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大地龙腾 >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宅中的人虽然已然全部出动,白、于、吕三家的弟子也先后赶到,但谁也不敢阻拦凶悍残忍的巴图活佛,眼睁睁地目送贼和尚扬长而去。

    剩山四豪听龙郎中出声阻止,他们确也心中发毛,怎敢再追?乖乖地止步。

    龙郎中鼻中嗅到一阵幽香,知道邱姑娘到了。

    接着,银铃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龙师父剑术通玄,刚才如果有剑在手”

    龙郎中泰然转身,摇头苦笑道:“剑又有何用处?恶僧浑身刀枪不入,禅杖可远及丈五六,充其量只能替他抓抓痒,不信可以问问令尊。”

    邱大爷赶到了,是从地下室出来的,脸上惊容未退,额上仍有冷汗,铁青着脸说:“丫头,如果不是龙老弟击中贼和尚一剑,为父只怕早已死在梯上了。孩子,你得好好谢他。孩子,你刚刚到的么?”

    邱姑娘收了剑,说:“爹,明天成公子也赶来”

    “什么?你让他来?”

    “不是女儿让他来”

    邱大爷跺脚叹气,低声抢着说:“唉!你真不懂事,你知道为父就怕和他们往来,免得树大招风连徐州秘窟的人我也不敢招惹,你你”邱天香脸色也有点不好看,烦燥地说:“爹,他要来女儿又岂能阻他?这次他要对付一个挑了徐州秘窟的神秘女人,天知道他存了什么坏心眼?我看哪!八成儿他又想将那女人弄到手快活”

    “好了好了,别说了,你四叔死了,我得先办理善后,有话晚上再说,你先去见过你母亲。”

    龙郎中相距在两丈外,一面和荆山四豪敷衍,一面凝神倾听邱大爷父女的对话。

    四豪身旁还有三爷,于三爷客气地请他们到前面客舍先行安顿,丢下龙郎中迳自走了。

    白二爷过来道劳,一面陪龙郎中入厅登楼,一面说:“如果老台弟不在,金碧楼可就完了,万没料到贼喇嘛真能将楼中的机关摸清,委实令人心寒。好在二楼并未毁坏,今晚兄弟前来陪老弟喝两杯做伴。”

    “二爷,不必了。大爷府中不幸死了不少人,二爷自然有事待理。今晚上兄弟想走一赵嵩高庄,先熟悉地势。狂丐有消息么?”

    “还没来,可能有事被牵住了,那老花子比巴图活佛还要难缠,老弟千万小心,一切拜托了。”

    “兄弟自当尽力而为。哦!听荆山四豪,他们是龙虎风云会的人,他们的少会主是”

    “少会主是小襄王成绍箕,玉麒麟成君玉的公子。唉!这家伙别提了。请老弟代为守秘,这事决不能让外人知道。”

    “咦!邱姑娘不是”

    “一言难尽。我大哥有一故友,在小襄王手下得意。两年前,他们经过敝村,被他认出我大哥的的我也弄不清什么事。事又凑巧,天香丫头恰好被那小畜牲碰上,真是冤孽。

    那小畜牲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淫贼,而天香丫头也不争气唉!不提也罢。”

    说着说着,到了走廊的花厅。两名侍仆已送来茶水。

    白二爷止步说:“老弟,今天辛苦了,嵩高庄不去也罢,晚上兄弟在楼上治宴与老弟”

    话未完,一名侍仆接口道:“禀二爷,小姐刚才吩咐小的说,晚上要来向龙师父请益,命小的挛备吃食,还说不要别人前来打扰哩!”

    “这这丫头,真是!唉!”白二爷摇头叹气说。

    “邱姑娘晚上要来么?”龙郎中向侍仆问。

    “是的,龙爷。”侍仆恭敬地答。

    龙郎中神色凛然地向白二爷说:“二爷,请转告邱大爷,兄弟不接近任何人,如果有人坚持要见兄弟将自行他往,不要理会咱们的前约了。兄弟的行踪,最好代为守秘。”

    “自然自然,老弟请放心。只是舍侄女”

    “邱姑娘是主人,不在其列。”

    “呵呵!那兄弟就放心了。告辞,待会见。”

    龙郎中一面送客,一面在忖度白二爷发笑的原因,他本能地觉得白二爷没有发笑的理由,此中大有蹊跷,不得不提高警觉。

    他回到花厅,有一名侍仆已经走了。

    另一名侍仆含笑走近替他斟上一杯香茗,一面斟一面低声说:“廖义兄是小的知交好友,他托小的寄语龙爷,主人不打算付四百两黄金,要龙爷多加小心。”

    廖义就是在客店中被他擒获的邱府眼线,双方议定,由廖义供给邱府的消息,他则以黄金百两为酬。

    他含笑点头表示知道了,索来纸笔写道:“杀飞天鼠之酬金,希能立付黄金二百两。龙郎中。”

    他将纸条交与侍仆,说:“相烦老兄送交邱爷,最好将金子带回。”接着低声道:“金子交你两人均分,务必守秘,不然大祸立至,切记切记。”

    夜幕刚张,花厅中的金纱灯明亮,厅正中排了几味精致的菜肴,一好酒。侍仆早已打发走,换了两名俏侍女。刚准备停当,邱天香已盛妆而至。

    灯光下,她又是一番光景。头上是三丫髻,扣了三朵珠花环。窄袖子紫罗衫,同色坎肩,对花鸾带,同色罗裙,显得娇如花,媚中带俏。粉颊薄施脂粉,衣裙着意薰香,她简直不像个叱风云的女英雌。

    大户人家的闺女,不是庙会或者年节出现在人前,已经够惹人说闲话的了,几曾见过三更半夜接待客人的闺女?她就是偏不怕人说闲话,大胆得令人摇头。

    当女侍到房中叫出一声“小姐有请龙师父”时,龙郎中心中反而镇定下来,出到花厅,他心中冷笑道:“有苗头了,看看今晚是你吞下我的钩呢,抑或是我吃下你的钩?”

    天香落落大方地盈盈欠身相迎,明媚一笑,万种风情,嗲声嗲气地说:“龙师父,天香专诚请益来了,不要嫌冒味啊!”龙郎中回了一揖,笑道:“姑娘言重了,在下岂敢?”

