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乌陵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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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你吧，阿离，你想怎样都可以。”姬无羡垂眸，低声道。
“我要杀了你，为我娘亲偿命来！”王思远拔剑冲向红衣青年，声音已带了哭腔。
“思远！”
“好友！”
无视身边人担心的呼唤，朱雀衣少年已执剑奔至红衣青年面前，姬无羡没有后退一步，张开手任由那柄锋利长剑穿透身体。
王思远怔怔地看着手中长剑，殷红的血沿着锋利剑锋淌落，握剑的手颤抖得十分厉害，他努力想让自己变强一点，就是想有朝一日手刃仇人，然而阴冥鬼首姬无羡，居然就是站在原地让他杀！
“你这算什么？杀人凶手的愧疚和怜悯，用一死求得我原谅吗？”王思远恨恨道，“东宫姨姨一直觉得你有苦衷，谢姐姐至今在等你一个理由，就连舅舅……莲坞山之后也不再对你有杀意，可是姬无羡，我不信你真的无辜！”
姬无羡看着眼前少年，第一次见到王思远时，这孩子才两岁，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拉着幕琴音的衣角，躲在母亲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小小声有礼貌地唤他羡之叔叔。
可他却在几天后杀了慕琴音，还差点将这孩子也……
“对不起，阿离，我只是……想让你的心情好一点，为何……你好像并没有。”
“姬狗子你以为你是谁，你的死活，影响不了思远半分心情。”谢少御握着羽箭，没好气道。
“既是要杀我……为何偏离了心脏的位置，”姬无羡抬手捂住伤口，新鲜的血液自指缝流出，深吸一口气，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一点笑容，“阿离，你跟你母亲一样善良。”
“你有什么资格提我母亲，”王思远将剑抽回，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滚落：“你配吗？是你亲手杀了她！”
“是，是我做的……”姬无羡深吸一口气，闭目道，“若是你要杀我，我不会有任何异议。”
错了就是错了，这本就是他欠思远的，一命还一命也未尝不可。
王思远握剑的手紧了紧，身体却在颤抖。
“手刃仇人，为民除害，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姬无羡低声道。
“姬狗子你闭嘴，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毫无人性吗？”谢少御拉过王思远，瞪了姬无羡一眼，“姬狗子诡计多端，上次莲坞山诈死，谁知道他这次又想用有什么法子金蝉脱壳，别跟他多说，我放信号弹多叫点人来。”
话虽如此，谢少御却犹豫着，没能将信号弹丢出去，王思远亦是紧握长剑，没有下一步动作，僵持间，却有一声女子轻笑响起。
“哎呀呀，果真都还是心软了，少年人的心情，真是捉摸不透的呀，”平地起了阵疾风，将那一树桃花吹得四散飘零，花雨簌簌间，粉衣罗裙的俏丽女子执桃花扇而来，嘴角轻扬，步态翩跹，周身环绕着一团飘渺雾气，随着她的到来，雾气在院中弥漫开来，众修士被那片雾气笼罩，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兵器叮叮当当落了一地，人也纷纷倒下。
之前求抱未果奄奄趴在树下生闷气的小艾坡警觉起身，察觉到来者不善，“汪”了一声，蹿到白衣道者面前，弓起背，对着那女子超凶地龇了龇牙，发出“唔噜噜”的警告声。
“浮梦生道长，鬼首，好久不见啊！”女子展开折扇，掩唇笑道，“你们家这小狗越发出息了，真不错。”
小艾坡闻言耳朵立即竖了起来，然而明白来过来敌人的夸赞或是嘲讽，又气得地“汪汪汪”了几声。
