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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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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想归想, 说是万万不能说的。

    虽然沈千盏经常因美色误事,但大局始终拿得稳。这心里一旦接受了季清和是她裙下之臣的设定, 她那股气自然也就消了。

    殊不知,她拿人当裙下之臣,这裙下之臣也拿她当囊中之物。

    两人各怀算计, 彼此彼此。

    ——

    午休结束后, 沈千盏在剧组待到三点。

    苏暂是《时间》剧组的监制, 有他在现场, 早没她什么事了,只是沈千盏不放心季清和。

    这点倒不全出于私人情感。

    于公, 季清和是她的资方爸爸, 沈千盏本就该供祖宗一样供着他,磕着淬着都不行。于私,两人私下的交情九浅一深,是该多留心照拂。

    见他在剧组适应良好,花环翠绕的,沈千盏也没什么不能安心的。临走前,跟苏暂打了声招呼,就先领着乔昕回了酒店。

    沈千盏昨晚一夜没睡好, 勉强撑到酒店,回房间后倒头就睡。

    乔昕原本还想将查好的名单递给她过目,去隔壁换身衣服的功夫,回来就见她睡深了。

    她悄悄调好室温,见时间还早, 抱了个充电宝窝在套房外间的客厅打游戏。

    中途林翘来过一回,聊剧本。

    与其说是聊剧本,不如说是来避祸躲债的。半小时的剧本会里,林翘一句与剧本有关的词都没提及,全在控诉江倦山如何可恶恐怖,如何压榨民工血汗。

    乔昕听得忍俊不禁,又不好拆江倦山的台,只有出言安慰。

    她一路看着《时间》从剧本大纲落定到项目立项开拍,自然知道江倦山与林翘承受了多少重压。见林翘聊着聊着认真了起来,担心她心理的高压线是真的濒临崩溃,忙安抚道:“我们小点声,盏姐刚睡下。”

    提到沈千盏,林翘下意识一个哆嗦:“盏姐刚睡?”

    “嗯。”乔昕替她倒了杯水:“整个项目从合同签订的那刻起,她就没松懈过。我就看着她跟拼图一样,一点点将《时间》拼凑成了一副完成的图画。”

    “制片的工作量你也知道。”乔昕小抿了口茶,说:“那么多的碎片一下子摆在她面前,光是要梳理碎片原本的位置就花了大量的时间和工作。你和江老师就像拼图里显眼的旗帜,加速了盏姐拼图的速度。她给江老师施压,你自然也会感觉到压力。”

    “要是以前,我们作为朋友,我肯定劝你,太累就歇一歇。但《时间》真的没法歇,每一天都是巨额的投资,而且季总就在组里看着,出点差错连个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林翘不说话了,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抿着温水。良久,才吐出几个字来:“脑汁都榨干了。”

    乔昕忍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剧本的事我没法给你提供什么建议,你和江老师意见不合也好,没法合作下去了也罢,定稿之前自己解决。”

    林翘委委屈屈的哦了声。

    她原地磨蹭了一会,直等到江倦山来了电话,才不情不愿地抱着电脑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房间。

    傍晚,暮色刚至时,苏暂来了电话,问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

    乔昕没听见屋里有动静,猜测沈千盏应该还没醒,揉着发酸的后颈,回答:“盏姐还睡着呢,叫醒了估计也不愿意出去。”

    苏暂那端沉默了几秒,再有人说话时,讲电话的人已经变成了季清和:“她睡多久了?”

    乔昕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回:“三小时了。”

    电话那端静了静,说:“再过二十分钟,你叫醒她。”

    乔昕哦了声。

    虽不解其意,但仍照着季清和说的,二十分钟后去叫醒沈千盏。

    ——

    沈千盏刚睡醒时格外娇气,不是觉得空调太冷,就是觉得空气湿度太低。

    乔昕调了两次室温,她才勉勉强强不再挑刺。

    只是身体惫懒,腰酸腿痛,从脚趾到腿根都酸麻得像被滚石碾过一样。

    乔昕见她不大高兴,知趣地不往她面前凑。

    在外间点好外卖,把手机送进沈千盏手中进行粮食补给时,门铃一响,有人造访。

    乔昕去开门。

    外间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房门一关,再次进来的人已经变成了季清和。

    沈千盏起初没留意,她看菜品看得专心,挑挑拣拣的,上一秒往车里放一串金针肥牛,下一秒瞧见芝士鱼丸了,又比对着热量表,万分心疼地择二选一。

    购物车空了又满,满了又空,反复数次后她才察觉头顶上方笼下来的阴影。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季清和抬手抽走她的手机,潦草地扫了眼她的外卖单子——麻辣牛油锅底一份、金针肥牛大份、羊肉卷两份、莴笋一份、笋干一份、香菇鱼丸若干等。

    他几不可查地笑了笑,那神情颇有几分坏她好事的得逞之意:“今天就不吃这些了。”

    他居高临下,似打量着从何下手:“我抱你起来,还是自己起来?”

    沈千盏有些懵:“乔昕呢?”