    “龙帅父请坐。今晚以薄酒三杯,致谢日间龙师父手下留情之德,聊表寸心,并专诚向龙师父请益,尚请不吝指教。”一面说,一面在下首落坐,媚目流转,注视着龙郎中。

    侍女斟上酒,她举杯站起连敬三杯。龙郎中也爽朗地回敬了三杯,打开话匣子,笑道:

    “邱姑娘的剑法并不弱,只是内力稍差而已。令尊早年是江湖名宿,姑娘家学渊源,自是造诣不凡。画间姑娘之所以失手,只是在下侥幸而已。”

    “龙师父错了,家父世居徐州,从未在江湖中走动哩。”邱天香急急分辩。

    “哦!真的?府上的护院与请来的人,全是目下江湖上名号响亮的人物,因此在下认为令尊也是江湖中人呢。”

    “这也是不得已的事,为了争田,不得不出此下策。哦!我们别谈这些扫兴的事。听龙师父的口音,像是关中人氐,请问仙乡何处,府上还有些什么人?”

    “呵呵!姑娘猜错了,在下是浙江人氐,只不过自小流浪在外,四海飘零,口音变啦!

    寒门不幸目下只剩下孤零零地一人。但听说还有一个堂姐,远嫁金华府冯家。又听说金华府的大族是冯家,有个叫冯略的人曾在南京金吾右卫任官。许久不知家乡的消息了,有空倒得回去走走。”

    “金华冯家?不错,冯家还出了一个冯略,曾经兼任山西蒲州的知州呢。”

    “咦!姑娘怎知金华冯家的事?”

    邱天香似已察觉自己失言,支吾地道:“哦!这两年前我曾经到过金华府,因此匆远。龙师父既然是孤零零一个人,总须有成家立业的一天,流落江湖总不是个了局,今后又作何打算呢?”

    龙郎中连干了三杯酒,说:“打算?我这种人天生劳碌命,只配在江湖上混饭糊口,过一天算一天,谁知道这一把骨头要撒在那一块泥土上?沟死沟埋,路死插牌,吃职业凶手这碗饭的人,有几个人会有好结果的?早晚会报应临头的,再强也强不过天道循环,何必早作打算?”

    一只纤纤玉手按住了他斟酒的手,他抬头一看,看到天香那双媚目流转的眼睛,正用关切而火热的眼神,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

    他感到被握处传来一阵奇异的电流,直传向内心深处,令他不由自主打一寒颤。这一生中,他第一次感到这种奇异的感觉如此令人激勤,因此在奇妙的冲动中,反而令他发生战栗的感觉。

    “龙师父,你的话多可怕啊!”天香有点激动的说。

    他轻拍她温暖凝滑的丰腴掌背,苦笑道:“姑娘,也许你一生中从未做过昧良心的事,不然,你就会了解我的心情了。令尊活了一大把年纪,见多识广,对人生必有深刻的认识与体会,你可以问问他,便知我这种人的痛苦心情是怎么回事。哦!也许令尊不会了解,他何必了解呢?好了,酒吧,一醉解千愁。”

    天香微笑着夺过他的酒杯,柔声说:“龙师父,不可喝急酒,一个没人照顾的入,不可糟蹋了自己的身体,你得接受别人对你的关心,是么?”

    他淡淡一笑,温情地说:“谢谢,你是个好姑娘。”

    她没来由地长叹一声,脸红红地道:“但愿我真是个好女孩,但但我却不是。不知怎地,听了你饱含感慨的话,我似乎也无端地生出太多感慨。”

    他放下杯筷,凝视着她说:“姑娘,你是指你和小襄王的事?”

    天香转过头去,悻悻地说:“别提他。”

    他不放松地问:“你怕他。”

    天香勉强地点头道:“我承认。”

    他再问:“是令尊有把柄落在他手中?”

    “唉!”她低首长叹,久久方说:“我不知家父有何把柄落在他手中,但家父确是害怕。至于我和他的事,当然不能全怪他,但他却唉!一个好色如命的登徒子,还能指望他对我好么?自从他成了龙虎风云会的少会主之后,艺业大进,也更为嚣张,更喜欢漂亮的女人,简直唉!别提他了好吧。”

    “哦!提起龙虎风云会,我倒想起了一件事。”

    “龙虎风云会的事最好不要过问,近来他们派出大批人手,深入名山大泽搜访隐世的高手名宿,不知他们又要耍些什么花样了?”

    “小襄王既然公然以少会主的身份行走江湖,他的父亲”

    “他父亲仍然做他的江湖大豪,广收党羽,招纳亡命。因此,像白衣神君天玄剑等等宇内高手,一个个只好逃尘隐世去了。这次大举搜访名山大泽,不知包藏着什么阴谋哩!”

    龙郎中不再往下问,转变话题道:“令尊造了这座金碧楼,确是花了不少心血,机关密布,步步生险。只是,精巧之处不多,巴图活佛仍可来去自如,可见未完善。在下略谙机关制器之学,如不见弃,愿效微劳,姑娘可否领在下勘察一番?在下也许可以略加改进哩!”

    天香微笑摇头,说:“那是家父的事,一向不许别人过问,咱们不谈这些。龙师父,我刚才说过江湖流浪终非了局,舍下虽不说富甲王侯,也薄有田产,衣食无忧,如蒙”

    龙郎中用一声长笑打断她的话,推杯而起,说:“邱姑娘,功名富贵有如天际浮云,妻财子禄好比瓦上薄霜,谁能保得住青春常在?算了吧!我”

    天香也离座而起,依近他满怀希冀地说:“龙师父,请接受我的至诚邀请,在舍下”

    “在府上做保镖么?”龙郎中半认真地笑问。

    “不,在敝地落业。而且我怀有私心,希望能经常向你请益,你的剑术超凡入圣,肯教我么?”

    她喝了不少酒,粉颊酡红。女孩子有了三分酒意,正是最美的时光,媚目中泛着稀有的奇光,颊上有醉人的笑靥,身上有令男人心动的芳香,青春的气息在跳跃。灯光下,她知道自己此际是最动人的时刻。

    她半倚在龙郎中的身右,抬起令男人心动的粉颊,绽起勾魂摄魄的甜笑,再加上一句:

    “你不会不教我吧?嗯?”

