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005为你若尘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小裴公子,本主管还有一事不解,”尤主管眯起微肿的眼,狐疑问:“既然伊人被你说得这般不堪,你何以还会喜欢她?据我所知,四公主贺兰悠也是天朝数一数二的美人,家有娇花,又怎会恋野草”

    “喜欢便喜欢了,哪有什么缘由。”裴若尘弯了弯唇角,极好看的弧度,映着面如冠玉,连尤主管都有一瞬的目眩神迷:“这个交易,你到底想不想做?”

    尤主管还没有回答,伊人只觉得自己脖子一紧,已经被少年揪着衣领,拖拉着拽到了大堂里。

    他们站在台阶之上,少年的手卡在伊人的脖子上,尤主管恭敬地往后退了一步。一齐面向束手屹立花园中央的裴若尘。

    裴若尘乍见到伊人,脸色微松,眸底隐约的喜悦,亦没能逃过尤主管的双眼。

    难道小裴公子真的喜欢这个丫头?尤主管心道。

    伊人乍见到裴若尘,同样是毫无掩饰的喜悦,继而又有点懊恼,为他担忧。

    伊人不大明白此时的处境,但是她看到了周围暗色里刀枪剑戟映射的寒光。

    她知道,裴若尘是为她而来。

    无论他是谁,以前做过什么、说过什么,现在,刀光剑芒中,他是为她而来。

    这就足够。

    鲫

    “当年息夫人虽然行为过激,但是惊才绝艳、才智谋略旷古烁今,没想到她的独子,却这样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裴若尘极快地整理好些微的情绪波动,面色无喜无悲:“柳色公子,我已说出了我的筹码,如无异议,希望你先放开掌下的人。如若伤了她,交易立刻取消。”

    柳色,原来那少年的名字叫柳色。

    柳垂堤岸,交映湖色。

    伊人将这个名字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却不妨柳色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猛然一收,伊人被卡地呛了一下,圆润的小脸涨得通红,眼睛里迅速氤氲了水色,可怜巴巴地看着裴若尘。

    “我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中意这个废物,真的肯为她交出至宝。”身后的柳色冷酷地笑道:“裴若尘,听说一向骄傲,权贵之子、经纬之才。这膝盖除了跪天跪地跪父母君王外,从未服软过。现在,我要你跪在我面前,跪在柳家人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响头。不然”他说着话,手又一送一紧,伊人离开呛得咳嗽了一声,咳嗽声音还未完全冲喉咙,又因为紧接而来的窒息,憋进了一脸的酱红色里。

    裴若尘没有言语,只是冷冷淡淡地看着柳色。拢在两侧的手,轻轻地合拢成拳,又缓缓地放开。

    那张异常冷静的脸,微泛青白。

    伊人站在台阶上,看着台下的裴若尘。

    裴若尘也看了她一眼,只是静静一眼,不见为难,也不见责怪,只是疏疏淡淡,宛如从前。

    可是这样普通的一瞥,却让伊人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无法呼吸,不是因为柳色的动作太紧,而是因为真的没办法呼吸。

    伊人对于下跪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她不是膝下有黄金的大男儿,只是在这个时代,向敌人下跪,到底意味着什么——

    伊人懂得。

    她有自己的一套行为标准和原则,然而,也能理解别人的标准与原则。

    “怎么?原来只是说说而已?伪君子。”柳色有点幸灾乐祸地笑谑,卡放在伊人脖子间的手却不自主地放松了许多。

    他本意,倒没有想伤害伊人。

    “我数一、二、三了。一!”裴若尘依旧不语,除了脸色略白外,他的神色反而更加沉静起来。

    那种沉静,像一个气场般,从他的身体浅浅散出,连柳色也能感应得到,也彻彻底底地激怒了柳色。

    “二!”

