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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留园,私情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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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了白色七分袖雪纺上衣,V字领口和荷叶形袖边及下摆都有淡淡晕开娇嫩樱花,粉色的长裙及至脚踝,分三层缀了蕾丝的雪边。白色平底软鞋,浅浅的鞋头缀了透亮碎花小石。头发向后挽起,用银色簪子束住,簪子的一头是颗粉色的珠子,淡雅的光泽,衬出女人的温婉。鬓角松松发缕轻垂,额前刘海儿密密。未施粉黛,肤自白里透红。我本就没有化妆的习惯,出游更怕有汗花了妆容弄巧成拙。只用遮瑕膏遮了眼下的灰黑,那是我这几日流了太多的泪添了太多的担忧。

    我收拾好自己走出浴室,浩轩已整装待发,紫色的李维斯T恤,胸前大大的logo和灰色的西部照片,让他比平时多了青春的随意。

    他正低头往手机里输入什么,听见我出来的声音抬头看我一眼,低下头,两秒,他将手机半放半扔地撂到床上,大迈两步走过来将我抱进怀里。

    “怎么了?”我不解地问。

    “别动,让我抱抱。”他语气缓缓,带着悠远的眷恋。

    “心儿,你每次这样打扮,都像古画里走出的女子,我前世的恋人来了今生寻我,我怕一放手一眨眼你又回到画里去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好么。”心中扬起桃花瓣瓣,旋旋舞了一天一地。

    “就有!你去留园里一站,人家都要看你的,还以为你是管理处请的演员或者模特,我会吃醋。”他仍将我抱了满怀不肯放开。

    “模特没有我这种身材的,演员没有不化妆的,也比我漂亮多了,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你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啦。”

    “那是气质,她们都未必有你这样的气质。你心里古典的情怀,诗词品味的雅致,融进你的举手投足步履身姿,才符合你这身打扮。也只你喜欢这样打扮,别的女人不都喜欢时尚性感的风格么。”

    “那你呢?”

    他松松怀抱抬起头看我:“我当然喜欢心儿这样的,我想我们从前世走来记忆还未完全消退,所以我们都对古典的东西情有独钟。”

    原来,不是因为我们在万千人海中寻到了心意相通的彼此才在一起,而是因为我们本就是世世该在一起的人,才会心意相通,才会隔了山川人流时间国度世事却依然能够寻到彼此然后继续相伴。

    我踮起脚亲了他的脸颊:“走吧,好饿。”

    “等一下。”他转身到床头,从柜子上拿起他买给我的海豚缀着珍珠的项链,走过来在我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歪着脑袋审视了一会儿,说:“不好,画蛇添足,反减了心儿纯然的美。”

    我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一起出门。多细致的男人,欣赏修饰着我身上自己都不曾关注的小细节。

    坐在酒店大厅定好的位置上,离约定的时间还有10多分钟。

    我还挽着浩轩的臂靠在他肩上,享受着他的温度。白色的长裙内却火烧地疼痛。刚才走过来短短的距离,竟是那样费力。还有一天的行程,我暗自苦恼。

    那恶魔般的男人出现在视线的边沿,由远及近,浅红色休闲衬衫穿在他高大休挺的身上并不显女气,反让他英伦风格的精致凸显了出来。他嘴角勾着一丝笑,正和身边挽着他臂的女人戏语。女人款式简单的连衣短裙,是一样的浅红色,裙摆没过大腿中部,黑色腰带勾出纤细的腰肢,与外面长过短裙的浅灰色宽大针织长衫形成视觉的对比,闪亮的银色毛衣链,左手手腕处层层叠叠银色手环。红色高跟鞋,跟并不算太高,但她优雅的姿势踏着那鞋携着身旁的男人走来,极尽高贵的气质与熟女风情。