    龙郎中不住向她详细打量,吸入一口长气,柔声问:“邱姑娘,明天小襄王何时可到?”

    “大概晚间方到,别理会他”

    “很好,在下不愿理会这种人,也不愿打交道。夜色也深,姑娘也该安歇了,告辞,谢谢姑娘的款待盛情,晚安。”

    说完,神色凛然,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面孔,抱拳一礼,大踏步走了。

    天香怔怔地目送他去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厕的尽头,久久方喃喃自语道:“这人满脸正气,不易对付,我得费些工夫。”

    龙郎中返回卧室,冷冷一笑,自语道:“八成儿是他,这恶贼!哼!即便你隐姓埋名,也洗不掉你手上的血腥,难逃报应厄运。唔!小襄王明晚来,我必须利用明晚的机会迫出老狗的口供,不然良机难再。”

    次日一早,他向邱大爷说要往嵩高庄一行,探采路径,以免临时出岔。于三爷正要和荆山四豪前往踩探,不由大喜过望,当即邀请他同行,他不加思索地答应了。

    六匹马分为两列,于三爷和龙郎中在前,荆山四豪四骑并列后跟,中间相距五六丈,向嵩高庄驰去。

    驰出西村不久,于三爷向龙郎中靠近,笑问:“老弟,昨晚老弟与舍侄女谈了些什么?”

    龙郎中含笑扭头笑道:“令侄女要向在下学剑,恐怕她得失望。”

    “怎么?难道天香丫头不堪造就么?”

    “不,令侄女天赋甚高,是个可造之材.”“那么,老弟”

    “在下四侮为家,萍踪无定,学剑法又岂是旦夕之功?”

    于三爷呵呵一笑问:“老弟,凭良心说,舍侄女为人尚有可取之处么?”

    “四个字:如花似玉。呵呵!三爷,在下决无轻浮之意,言出由衷。”

    于三爷据鞍大笑,接着低声问:“老弟,不必再在江湖中流浪了,兄弟愿为冰人,喝老弟一杯喜酒,如何?”

    龙郎中一怔,冷冷地盯着于三爷,久久不答。

    于三爷有点窘,尴尬地补充道:“今早邱大哥托我探求老弟的意向,他愿以材东三百亩良田作为老弟落业的贺礼,同时,兄弟也极希望天香丫头获致一个良好的归宿,她确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龙郎中说话了,语气毫无异状:“在下听人说邱姑娘已有了婆家,这是怎么回事?”

    “别听人胡说,那有此事?”于三爷急急分辨。

    “不是小襄王成绍箕么?”

    于三爷一惊,随又定下神,说:“那是小襄王的手下在集中传出的谣言,决无此事。”

    龙郎中扭头冷笑一声,冷冷地说:“查无实据,事出有因,是么?三爷,在下并不傻。

    想想看,龙虎风云会暗中扩张实力,多年来羽翼已成,近来方公然出现江湖,可知必定势如燎原之火,实力遍及五湖四海,宇内惊心。我区区一个江湖无名小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和小襄王作对。请转告邱大爷龙某福薄,盛情可感,但只好心领了。”

    说完,加上一鞭,马儿发足狂奔。

    进了嵩高庄的东庄门,怪,怎么不见有警哨?庄门大开,庄内安静如恒,村民在忙着修理农具,庄外牛羊安静地徘徊。

    六匹马仍然分为两列,但龙郎中却落在最后,于三爷和荆山四豪排成一列,并辔驰入龙王庙的广场。

    龙郎中今天穿了蓝色劲装,除了插满飞刀的腰带,便是手上当马鞭用的竹萧。他小驰跟入广场,自顾自游目四巡,人换了装,但像貌改不了。

    村民开始骚动。男女老幼开始倚门张望,一个个怒目而视,愤怒的神色溢于言表。

    “那不是龙郎中么?他被平邱集收买了。”有人低叫。

    于三爷向庙后一指,说:“咱们往里走,先溜一圈。”说完,驱马从庙右的小巷冲出,巷中立即鸡飞狗走。

    他们在村中驰马,村道中却有二十余匹健马狂奔,狂风似经过嵩高庄向东急驰。是小襄王经过这儿,二十余名男女骑士快马加鞭向平邱集驰奔。而龙郎中六个人却毫无所知。

    在各处驰了一圈,马儿回到龙王庙。这时,庙前的台阶上已然汇集了不少人。

    龙郎中的目光,锐利地向四周搜视,他发现上次被黑煞符群用鞭击毁檐角的宅院有异,向龙王庙的一座小窗内,有一双神光闪闪的怪眼向外张望。窗内幽暗,看不清里面的人。他神目如目,犀利无比,本能地知道那决不是普通人的眼睛。

    于三爷的马在庙门口煞住了蹄,哈哈一笑,向人群一问“喂!快骊俞庄主和陈州三侠前来答话让他们见见于爷的几位朋友。”

    龙郎中策马向那双怪眼所藏的宅院徐徐驰去,接近至五丈内,怪眼不见了。他向左兜转,小驰半周,仍回到庙门,在荆山四豪的老大右首勒住,驻马冷然屹坐鞍桥。

    庙左廊长约四丈余,廊上站满了人。最近处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村童,穿得甚是褴褛,但眉目清秀,一双大眼睛明亮清澈,充溢着愤怒的神色,狠狠地盯着马上的龙郎中,小嘴不住抽动。

    龙郎中心中暗笑,心说:“小娃娃有赤子之心,爱恨分明,他恨死我了。”

    村民已去请俞庄主,还没来。

    龙郎中身向前探,向小童咧嘴一笑,笑问:“小朋友,干吗生那么大的气,嗯?”

    小童哼了一声,愤怒地叫:“你,你这个大个儿,不是好人,坏蛋!”

    “我是坏蛋?呵呵!别胡说。”

    “是的!你是坏蛋。前天你帮我们赶走坏蛋,现在你也成了坏蛋。呸!坏蛋,你们都是坏蛋,歹徒。”小童放肆地大叫,脸红脖子粗,用小手点着六个人,叫一声坏蛋指一个人。

    四豪的老大勃然大怒,突然俯身一马鞭抽出。

    “住手!”龙郎中大喝。

    老大吃了一惊,收鞭扭头盯了龙郎中一眼,讶然问:“什么?是你在叫?”

