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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孤儿寡母事事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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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家大妹骤出豪言,不仅夏家大嫂惊呆了,便是薛向也吓了一跳。

    当然,薛老倒不是觉得这五块钱如何多,只是觉得夏家大妹冷不通地丢出此言,实在突兀了。

    “啊!”

    夏家大嫂忽地发一声喊,指着夏家大妹,跳脚骂道:“你个死丫头,你,你,你疯了,老娘还没死呢,轮不着你当家,你竟敢借,借钱,你要气死我啊……”

    看样夏家大嫂是真被夏家大妹这番话气惨了,一会儿就喘起粗气来,忽然,夏家大嫂像想起什么来一般,转身就钻进左边的门角里,探手扯出把扫帚来,扬起扫帚,折身就朝夏家大妹扑来,“我今天非打死你个死丫头不可,省得以后让你气死……”

    夏家大嫂来势凶猛,奈何薛老恰好卡在中间,有他往中间一站,夏家大嫂就是化身头六臂的哪吒,怕是也打不到夏家大妹。

    果然,薛老伸手就将夏家大嫂来势汹汹的扫帚,给摘了下来,“夏大嫂,有啥事儿不能说啊,干嘛生那么大气,打坏了,还不得你心疼,受累!”

    却说薛向在夏家的地位一直很奇怪,夏家大妹一直不怎么待见他,纯看不惯他这公哥的做派,即便上次夏家大妹参加龙骑车队,薛老对其有批条之恩,可小妮回家后转身就忘了,该怎么看薛老不爽还怎么不爽;而夏家小妹则因为小家伙的关系,和薛向很是亲近,再加上薛向总送她美食,小丫头和薛向处得不是一般的好。

    而夏家大嫂对薛向说不上亲近,反正总是客气得不得了,而这客气在薛老这京大高材生转化成县里办公室干部后。达到了顶峰,已然发展成了一种敬畏。

    这不,薛老刚说了几句。夏家大嫂立时诺诺无言了,尴尬笑笑。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薛向见这两母女的模样,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便问起了背坐在椅上的夏家小妹。

    薛向在此,夏家小妹倒不怎么畏惧夏家大嫂,硬顶着夏家大嫂的瞪眼,说清了因果缘由。

    原来,今天中午。夏家大嫂下工回家,就没做饭,专等着夏家两姊妹下。

    刚等着夏家大妹,夏家大嫂便让夏家大妹别念书了,赶紧嫁人。

    这消息对夏家大妹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她现在已经高了,再过几个月就要高考,她对自己的成绩很是自信,再加上。她和小晚虽然只去年暑假见过一面,却是成了好友,一直保持着通信。听了小晚来信中,关于大生活的描述,她可是悠然神往。

    这会儿,夏家大嫂让她别念了,不是要她命么?

    夏家大嫂陡发乱命,夏家大妹自然不依,询问原由。夏家大嫂挨过薛向的批评,自然不会在说什么女孩读书无用,只说家里经济困难。没钱供她上大。

    谁成想夏家大妹却是门儿清,直言大不要费。每月还有粮食和彩金补贴,她不用家里花钱。还能在校打零工挣钱,说话儿,又摆出了小晚给她讲的勤工俭!

    夏家大嫂哪里知道这会儿的大待遇有这么好,被自家丫头说了个哑口无言,恼羞成怒下,就耍了蛮,说不准读就是不准读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夏家大妹本就是个烈性,哪里肯屈服,当下就要闹离家出走,弄得夏家小妹手足无措,哇哇大哭。

    一家人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前街的冯婶端着个大碗,在篱笆栏外,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就吆喝开了。

    外人来了,一家人再闹腾也得顾及脸面,急忙各自收敛了情绪。

    冯婶这一跨进门来,就问夏家大嫂钱准备齐了没,说待会儿上工时一起走,她没带过这么多钱,有些害怕,夏家大嫂吱吱唔唔几句,打发走了冯婶。

    夏家大妹和夏家小妹却疑窦丛生,追问出声来。

    原本夏家大嫂还想拿出老娘的权威,压服两个丫头,奈何这会儿两丫头憋了一肚委屈,同仇敌忾之下,压根儿就不惧,死缠着夏家大嫂问原由。

    夏家大嫂也知道是拗不过了,不说清楚,大丫头肯定死犟,到时候一家人日简直就没法儿过了。

    于是,夏家大嫂便一边抹泪,一边把原由,竹筒倒豆一般,全说了。

    原来,夏家大嫂所在的棉纺厂最近在搞“抓生产,促效益”的活动,按说,厂里搞这种活动是好事偏偏车间主任下通知说,响应厂领导号召,车间也要向工人们要效益!

