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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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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如和楚寻清晨出发,他们首先去了千波湖,享受了一下湖面风光和玩水的乐趣,可惜,这两人划般技能没点亮,在湖中央转了四十多圈,差点变成真‘游’湖,等好不容易划上岸的时候,已经到了大晌午,这两位基本已经跟水洗的一样了。

    干了一上午体力活(划船),饿的眼直发蓝,两人连湖水都没顾上甩干净,就直奔酒楼而去,要了雅间,多给了赏钱,打发小二哥去帮着买两身干净衣服,啥也不说,先吃饱喝足。

    一通胡吃海塞后,两人商量了一下,虽然他们有心手牵手压马路,可这体力活已经干了一上午了,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了,于是,楚寻提议,不如到‘聚贤雅居’去听听戏。

    聚贤雅居是京城有名的戏楼子,不同于旁的小戏园子词意不通,抹红挂春的‘粉’戏儿,聚贤雅居的本子,多是读书人所编,剧情新颖,用词古朴,那台上唱戏的小生花旦,都是女子所扮,因此有不少贵妇小姐到这儿听戏。

    戏子属下九流,地位还在娼伎之下,在京城这样的大城市还好,台上顶多也就是打情骂窍,卖卖风,骚而已,若是偏远乡野之间,土台之上,为了挣口饭吃,唱戏的主角儿们边唱边做也是有的。

    在这个的大环境之下,贵妇小姐们想看戏,除了自家请堂会之外,就只能到聚贤雅居来了。

    要了个二楼的雅坐,点了一壶六安瓜片,并八碟干果,简如和楚寻一边听戏,一边闲聊起来。

    “细思往事心犹恨,生把鸳鸯两下分,终朝如醉还如病,苦倚薰笼坐到明,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朝楼头柳又青,可怜侬在深闺等,海棠开日我等到如今”

    戏台上,一个穿着素布青衣的女子正蛾眉紧蹙的唱着长调儿,字字句句缠绵哀怨。

    这是一出{怯春归},讲的一青年书生,新婚三日上京赶考,随后便一去不回,妻子在家苦等三年,结果,家乡发了大水,在先后送走了书生的父母,而自身实在活不下去的情况下,妻子沿街乞讨上京寻夫。

    寻夫的路是曲折的,妻子受尽苦难,等好不容易找到书生时,却惊愕的发现,书生竟早已高中进士,当朝为官,最重要的是,被人榜下捉婿,娶了富豪的女儿,连孩子都生了。

    那妻子是个泼辣人,面对此情此景恨得牙根直痒,她扮做卖菜的农妇偷潜进书生新家,找着机会混进了正堂,扯掉那富豪女儿头上戴的大红花,还高坐上位,自称主母,并让那富豪女儿对她行敬茶礼。

    书生和富豪女儿傻了眼,一翻唇枪舌箭,被妻子骂的狗血喷头之后,这两人脑羞成怒,将妻子打出门去。

    一日之后,妻子手举婚书,滚过钉板,直接告了御状。

    审案期间的种种磨难自不必说,只单说结果,三堂公审,书生停妻在娶,罪证确实,打下官帽,发放大狱,富豪女儿因被骗嫁,可带着嫁妆自行还家,至于孩子,由嫡贬庶,由正室(妻子)教养。

    对这个结果,书生和富豪女儿大惊失色,他们跪在妻子面前请求原谅,那富豪女儿将头磕的呯呯做响,泪流满面的叫妻子做主母,自愿降为妾室,只求妻子彻去状纸,书生也打起感情牌,口口声声叫着妻子的小名,妻子左右为难,思量半晌,最终还是抱着广大的胸怀原谅了他们,彻去状纸后,书生被贬官三级,妻子和富豪女儿,一为嫡妻,一为平妻,两头不分大小,最后,三个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目前,台上唱的正是书生刚刚离开,妻子独坐绣楼,回想新婚三日的缠绵,相思想念之时的情态,因是读书人捉笔,无论词曲都颇为文雅含蓄,那戏子又唱的情深入骨,让台下的人听的如痴如醉,叫好声不绝于耳。

    “相公,你觉得如何?”将戏单子甩到桌上,简如用眼角打量了一下楚寻,语气平淡无奇,似乎是真的要跟他讨论剧情一样。

    每个雅座上都有一本戏单子,写着今日唱戏的简单剧情,所以,就算{怯春归}刚开场没多大会儿,简如也知道了以后的剧情和结局。

    “什么如何?”莫名的,楚寻觉得后背发凉,几乎是本能反应,他没有随意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谨慎的选择了反问。

    “咱们不是在听戏吗?我还能问什么,当然是这戏了!”简如朝那戏单驽了驽嘴,试意他去看。

    楚寻摸着脑袋开始翻戏单子,一边看还一边偷瞄着简如的脸色,明显是察觉媳妇儿情绪不对了。

    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简如抿了抿嘴,她心中是有些不痛快,不过却不是针对楚寻,而是针对她自己。

    前世也是这个时间,楚寻中举,入了翰林院,正六品官职,容氏不知从哪打听到官老爷都要有通房侍候,就以她年岁太大,不宜生养为由,一气塞过来四,五个美貌丫环。

    简如心里生气,可一想她已经二十四了,本身条件还是‘那样’,反驳起来底气就不怎么足,扯了半个多月,最后还是楚寻出面拒绝的。

    没什么甜言蜜语,楚寻的理由很官方,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在家怎么叫姨娘,没上官府档案都只能算婢,他不想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婢生子。

    虽然人家楚寻没说因为她才拒绝,可简如依然很高兴,然后,她干了一件很二的事,就是满天下去炫耀!

