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锦夜来否 > 70、腥风血雨,黑暗将至

70、腥风血雨,黑暗将至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夜, 毫无征兆就下起雨来, 夹着凛冽的寒风,一遍一遍肆虐着半掩的门窗。锦夜站在靠近门扉的风雨处,原本就单薄的衣衫被浇了个透视。

    此时已近深秋, 她惨白着脸,感到指尖的温度在迅速流逝, 明明身上的穴道一个时辰前就已自行解开,却偏偏固执的不肯挪动半步, 硬要在这雨打风吹处折磨自己。

    “少夫人, 您这是何苦……”姚守义走上前,正欲关好门窗的手被对方拦在半路,他叹口气, 语气愈发沉重:“要是您都病了, 谁来照顾少爷。”

    锦夜并未答话,只是缓缓转过头, 看向灯火通明的内室, 屏风外站着得到消息便匆匆赶来的迟h恒,此刻正与太医低头交谈,后者脸上满是惶恐和无奈,说不到半刻竟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而后连连磕头。

    这等场景再熟悉不过, 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颤抖着双手捂住脸,病态的弯腰大口呼吸。所有的不幸似乎一夜间都降临了, 她一直不敢靠近床,是怕看到他呕血无生气的模样,可如今太医的间接举动却扼杀了她所有的自欺欺人。

    姚守义凑近,听清她口齿不清翻来覆去的那句话——“是我惹他生气,是我惹他头疼……是我让他服下□□的。”

    他沉默了好久,也没想出安慰词,不忍心的别开脸去:“少夫人,缺月本无毒,是有心人做了手脚,更何况,你并不知情,这只是凑巧,你不必愧疚。”

    锦夜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暗下去,是啊,她不知情,可这世上那般多的凑巧,她怎么就偏偏把穿肠□□弄到自个儿夫君身上了呢。跌跌撞撞绕过屏风,她瞅到床上面如雪色的男子,静静的躺在那,竟是半分生气都无,她心一惊,颤悠悠的伸出手指……

    “严夫人!”迟h恒一把攫住她手腕,皱眉道:“探什么鼻息,人还好好的,本王在这,严相死不了。”

    锦夜整个人都懵了,愣了一阵,忽而用力拽起跪着的太医:“方太医,你告诉我,我夫君中了什么毒?”

    年过半百的方敏之微微颤颤站直身子,却是一脸颓然的垂下头去:“这……下官也不知,从医数十载,从未见过此毒。方才给严相把脉,只觉他身体冰寒,阴毒攻心,偏偏脉象却是相反,下官……下官无能。”

    锦夜笑得很难看,视线掠过一旁神色凝重的迟h恒,咬着唇轻声道:“九王爷,你去搜罗天下名医,我去抓那个下毒之人,可好?”

    她说话的嗓音极轻,可仍然听得出决绝之意。迟h恒毫不怀疑,若严子湛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丫头怕是会先替他报仇,而后在他坟前自刎殉情。

    “好,不过关于下毒一事,本王也会派人去查。”点了点头,他犹豫再三,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我们……时间不多,约莫只有一个月。”

    闻言锦夜猛然抬头,死死盯住他,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那久忍的泪却再难忍,滴滴落下,沾湿了脸颊。

    迟h恒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即便交情算不得深,也看清了她眼中那抹悲痛欲绝的色彩,意识到旁人说再多也无意义,他摇摇头,领了一干下人出门。合上门的刹那,分明听到那痛苦到极致的低泣,呜咽如小兽,声声泣血。

    姚守义脚步一停,担心的转过身:“王爷,这……”

    迟h恒望向天边:“严相这样硬的命,本王想,老天是不会收走的。”

    姚守义低叹:“望能借王爷吉言。”

    .

    坐在床上静静凝视他的脸,锦夜握着严子湛冰寒入骨的手,心都要绞在一起,前一刻还用着那清冷好听的嗓音教训她的人,这一刻却一动不动陷在昏迷里。她将脸贴上他的手背,眼泪愈加肆无忌惮的落下,他素来是睿智强大的男子,大难当前都不会示弱,若他知道自己此刻这般柔弱任人宰割的模样,怕是会生气的吧。

    轻轻抚过他好看的眉,她垂下头,吻印在他眉眼边:“等我。”

    唤来两个小婢守着寝房,锦夜压下不舍狠心离去。绕过回廊,推开那笼在青青竹园里的书房门,她端着火折子点亮烛台,这里还保持先前离去时候的模样,因着事发突然,他吐出的那滩黑血还显目的留在地上,她狠狠咬着唇,逼退眼底的泪。

    书桌上的奏章整齐堆在一隅,笔墨纸砚还搁在它原本的位置,唯独是那放了缺月的小瓷瓶,孤零零的落在桌角,塞住瓶盖的红绸已经散开。锦夜已经反射性的厌恶起这同血一般颜色的红来,指尖一挥,就让它轻飘飘的露于地。

    小心翼翼的端起瓷瓶,她用衣袖包着手,将里头的药物悉数倒出,那些润白小珠打着转滚了出来,瞧上去并无半分不妥。待得仔细凑近之时,才发觉有几颗外头似是沾了水,湿漉漉的,在烛火下尤其明显。

    她眉头一皱,自怀里取出干净帕子,将那几颗缺月细细包了好几层,正欲塞入袖口之际,眼角倏然撇到瓷瓶底似乎沾着什么。凑近一看,才看清是一瓣花瓣,算不得起眼,甚至有些微微枯黄了。

    锦夜捏着瓶子的手突然就松开了……哗啦,那小瓷瓶砸在地上,碎的七零八落。她无暇顾及,只因那花瓣同裴亦寒赠她用来完成心愿的花一模一样。记忆似乎又回到了他临走时的那夜,拈着一株干巴巴的六叶花,一贯的吊儿郎当表情,笑着告诉她以后若是有什么麻烦事,一瓣花抵一桩任务。

    如今这花异常蹊跷的出现在这里,决计不可能是巧合,莫非是……莫非……锦夜惨白着脸杵在原地,有些细节似乎走马看花一般串起来——

    “姓裴的,你来这京城做什么?”