姬无羡已经上前，将浮梦生与少年们挡在身后，冷冷道：“死人就别多话，你谁？有事？”
“啊，鬼首向来容易忘事，我们游龙白塔上，不归崖见过的，你不记得就算了，”粉衣女子微微一笑，“道长，我在鬼市买到了更上等的香，可还能闻到骨灰的气味？”
“嗯。寺月姑娘，此番又有何事？”浮梦生从容道。
“道长，您明明已经记起过去的事了，为何还要对寺月如此冷淡？”巫寺月似笑非笑道。
“过去什么事？”姬无羡闻言，十分没好气道。
“哎呀呀，鬼首可别误会了，我跟浮梦生道长不是你想的那种过去啦。”
“我说第二次，死人不要那么多废话。”姬无羡手按腰间佩刀，冷冷道。
他察觉到一直沉默不语的浮梦生，早已失去了温和笑容，如玉容颜上第一次出现了苦恼与挣扎的神色，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好，那我说正事。”巫寺月施施然向前走了一步，右手按在心口，微微欠身：“道长，或者说，我该称呼您一声太子殿下，侍神者巫寺月，前来接应您回归故国。”
“你的太子殿下在梦淮川，忠诚是你的本分，侍神者。”浮梦生语气凉凉的，周身如同寒霜笼罩，手中铜镜表面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华。
姬无羡从未见过浮梦生有这种神态，让他觉得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感觉。
“侍神者忠于国家，”巫寺月敛容道，“宿命之轮已经开始转动，你跟他终有一决，他会在羽衣遗址等你。”
“知道了。”浮梦生点点头。
“好友，我不太明白……”
“你无需明白，”浮梦生闭目冷声道，“但你要记得恨兰羲之，恨道子。”
说完一拂袖，竟有狂风呼啸而来，白衣广袖翻飞如银色浪花，清俊眉眼间多了一丝凌厉之色，身后那株桃花树开始疯了一般抽枝生长，园中植物藤草也是如此，姬无羡愣愣地站在原地，对小艾坡的狂吠声与少年们的惊呼声恍若未闻，任由绿色的浪潮将自己一点点淹没，浮梦生转身离去对毫不留恋的背影，是他陷入黑暗中最后的印象。
而被尘封的记忆，终究汹涌而来。
铡月之征结束，唐氏统治下的黑暗期终于过去，而正道也付出了惨痛代价，百废待兴。
姬无羡执默情，一曲箫音策万鬼，血洗唐氏本家，人人称好，成为与穿云箭，王朔跳反并列的影响最终战局的三大战役之一，然而战后重建时期，修界对默情留存于世的态度愈发微妙。
穿云箭已毁，王朔已死，但修鬼道的兰羡之持有如此强大破坏力的鬼器，着实让人不安。
战争虽然结束，然而唐氏带来的恐怖氛围仍然给修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让姑苏兰氏毁箫的呼声越来越高。
“此物不祥，必须毁掉。”姬无羡与兰羲之奔波于姑苏各处恢复重建事宜时，兰霆单独召回他，下了最后命令。
“父亲，我能控制好他，相信我，我只是……。”姬无羡急切道。
“这是命令，我给你三天时间。”兰霆态度十分强硬。
他在兰霆屋外跪了一天一夜，却听到兰霆吩咐人准备向金陵谢氏提亲，将不日完婚时，起身星夜赶往金陵。
他找到谢霓羽，让她必须退婚，对方微微惊讶地看着他：“老铁，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正有此打算，但你有话好好说，拿箫指着我做什么？是你有了鬼箫整个人飘了，还是以为我金陵谢氏拿不动刀了？要与我切磋乐技么？”
他愣了愣，道了句抱歉便仓皇而逃。
他那时候才察觉，自己的行为举止，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了。
回到姑苏，他本想找兰羲之商议对策，却无意间听到兄长与父亲的争执。
印象里，那是大哥第一次与父亲争执。
“为父不同意。”
“父亲！”
“你与谢家大小姐早有婚约，何况慕琴音不过一介散修，世家之间，才是门当户对。你作为兰氏未来的家主，应知道自己的责任。”
“孩儿的决定，与慕姑娘并无关系，父亲您不要误会。”
