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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帘拉上了, 灯也没开,大中午的光景,客厅暗淡无光, 立式小空调兢兢业业的制冷, 室内温度保持在22摄氏度。

    李瓒盘腿躺在懒人沙发上看视频,那懒人沙发还是江蘅淘宝买来的, 下单后被李瓒嫌弃得不行, 结果货到当晚至现在,懒人沙发已经变成李瓒的专属位置。

    江蘅把钥匙放在鞋柜上, 换了鞋, 往里头走, 然后硬挤进懒人沙发,手臂横在李瓒身后凑过去看视频:“看什么?”

    李瓒挪了挪屁股, 让出一点点位置给江蘅:“视频。”

    视频正播放到新郎向新娘告白宣誓的一幕, 煽情的音乐循环播放,主持人明显背过稿子,情绪越来越饱满激昂, 成功把新郎新娘以及双方父母说哭了。

    江蘅沉吟片刻, 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李瓒眼睛没从屏幕上挪开,漫不经心的问:“你又知道什么?”

    江蘅发表疑问:“你有没有穿过西装?”

    李瓒:“穿过。以前查案混进一个晚宴, 没穿西服不准进, 临时租了一套, 勒得我差点背过气。”

    江蘅环抱住李瓒,双手量着李瓒的肩膀、后背、手臂和腰身,亲了亲他的头发然后说道:“西服得量身定制才穿得舒服, 回头定制一套,穿上后一起去见梁女士?梁女士很喜欢西装绅士。”

    闻言, 李瓒终于舍得把目光从视频里移开,转而落到江蘅身上,打量江蘅半晌才说道:“我记得见你时的第一印象是斯文败类,装模作样像个刚从宴会里出来的绅士,和女士同行会帮她提裙摆、开车门,连分别都会吻一吻手指尖。”

    江蘅:“男朋友,就算夸我只有两个字但也不用附带太多修饰词。”

    李瓒睨着江蘅,轻飘飘的说:“因为我要提前堵死你得寸进尺的路啊男朋友。”

    眼前的男人,在这一刻得意又骄狂,像只耀眼夺目的孔雀。而他花枝招展的开屏只在江蘅面前,只因江蘅而抖擞着漂亮的尾羽,将一腔的骄傲悉数灌入尾羽。

    意识到这点的江蘅内心滚烫,下巴靠在李瓒的肩膀处,喷洒出的气息温热,落在李瓒的脖子,那片赤-裸而敏感的皮肤顿时浮起小颗粒。

    江蘅笑了,先在李瓒的肩膀、锁骨落下细碎的吻,一路向上,轻轻啃咬着李瓒的下巴,然后辗转反复,磨得李瓒耐不住,主动低头送上唇对唇的热吻。

    江蘅笑语:“怎么这么着急?”

    “是你太磨蹭。”李瓒吻了上去。

    多余的废话吞没在唇齿交缠间,彼此交流了几分钟,分开后,呼吸明显重了些。

    大拇指揩了揩唇边,李瓒:“总算没破皮。”他瞥向江蘅,后者黑发白肤、唇红齿白,仿佛攫取了天地间所有无比浓烈的色彩堆积在他深邃的五官轮廓处,凝望过来的时候似乎拥有着惑人欲生欲死的性感。

    李瓒呼吸一窒,有些慌乱地挪开视线,下意识摸到鼠标便随意晃了几下,目光定定落在屏幕上。

    江蘅两条手臂分别横在李瓒的前胸后背,把他牢牢抱在怀里,要不是懒人沙发太小,他可能还会把腿伸过去,以期能严严实实地圈住他的李队。

    李瓒没推开江蘅,任由他整个人都靠在自己身上。

    “我在办案,别骚扰我。”他小声说这句,没什么威慑力。

    “办案?不是看婚礼啊。”江蘅略失望。

    李瓒瞟他:“你刚才想到哪去了?”

    “没有――什么都没想。”江蘅否认,握住李瓒肩膀催促他:“你做你的事,我看我的人,分工行事,互不打扰。”话是这么说,但之后确实没再让李瓒分心。

    干抱着人容易走火,江蘅于是分了点心思到正在播放的视频,视频播到了婚礼高-潮处,摄影师怼脸拍摄新郎和新娘,整个电脑屏幕充斥着两张放大的脸。

    原本心不在焉的江蘅忽地顿住视线,对李瓒说道:“等等――暂停播放。”

    李瓒暂停播放,看向江蘅:“怎么?”

    江蘅仔细看了看,问道:“有没有新郎、新娘远一点但能看清脸部轮廓的镜头?”

    李瓒按下播放键、倒退,挑到新郎和新娘的正脸镜头立刻暂停,推给江蘅看:“你发现了什么?”