    温美薇,她是一个让所有男人都会渴望的女人。

    他们走近,浩轩携了我站起身,礼貌问候。我向温美薇友好地打了招呼。我喜欢她,成熟精致的女人,这是我自己没有的美。

    寒暄几句后我动作缓缓,大家都坐好,我仍在慢慢落座。

    “不舒服吗?”浩轩关心地问我。

    “没有呀。”我一狠心快速坐下,那一阵钻心疼痛让我脊背僵直。

    浩轩好似看出了什么,又误会了什么,在桌下牵了我的手,歉意浓浓地看向我。

    我向他微笑,不可见地摇摇头,示意我没事。

    他不知道,这痛的罪魁祸首,是对面那个装作对我一脸礼貌的男人。

    “温小姐什么时候到的?”浩轩牢牢牵着我的手,开始他的社交。

    “昨天晚上。前几天去了南京处理一些事物,昨天才抽出身来,刚好今天赶上你们去玩。”她礼貌周到地回答。脸上妆容精致而闪亮,我看着她淡粉色层层晕开亮亮的眼影,卷翘的睫毛,颧骨处修出轮廓的腮红和提亮,润泽饱满漾着一层莹彩的唇,不自觉因看见美女而心生喜悦,也羡慕她能把自己画得这么美。

    她视线看向我,礼貌地点头。

    “温小姐真好看。”我不掩赞赏。

    她笑容一顿,随即转为更开心的笑:“谢谢。苏小姐很可爱。”

    “嘿嘿,你有空教我化妆吧?”

    她又一顿,笑容多了不曾有过的自然真切:“好啊。不过我就怕袁先生怨我遮盖了你纯真的美。”

    “那我倒不怕,我就怕有人笨笨的怎么都学不会,越画越丑。”浩轩眼光在我脸上巡回,促狭地打趣,眼里闪着的光是分明的欣赏和宠溺。

    “丑了你也不能嫌。”我回嘴扬头。

    “怎么会嫌呢,越丑越好,免得我整日担心你被人抢了去。”他语气已从打趣渐转到平日的情深。

    “你们感情真好啊,在外人面前也情不自禁流露。”温美薇的评价,有掩饰不住的羡慕。

    “是的啊,情不自禁。”浩轩笑意温和看着我的眼。

    我不好意思地低了头。但他说的情不自禁,我全然可以体会。每当我不自觉看向他,他不经意望向我,我们视线相交,旁的一切都成朦胧云烟,只有深情随光线流淌,默默无语,朝暮不倦。

    一顿午饭在大家和和气气的闲聊中已近尾声,我自始至终都埋头吃饭,一方面避免跟那个恶魔说话,一方面我也着实饿得离谱,接连几天几乎没有吃东西。

    “看来是我照顾不周,苏小姐这两天饿坏了。”林隆的声音。在外人面前他总是表现得正经而绅士,我却总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他的调侃和逗弄。

    我抬起头,温美薇正微笑地看着我。我看了看桌上,才发觉大家都已停筷,手中握着茶杯品着,只有我还隔着衬纸翘着兰花指沉浸在一块糕点的美味中。外面金黄酥脆,里面清甜香软,的确是很好吃的。

    我看向浩轩,他对我眨眨眼,只是好笑而无奈的溺爱,没有丝毫嫌我丢了他面子的不满。是了,他和我一般,为心而活,面子从来不是顶重要的东西。

    “不好意思,我确实饿了。现在吃饱啦,大家都好了的话咱们随时可以走。”我看向温美薇。

    “苏小姐吃好,我们不着急。”她优雅的语调。

    “叫我苏乐就可以了。我吃好了。”

    “那咱们走吧?”她转头问林隆。

    “好啊。”林隆亲切地对她笑着,似是什么都愿顺着她的意,一个标准的好男友。

    为什么人总是复杂,表面上看见的,私底下可能是完全的相反。是世界复杂了我们,还是我们复杂了世界。

    银白的小车穿过层层闹市,留园就隐在惯常车来声往的灰白街道中,过了红绿灯,过了斑马线,走进一展门,停了脚步。你会以为,你穿越在了时光的幻影中。

    声寂寂,叶娑娑,水澈澈,屋静静。一切都仍是古时的样子,回廊曲延,亭阁玲珑,楠木的沉香,书画的墨清。流光回转,谁家小姐院中秋千摇,墙外道旁书生意,笑渐不闻声渐悄,徒惹一地相思,两处情。