“不管是她，还是别的哪家姑娘，都不行，”兰霆怒气冲冲道，“如今琅琊王氏风头正盛，你身为兰氏未来家主必须与金陵谢氏联姻。”
“父亲执意如此么？”
“此番再无回转余地。”
“那么，请恕孩儿不会接任家主之位。”
“你说什么？！”伴随着怒吼，是茶杯摔碎的声音。
“孩儿身有残疾，兰氏家主，阿羡会比我做得更好。”
“羲儿！你是要气死为父吗？羡儿虽曾是我兰家好子弟，但他现在心有邪念，为父绝不会让他接手兰家！”
姬无羡默默转身离开，默默穿过廊桥，拐过假山，步履沉重地往兰府大门而去，远远看见大门了，又在林荫道上徘徊迟疑，没有撞上横生过来的花木，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阿羡。”兰羲之轻笑一声，合起手中折扇拨开他前头的花枝：“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大哥。”姬无羡愣了愣，低下头，看着扶桑花树影：“我就随便走走，没想事情。”
“哦。”兰羲之不再多问，只是笑道：“这些花树是该修剪下了。”
姬无羡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人，白袍蓝衣上银线织成卷云纹，足踏云履，墨发被银冠规整地束起，笑容和煦折扇轻摇间，将情绪隐藏地很好。
虽然方才与父亲起过争执，却不会将情绪传染给他人，行止间依旧让人如沐春风，如此美好的，兰羲之。
他心里某个念头又席卷而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对这个名义上的兄长，有了某种奇怪的感受，无数的夜晚，他辗转反侧，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可以，不能多想，不能贪心，不能……让兰羲之因此厌恶自己。可每当见到那身影，他又无法避免自己的沦陷。
“大哥是要出门吗？”姬无羡努力平复心绪，平静道。
“嗯，慕姑娘要参加这次姑苏的百医会，今天到乌陵渡，我去接她。”兰羲之点点头。
“大哥，慕姑娘，是你……心仪之人？”
兰羲之微讶姬无羡会问此问题，略微迟疑，淡淡笑道“大哥已有心爱之人，但并不是慕姑娘。”
随便你吧，阿离，你想怎样都可以。”姬无羡垂眸，低声道。
“我要杀了你，为我娘亲偿命来！”王思远拔剑冲向红衣青年，声音已带了哭腔。
“思远！”
“好友！”
无视身边人担心的呼唤，朱雀衣少年已执剑奔至红衣青年面前，姬无羡没有后退一步，张开手任由那柄锋利长剑穿透身体。
王思远怔怔地看着手中长剑，殷红的血沿着锋利剑锋淌落，握剑的手颤抖得十分厉害，他努力想让自己变强一点，就是想有朝一日手刃仇人，然而阴冥鬼首姬无羡，居然就是站在原地让他杀！
“你这算什么？杀人凶手的愧疚和怜悯，用一死求得我原谅吗？”王思远恨恨道，“东宫姨姨一直觉得你有苦衷，谢姐姐至今在等你一个理由，就连舅舅……莲坞山之后也不再对你有杀意，可是姬无羡，我不信你真的无辜！”
姬无羡看着眼前少年，第一次见到王思远时，这孩子才两岁，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拉着幕琴音的衣角，躲在母亲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小小声有礼貌地唤他羡之叔叔。
可他却在几天后杀了慕琴音，还差点将这孩子也……
“对不起，阿离，我只是……想让你的心情好一点，为何……你好像并没有。”
“姬狗子你以为你是谁，你的死活，影响不了思远半分心情。”谢少御握着羽箭，没好气道。
“既是要杀我……为何偏离了心脏的位置，”姬无羡抬手捂住伤口，新鲜的血液自指缝流出，深吸一口气，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一点笑容，“阿离，你跟你母亲一样善良。”
“你有什么资格提我母亲，”王思远将剑抽回，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滚落：“你配吗？是你亲手杀了她！”
