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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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心坊,曾经是个纯女修的门派,主修治疗,却也有不凡的武艺传承。

    后来,冰心坊也开放了对于男孩子们的招揽,对于继承人稀少的治疗门派而言,当务之急是找到适合的好苗子加以培养。这也就是系统诞生的原因,它的运作机制,让它倾尽一切库存来为冰心坊培养继承人。

    对于意外流落到这个世界的系统来说,这个异世界,压根就没有冰心坊的存在,与它绑定的曹瞒,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是它完成核心任务的最大希望。

    在这个世界,曹瞒就是冰心坊唯一的准继承人,系统甚至还打出了急召继承人的广告。

    #萝莉女装,双手奉上!#

    一台靠程序设定本能来活动的机器哪里懂得人心的复杂,它也不会思考,一切反应都是从周围信息来采集样本,并且按照程序指令来给予回馈。

    看到近在眼前的粉色女裙,上头竟还有轻纱流苏,梦幻到了极致,若是寻常人家的女郎,必定满心欢喜想要换上它,做最美丽的姑娘。而曹瞒,一个撒野在田野中长大的泥娃娃,盯着那暴露胳膊的萝莉女装看了半晌,脸红了。

    系统再接再厉[这是冰心坊的校服,也是玩家未来要穿的“装备”,各项属性……]

    曹瞒已经没了心思去关注系统提示出来的各项属性,他听见系统说这件小裙子日后是他的,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就像一只吓呆的仓鼠,手中糖果掉落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地瞪着那女装,仿佛要将它瞪出个大窟窿。

    他发出了土拨鼠般的尖叫声:“不!我不穿!打死我都不穿!——”

    曹瞒逃一般地跑出了教室,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系统[……]

    [冰心坊是有男修的,与时俱进后,更新男修校服,玩家只需要通关主线就可以将女修服装设置为男修服装了。]

    系统的补充来得似乎迟了一些,被吓住的曹瞒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摇头晃脑:“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接下去,无论系统如何叮叮咚咚响,曹瞒都是一个反应:不听,不看,当它不存在。

    还有那转圈圈,他再也不转圈圈了,全都是骗人的,大骗子!

    曹瞒伤心地吸了吸鼻子,垂头丧气:“还想骗我穿女装,我又不傻,我可是男孩子,怎么可以穿女装呢!我不要面子的吗?!大坏蛋!”

    曹瞒拒不合作的模样令系统暂时卡了壳,死了机,而周围环境的变化很快便引起了曹瞒的注意,他张望了四周,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家中。

    曹瞒下地去穿上衣裳,推开门往外头跑去,熟悉的曹家庄是他生活了一阵子如鱼得水的地方,这里的假山与溪流,房屋与阁楼全都是他熟悉的,就连曹家庄里头的小孩子们也都是他曾经的玩伴。

    他走在路上,发现众人行色匆匆,却全都面有喜色,有人来喊曹瞒“少爷”,将他领到了祠堂前。

    “老爷在里头祭祖呢!少爷可以敲门进去。”

    “洛阳来了圣旨,从今儿起,我们老爷就是费亭侯啦!”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曹嵩被封了爵位,整个曹家庄都以此为荣,虽然这“费亭侯”乃是不可世袭的爵位,可曹嵩未曾有巨大建树,也不曾为朝廷贡献过什么功劳就能得以封候拜爵,圣旨还提到让他回洛阳任职,如此皇恩,可不得让曹嵩喜上眉梢,激动难以自制?

    只要回了洛阳,只要他能得到一官半职,日后阿瞒的教育可就不用愁了。

    曹嵩不仅要祭祖,还要前去曹腾的墓地,向亡父禀告喜讯。

    曹家庄之中为他大摆宴席,同县城的官绅氏族纷纷送礼上门祝贺,一夕之间,曹家庄人气爆棚。

    曹瞒前去祠堂敲门,却见身如玉树的父亲身着一袭素净的白衣裳,前来开门。

    “你来的正好,”曹嵩侧开了身:“进来吧,来给祖宗们磕个头。”

    曹家庄历代祖宗们的牌位都在这上头,前几代人若非是同姓之间互相帮村着,熬过一次又一次天灾人祸,也不会形成如今这样规模的曹家族地了,他们不过是平民出身的底层人物,能够发展到现在的规模,靠的是繁衍,是合作。

    而夏侯姓与曹家是互通婚姻,关系亲近到血浓于水的地步。也因此,曹家庄中也活跃着不少夏侯姓人。

    曹家上一代出了个大宦官,大长秋曹腾,本是落魄的旁枝家庭,穷困潦倒的曹腾家中靠他一人一跃而上,成了两姓族人的重心。

    现如今又出个费亭侯曹嵩,可不正是光宗耀祖的一件大喜事!