    龙郎中冷冷一笑,点头道:“正是在下。”

    “为什么?”

    “不许你打人。”

    “什么?”老大怒叫。

    “你阁下是打小娃娃的英雄么?告诉你,不许打人。”

    这一面发生争吵,于三爷赶快驱马赶来叫:“龙老弟,你不可意气用事。”

    龙郎中冷哼一声说:“咱们岂是期负材夫小童而来的?太不像话,和这么一个小娃娃计较,这简直是咱们武林人的奇耻大辱。”

    老大愤怒地驱马出广场,这几句话他受不了,拔剑怒叫道:“姓龙的,你他妈的神气个什么劲?

    来来来!大爷要再领教一番阁下的绝活。”声落,另三匹马亦已驰出。

    龙郎中正待驱马驰出,于三爷立即插在中间,陪笑道:“老弟,不可招人笑话。”

    龙郎中冷冷地说:“于三爷,如果要屠杀这些村夫,不必请龙某这种人,龙某珍惜区区虚名,不愿被人耻笑龙某只知欺负村夫俗子。”

    老大倏地一举鞭,四匹马同时调头向村外狂奔,扭头叫:“姓龙的,咱们走着瞧。”

    龙郎中策马驰出,向于三爷道:“三爷,你先走,我还得四处走走,回头儿。”

    于三爷只道他要迫赶四豪,赶上急叫道:“老弟,千万看在兄弟份上”

    “在下还不屑和他们计较,你赶上他们吧。”

    “好吧,请赶快回来。”

    于三爷左右为难,只好让步,驱马走了。盛气而来,却搞了个不欢而散。

    龙郎中等他们去远,驱马在广场急驰一周,然后向先前隐有怪眼的宅院急冲,喝声:

    “打l”把飞刀化为淡淡银虹“喳”一声射入窗内,马儿冲入小巷,狂奔而去。

    他驱马从北门冲出后方放松绳,向田野中驰去,扭头回望,果然不错,一匹健马从寨西绵出,狂奔而来。

    他一声长笑,双腿一夹,健马放蹄狂奔。

    奔了四五里,马儿开始小驰。后面尘埃飞扬中,追来的健马渐来渐近。

    等追骑至十丈内,四面已不见人烟,他兜转马头,驻马相候。

    追骑到了,在四丈外勒住坐骑。马上的骑士浑身里在一袭灰袍之内,头上的遮阳帽齐眉善着,腮带上插了一具短布囊,黑布巾蒙住了口鼻,仅露出一双冷电四射的大眼。

    龙郎中神目如电,已从对方眼四周的皱纹看出八分光景,叫道:“还记得小可龙中海么?请以真面目相见。”

    “小子!如果我不以真面目相见呢?”对方洪钟似的语音轰鸣。

    “要就是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为什么?”

    “因为小可已认定尊驾是故友,所以将真名道出。如果你不是小可要找的人,咱们拚个你死我活的。”

    “你要找的是谁?”

    “狂丐西门老爷子。”

    来人掀掉遮阳帽,拉掉蒙面巾,说:“四百两黄金买我老要饭的,原来是你。”

    中海飞跃下马,长揖到地说:“老爷子,你老人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请容小可详说其中缘故小可正需要你老人家援手。”

    狂丐在草堆中坐下,笑道:“我巳来了三天,跑了一起平邱集,听说有个龙郎中被姓邱的请来专门对付我老要饭的,是怎么一回事?”

    “噢!你老人家的消息可真灵通哩!”

    “呵呵!不灵通还配闯荡江湖么?平邱集在嵩高庄收买了不少甘心出卖自己的奴才,嵩高庄也派有眼线潜伏在平邱集集消息,我的行踪不得不设法掩藏。

    好小子!我做梦也没想到龙郎中会是你。好像伙!早些日子官府到处画影图形要捉你问绞,风声才不过略为松了些,你便在这儿做起职业凶手来了。说说看!你怎么把事情闹得这样糟?快快从实招来。”

    “唉!一言难尽”中海长叹一声,将返家后的变故简略地说了,暂且隐下排云山庄的事,最后说:“疤眼老三只说有人认为邱老贼就是虎爪追魂牟子飞,但老贼决不会承认,不然他就不会改名换姓。

    我不能胡乱杀人入人于罪,更不能自己透露口风迫问口供,如果他不是虎爪追魂,岂不便宜了真凶?这是唯一可靠的一条线索,我不得不慎重从事,所以只好混入老狗的家中,待机下手诱出他的真名号来。我已找出了不少线索,只等最后的时机到来。”

    “唔!你不怕他发现你的身世和来意么?”狂丐问。

    “我想不会的,牟子飞是个江湖黑道恶贼,积案如山,血腥满手,他怎会记得数十年来所杀的人先父既不是江湖人;更非显赫望族,当不致引起恶贼的注意。老实说,那些保镖护院中,却不乏老江湖,相信巳有人知道我是杀官逃亡的龙中海了”

    “那那你的处境危矣!如果有人知道你是龙中海,又假设邱老虎确是虎爪追魂,你岂不”

    “我想不会的,不久前于三还向我说老贼愿将他的女儿许配给我,要我在这儿落业呢。”

    “这并不证明他不知道你的底细,而且目下正是用人之际,焉知他不是在用手段宠络你呢?我看危险。”

    “所以,小可必须及早下手,更须仰仗老爷子鼎力相援。”

    “你有何打算?”

    “为免夜长梦多起见,须在今晚下手。老贼不足虑,可怕的是今晚小襄王要来,所以”

    “要我对付小襄王?”

    “不必专为小襄王费心,小可只希望老爷子能在集中声东击西闹事,吸引那些保镖护院的注意,小可便能相机行事,证实老贼的真正身份。”

    狂丐哈哈大笑:“那还不容易?告诉你,今晚平邱集有的是热闹好看哩!”

    “为什么?”

    “泰山村的巴图活佛和枯骨魔僧已决定今晚大开杀界,再加上我和陈州三侠几个人,平邱集大劫临头。放心啦!你大胆找邱老贼就是。”

    “但老爷子决不可以真面目出现,小可已和老贼谈妥条件,只找老爷子,不管其他的人!”