“是，是我做的……”姬无羡深吸一口气，闭目道，“若是你要杀我，我不会有任何异议。”
错了就是错了，这本就是他欠思远的，一命还一命也未尝不可。
王思远握剑的手紧了紧，身体却在颤抖。
“手刃仇人，为民除害，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姬无羡低声道。
“姬狗子你闭嘴，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毫无人性吗？”谢少御拉过王思远，瞪了姬无羡一眼，“姬狗子诡计多端，上次莲坞山诈死，谁知道他这次又想用有什么法子金蝉脱壳，别跟他多说，我放信号弹多叫点人来。”
话虽如此，谢少御却犹豫着，没能将信号弹丢出去，王思远亦是紧握长剑，没有下一步动作，僵持间，却有一声女子轻笑响起。
“哎呀呀，果真都还是心软了，少年人的心情，真是捉摸不透的呀，”平地起了阵疾风，将那一树桃花吹得四散飘零，花雨簌簌间，粉衣罗裙的俏丽女子执桃花扇而来，嘴角轻扬，步态翩跹，周身环绕着一团飘渺雾气，随着她的到来，雾气在院中弥漫开来，众修士被那片雾气笼罩，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兵器叮叮当当落了一地，人也纷纷倒下。
之前求抱未果奄奄趴在树下生闷气的小艾坡警觉起身，察觉到来者不善，“汪”了一声，蹿到白衣道者面前，弓起背，对着那女子超凶地龇了龇牙，发出“唔噜噜”的警告声。
“浮梦生道长，鬼首，好久不见啊！”女子展开折扇，掩唇笑道，“你们家这小狗越发出息了，真不错。”
小艾坡闻言耳朵立即竖了起来，然而明白来过来敌人的夸赞或是嘲讽，又气得地“汪汪汪”了几声。
姬无羡已经上前，将浮梦生与少年们挡在身后，冷冷道：“死人就别多话，你谁？有事？”
“啊，鬼首向来容易忘事，我们游龙白塔上，不归崖见过的，你不记得就算了，”粉衣女子微微一笑，“道长，我在鬼市买到了更上等的香，可还能闻到骨灰的气味？”
“嗯。寺月姑娘，此番又有何事？”浮梦生从容道。
“道长，您明明已经记起过去的事了，为何还要对寺月如此冷淡？”巫寺月似笑非笑道。
“过去什么事？”姬无羡闻言，十分没好气道。
“哎呀呀，鬼首可别误会了，我跟浮梦生道长不是你想的那种过去啦。”
“我说第二次，死人不要那么多废话。”姬无羡手按腰间佩刀，冷冷道。
他察觉到一直沉默不语的浮梦生，早已失去了温和笑容，如玉容颜上第一次出现了苦恼与挣扎的神色，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好，那我说正事。”巫寺月施施然向前走了一步，右手按在心口，微微欠身：“道长，或者说，我该称呼您一声太子殿下，侍神者巫寺月，前来接应您回归故国。”
“你的太子殿下在梦淮川，忠诚是你的本分，侍神者。”浮梦生语气凉凉的，周身如同寒霜笼罩，手中铜镜表面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华。
姬无羡从未见过浮梦生有这种神态，让他觉得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感觉。
“侍神者忠于国家，”巫寺月敛容道，“宿命之轮已经开始转动，你跟他终有一决，他会在羽衣遗址等你。”
“知道了。”浮梦生点点头。
“好友，我不太明白……”
“你无需明白，”浮梦生闭目冷声道，“但你要记得恨兰羲之，恨道子。”
说完一拂袖，竟有狂风呼啸而来，白衣广袖翻飞如银色浪花，清俊眉眼间多了一丝凌厉之色，身后那株桃花树开始疯了一般抽枝生长，园中植物藤草也是如此，姬无羡愣愣地站在原地，对小艾坡的狂吠声与少年们的惊呼声恍若未闻，任由绿色的浪潮将自己一点点淹没，浮梦生转身离去对毫不留恋的背影，是他陷入黑暗中最后的印象。
而被尘封的记忆，终究汹涌而来。
铡月之征结束，唐氏统治下的黑暗期终于过去，而正道也付出了惨痛代价，百废待兴。
