖立着的蓝,是波光粼粼的海面,冷飕飕的冰山还是什么。她跳起来,她觉得她又被完全紧闭的房间围困起来了。她冲下床去,开始摸墙壁,她在寻找窗户。等到她摸到了窗户的位置,她就开始撕扯窗帘,她要把外面的光放进来。女孩像疯了一样地撕扯窗帘,她咬着嘴唇,牙齿间发出一种狠狠的声音。

    她一点不习惯房间没有光。于是她感觉窗帘很多很多层,并且用图钉和钉子紧密地压好了边缝,而外面的窗户也钉了厚厚的木板,所以根本无法戳破,一点阳光也射不进来。房间的墙壁有小小沙砾状磨沙颗粒,黯淡无光。床上的床单是灰色,一年四季都是灰色,她有很多套床单备用,但是其实只是从一种灰色换到另一种灰色。她的衣柜里只有黑色和灰色的衣服。都是长长大大的袍子,没有腰身,她穿上就像一个把妖法和暗器都藏在衣服里面的女巫。她下意识的觉得她的确很具备当女巫的天资,她是个脸色相当白的女孩,白得没有层次,所以缺乏立体感,像是从白色纸片儿上剪下来的。她的手指长而尖利,伸出来的时候,能够看到明晰的骨骼脉络,像是干枯的人体标本。她自己觉得自己本可以长成一个美人,少女时代的她也正是这样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走上了长成一个女巫的道路,她一径地走下去,就有了女巫应当俱有的面容。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真的不知道吗?可是只有他以前对她那么爱恋,说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使她原本的冷化除!是他让他知道了什么是爱!即便他们之间都不是很了解!她很健忘,而他以前却总是提醒!她习惯了他的提醒。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东西。因为一旦失去,就好像是去看了生命的一部分一样!因为那是和生命连接在一起的!

    6月9日的时候她第一次走出门房,看见信箱里有一个封信!上面是一个病例:肺癌晚期,xxx。xxx就是那个男人的名字!里面有一封信,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看了!

    她瘫倒在地上,脸色煞白!使得白皙的脸更加白皙的像个鬼而不是巫婆了!这一次她终于不再是面无表情的冷漠了,她失声痛苦,——她竟有这样多的泪水,这是多久以来的积攒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