    “当然,这点我理会得。”

    中海取出竹箫,递过说:“老爷子,还认得这管箫的主人么?”

    狂丐不住打量箫上的玄玑二字,久久方说:“很像是过去的名宿玄玑子老道的东西,你从那儿得来的?看你的神色,似乎有十分严重的事发生了。”

    中海神色确是十分肃穆,迟疑地说:“小可有一件十分不易令人置信的事的重大消息,关系着江湖大劫。天下间唯有几个可商量的人,老爷子便是其中之一。小可在忖度,说出后老爷子会不会不加置信。”

    “呵呵!别卖关子好不?天下间难以置信的事多着呢!但若出于你的口中,我老要饭的很难不信的呀。”

    “老爷子可记得小可所带的骨灰么?”

    “怎会忘了?我正想问你呢。”

    中海一字一吐地说:“长春子仍健在人间,目下在暗中兴风作乱。龙虎风云会的会主乃是五妖魔中的毒娘子北宫云娘,是长春子暗中卵翼支持的傀儡,不久将在江湖掀起狂风暴两,老爷子,你老人家相信么?”

    狂丐一蹦而起,吃惊地问:“你的话是真是假?我要证据。”

    中海将在排云山往所经历的住事一一说了,最后说:“玄玑子身死大隐屏顶,官府中必定有案可稽。排云山庄的人并未全部死光,只怕他们不敢露面,无法找到他们对证。小可此次由闽入豫,顺道走一趟卢山天池,找到了电剑婆婆童老前辈。

    她老人家正准备入川长行,但看了玄玑子的竹箫,问清经过之后,将行期后延十天,传授小可克制天机剑法的电剑心诀,嘱小可务必小心谨慎。因小可的内力修为仍然未登大雅之堂,即使有通玄剑术,亦难攻破长春子的护身罡气,时机未至,切不可透露风声,以免招致杀身大祸。

    至于她老人家,说是年已过百龄,气衰力竭,不可能再动刀剑,勉小可尽力而为,力挽狂澜,任重道远,必须小心谨慎谋而后动,免令死者含恨九泉,生者遭受荼毒。小可自问人微言轻,因此向老爷子求援。老爷子一代豪侠,相信不会令小可失望的。”

    狂丐站在那儿发怔,久久方悚然地说:“老天!如果出自任何人之口,我也不敢置信。

    事体大我们得从长计议。”

    “老爷子,小可必须天涯访仇,无暇”

    “什么?”狂丐怪叫,一把抓住他吼道:“你竟想以这付千斤重担搁在我的肩上,你只愿办你的事么?不行!这件事你知道关系着多少人的生死?个人的仇恨又算得了什么?不行!有良心血性的人任何人也不能置身事外。”

    “小可并不想将千斤重担卸交老爷子独自去挑,只希望老爷子能出面担当,说服那些自命与世不争不管闲事的高手名宿,一面早作提防,一面候机为世除害。”

    “老朽义不容辞。”

    “小可也必尽所能,全力以赴,但只能供奔走,那些高人名宿决不会听我一个小辈的话。再就是小可想劳驾老爷子走一趟大峪山”

    “到大峪山则甚?”“长春子的秘窟设在西倾山,那儿只有大峪山主的实力最推厚,如果由雍山主出面”

    “糟!”狂丐跌脚失色叫。

    “怎么了?”中海惊问。

    “大峪山主危矣!他的泰山丈人是四绝秀士,而四绝秀士却是长春子唯一的对手。老杂毛在西倾山建立秘窟,显然志在大峪山。除非四绝秀士仍然健在人间,不然老杂毛一旦证实四绝秀士确是死了大峪山便会土崩瓦解。”

    “哎哟!雍山主岂不是坐以待毙么?”

    “所以我必须尽早赶住大峪山,警告大峪山雍山主早作打算。”

    中海将箫递到狂丐手中,凛然地说:“玄玑子前辈的信物,老爷子可留作说服高人名宿的物证。

    为防杂毛向大峪山下手,小可在江湖中散播四绝秀士仍在人世的消息,以乱杂毛的心意。我看,老爷子不必管平邱集的事了,何不立即西行?”

    狂丐不以为然地说:“急不在旦夕,今晚咱们大闹平邱集,除去邱士雄四兄弟,保全嵩高泰山两村人之后,明天我便西行。”

    “也好,晚上见,我先走一步了。”

    两人分手各奔东西,巳是近午时分了。

    中海策马驰向平邱集,平邱集中已起了变化,但在表面上却看不出异样。

    马儿从宅右的驰道绕向金碧楼,到了楼前的广场,他心中暗凛,但随即回复冷静的神色,从容驰向阶下。

    阶下,荆山四豪左右分列,全用愤怒的眼神盯视着他。左右廊下,十六名陌生的劲装大汉漠然屹立。厅门大开,可看到里面人影幢幢。

    他在下马阶下马,厅门口便出来了俊伟的小襄王成绍箕,左右后方,是人熊欧文,怪熊欧武。后面,跟着邱大爷、白二爷和于三爷。

    “果然是你。”小襄王站在台阶上冷冷地说。

    他在心中戎备,但脸上神色却丝毫不变;沉着地到了地下,双手叉腰向上看,淡淡一笑,说:“冤家路窄,咱们又相见了。”

    小襄王冷哼一声,问:“你没忘了汉中道秦岭途中,破在下的买卖,打在下一飞刀的事吧?”

    “不错,龙某的记性不差哩!”他的口气满不在乎。

    “很好,等会咱们再算账。姓龙的,听说你是为了四百两黄金,受聘前来谋刺狂丐的,是么?”

    “不错,不是听说,而是事实。”

    “在下记得,狂丐在甘凉道上,曾经帮助过你,没错吧?”

    “确有此事,但并无交情。再说,任何交情,也抵不过四百两黄金,俗语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兄,你不反对这两句话吧?”

    “唔!你倒是个挑得起放得下的好汉呢。”

    “过奖过奖,咱们彼此彼此,有志一同。”

    “呸!你给我说话当心些,不许话中带刺。阁下的好朋友白衣神君呢?”

    “哈哈哈哈!”中海狂笑,笑完说:“白衣神君也是因缥缈剑诀而远走甘凉的人,他自认在下是他朋友,在下还不愿意高攀他呢!秦岭一别,天各一方,至今还未碰过面,谁知道他目下在何!

