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胭脂债 > 第三十一章 (修订版)

第三十一章 (修订版)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求书,找书,请发站内短信给管理员,手机阅读更精彩,手机直接访问 m.bqg8.cc

    月上中天,有夜鸟被惊起,穿过夜空,藏身于另一丛浓黑的树影里。江清流把薄野景行抱小狗一样抱在怀里,她身上的酒香,比之这两坛三十余年的珍珠红更香醇浓厚。

    “薄野景行,珍珠红总让我想起我爷爷、想起我师父们、想起好多江家子弟。”

    薄野景行伸长脖子去偷他酒坛里的酒喝:“娃娃不必伤怀,今日老夫满饮此坛,就当是你爷爷与你把臂同饮,以弥补当年之撼!”

    江清流居然也懒得理她,一手执了坛口:“来,干。”

    陈酿易醉,江清流虽喜美酒,还是颇为克制。这么多年的冷静自持,连想要大醉一场也做不到了。薄野景行则在奋战自己那一坛。她趴在酒坛口,脑袋伸里面,舔得十分欢快。江清流再把她拎起来,薄野景行终于不耐烦了:“江隐天是按养鸡仔的方法在养你吗?你要是男人,现在就冲到江隐天那老乌龟那儿,告诉他你不娶老婆!你这样的男人,就算娶老婆也只是多害一个女人罢了!你要是还没断奶,就继续窝在他怀里吃奶,听大人的话!”

    江清流并不动弹:“家祖英年早逝,整个江家一直是太爷爷操持。五十多年了,你以为江家凭什么凝聚不散?各旁系宗亲中不乏资历过人之辈,凭什么我们这一支被尊为嫡系?江湖势力之所以敬畏这个家族,就是因为其上下一心。我自然是可以反对他,我若不娶,整个江家谁又真能奈我何?但是我若同他不和,我的人与他的心腹必生嫌隙。薄野景行,我虽身在江湖,却不能快意江湖。”

    只是很平静地一番话,他再度与薄野景行碰了碰酒坛子。薄野景行没有抬头,舔得一头一脸的酒沫子。这样喝不了多少,酒坛里现在还是大半坛,她急得直嚷:“快给老夫一个碗!大碗!”

    ……

    第二天,江家向河南金家下聘,代江清流求娶金家大小姐金元秋。

    江清流没有任何表示。十五岁之前,他将振兴家族当作自己的信仰。后来,他开始行走江湖,江家的朋友,成为了他的朋友。家族的敌人,也一直就是他的敌人。他不需要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甚至连性格爱好都不需要。

    这么样的一个人,能对一个女人承诺什么?!

    他不知道,他继续看飞鹰寨找到的贺飞虎亲笔写成的手札,突然想起当年凤冠霞帔、艳若朝霞的单晚婵。

    处理完日常事务,正是暮色四合之时,江清流走出小院,薄野景行那边的灯还亮着。他信步而入,薄野景行正盘腿练功,见他进来,赶紧收功,挥挥手:“江家娃娃,快过来。”

    江清流眉毛微扬,径直在床边坐了下来。薄野景行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丝帕,上面画着乱七八糟的线条:“老夫突然想到一种方法,能助你尽快养好经脉。若照此法行功,不消十日,你便能恢复功力。”

    江清流将信将疑:“你有这么好心?!”

    薄野景行嘿嘿直笑:“娃娃真没良心,你且一观。”

    江清流与她一同看那条丝帕,上面的行功经脉确实是有独到之处。他一边细看一边揣摩,越看越是心惊——这老贼对人体穴位、脉络运行实在是了若指掌。想到立刻就能恢复功力,他还是颇为重视:“姑且一试。”

    薄野景行与他在榻上对掌行功,令内力缓缓流过七经八脉。江清流微微出汗,只觉全身经脉运行顺畅,看来甚至不到十天,他就能恢复功力了。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薄野景行也是香汗淋漓。那汗也是淡淡的粉色,在盈润的肌肤之上如同珍珠一般光泽耀目。江清流不好多看,随手挑了件衣服为她披上。

    彼时已至子时,他为薄野景行化了两粒胭脂丸。薄野景行一边舔食一边开导他:“你若真不愿娶金家小姐,要不你就跟江隐天说说,娶老夫得了。”

    江清流斜睨了她一眼:“娶你?!”

    薄野景行一挺胸,将江清流撞得差点仰面栽倒:“娶老夫难道还辱没了你不成?!”

    江清流重又垂目:“我宁愿娶金元秋。”

    薄野景行大狐狸一样拱过去,语重心长地教育:“个鼠目寸光的小娃娃,你当知道物以稀为贵,这整个江湖,有娇妻美妾者数不胜数,但是能娶我薄野景行者,有几人?!”

    江清流嘴角一撇,转过头去。薄野景行跟太阳花似的,也跟着转:“这是什么表情?!对了,老夫身负绝世武学,什么葵花宝典,什么辟邪剑谱,你想学啥,老夫就教你啥!”