    “回房间吃饭了。”他侧目,示意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保温盒:“苏暂说你在剧组吃得不健康,我特意从酒店找厨子给你做了晚餐。”

    见她表情似有些不乐意,季清和报了道菜名:“贝勒烤肉。”

    “焖笋。”

    “荷叶鸡。”

    沈千盏立刻投降:“起起起,立刻起。”

    ——

    沈千盏起床的程序比较简单,本就和衣而眠,起来也不过拖踩上一双拖鞋。

    她小跑着进浴室洗漱刷牙,等坐下时,季清和将保温盒一层层揭开摆好,已经备了筷子在等她开饭了。

    沈千盏蹭干湿漉的手指,刚执筷夹肉,季清和眉心微蹙了下,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手:“以前怎么不知你这么小孩脾性?”

    沈千盏由他擦干,抿了下嘴,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就算我一天讲一件,讲十年也讲不完。”

    季清和抬眼。

    他的眼里有笑意,很碎。映着屋顶的灯光,眼瞳像琥珀一般,晶莹剔透。

    沈千盏以前觉得季清和的金丝框眼镜是点睛之笔,完美得将这狗男人的斯文败类气质展露无疑。可眼下又觉得这眼镜实在碍事,把他的眼神藏得太好,像明珠蒙尘,情绪总隔了一层。

    她打量得太过专注,季清和想忽视也不能,他挑筷夹了笋尖到她碗里,收回手时,筷子轻敲了下碗沿,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先吃饭。”

    沈千盏的花花肠子一起,荤话说来就来:“先吃饭?季总这意思是,吃完饭还有别的项目?”

    季清和没看她,只微微偏头,留了一抹余光:“你想要什么项目?”

    沈千盏看他端着碗舀汤,那汤汁灿黄,油心一圈搭着一圈,瞧着营养又滋补,她话题一跳,先问起汤来:“这是什么汤?”

    季清和牵了牵唇角,这笑容极淡,也不知在戏谑谁:“反正不是鹿茸锁阳汤。”他将汤碗递来,推至她面前:“根据实际需要,这汤滋阴补肾。”

    “还补水。”

    三言两语之间,沈千盏莫名落了下乘,成了败方。

    她眼睫一抬,筷子也不好好拿了,指尖隔着一层衣料从他胸口缓缓移到他的腰腹处,仗着他此刻双手都被占,无法无天地戳了他腹肌两下:“季总不止这硬,嘴也挺硬的。”

    她指尖并未用力,手指柔软,轻搔着他的痒处。等察觉到他身体本能的细微的躲避,终于明确他的敏感点,指尖故意在原地打转。

    季清和怕痒。

    这是她昨天发现的。

    她哀哀求求半天还不如找准一处死穴来得畅快又干脆,以至于沈千盏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仍记得他腰腹处尤其怕痒。

    果然。

    他手腕一沉,汤汁溅洒出一片。

    下一秒,他搁下汤勺,扣住她的手腕死死地压在了桌上。

    正悬在他头顶上方的吸顶灯,灯光一跳,有萤虫闯入,扑着双翅执着地冲着灯火瓦斯一下下冲撞。

    沈千盏的心尖也忽的缺了道口子,有细弦上下崩动,嗡声不绝。

    他眸光沉沉,并不像以往一般眼神里总带了些纵容。反而,幽暗深邃,像无底洞一般将摄入他眼中的光线齐齐卷入,直至燃起一簇□□。

    “小算盘先收起来。”

    季清和说:“下半夜你要是饿了,喂的就不是这些了。”

    沈千盏眨眼。

    再眨眼。

    半晌,仿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般,咬字生硬地回答:“下半夜要开会。”

    季清和看着她,慢慢道:“我不急,我有的是耐心等你饿。”

    沈千盏瞬间哑火。

    她先举的战旗,结果败得一败涂地。

    现在是饭也不能好好吃,情也不能好好调,台阶也不能好好地往下走了。

    她忽然有些好奇艾艺纵横情场这么多年,都是怎么全身而退的。

    遇上季清和这种硬茬,能扎得人浑身冒血窟窿吧?

    她兴致寥寥,也没了和他一决高下的雄心壮志。心底甚至冒出“裙下之臣”全是他用来哄她的假象,季清和一点也没变,他们之间仍是他拿捏她轻而易举,她如案板上鱼肉的关系。

    她情绪变化得太明显,季清和向来能看穿她的心思,虽不知她的沮丧和扫兴从何而来,但本能地察觉如果此时没有处理好,日后必定会变得更加棘手。

    想到这,季清和扣着她手腕的手一松,语气软和了些:“你满脑子天天的都在想什么?”

    沈千盏顶嘴:“黄色废料和红色钞票。”

    还挺坦诚。

    季清和没立刻接话,他短促地笑了声,说:“这两个我都有。”

    他曲指,轻叩了叩桌面,吸引她的注意:“要不要,来个长期关系?领日薪的这种。”

    他后半句无比真诚实在,偏有些人满脑子的高糊马赛克,半点想不到好:“全年无休,你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