    呢?”

    “你的话似乎有道理,但以你的为人看来,我不信区区四百两黄金就会令你改头换面。

    阕下,你到底是为何而来,还是说出来好些。”

    “老兄,你如果愿出高价,在下同样会替阁下办事。”

    “说!你是不是为我小襄王而来?”小襄王声色俱厉地叫。

    中海心中大喜,他就怕小襄王查出他是为了邱大爷而来的底细,既然对方不起疑,正中下怀,笑道:“老兄,请别抬举在下好不好?在下何许人也,怎敢吃了豹子心老虎胆,和龙虎风云会的少会主作对?以卵击石,智者不为。

    老兄,在下只是个江湖亡命,我的案子大概你也曾有所耳闻,不得已只好沦落江湖做走方郎中掩蔽行踪,你何必断在下的财路?让我赚些黄金作衣食,功德无量。”

    “哼!且先和你算旧账,擒下你之后,我不信你不吐实。岳文,拿下他。”

    十六名黑衣大汉中,跃出一个三角脸的人,应声叫:“属下遵命。”

    “要活的。”小襄王大声吩附。

    中海向广场中心一步步后退,笑道:“以区区一名小爪牙,就要活捉我这个敢应聘博杀一流名宿狂丐的职业凶手,你未免大小觑龙某了。”

    岳文大怒,一声怒吼,飞回下阶,一面撤剑扑上,一面怒叫道:“小辈,你也小觑了我们十六煞神,纳命。”

    中海远在十丈外,狂笑道:“你如果动兵又,在下只好用飞刀回敬,上吧!”

    岳文心中不无顾忌,刚才听少会主说曾挨过中海的飞刀,岂敢大意?扑进至三丈内,先前被怒火激起的勇气迅速地消失,脚下倏止,挺剑封住中宫,一步步徐徐迫进,小心翼翼接进。

    中海仍然是双手叉腰,虎目中神光似电,徐徐向左移,沉着冷静先声夺人,在神色上他已占了上风。

    四周鸦雀无声,数十双眼睛瞪得大大地。

    天香楼方向,天香姑娘正率五名侍女沿回廊奔来。

    宅院各处,也涌出不少看热闹的保镖护院和家仆。

    人熊低声向小襄王说:“公子爷,让属下去拆他的骨。”

    “不,要活的,假使他了得,我要网罗他做会友。”小襄王冷冷地答。

    “那”

    “我意已决。目下二十八宿中还欠五宿,遗小子身材雄伟,正合用。用人之际,以收罗为上策,杀一个人不如用一个人,他这人能为利所动,自然也会为利而替我们卖命了。”

    “属下难以或忘秦岭”

    “别说了,此一时彼一时,我既不计较他救走金凤打我一飞刀的旧恨,你又何必计较?

    用人之际当以大局为重。日后咱们风云际会之后,再杀他出气并不为晚。”

    便场中,恶斗一触即发。

    中海已绕了一圈,对咬牙切齿的岳文笑道:“老兄,收剑,在下陪你玩玩拳脚,如何?”

    岳文大概拳脚不弱,对中海的飞刀又有所惮忌,闻言心中一喜,问:“你不用飞刀?”

    “当然,在下正在扬名立万期间,自然不会乱用暗器,你放心啦!”

    岳文迅速收剑,一声沉喝,急冲而上,一跃之下,便冲近了三丈余,再急进二步,来一记“问讯掌”单掌直推,展开试探性的进击。

    中海屹立如故,似岳峙渊亭,不加理睬。

    岳文的掌已探近中海的胸口,见对方不加理睬,掌距身已不足半尺,怎么对方不出招封架或闪避呢?岂有此理!简直太瞧不起人了,不由怒火骤升,掌势不变,直劈而出,右脚跟上,左掌再出“现龙掌”倏然吐出,用上了内家掌力,登向中海的右胁。

    中海突然向左一扭,右掌一勾。

    快!快逾电光石火,快得令人眼花,勾住了对方的右手脉门,猛地一翻一带一抖,喝声:“躺下去!”

    岳文真听话,手臀“卡啦”两声脆响,身躯来一记“前空翻”“叭砰!”跌了个仰面朝天“哎哟”两声大叫,左手按住右肩,吃力地挣扎,大概右肩脱了臼,痛得他咬牙咧嘴冷汗直流,才只一个照面便吃足了苦头。

    “咦!”小襄王讶然叫,又向人熊说:“这家伙似乎比半年前更了得哩!端的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不可委屈了他,你出去一趟,小心了。”

    人熊应了一声,将九环刀摘下交与乃弟怪熊,跃下台阶奔向广场,一面叫:“小辈,我陪你玩一玩。”

    中海向前迎上,心说:“这家伙练了金钟罩,不易伤他,我得小心应付,得将他打倒才行。”

    两人接近至八尺内,中海笑道:“老兄,手下留情。”

    “要你的命”人熊怒叫,伸手便抓。

    “小心眼睛。”中海笑着叫,向侧一闪,一掌斜削人熊的眼部,捷逾电闪。

    人熊变抓为劈,转身硬接。

    “噗”一声,双掌的下缘相接,两人同向外飘。

    人熊立即反扑,来一招“金雕献爪”一面狂笑道:“太爷就知道你要攻双眼,着!”

    “小心臂部。”中海向侧一闪,飞起一脚扬声高叫,人熊欧文那里会将中海放在眼中?

    但中海的身形迅捷他是知道的,也领教过中海的超人机智和高人一等的反应力,比灵巧他自认不行,反正不在乎对方的拳脚及身,料想区区拳脚打击在身上也不会起作用,何所惧哉?