姬无羡执默情，一曲箫音策万鬼，血洗唐氏本家，人人称好，成为与穿云箭，王朔跳反并列的影响最终战局的三大战役之一，然而战后重建时期，修界对默情留存于世的态度愈发微妙。
穿云箭已毁，王朔已死，但修鬼道的兰羡之持有如此强大破坏力的鬼器，着实让人不安。
战争虽然结束，然而唐氏带来的恐怖氛围仍然给修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让姑苏兰氏毁箫的呼声越来越高。
“此物不祥，必须毁掉。”姬无羡与兰羲之奔波于姑苏各处恢复重建事宜时，兰霆单独召回他，下了最后命令。
“父亲，我能控制好他，相信我，我只是……。”姬无羡急切道。
“这是命令，我给你三天时间。”兰霆态度十分强硬。
他在兰霆屋外跪了一天一夜，却听到兰霆吩咐人准备向金陵谢氏提亲，将不日完婚时，起身星夜赶往金陵。
他找到谢霓羽，让她必须退婚，对方微微惊讶地看着他：“老铁，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正有此打算，但你有话好好说，拿箫指着我做什么？是你有了鬼箫整个人飘了，还是以为我金陵谢氏拿不动刀了？要与我切磋乐技么？”
他愣了愣，道了句抱歉便仓皇而逃。
他那时候才察觉，自己的行为举止，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了。
回到姑苏，他本想找兰羲之商议对策，却无意间听到兄长与父亲的争执。
印象里，那是大哥第一次与父亲争执。
“为父不同意。”
“父亲！”
“你与谢家大小姐早有婚约，何况慕琴音不过一介散修，世家之间，才是门当户对。你作为兰氏未来的家主，应知道自己的责任。”
“孩儿的决定，与慕姑娘并无关系，父亲您不要误会。”
“不管是她，还是别的哪家姑娘，都不行，”兰霆怒气冲冲道，“如今琅琊王氏风头正盛，你身为兰氏未来家主必须与金陵谢氏联姻。”
“父亲执意如此么？”
“此番再无回转余地。”
“那么，请恕孩儿不会接任家主之位。”
“你说什么？！”伴随着怒吼，是茶杯摔碎的声音。
“孩儿身有残疾，兰氏家主，阿羡会比我做得更好。”
“羲儿！你是要气死为父吗？羡儿虽曾是我兰家好子弟，但他现在心有邪念，为父绝不会让他接手兰家！”
姬无羡默默转身离开，默默穿过廊桥，拐过假山，步履沉重地往兰府大门而去，远远看见大门了，又在林荫道上徘徊迟疑，没有撞上横生过来的花木，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阿羡。”兰羲之轻笑一声，合起手中折扇拨开他前头的花枝：“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大哥。”姬无羡愣了愣，低下头，看着扶桑花树影：“我就随便走走，没想事情。”
“哦。”兰羲之不再多问，只是笑道：“这些花树是该修剪下了。”
姬无羡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人，白袍蓝衣上银线织成卷云纹，足踏云履，墨发被银冠规整地束起，笑容和煦折扇轻摇间，将情绪隐藏地很好。
虽然方才与父亲起过争执，却不会将情绪传染给他人，行止间依旧让人如沐春风，如此美好的，兰羲之。
他心里某个念头又席卷而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对这个名义上的兄长，有了某种奇怪的感受，无数的夜晚，他辗转反侧，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可以，不能多想，不能贪心，不能……让兰羲之因此厌恶自己。可每当见到那身影，他又无法避免自己的沦陷。
“大哥是要出门吗？”姬无羡努力平复心绪，平静道。
“嗯，慕姑娘要参加这次姑苏的百医会，今天到乌陵渡，我去接她。”兰羲之点点头。
“大哥，慕姑娘，是你……心仪之人？”
兰羲之微讶姬无羡会问此问题，略微迟疑，淡淡笑道“大哥已有心爱之人，但并不是慕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