    “好美。”我一手挽上浩轩正牵着我另一手的臂,头轻轻靠向他的肩侧。

    “喜欢?”他另一手将我挽着他臂的手握在掌中,低了头脸贴着我额前柔声询问。

    声轻轻,我们都怕惊扰了时光停在这里悠闲的惬意,使它生出烦躁离了去,就只剩一地幻影碎落,在这车流的城市,混作扬起的尘。

    “屏门背面有清代状元俞樾的《留园记》,咱们去看看!”说着浩轩拉着我快步往背面走去。

    “嘶~”我迈出的脚一顿,挽着他胳膊的手下意识向后拉了一下。

    “怎么了?”他急忙回头问我,已从刚才的兴奋转为全然的关心。

    “没事,你,走慢点就好。”我低了头支支吾吾。

    他沉默片刻似在思考,末了在我头顶低声说:“对不起,昨天晚上……我以后喝了酒再不碰你,你把我捆起来吧。”

    黄莲入口,我声作哑然。

    “袁老板跟苏小姐说什么情话呢,这么亲昵。”走在前面的林隆和温美薇不知何时来到我们身边。

    我下意识抬头看向调侃我们,声音却不乏一本正经的林隆,他正看了我,眼波流转,是我难以琢磨的意味。

    “这两天我太忙了,没照顾好心儿,她水土不服有点不舒服,所以我们走得慢些,林公子见谅。”浩轩巧妙地跟他们解释。

    “苏乐不舒服,要不要休息或者去医院看看?”温美薇挽着林隆关心地说。

    “没事,没那么严重,一点小事,别扫了大家的兴。咱们去看《留园记》吧。”我一脸轻松,挽着浩轩就往前走。

    大家恢复了出游的步调,浩轩牵着我的手却频频使力拖慢我前进的脚步。我向他安抚一笑,他眼里却歉意浓浓,凝做秋阳的温温软软。

    我们牵着手,走过临风的亭,走过临水的阁,看秋叶尽染,轩前墙角的金黄。

    涵碧山房前,我吟“一水方涵碧,千林已变红”,五峰仙馆里,他赞“凌霜不肯让松柏,作宇由来称栋梁”。 绿杨、桃杏、菜畦、豆架,又一村里,我靠他胸前描述悠闲田园生活,小桃坞前,他揽我至怀幻出春日满眼轻粉。

    我们对诗,言笑,顾望,抬手拂去发间卷黄的叶,凝声诉尽世间不老的情。

    我不做含羞,不掩深爱,在林隆面前传尽我和浩轩的情浓。我以为让他看到了我心所眷生生世世,他便再不会纠缠我,放了我们,让爱善终。

    然而我对人心的了解,竟太过天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恻隐之心,不是所有的心都懂得感同身受,有些人要的就一定要得到。这个世界,正是因为人的自私,才生出了这所有光怪陆离的苦难。