    曹嵩看着曹瞒拜完祖先,幽幽说道:“再过不久,你祖父的灵位将从墓地迁出来,也供奉在这个地方,成为曹家列祖列宗的一份子,保佑我们这一些后人。”

    曹瞒怔了怔,时年九岁的他对于生死阴阳已经有了一些懵懂浅薄的认识,列祖列宗是什么,他也是知道的。

    也因此,曹嵩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在曹瞒心头,他屏住了呼吸,垂在身侧的手颤抖个不听,就连眼眸中也浮现出了通红的色泽。

    “祖父……祖父他……”

    “你祖父他,就躺在你平日里玩耍的石板后面,”曹嵩目光注视着牌位两侧的烛光,不去看曹瞒,语气冷静自持地诉说着这一事实:“他老人家不想你伤心难过,告诉你自己要去远行,其实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经去世了,那时候你还太小,不明白去世是什么意思,我想,现在的你应该能够明白了吧?”

    曹嵩不看曹瞒,生怕看到儿子落泪,自己也控制不住情绪哭个稀里哗啦,他本不是情绪上头的人,可思及养父就躺在陵墓中,而阿瞒毫不知情地坐在石板外头嬉笑玩闹,天真无邪地笑着问自己:祖父去得地方可真远,不知几时能回家?

    曹嵩终是控制不住,潸然泪下。

    他原以为曹瞒会嚎啕大哭,却不想久久未曾听见他发出声音,于是红着眼眶转过头去,入眼的,是曹瞒黑洞洞的眼眸,没有一丝亮光,他注视着祖先灵位的位置,嘴唇紧紧闭着,活像是从墓地爬出来的鬼,平添几分邪性,倒是吓了曹嵩一跳。

    “阿瞒?!”

    曹瞒终于有了反应,他又一次重复了一个事实:“祖父,已经去世了?就像我养过的小麻雀那样,死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曹嵩颤着唇,重重地点了点头,肯定说道:“是!”

    “三年孝期已经满了,接下去要举办脱孝仪式,我会请来族中长辈为我们主持。你做好准备,所有在墓地中用过的东西,全都整理出来,一并烧去,代替我们,去地下陪你祖父。”

    曹瞒张了张嘴,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表情再无一丝天真烂漫的笑意,他注视着曹嵩,对他颤声说道:“我要回墓地。”

    曹嵩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你就多陪陪你祖父,度过最后这几天吧!”

    毕竟,脱孝仪式一过,这一场葬礼算是正式到了结局,日后曹腾躺在墓地里头,与他们隔绝的是阴阳两个世界。

    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们就要动身前往洛阳了。

    曹嵩目送着曹瞒跌跌撞撞离开,轻叹一声,叫来了族地中的护卫嘱咐道:“你去跟着阿瞒,近距离保护他,若他不叫你,就尽量别去打扰他。”

    待曹嵩处理完了祭祖的事,通知好了全部族人,定下来墓地举办脱孝仪式的人选与时间,这才匆匆赶回了墓室中。

    他悄悄走了进去,见曹瞒正跪在石板外头,一声不吭地盯着那石板,活像是一座新的石头雕像,深深叹了口气。

    “你祖父不想看到你这副样子。”

    曹瞒微微动了动,他头也不回地回答曹嵩:“祖父不想看到我为了他哭。”

    所以他忍住不哭,全都憋在心里,其实这样的感觉,比嚎啕大哭发泄出来更加痛苦。

    “他不想看到你太过伤心,更不愿你伤了自身!”曹嵩提高了声音,而曹瞒依旧跪在石板前,执拗死倔,拉都拉不起来。

    “我不过是想多陪陪祖父罢了,这样都不行吗?之前爹一直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吵醒祖父几次了!”

    曹嵩扯了扯嘴角:“他听到你的笑声,才会开心。”

    曹腾身为一个宦官有儿子为他守孝,有孙子思念爱戴,棺材有人帮他盖板儿,牌位前有人上香,他已经含笑九泉了,无论他生前爬到了多么高的地方,拥有过多么滔天的权势,临终前他的愿望,也不过是与寻常人家的爷爷一样,盼着孙子好,盼着子孙安稳。

    宦官之中的人生赢家,说得就是大长秋曹腾了。

    曹嵩见幼子依旧没有反应,他突然之间转移了话题,问起曹瞒:“之前你祖父一直为你讲小滕子与小太子的故事,你最崇拜小滕子了是不是?”

    曹瞒终于有了反应,他歪过头,侧过来静静地看他。

    曹嵩又道:“你可知道,这位小太子是谁?”

    曹瞒还是紧闭着嘴不说话。

    曹嵩:“那位小太子,名为刘保,谥号孝顺皇帝。”

    曹瞒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终于有了面无表情之外的反应。

    “没错,故事里头的小太子,就是先帝,而小滕子是谁,我想你也已经猜到了吧?”

    曹腾将自己一生经历的血雨腥风,以童趣十足的故事说给了自己孙儿听,这样独一无二的启蒙,是世人想都不敢想的操作,这位大宦官看透了世事,算透了一切,心中的沟渠比海还要广阔,由他从小带大的曹瞒,心中究竟被他栽种了多少种子,也唯有如今长眠于另一头的曹腾自己才知道了。

    曹瞒瘪了瘪嘴,泪水在眼眶中疯狂地打转,最终没能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小滕子就是……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