    江蘅辨认着新郎和新娘的面孔,“眼熟。”

    李瓒:“也许你们在海滨见过。”

    “不是、我见过他们不化妆的模样,在四门村c栋楼电梯口,一对新婚的小夫妻。”江蘅说:“我今天中午遇到过这对新婚夫妻,虽然视频里化了浓妆,但是身高和面部轮廓变化不大。”

    “那是挺巧。不过,你怎么跑去四门村?”

    “找人查点东西。”

    李瓒应了声,没再追问,继续看视频,视频里的新娘哭红了眼睛,妆容有点花,被人带下舞台补妆,镜头匆忙扫过补妆的角落,虽只两三秒,但还是让化妆师团队入镜了。

    李瓒连忙定格、放大画面,画面中,四五名化妆师或蹲或站围绕在新娘左右。

    正在给新娘补妆的主化妆师是个女人,她身后蹲着一个捧着镜子和粉饼盒的男化妆师助理。新娘身后是另外两名化妆师助理,分别一男一女,正埋头整理新娘的头纱、帮新娘的肩膀和后背补粉。最后一名化妆师助理离得较远,背对镜头,蹲在新娘跟前,轻轻捧起镶钻的婚纱。

    李瓒截下图片,放到ps里进行第二次处理,分别截取每个化妆师的头像并处理分辨率,提高头像清晰度,准备发送给季成岭让他带去审问目击过凶手正脸的黑车司机。

    截到背对镜头捧婚纱的化妆师助理时,李瓒犯难,因为看不到正脸。

    “镜子里应该有正脸。”默默旁观的江蘅出声提醒。

    李瓒:“在哪?”

    “他还没拿镜子时,镜子斜放在脚边,看角度应该正好能照到正脸。”江蘅接过鼠标点开视频指着捧镜子的男化妆师,然后开始倒放两三秒,精准截取画面并扩大,鼠标箭头落在男化妆师脚边的镜子,镜子里清晰的倒映着背对镜头、捧婚纱的化妆师助理,“是个男人。化了妆,单看五官挺协调,化女妆或浓妆,应该很有效果。”

    他把镜子里的化妆师正脸截图到ps软件里,十指快速敲打着键盘,轻松操作几下便将照片清晰度提高到连五官微表情都能轻易分析的程度。

    江蘅把笔电推回李瓒大腿,顺便点评捧婚纱的化妆师的微表情:“不看背景还以为他才是婚纱的主人。”

    李瓒若有所思:“确实奇怪。他当时捧着婚纱是怕裙摆沾灰尘、也怕被别人踩坏,他很珍惜这件婚纱。新娘一坐下,其他化妆师冲过去首件事是补妆发,因为这才是他们的职责。只有他,注意力在婚纱,他把婚纱裙摆都拢在怀里,生怕被扯坏踩脏。”

    如果不看化妆师的表情,或许还能用‘婚纱昂贵、新娘要求化妆师托裙摆’的理由来解释。凑巧,斜放的镜子照到化妆师低头抱婚纱的表情。更凑巧,一闪而过的镜头拍下这一幕。

    “他在羡慕?”

    “或许还有嫉妒。”

    “珍惜婚纱,羡慕婚纱拥有者,嫉妒新娘拥有婚纱,他喜欢这件婚纱,他也想穿这件婚纱。他是个异装癖,患有性别认知障碍,这样一来就解释得通他为什么穿女装杀人。”

    “这婚纱是高定。”

    李瓒:“所以?”

    江蘅:“作为一个化妆师助理,他或许接触过很多高定礼服,但是完全没有机会单独试穿或更近距离碰触高定礼服。”他说得不太确定,因为掌握的信息不如警方和李瓒全面,所以接下来都是他的个人猜测:“高定礼服价格昂贵,通常设置了高级安全防护,有人还会在衣柜和每件高定礼服上安装警报器和追踪器。”

    “一经盗取,立刻报警。”

    “这对新婚夫妻住在四门村小区里,门口没有安装监控器,隔壁有可能是间空房,对面一家五口,可是白天只有老人小孩在家而没有年轻人。小夫妇刚新婚,蜜里调油的时候,双方父母不会来打扰。婚纱又那么美,一辈子只穿一次会不会太亏?新娘会不会带回新居时不时拿出来看或者穿?如果婚纱在新居,这对楼二代新婚夫妇会想起设置高级安全防护保护婚纱吗?”

    “不会。他们想不到会有人觊觎一件婚纱。”

    “你我能想到的可能,你猜化妆师能想到吗?”