    行至一处回廊,流云的筝鸣清晰入耳。我牵了浩轩,转出一扇石门,便看见层层的秋风袅袅木叶翩然间,一抹人影,独坐轩中,低首抚琴。

    我如见至宝,拽着浩轩快速走近,竟连痛都忽略了去。

    浅紫流云袖,淡粉水裾裙,一朵紫玉兰花娜娜发间,低头时粉色步摇坠坠生姿。洒金的纱帘隔了视线看不清容貌,半掩间却更显那身姿,七分秋水的态,三分落花的愁。

    “最是断肠处,青山眉黛低。”我抑不住心中古典情怀的澎湃,只想隔了周遭,和浩轩立在这千年之前的须臾。

    他不说话,温热的手抚上我的肩头,微微一紧。我知道,他懂我。

    “林公子,温小姐,我们想在这儿听一会儿琴。”浩轩礼貌地对身边人说,声音却压了低。

    “我们去那边找个地方坐着歇会儿吧。”温美薇也柔柔和和。

    他们走了。

    浩轩从身*住我的双手,顺着手臂揽住我的腰,将我包裹在他秋水般温暖而柔软的怀里。

    他亲吻我的发间,低低溺语:“东风摇曳垂杨线,游丝牵惹桃花片,珠帘掩映芙蓉面,那日你静坐轩内,纤指弄琴,我便透骨髓相思病染。”西厢记中的唱词,他是在回想我们前世的姻缘吗?

    “东城有女,待字闺中。清秀书生,少年俊才。近庭轩,花柳争妍。那时初遇,得识相思,辗转再顾,终身私定。权势阀门,功名利禄,你终是留了半块玉,携了我的手,粗茶淡饭,田园山林,相伴终老。”这也是我,今生所求。

    他的怀紧了,暖了,穿越万年的秋,锁住世世的缘。

    情不问因果,缘注定生死。上穷碧落,我却不想你一起,奔赴黄泉。

    “你们的爱真令人羡慕啊。”女人清澈的嗓音略带酸楚的低叹。

    我们只沉浸在轮回了几世不消减的浓情蜜意里,不知何时他们已来到身旁。

    我还在浩轩安定的秋水气息中沉溺,眼氤氲未退,看了温美薇淡淡微笑,感激她的赞美。视线上扬想去林隆眼中寻找一丝被动容的柔软,那是我得以被放过的信号。然后,那眼里是嫉妒,是霸道,像是找到了他一直寻而未得的东西,他在宣布他要认真地占有,势在必得。

    清风徐来,山石环绕的的湖中有竹蓬小舟,古装女子婷婷婉坐,报了琵琶,半遮娇面,粉色长襟,淡蓝的纱裙,铺展开来像秋日里绽开在湖面的芙蓉。

    我们驻足湖边是欣赏,也是休憩。

    “我去一趟洗手间。”温美薇把手中的包递给林隆,向我们到失陪。

    “我去打个电话。”浩轩也暂时离开。

    我故意忽视身边的林隆,只专注看着船中的女子。

    “小乐乐喜欢袁浩轩哪里?”林隆一改在浩轩面前正经的口吻,恢复了对着我时的玩弄和轻滑的语气。

    “喜欢他的所有。”我笃定而淡漠地说。

    他却俯了身将脸凑得极近贴着我的耳朵缓缓地说:“怎么办呢,我本来就是觉得好玩,现在我想让你做我女朋友了。”

    “不可能!”我后退半步强硬地说,音却压着,不敢大声。

    他却邪肆一笑,伸出修长的胳膊将我拖进他怀里:“我林隆这里,没有不可能。”

    我在他怀里推攘挣扎,压着声音抗议:“你放开我!这样会被人看见的!”

    “哦?人?是袁浩轩吗?看见更好哦!”

    “林隆你放开我!”我双手捶打他的胸,他却加大力气将我紧紧箍在胸前无法动弹。

    “叫我名字,小乐乐,很好听哦。以后我允许你叫我隆,或者,我想想,哎呀,我还真没什么小名,小乐乐给我起一个吧?你的专属称谓哦~”

    “你放开我!别这样啊!放开我!”一种随时随刻世界就有可能崩塌的恐惧。我偏过头时刻盯着远处正背对着我们打电话的浩轩,那全身颤抖的心惊,是怕每一刻他会回头的可能。如果就这么被他看见,我该怎么办,他会怎么办,天你要我们怎么办?!

    “苏小姐?”

    我木然愣住。

    近在咫尺的声音,温美薇看见了我这样被林隆抱在怀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