    “找个熟人,为师我还有点儿心愿未完成。”

    “我说师父大人,夜闯相府的事儿可不是人人都担得起责任的。”

    “为师不过是来看看你罢了……”

    区区两面,都在自家府邸,再见面时,他却摇身一变成了文武双全的状元爷。凉薄的笑意漫开自嘴角,锦夜捡起那枯萎的花瓣,一点一点将它碾碎在手心,一如她对某个人最后的信任。

    窗外不知何时传来突兀的一声莺啼,而后是破空而来的呼啸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紧贴着脸颊擦过去,锦夜只来得险险转过身,回头就看到书柜正中钉着一把小巧的银刃,尾端拖着一小块碎布。她走过去一把扯下,看了一眼上头熟悉的字迹,只觉浑身冰凉,连窗外的风雨都化为无声。听过太过有关于背叛和欺瞒的丑事,怎料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是真真切切的剜心之痛。

    “小姐……小姐……”有人跌跌撞撞闯进门。

    锦夜捏紧那块布帛,看着一脸担忧的少女,随后抬手将她的发塞入耳后,轻声道:“初晴,我要出去一趟。”很多事情,必须要问清楚。

    满脸雨水的少女仍然惊魂未定:“小姐,你要去哪里……我方才跟丢了楚律,怎料一回府就听到姑爷中毒了,怎么回事?”

    “其实……我也不知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初晴,你说,若你所熟悉的那个人突然陌生的可怕,该如何是好”锦夜笑得酸楚:“替我照顾好严子湛,我要出去一趟。”丢下这一句话,她头也不回的朝外走。

    初晴愣在原地,不明白她的意思,而目中所及女子的背影却是异常坚定,散着比这雨夜更冷冽的决绝意味。好一阵子,她才反应过来,追出去几步喊道:“小姐,伞!”

    锦夜恍若未闻,淋着雨匆匆离去,白衫上还沾着先前严子湛的血,被水打湿后,血迹大块漾开来,此刻瞧上去,煞是可怖。

    相府外的街道万分冷清,兴许是因着天气的关系,竟寻不到半分人影,偶有行色匆匆的车马路过,溅起一地泥水。她也不晓得避让,任由赶车的啐一口:“哪里来的疯婆娘,大半夜的游荡在外,晦气。”

    锦夜不怒反笑,她想她确实是疯了,才会那么莽撞的出了门,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寻到爹的下落,替她的夫君寻得解药,再问一问姓裴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再走百步,就是新建好的状元府。

    她却步在角落,远远望着府邸门口的两盏灯笼,自衣袖里摸出那布帛,又细细看了一遍,上头短短唯有六字——解药在我家中。

    心底酸涩难耐,她深深吸了口气,正欲迈步,眼角倏然瞥到右前方院落的墙上有黑影跃下,瞧得出是有武功底子的人,脚步却不稳,像是受了伤的模样。锦夜本不欲理会,但那黑影竟是越走越近了,显然是没注意到阴暗处的她。

    待到几步远的距离,来人意识到不对,一个近身就逼近,一手掐上她的脖颈:“什么人!”

    锦夜已经看清了对方的大半面孔,连挣扎都懒了,直接唤出名字:“辟歧,是我。”

    闻言辟歧迅速收回手,皱眉打量面前满身狼狈的女子,而后侧过头看了看身后的状元府,低声道:“少夫人,不可。”

    锦夜摇头,递过去那块小布条,认真道:“看了这个,你还觉得我不该去?”

    辟歧接过,粗粗扫一遍,咬牙道:“少夫人不该如此鲁莽,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属下无法和大人交代……大人的毒,短时间必定不会致命,还是先回去从长计议。”

    锦夜抬眸,疑惑的盯着他,静待下文。

    辟歧苦笑:“姓裴的,不会这么快就要了大人的命。”被屠满门的血海深仇,岂会一颗□□就了断?

    锦夜吸口气:“即便如此,我也要去问个明白,更何况,那毒就算要不了命,也是穿肠的烈毒,早一天拿来解药我就早一天心安。”顿了顿,她又想起什么,激动地抓住身边男子的衣袖:“辟歧,你去了宋府别院,那我爹呢?你没有带他出来么?”

    辟歧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后彻底灰败,平时木讷的脸映上愧疚,定定的瞅着锦夜半晌,竟然双腿一弯,跪了下去:“属下无能。”

    锦夜睁大眼,忽的拔高语调:“你这话是何意?”胸口像是压了巨石,半刻都透不过气,她慢慢弯了腰,大口大口的呼吸。

    辟歧别过头,狠狠心:“苏老爷,不在了。”

    不在了……不在了……

    三个字,如利剑,贯入耳中。

    锦夜张着口,想说的话提到了嗓子眼,却半个字都开不了口。

    雨似乎下的更大了,闪电狰狞划破天际,下一个雷声响起的那刻,她喉口一甜,终是支持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跪地呕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