    “我谢谢你啊……”江清流索性拿了个竹枕头压脸上,合衣而卧。薄野景行把枕头刨开,立时就翻脸了:“江清流!那晚你睡老夫,便就白睡了不成?!”

    江清流才懒得理会:“但凡你要点脸,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那天难道不是你睡得我!?”

    薄野景行扑将上去,手足并用地解他衣服:“嘿嘿,一回生二回熟,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啊!”

    毫无疑问,她又被江清流一脚抖下了床。

    第二天,穿花蝶、水鬼蕉一大早就过来向薄野景行请安。水鬼蕉是给薄野景行送早饭,穿花蝶要采集胭脂花的花粉和露水。苦莲子研制胭脂丸需要大量花粉,商天良那个守财奴开价高得要命。如果不是江清流,还真是养她不起。

    薄野景行在院中吃早饭,一边吃一边打量水鬼蕉,看得水鬼蕉浑身发毛。穿花蝶倒是不解了:“谷主,你既已决定在江家产子,何不阻止江清流娶妻?!”

    薄野景行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痴儿,现在阻止,与老夫有何益处?!”

    水鬼蕉蓦地接话:“谷主,晚婵刚刚被逼死,江清流竟就另行取妻,简直就是色中饿鬼、人面兽心!”

    穿花蝶不明情况,还附和:“就是,也不知道给咱们兄弟留点。对了,那个金元秋漂亮么?!要不小的前往金家一趟,让江清流吃个残羹冷饭!”

    水鬼蕉一见他垂涎三尺的模样,满腔怒火都被浇了个透心凉——比起穿花蝶,江清流都算正人君子了。

    薄野景行没说话,笑眯眯地看二人斗嘴。等到两个人停下来,她方道:“小媳妇是个好丫头,你小子是有福气。既然有这缘份,且好生相待。”

    水鬼蕉一怔,待看过去的时候,她又神色如常,似乎什么都没说。

    晚上,水鬼蕉偷偷摸摸地出了沉碧山庄,沉碧山庄背靠着七宿山,山势陡峭,人烟罕至。水鬼蕉带了些糕点、吃食,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七宿山。他经常在山中采药,对地势倒也熟悉。

    山中有一间专供猎人、采药人歇脚的小木屋,他走到小木屋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好半天没有声响,水鬼蕉只好轻声道:“是我。”

    小木屋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后的人,赫然便是单晚婵。水鬼蕉却似乎半点也不奇怪,把怀里的糕点、吃食都递给她。单晚婵接过来,坐在竹凳上:“我摘了些果子,味道很不错呢,你尝尝。”

    水鬼蕉接过来:“山里危险,你莫要乱走。”单晚婵笑嘻嘻地答应,他却突然又道:“今天谷主突然提起你的事,她好像知道你还活着。”

    单晚婵神色略黯,复又笑道:“小景本来就是聪颖过人的。”

    水鬼蕉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那天下午,沉碧山庄的管家忽匆匆地出去买棺材他便注意到了。心中本来一直就有疑虑,当天对单晚婵也就格外留意。等到看见几个仆妇把单晚婵装进棺材,他也是吓了个魂不附体。

    直到棺材被人送到义庄,江家与义庄主人只说了府中死了个丫环,让他尽快安葬。义庄主人收了些银钱,自然是满口答应。等江家的人一走,水鬼蕉立刻冲进去,先一支迷迭香放倒了诸人,再撬开单晚婵的棺材一看,只见单晚婵还有极微弱的气息。

    他立刻将人抱出来,一番针石下去,总算是缓口过气来。

    而那义庄主人收了钱却丢了尸体,哪敢乱说?自然是空棺安葬了事。

    单晚婵吃着东西,水鬼蕉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她:“江清流……又要娶妻了。”

    单晚婵微怔,随后又笑了:“单晚婵已死,我如重生。江家与我再无关联了。只是我万万不能回家,家中乃继母主事,我即使回去,只怕也还要被送回江家。”

    水鬼蕉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单晚婵也不再说话,默默地啃着馒头。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单晚婵突然看向水鬼蕉已失了尾指的左手:“伤口结疥了么?”

    水鬼蕉手上还包着棉纱,这时候也不介意:“本也没什么。”

    单晚婵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本是修长漂亮的,因为从医之故,一直非常干净,找不出半点泥垢。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一点残缺才显得更加丑陋。单晚婵眼眶微红,水鬼蕉视线低垂:“如果……如果你不愿再去别处的话,我来照顾你。”

    那泪水如珍珠,瞬间溢出眼眶,摇摇欲坠。水鬼蕉终于抬起头,目光坚定:“水鬼蕉终其一生,不离不弃。”

    那泪如雨点,打落在他的手上。

    七年前,她年方十三,一乘花轿将她抬到沉碧山庄。那个十三岁的豆蔻少女一身凤冠霞帔,枉自作了七年的美梦。

    而今梦醒,恩爱须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