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后命 > 第十四章 司徒不悔

第十四章 司徒不悔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水雾之气漫上,叶芷疲惫的歪在在漆璃的栆色浴桶中,任湿气氤氲了一双眼,她盯着水中渐渐浮起的蔷薇花瓣,神游不知何方,她看不到自己的未来,这种日子明明很安定,却仿佛隐下一层层迷雾不散,叫她时而没来由的心慌。总有一丝忌怕,该不会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可是她太过想念三百年前未尽的天伦之乐,索性做了长长一梦,若长梦惊醒,他们还在吗?!她自己又是谁?!

    轻轻叹了口气,眼神落在肩甲之处,那里已灼红了一片,微一牵动即是辣辣的痛,却又似沁着茶茗的淡淡香气,皆是拜那盏盏杯杯滚烫的茶水所赐。

    她袭着单衣走出浴间,长发零落散在肩头,方能掩下红灼的伤势,偶有风拂来,便痛得更紧。法慧坐在外间书案前,指点着君柔写字,抬首间见她出来,只一点头,满目袭上痛意。

    君柔自也看得懂场面,由圈椅中滑下来,一路小跑出了内屋,只留二人独处于同室。

    “可有受伤?!”他微微抽动唇角,急急问道,声音轻柔,夹杂着几丝不安。

    “不碍事。”她淡淡摇了头。

    “我去前面医堂请个大夫,你只等一下。”

    他忙推案起身,绕过堂桌,直迈上几步。反倒是她一急,伸了手攥上他的袖子:“别——”若是胳膊腿上的烫伤请大夫上药也就算了,毕竟是伤在肩处,女人家自有不好意思,偏她又是个这等方面扭扭捏捏的,而他从前又是六根清净的人,此下只得攥着他袖子,憋不出一个字。

    法慧凝了眸,似也想到这点,握拳咳了咳以掩尴尬:“要不,我让邻家的老妈妈帮你上些药膏。”

    “我说了不是要紧的。”她坚持了道,放下他的袖子,回身落座在桌前,复想到他一早本是出城去的,便问及:“你不是走了?!”

    “不去了!”他重重点了头,道。

    一路出城,心下满是慌急,复由沿着原路而归,还未入自家门,被看到她二人由人欺凌的模样。他又作何放下心来去顾万生的死活?!

    “不…不去了?!”她忍不住随了道,掩饰不下的惊讶。

    “是。日后,除了柔儿和夫人身边,为夫哪都不去了。”他说的煞是认真。

    “可…难民…”她心中涌起细细弱弱的暖流,口中犹豫着。

    “上有天子朝廷,下有父母官,朝中亦养了批僧者道人,缺不了一个君上言。”

    茶馆中,他见她受辱人前,却以求保全他的名誉隐忍不语。他见她坚定的双眸中流不出一丝哀色,他见那些丑恶的嘴脸噙着讥讽的笑意上下指点中,他知道,他怒了。为佛者,无憎恶喜哀,那条路,他不要回去,更回不去了。决心于那时而下,他再不要看着她因自己而伤……

    听他这般说,她吃了惊抬目望去,但见火炉边正燃起了袈裟的一角,方才来的及并未发觉,如今再清楚不过…他竟是何时把那珍藏许久的袈裟烧了?!她转眸静静的看着他,眼前那团漆黑的深幽几乎是要引自己一陷而落,她无力挣扎,亦无以躲避,她的人生一直在选择逃避,逃此失彼。而后,她甚至都已不在乎自己失去了多少。只眼前这个人,她之前总有一种从未真正看清楚他的错觉,今日,他燃去佛门的袈裟,脱下法慧的一切,似涅磐重生般——那个翩翩浊世的佳公子君上言,历而六世,终于完完整整的回到自己眼前。

    她缓缓起身,一手撑着桌案,膝骨已在颤抖,另一手附着他的侧脸,滑过他紧绷的眉梢,泪,忽而落下:“上言,是你吗?”

    是夜,质园。

    空荡荡的内间只有灯烛在晃,案前摞起高高的文卷,桌前的人放了笔,仰回圈椅中一手轻揉着额头,口中干干涩涩,另一手寻着案上的琉璃盏,但见那杯盏倒是极品的收藏,习惯性的想起了那女人,她若看见,定是欢喜的要贪为己有。

    叩门声轻起,迎了目上去,但见窗外的影子在晃,倒是连绵一片。门应声而开,五位江南美人鱼贯而出,一个个闭月羞花,却又是五种不同的风情。有圆润丰满,亦有媚艳摄人的;有恬美可人的,更有孤冷清瘦的。太守的意思大为明白不过,各式各样的都给端来了,由君选用。

    此时五人皆只着了轻纱,身段很容易便显现了出来,低耸着额头,云鬓娇柔,挪着碎花小步蹭到屋内,环佩叮当,是个比个的娇羞怜人,男人见了多会有按捺不住的冲动。

    司徒远稳稳放下那盏杯,双目纠结在于处,看着她们五人下意识反应了便道:“温步卿在东厢房。”

    迎首的丰满女人于此时抬目,肩头红痣娇艳滴血,酥胸半露,正是春色撩人,红唇启而言笑:“王爷放心,温公子那里亦是去了几位姑娘的,姑娘们几个是专程服侍王爷的。郭太守言,王爷一行未带女眷,如今歇于陋舍,怕也有寂寞难耐的欲求。”这女人却也大胆,说此番话落落大方,全然不见脸红。

    “本王没这个需求。”司徒远倒也是干脆利落的人,言语间全不留情面,逐客令但下不误。

    那女人脸色猛然垮下,红唇紧咬,似要再劝言,忽听身后人声漫上——

    “呦,都热闹着呢?!”温步卿一手拎壶,正摇摇晃晃入室,晃眼打探了一周,醉眼一抬,手端直指司徒道:“王爷何时喜欢上女人了?!”