    伊人张了张嘴,本想奋力说些大义凛然的话,可是声音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难道像拍电影那些女主角一样,大喊大叫:“不要啊,你走啊。”

    如果他走了,他就不是裴若尘了。

    伊人也懒得做这样的无聊事。

    最终,她也只是平静的回望着他,面色涨得通红,目光却安静如潭。

    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信任他。

    信任他。

    裴若尘似乎明白了她的安心,唇角竟微微一勾,好看至极的弧度,映着他的面如冠玉,温润若水,就连尤主管,都有一瞬移不开眼的目眩神迷。

    “三——”柳色最后一个字还未叫完,裴若尘已经撂起衣摆,风鼓外袍,猎猎作响,额前的散发凌乱地拂在他异常平静的脸上,眸光如玉,人已低身。

    下跪原是一种不怎么雅观的姿势,可是由裴若尘做来,却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伊人也弯了弯唇,满脸笑意地看着裴若尘若无其事地磕首。

    一个。

    两个。

    三个。

    潇然至极,又洒然至极。

    仿佛他现在,并不是对一个敌人卑躬屈膝,而是在与书友一起,吟诗作对,相拜做戏。

    只是,这样的姿态,柳色并未看到。

    在他察觉到裴若尘真的跪下后,他便笑了,仰脖,哈哈大笑,笑得如此嚣张,可是听到伊人的耳边,却有点凄苦。

    放在伊人脖子上的手,却并没有松开的痕迹,反而随着笑声越来越紧。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跪在地上的裴若尘和仰脖大笑的柳色。

    “裴若尘,当年你父亲临阵背主,害死我母亲,今天这三个响头,就是你们裴家,向我柳家赔罪的!”柳色边笑,边喊出这行话来,声音凄厉,形如夜枭。

    伊人卡得气喘吁吁,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她原先以为是自己的,可是一瞥眼,看到了尤主管略微担忧的表情,才恍然:这牛喘般的呼吸,竟然是柳色发出的。

    如此听来,柳色的笑,已然断断续续,仿佛在掩饰什么。

    放在伊人脖子上的手,也没有方才用劲了,只是无力挂在那里。

    伊人在呆愣了几秒后,做了一件她自以为很英明的事情。

    她猛地转身,使劲抱住柳色的腰,将他牢牢实实地固定在自己身前,然后头向前倾去,用鼻子压住他的鼻子,用嘴巴压住他的嘴巴。

    ——她想制住他。

    伊人所揣测的果然没错,在她抱紧柳色,压住他的呼吸时,便确认了他的症状。

    哮喘,应该是哮喘。

    吃力的呼吸,被堵在了咕咕作响的喉咙里。

    唇下的温度,冰冷湿润,那是属于海藻的味道。近乎**。

    伊人就这样抱着他,拥着比自己高出许多,也瘦削许多的柳色。

    他是真的瘦,即使透过锦衣,伊人仍然能感觉到他嶙峋的身体——明明高高在上,还有那么多人忠诚相待,为什么这么瘦呢?

    伊人不明白。

    她的眼睛眨啊眨,长长的睫毛,每每扫过柳色的脸颊。

    目之所及,柳色的脸色是变态的潮红。

    他黯然无光的眼眸里,逸散出的自厌与苍凉。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她转身,她拥住他,她压住他的唇鼻,她看见了他的眼睛。

    然后,伊人又弹开来,怔怔地看着柳色眼眸里那丝寻求解脱的绝望。

    那么年轻,那么瘦,那么坏,又那么苍凉。宛如老者。

    “少主!”

    “伊人!”

    在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之时,伊人的衣领又是一紧,身体马上像大鹏鸟一般,往后跌去。

    原来在她转身之际,裴若尘已经跃向了台上,手抓住伊人的衣服,将她迅速带离险境。

    本就紧张万分的情势一触即发,蝗虫般的箭矢密集地射了过来,裴若尘抽剑在手,漫挽剑花,另一只手则护着伊人,向门的方向退去。

    第一批箭射完之时,他们已经退到了一株粗壮的大树后,但是冬日的光秃秃的枝桠,并不能掩护太多。裴若尘一面挡住明显变少的冷箭,一面压低身体,向还未回过神的伊人迅速交代道:“如果我没记错,后面再走几步,便能看到墙上有一个洞,你钻出去,只要出了门向东走,便会有人接应。”

    伊人点头,也没有说什么‘要走一起走’这样或那样的豪言壮语。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累赘’的身份。

    “——伊人。”见伊人二话不说,转身便要走,裴若尘忽而再次开口:“今天说的话”

    “我知道,全是真的,但是又什么都不会改变。”伊人极快地接过口,三言两语总结了裴若尘的意思,又按了按他的手,没头没脑地蹦了两个字:“放心。”

    说完,伊人便甩手不管,屁颠屁颠地跑路了。

    任身后喊打喊杀,刀剑不断。

    裴若尘恍惚地看着伊人的背影,唇边的笑意顿浓,浓而会心,笑意直达眼底。

    回头,继续应付面前的景象。

    再等一会,丞相府的援兵便会赶来。

    他和放心,亦放心她。

    这样没心没肺,将他一个人留在刀光剑影里,那便是伊人。

    那样洞悉决断,永远不啰嗦不废话不计较的,那便是伊人。

    伊人从狗洞里爬了出去。

    换成容秀或者贺兰悠,大概是宁死不爬的,可惜伊人没那么多骄傲,最多从狗洞里出来时,一头一脸的灰,她自觉有点狼狈,所以用手胡乱地抹了抹。

    待站在围墙下,伊人有点懵了:东边在哪里?