    流言这种东西大家是知道的,越传离真相越远,等某一天,简如接到简老太太的信时,她才知道,流言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惹。

    简老太太说:现在外头海传,简如善妒阴毒,不止把婆婆送的美貌丫头卖了,还把丈夫打的半身不遂,大夫说,伤的太严重,四十岁以后才有可能有,儿,子!

    简老太太很暴怒,说因为简如的坏名头,简诗新定的亲事都飞了,她要让简如在她生辰那天,把楚寻完完整整的带来,让他直立行走以冲散流言。

    简如很听话,她没多想就去求了丈夫,因为老丈人事件,楚寻是很不愿意去简府的,就算去了也只是跟着简如,露个面就走,而这次,因为事关简如的名声,所以,他面上虽然没表示什么,可到底还是跟着简知洲四处敬酒,以示他的完整无缺!

    简如很开心,就算面对着简老太太不厌其烦的唠叨她说话要谨慎,也无法改变她的高兴,丈夫是关心她的,为了她的名声,就算不情愿也周旋于简府众亲戚之中了。

    古语有云:‘乐大没好事儿’,在简如坐在众女眷里傻乐半天后,王嬷嬷哭丧着脸来禀告:大姑爷把二小姐睡了!

    之后是一系列的混乱,简如看着简老太太和婆婆谈笑风生的说着,嫁妆,二房之类之类的话,整个人都完全呆傻了。

    如果不是最后楚寻忍无可忍出来拦了一下,简诗搞不好就真的用二房,而不是贵妾的身份进门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那时候简诗是二房,那日后就没简玲什么事了,她死以后,直接扶正简诗就得了!

    虽然话是她说的,事是她作的,说起来好象不太能怪到楚寻头上,可是自重生之后,简如每每想起此事,都觉自己那时候脑子肯定有坑,要不然干不出这么二缺的事来。

    眼前这出{怯春归}勾起了她遥远的回忆,虽然跟她的情况不太一样,可是那其中妻子宽宏的原谅了书生和富豪女儿,还贤惠的提议原本应该是妾的富豪女儿成为平妻

    妈蛋啊,她当初面对磕头下跪,称她主母的简诗还内疚来着想想都一脸的血啊!

    “呃,如儿,依我看,这戏编的有些不顺,那裴氏(妻子)即有勇气滚钉版,告御状,想必是恨极了的!”楚寻小心的看着妻子变纪莫测的脸,发现看不出什么端倪,就只能一本正经的就事论事,他拿着戏单,指着上头的简介说:“只看这前头几场,裴氏言词中早已有玉石俱焚之念,怎么会忽然就‘宽宏’起来,这戏情节前后矛盾,想必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看着楚寻一本正经的跟她谈论剧情,简如忽然有些哭笑不得,她这生了半天的气,人家那还什么都不明白呢,前世早已沉封,她还在这儿介怀什么?

    不过,这邪火既然已经表现出来了,还让楚寻感觉到了,简如觉得,她还是借这个表达一些实际内容比较好,免得白白浪费了她破坏温柔气质一回!

    “咳!”轻咳一声,简如恢复了平时温和的作风:“相公猜的不错,这{怯春归}确实是两个人写的,而且还是在先前的本子唱了一年多后,才又改成现在这样的!”她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问道:“相公可知是怎么回事?”

    看着媳妇儿含笑的眉眼,楚寻莫名的有些紧张,不过,诚实是他的好品质,知道就是知道,不是知道就是不知道,于是,他诚实的摇了摇头。

    “相公事物颇多,这种小事自然是不知道的,也就我们女人爱听些小道消息吧!”简如自嘲一笑,随后又道:“听说第一个写这戏的是个庵堂里的姑子,那时,这戏并未,多是在乡野小村里演演罢了,后来,‘聚贤雅居’的长驻班子相中了这戏,买回来改了之后就大红大紫起来,听说改这戏的还是个秀才呢!”她貌似赞叹着,转头看着楚寻,轻声的问:“相公可知道原本的{怯春归}是怎么样的?”

    楚寻喉节一动,依然摇头。

    “其实也没改多少,只是改了结尾一段!”简如说:“原本那姑子写的结尾是裴氏誓死不休,无论书生和富豪女儿怎样请求,都无动于衷,最后书生被贬官,还以骗婚为由下狱两年,死于狱中,而富豪女儿虽归了家,却日夜想念儿子,多次请求裴氏让她去看望,却被裴氏严词拒绝,几年之后就郁郁而终,至于裴氏,她打赢官司归了乡,养育书生和富豪女儿留下的儿子,却因早年滚了钉版,留下暗疾,不到十年就过世了,最后只有书生和富豪女儿的儿子活在世上,因父母长辈的恩怨纠葛,他出了家,守着三人的墓过了一辈子。”

    “戏班班主觉得这个结束太悲了些,怕是不受人喜欢,所以就改了现在这个结大欢喜的团圆结果,到是上坐的很!”她撇撇嘴:“其实对比于现在,我反到更喜欢原本的结局,最起码,那罪魁祸首的书生得了报应,而不是官高得坐,娥皇女英!”

    “相公,你觉得呢!”简如直视着楚寻,依然笑的‘灿烂’。

    楚寻胃疼着摇头,他感到了来自大宇宙的深深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