    言落,引了众女子仰目观望,但见来人风神秀逸,衣着凌乱,发髻不稳摇摇欲坠,凤目挑起,流光横斜,正一脸诡秘笑睨着司徒远,实在穿不透眼神。温步卿几步走到司徒远圈椅之后,弯下半个身子头探到司徒远身前,一手直伸进他襟衣之间,柔目轻轻一阖一抬,笑意煞是暧昧:“死鬼,人家就让你等了那么一会儿,你就找些女人来气我。”

    司徒远眼一横他,只不作声,由着他借个救自己的幌子占尽了便宜。手中端起另一本书,面无表情的翻开第一页,冷眉微扬,凝神读了下去。

    美人顿觉恶寒之气袭上,个个花颜失色,虽也知道京城大员有圈养男宠之事,却不知这等糜烂竟也延至皇家。一时间,断袖,分桃,龙阳之癖……兹等字眼冲入脑中,五人一合眼色,尴尬中忙借口退下,阖门而奔,一路环佩复又作响。

    内室中,司徒远又翻下另一页,只眼皮不抬道:“摸够了没有?!”

    温步卿嘴一撇,恢复了正常模样,抽手瞪眼道:“你倒是穿了几件深衣?!”

    “天冷。”他静静的答,依然不动声色。

    “好你个司徒远,遇到这些个女人,第一句话就是要打发到我那里去。亏我还好心跑来替你解围,连着自己的名声由着你一并臭了,你竟是个没心没肺的,不仅出卖我,连个小便宜都占不到。”

    司徒远微微一怔,温吞解释了道:“我以为…你有那个需求。”

    温步卿大怒,直想把心肝肺通通吐给他看:“你讽刺我?!埋汰我?!我温步卿是有家室的人!你当鳏夫当的不爽,就想着挑拨我们夫妻感情?!俩字——做梦去!”

    “三字。”司徒远认真纠正了道。

    温步卿俊没一抬,腮帮子本是鼓鼓得,终又泄了下去:“好吧,三字。”

    “还有…”他终是由书中仰头,目光定定的,异常坚定,“司徒远不是鳏夫。”言及这一句,他心中亦牵动那根情丝,酥酥的疼痛。

    温步卿吸了吸鼻子,这么些年,他似是很少见他这般认真过了,如今见他如此坚定执著,一颗心亦随着软了下去。想起白日杨回与自己的窃窃私语,忍不住问出了声:“今儿是见到她了?!”

    司徒远冷睫轻颤,复又垂下了头,只目光再落不回书中,声音闷闷的:“唔。”

    “她…还好吧。”他似亦有些怀念那女人的笑意,整日里她的影子都在自己面前晃,两年间,再找不到个同她一般交心的酒友,只可惜,时已至今,与她把酒畅谈至天明竟也是奢望了。

    唇畔徐徐划出个弧度,眼眸已轻,失神回想间,淡淡的笑了:“胖了。”

    温步卿料想不到他只是简单二字,只看着他失神的容颜随着浮想联翩了去。他真是后悔,白日未与他同行那一段路。其实,他亦想见她,远远观望那么一眼也好。

    司徒远敛着笑意,声声清晰:“似乎在受些刁民的为难,只眼中却坚定异常,倒是比从前坚强了许多,也学会忍耐了。他一定…把她照顾的很好。”

    “她们一家人定是过得安然惬意。”一股子酸涩涌上,温步卿倒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是悲了,他从前只觉得天下之大,他们总会躲得远远的,彼此的人生再无介入,而后人生又不过几十年,这一世的纠葛便也随着死亡淡去了。而他设想的这一切,虽然添了惋惜,毕竟是最圆满的。

    “想不到,竟是法慧。”司徒远微微扬着眉,言语中尽是疲惫。他想不到,自己竟将女人拱手相让给一个出家人,更想不到那和尚竟真能为了她破戒入尘。昔日,法慧于宫中坚定言名还俗之心时,他亦有好奇过那是怎般的女人,今日,总算明白了,亦于心底佩服。他从来总觉得自己为她做了足够多,这番相较,就仿若他其实从未付出过什么,与法慧,或者道君上言,他本就是比不了的。

    温步卿唇角微颤,这几个字于他亦要掀起一层层涟漪,他咀嚼了好几遍,才有所顿悟,回身看着司徒远,叹言:“你后悔过吗?”

    “司徒远从不后悔。”若能看着她安然于世,即便是远远观望细细探寻似他也不觉得辛苦,没人会知道,她鲜活的一颦一笑总能提醒自己,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是值得的。目光越过窗外的林海雪梅,司徒远淡淡笑了,“只是想不到,还是输给了北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