    怎么要效应?一个车间就这十号人,生产任务又是固定的,既然产上做不出章,就只能在人身上做章,无非是多不了产,就减人,玩儿起了所谓减员增效。

    可这会儿国企改制还未出台,便是体改委都未诞生,就勉强组建了个体改办,是以,普通在编工人那是铁饭碗,就是厂长权力再大,也只能批评,惩罚,却没办法开除工人。

    所以这个减员增效,从一出台就是瞄准了某些人的。何人?无非是像夏家大嫂这般非在编工人,顶了老公缺的永久临时工。

    当然,厂里也不是没给留活,说每个临时工,缴纳五元现金,就可以不用下岗,并承诺年内定编!要不然,为了响应厂领导的号召,也就只能舍小家,保大家了。

    这下,可就打中了夏家大嫂的七寸了,她们一家几乎全靠她那点微薄的薪水在支撑,这一下岗,一家人的日还怎么过。

    再者,这会儿的工人是真把工厂当家在看,离了厂,无异于成了孤魂野鬼,是以,夏家大嫂是宁愿拆房卖地,也绝不肯下岗的。

    而不下岗,就得交上那五元钱,可夏家大嫂每月的薪水不过二十八元,就是抠抠十多年,再加上有了薛向这么个豪爽房客,家里的存折总共也才多元。

    这五元钱,无异于一座大山,压在了夏家大嫂的头上,即便是真拆房卖地,一家人睡大街,怕也凑不出来。

    夏家大嫂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想起了前些日,自己车间的韩主任和她说的那件事儿,说他家儿相中了自家大闺女,愿意出二千块彩礼钱,结她夏家这门亲。

    当时,夏家大嫂以自家闺女年纪还小为由,给拒绝了,毕竟萧主任的那个儿花名在外,她再不愿意夏家大妹念书,可也不希望她嫁这么个家伙。

    可事到如今,夏家已然走到了绝,夏家大嫂自然又想到了韩主任的那个提议,便对夏家大妹直言了。

    夏家大嫂一改平日霸道,好言好语地替夏家大妹分析萧家人的优越家境,嫁过去如何如何享福。

    尽管夏家大嫂亦知道自己闺女未必真有福享,她自个儿却没法儿不往好处想了。

    夏家大嫂这么一番剖析,夏家两姐妹彻底傻眼儿了,她们怎能想到自家突然就降了这灭顶之灾。

    夏家小妹倒是最先开口,说她不念了,让姐姐读!

    夏家小妹何尝不知道自己就是不读了,省下来的也是杯水车薪,帮不了家里,可小丫头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夏家小妹一说话,夏家大妹也彻底无言了,开始她也以为是自家老娘又哪根神经不对,老调重弹,她自然要拼死反抗。

    可这会儿知道确实是自己家快走上绝了,她自然不会再埋怨夏家大嫂,自己妹妹都说出这番话了,自己这当姐姐还真能只顾自己?

    而要她嫁给那花花大少,她是万分不愿的,她宁愿不念书了,也不愿跟那种人过一辈。

    但,眼下的问题,显然不是她不念书,就能解决的,夏家缺的是白花花的银,要的是开源,不是节流!

    是以,夏家大妹也僵住了,除了伏在椅上垂泪,自怜自艾自家命苦,什么话也说不得。

    夏家大嫂亦是知道大丫头的苦,却也没继续逼她,也坐在椅上,低了头淌泪。

    而这一幕,正好是薛老进门时,撞见的那一幕。

    听罢来龙去脉,薛老心中亦是惨然,都说贫贱夫妻事哀,眼前这孤儿寡母可不也是事事艰难?

    “夏大嫂,你们厂收这五块钱,就没个说得过去的由头?总不能说收就收吧,那有这样胡闹台的!”

    夏家的忙,他得帮,这五块钱,对他而言,亦是小事,若薛老是普通富家公,肯定就掏钱了事,可偏偏他是一县书记,治下出了这等不平事,他又怎能视而不见。

    不待夏家大嫂接茬儿,夏家大妹抢道:“由头,嘿嘿,官家办事,什么时候讲过由头,至于胡闹台,你们又什么时候不胡闹台了,日日都听萧山县的姓传那个薛裕禄薛书记,怎么怎么有能耐,怎么怎么体恤民情,要我看他也就是个只顾升官发财的酷吏,糊涂蛋!”

    “死丫头,再胡说,看我不扯乱你的嘴!”

    伸手喝骂着夏家大妹的同时,夏家大嫂小心地看一眼薛向,她倒不是知道薛向的真实身份了,毕竟这位薛同志是政府干部,当真他的面儿,骂那位薛书记,无论如何不合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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