    此时星月惨淡,方位不明,她又是实实在在的一个路痴。

    形势危急,以免来人追出,伊人来不及细辨,随便找了个方向,撒欢儿跑走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伊人跑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星月更是惨淡,隐进了云里,无光无辉。

    裴若尘口中的接应人员并没有出现,伊人方知,自己大概跑错了方向,却不知在到了哪里。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折返的时候,已经虚软的腿不知踩到了什么地方,脚底一陷,人便倒了,跌进巷子旁一个铺满落叶的废沟里。

    伊人疼得呲牙咧嘴,本想站起来,才发现脚踝疼痛难忍,似乎崴了。

    她又尝试了几下,皆无疾而终,到了最后,伊人索性随遇而安,仰面躺在沟里,望着头顶雾蒙蒙的天际。

    云已经散了,露出一轮弯弯的下弦月,清辉遍洒,映在她的脸上,光洁明亮。

    这是一片很美的星空,像波光盈盈的海面,那么恬静美好,与世无争。

    不知道其它人能不能看到?

    脚依旧很痛,可是困意更浓,终究是动不了,方圆几里内也不似有人烟的样子,现在只有等着裴若尘说的援兵找来了。伊人看了一会夜空,等啊等的,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晨曦破晓。

    城内一大早便吵吵嚷嚷,城门禁闭,来来往往的商贾,无一受到被守门的将士们盘查。

    一群正准备进城的摊贩则聚在城门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

    “这次又出了什么事啊?前几天说什么王爷造反,如今有说捉拿什么夫人的乱党,天下哪有那么多的乱党?”

    “听说昨晚他们挟持了当今驸马呢对了,什么夫人?没听说朝廷有什么夫人啊?”

    虽然是乡野村民,但是住在京城里,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朝廷的事情。

    “哎,你年纪轻,自然记不得息夫人,当年啊,她和先先皇一起合称双圣,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不过,后来不知怎么了,一夜之间,息夫人全家都消失了,听说是江湖寻仇,再后来,便不了了之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叟闻言,忍不住吹嘘自己的见闻。

    “是吗?一个女人能有多大能耐?”有人不信。

    “你们是没见识过啊,小子们。”老叟摇头晃脑,满语唏嘘:“当年天朝内乱,群雄并起,贺兰家之所以可以一统江山,便是因为有了息夫人的相助。——你们想想,当年息夫人手下一个普通的仆役,现在都是天朝的宰相。她手下的人才,更多如过江之鲫。奇门八卦,行军布阵,农艺木艺,星相卜卦,皆是无一不精,无一不晓哎,真是天妒英才。”

    “你刚才说的那个宰相,难道是裴大人?”旁人起哄问。

    老叟煞有介事地点头道:“正是。”

    “裴大人竟然是仆人?这这这还真是英雄不问出处啊!”路人概叹。

    简直太意外了,什么样的主人,能让裴大人安心当仆人呢?

    “何止是仆人,裴临浦那个东西,文不行,武不行,当时息夫人身边人才济济,他根本就排不上号。只是息夫人看他可怜,所以留他在身边,混口饭吃。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却利用息夫人对他的信任,卖主求荣,现在当了丞相,小人得志!”老叟说起那段往事,还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可是老伯,为什么你会知道呢?”还有人不信。

    “因为,我曾经参加过息夫人的军队,还为她斟过茶——息夫人,真乃神仙人也。”老叟一脸神往,连被岁月侵袭的面容,都变得异常生动起来。

    “哎,老头,你又在吹牛了!”后面一个壮小伙子推了他一下,大伙嘻嘻哈哈地一哄而散。

    又过了一会,大家陆续进城,城外渐渐清净了。

    老叟叹了口气,正待转身,便听到身后一个惊呼声:“啊,小姐,你没死啊?”

    ---题外话---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