    他不理睬中侮攻来的脚,一声狂笑,五指箕张抓向中海的下阴,身形毫无顾忌地向中海的怀中撞去。

    中海目下的练气术进步惊人,但还不能以拳脚击破对方的金钟罩奇学,岂能让对方近身?不等靴尖接触对方的臀部,人影一闪一扭,鬼魅似的贴上了人熊的身后,铁拳疾飞,来一记“钟豉齐鸣”“噗拍”两声暴响,人熊的脑袋左右急晃。接着,右脚猛地出,全力狠蹬,在人熊的腰脊,如山力道骤发。

    人熊禁得起拳打脚踢刀砍剑劈,但千斤神力的推撼他仍然吃不消,马步一松“噢”一击惊叫,砰然仆倒。

    中海哈哈大笑,招手叫:“起来,老兄,别赖在地上耍狗熊。”

    人熊欧文一跃而起,一声怪啸“饿虎扑羊”腾身飞扑,恼羞成怒拚老命了。

    中海直等到人熊的巨爪行将及身,方向一侧略闪,扭虎躯又是一腿“噗”一声正中臀部,凶猛的打击力道重有千钧,把人熊欧文踢得前冲三丈余,再踉跄前冲,居然没倒下,脚下不易收势而已。

    中海如影附形跟到,俯身伸手一抄,扣住了人熊欧文的右脚踝,喝声“去你的!”

    人熊先是向前仆倒,然后身躯飞起,人在半空风车似地飞转一匝,再飞滚着被抛出两丈外“篷”一声大震,尘土飞扬,落地后在地上滚了两转,方狼狈爬起,晕头转向地大吼:

    “狗狼养的小王八蛋!太爷要将你剁成肉泥。”

    他忘了背上的九环刀已经交给乃弟了,伸手在肩后乱抓;耳听远处有人叫:“大哥退,小心”

    叫声入耳,眼前人影朦胧,奇快的黑影一闪即至,中海到了,凶猛的打击力道及身,暴雨似的大拳头在他的头脸胸腹上开花,他只看到眼前黑影飞舞,连拳头也看不清,双手乱抓乱挥,却抓不住触“砰拍砰拍”一连串铁拳着内暴响倒是连珠花炮爆炸,他虽没感到痛苦,但眼神已乱,双脚却撑不住沉重凶猛力道的打击,连退两丈余,终于脚下一虚,仰面跌倒,第三次倒地。

    他狼狈地爬起,衣裤零落,系刀鞘的带结松脱,刀鞘跌在丈外,披头散发,威风全失。

    “王八蛋!你该死。”他晕头转向地叫吼。奔来了三个人,两个是十六煞神的两个黑衣大汉,另一个是怪熊欧武。

    敝熊奔向人熊,两黑衣大汉拔剑猛扑向后徐退的中海。

    中海一声长笑,徐徐后退叫道:“谁要是先动兵刃,休怪在下用暗器伤人。”

    两大汉凶狠地前冲,不理中海的警告,以长剑护住身躯飞掠而来,左右齐上。

    五丈、四丈、三丈了。

    中海叉腰屹立,冷笑一声,手一动飞刀巳出,一道淡淡银虹破空飞射,快得令人看到虹影时刀已近身。

    左面的大汉目力不弱,但也没有看清刀影,刚向左闪沉剑拍击袭向胸口的电虹,岂知电虹突然一分为二,左右斜飞,左面的虹影恰好截住他的去路。

    “糟!”他心中绝望地轻叫,已无法闪避,骇然用掌拍出,想拚着用一只左掌将飞刀拍奋,宁可伤掌也不愿伤身。

    太慢了,掌刚拍出刀已入肉,电虹倏敛;贯入他的右胁。

    他只感到胁下一麻,拍出的左掌收不回来了。

    接着脚下一动,澈骨奇痛突然光临,冲出的身子已不听指挥。“啊”一声低叫,长剑落地,身于开始打旋。

    中海到了,双手齐出,左手找出大汉胁下的飞刀,右手接住还未落地的长剑,一声长笑,剑飞旋而出,接住了另一名疯狂抢到出招的大汉。

    “铮铮!”双剑撞击声倏扬,飞腾的剑影倏起倏隐。

    “叭匍!”中飞刀的大汉倒了。

    “啊”另一名出招袭击的大汉狂叫,跟跄后退,胸前衣裂血出,右胸稍下方裂了一条三寸长的曰子,深约三分,左胸上方伤痕一点,剑刺入半寸左右,血从伤口向外流,一照面便中了两剑,m点一划,伤誓不重不轻。

    剑上所发的风雷声刚饮,中海已退出丈外,脸上泛着坚定宁静的神色,转身一步步向台阶下走去手中的长剑尖端沾有血迹,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震呜。

    “噢!”有人闷声低叫。

    四周的人惊骇地张目结舌,空气像是凝结了。

    小襄王冷然向下注视,突然解剑绰在手中,沉静地举步向下走,神色肃穆举步从容,赫瑜有一代名家的风度,在众人讶然注视下,沉实地向中海迎去。

    天香姑娘已到了厅口,焦急地正待抢出,刚踏出第一步,便被邱大爷一把抓住了。

    “不可鲁莽,丫头。”邱大爷低喝。

    小襄王和中海对向相迎,逐渐接近,十丈、八丈、五丈一步步愈来愈近。

    两人一般俊伟,同样从容。不过看上去中海要雄健些,小襄王刚脸蛋白些,多了些儿风流潇洒的风采。中海的脸下,泛着实,坚毅,宁静的线条。两相比较,各有千秋。

    双方皆举步从容,踏着坚定沉稳的步度,逐渐接近,在丈许外止步。

    中海淡淡一笑,徐徐亮剑行礼,沉着地说:“少会主,令尊一代人豪,尊驾也艺业超人,名震江湖,高据少会主宝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叱风云,英雄了得,难道说,仍放不下秦岭的小饼节么?”

    小襄王冷冷地回了一礼,又冷冷地反问:“阁下的身手,比半年前高明多多,进步神速,可喜可贺。请教阁下就业何处,令师何人?”

    “少会主过奖了。在下艺自家传,修为不登大雅之堂。”

    “刚才阁下的剑术诡异辛辣,凶猛诡奇兼而有之,显系出自名家,家传二字,恐怕难以解释你目前这种奇奥剑的来龙去脉。”

    “依你说,你认为在下所使用的是何种剑术?”