    ***

    周日下午五点。

    四门村。

    c栋11楼右一,一个戴鸭舌头的男子在开门,一大串钥匙哗啦啦作响,左边三居室是老段家,老段大儿下班回家,听到钥匙叮当响便投去疑惑的眼神。

    见是个陌生的身影也没多想,因为对面两个两居室一直出租,每年换几番邻居,他已经习惯时不时出现陌生租客了。

    ‘咔嗒’,门开了。

    老段大儿进屋,关门的时候还有心思想着对门那租客比他先到却还没打开门。他在玄关换鞋,听到阳台的老妈在抱怨:“是不是隔壁出租屋养死了什么动物?尸体丢在屋里没收拾吧!这臭味!老段,你回头联系房东,让他哪天有空上门检查检查,真是臭死了!”

    老段抖了抖报纸,敷衍地应声。

    老段大儿进房间找满月的儿子,不太在意他老妈的抱怨,因为曾经也有过同样的例子,隔壁租客搬走了但没带走家养的仓鼠。

    仓鼠饿死了,尸体发臭,臭味弥漫过来,难闻得很。

    他进屋前不经意的提起:“爸,隔壁是不是又搬新租客了?”

    老段:“是搬了新租客。”

    “哦。”果然是新租客。

    偷偷配的□□不管用,好在这对新婚夫妇刚搬过来,没来得及换新门锁,仍旧沿用之前的老式门锁。他正巧会开这种老式门锁,只要用硬卡片和磨砂纸配合使用就能轻易开门。

    ‘咔’,锁开了。

    他推开门,脱鞋,在脚上套塑料袋,手上套白色塑料手套,然后蹑手蹑脚进去。他在客厅里逡巡一遍,内心涌出满意和嫉妒。

    满意于房子结构合乎心意,可惜摆设不太行,房里还弥漫着一股臭味,如果是他住在这里,他一定能把房子照顾得更好。

    他想到那场海滩婚礼的主人公,一对投胎幸运的楼二代,没有本事却能拥有那么多!

    真令人嫉妒。

    他悄悄拧开卧室的门,溜了进去,打开衣柜,眼前仿佛有耀眼梦幻的白光倾泻而出,高级定制的婚纱镶嵌着数以百计的碎钻,华美如熠熠星光,仿若银河触手可得。

    “真美啊……”

    石湾下午回来和丈夫胡闹了一场,睡到天黑尿急就出来上厕所,放完水之后打着哈欠出来,眼角余光瞥见次卧的门开了条缝,里头有灯光泄出。

    她一愣,心想难道是父母偷偷过来了?那他们下午胡闹的事岂不是被知道了?

    石湾尴尬得脚趾头能掘故宫,她原地犹豫了一会,硬着头皮上前悄悄推开门,刚想开口却见一个陌生女人穿着她的高定婚纱站在衣柜等身镜前面搔首弄姿。

    心爱的婚纱被陌生女人穿在身上的愤怒令石湾冲昏头脑,当即怒喝:“你是谁?!把我婚纱脱了!!”

    女人猛地回头,是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

    “你……”石湾恍惚,她好像在哪见过这张脸。甩甩头,石湾反应过来这人是小偷,于是高声喊:“老公――”

    ‘她’瞳孔紧缩,肾上腺素激增,血色充斥了瞳孔,随手抓起一硬物便快步冲了过来。

    石湾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眼就是一张漂亮但扭曲的面孔带着无比的愤怒和嫉恨,手中抓着她父母买来的赐子石像高高举起,重重落下――砰!

    血色蔓延。

    ***

    东城分局刑侦办。

    在发现葛向笛尸体的汽车里搜集到的头发经痕检检测结束,报告已经出来,王拿到手当即翻开来阅读。

    老曾推着转椅过来问:“什么结果?”

    王:“一共采集到8个不同dna,其中一份没有检测到生物基因,因为它是制造假发的化纤丝。”

    老曾:“那这很可能就是凶手的假发!!”

    而同一时间里,季成岭收到李瓒发过来的图,琢磨半晌,叫上陈婕一块到宁安区,找到年初遭遇袭击的黑车司机,询问他是否认识图片里的化妆师。

    因为妆容不同,司机没有认出来,他摇头说:“不太像。而且袭击我的人是个女人。”

    陈婕撸起袖子说:“图片发给我,我来。”

    季成岭把图片发给陈婕,陈婕导入美图软件里一边确认司机意见一边修改,直到司机拍着大腿惊叫:“就是她!我不会认错!!”

    季成岭脸色凝重:“你确定?”

    司机:“我无比确定!!她长得挺漂亮,所以我印象挺深刻,而且她杀我、她试图杀我,我怎么可能记不住凶手的样貌?我说过,只要她再出现在我面前,我百分百认得出来!!”

    季成岭看向图片:“p过后感觉判若两人,有没有可能其实是不同的两个人?”

    陈婕晃了晃手机:“放心,我没有更改他的脸型和五官,只是给他上了阴影和高光,相当于简单的上妆、换个长发发型而已。”

    “那么,”季成岭:“可以确定害死葛向笛的凶手的面容和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