    “像是天玄剑术,你与施家定有渊源,难怪上次你与施素素救走金凤。”

    中海呵呵笑,说:“很抱歉,在下还没见识过天玄剑术呢。”

    他不得不扯谎.心中暗懔;小襄王见识渊博,以及目力的犀利是过人之处,深怀戒心,不住地向自己警告道:“在未与长春子决战之前,如不至生死关头,我决不可使用电剑婆婆的剑法,以免恶道看出底细早作防范。”

    小襄王拔剑出鞘,将剑鞘抛掉,冷笑道:“你不管用的是不是天玄剑术,天下间剑术繁多,但真正的好手难寻,在下请教你这位少有的剑术高手,你上啦!”

    中海立下门户,平静地说:“在下深感荣幸,请指教。”

    小襄王剑尖徐降,一声轻叱,剑化长虹风雷骤发,展开抢攻。

    中海向左移,举剑轻拂,叮叮两声响,双剑轻触,两人各向侧飘;刹那时的接触,已试出对方内力驭剑的劲道,彼此心中有数。

    接着,双方重行扑上,剑影飞腾,电虹凶猛地吞吐腾跃,人影进退盘旋,愈来愈快。纠缠中“铮铮”两声锵锵的双剑撞击声传出,两道人影攸然分开,各向侧方飞退八尺。一道银芒飞出丈外,翩然下坠,原来是一段五六寸长的剑尖。

    小襄王额上青筋跳动,汗光闪闪,手中长剑冷电四射,仍在隐隐震鸣,声如龙吟虎啸。

    中海也额上汗光闪耀,颊肉轻微地抽搐,举起的长剑不仅断掉一段尖锋,而且缺口多。

    他的目光依然神奕奕,不住用别人难以听到的声音喃喃地说:“再过些日子,我的内力修为必定可以和他并驾齐驱,超过他的日子不久定可到来,必定为期不远。”

    小襄王一阵狂笑,再次飞扑而上,剑影漫天。

    “铮铮铮铮”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小襄王气吞河岳,以压倒性的优势疯狂进攻,七绝剑法中的杀着,如同长江大河滚滚而出。连攻十余剑,将中海迫退了三丈左右,锐不可当。

    中海从容运剑封架,守势严密,断剑轻灵地飞舞,徐徐后撤,不时回敬三两剑,居然从容不迫地化解了对方十余招凶猛的迫攻,虽然危机一发,险象横生,事实上他却毫发无损,目光坚定地留意着对方剑法中的妙着。

    局外人看来,他像是在排山倒海似的剑尖之前进退,小襄王的每一道剑影,都似乎要贯穿他的躯体,危极险极。

    经过了半年来的锻练,中海已然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多次激斗死中逃生的磨练搏杀,他的心肠变得异常冷硬,经验提醒他必须在任何场所中保持镇定从容,必须冷静地权衡利害,目前他知道自己内力仍稍差一筹,不宜逞勇走险,所以全神应付源源而来的险机,绝不冒失进招。

    麒麟双豪已经随在左右移动,两把九环刀早已出鞘,任何时间皆可加入围攻或者解救小襄王的危局。十四名黑衣煞神也亦步亦趋,形成包围圈。

    小襄王抢攻了二十余招,似乎已动了真火,一声长啸,剑法突挛,身形似乎加快了许多,不再直进直退,而是不住地左右飘掠,像是从三个方向同时进袭,剑影如虚似幻,攻出的招术已无法分辨,奇奥狂野有如万钧雷霆。

    中海也将身形加快,游走如飞,采取了后退游斗术避实趋虚鬼神莫测,他用如意身法弥补不足,一面心中忖道:“唔!像是老杂毛的天机剑法,但仅是像而已。大概老杂毛传给毒娘子时藏了私,毒娘子传给这家伙又藏了两手,但已经够惊人的了。”

    四周的人群随着两人的激斗而移动,圈子愈拉愈大,剑上所发的风雷声和双剑撞击之声,令人闻之头皮发炸毛发竖立。

    生死关头将至,激斗中响起小襄王一声得意的叱喝,接着“铮”一声暴响,火星飞溅,人影乍分也。

    中海飞翻八尺开外,再退了两步方始稳下身形,右胸稍下方,出现一个剑孔,刺穿了衣衫,但未伤肌肤。

    他低头瞥了剑孔一眼,自语道:“距七坎相差七寸。这家伙只学了天机剑法的皮毛,而未获天机剑法的精髓,不足为害。”

    小襄王也是满头大汗,冷冷注视着中海胸襟下的剑痕,一步步向前迫进。

    中海左手一收,手中便多了两把飞刀,从容地说:“少会主,我承认你的剑术已臻通玄境地,但如想要在下的命,恐怕还不太容易。不用欺人太甚了,在下已经甘拜下风,如再苦苦相迫,在下只好用飞刀了。”

    小襄王在丈外开始举剑,中海一步步向后退右手中的断剑不在意地垂在身侧,左手的飞刀在掌心中隐藏,冷然地盯视着一步步迫进的小襄王,始终保持着丈四五的距离。同时,耳听八方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退着退着,突听身后沉喝入耳:“退回去!”同时,有人上扑。

    “啊”身后丈余扑上来的一名黑衣煞神,右肩井明晃晃地插入一把飞刀,像是中箭之鹿.上身一挺向后方蹦起,狂叫着踉跄地向右方冲窜。

    中海的目光不离小襄王,对后面所发出的事浑如未觉,左掌心仍有一把飞刀,冷然后退。

    这瞬间,小襄王突然身剑合一“射星逸虹”人剑俱到。

    中海向右急闪,右后方剑气啸风之声入耳,他一声冷叱,转身就是一剑,身形像电光一闪,已从中剑人让出的空隙脱出重围。

    从右后方扑上来的一名黑衣神煞,右颊裂了一个口子,鲜血如泉水般直往下流“啊”

    一声狂叫以手掩住创口全力向侧急窜。

    中海退向楼右的宅院,仰天狂笑道:“小襄王,咱们后会有期,哈哈哈”“站住!”小襄王止步沉喝。

    追出的麒麟双豪只好停步,其他的黑衣煞神也止步不追。

    中海仍然向后从容退走,毫无惧色。小襄王有自知之明,半年前他的轻功不如中海,这时庆是相去更远,房舍太多,即使追也枉费心力他接过手下递来的剑鞘,收剑悬在腰带上,喝道:“龙中海,咱们谈谈,请暂留步。”

    中海跟本没有走的意思,在未套出邱大爷的身份之前,他无意放弃花了不少心血所造戌的机会,只想先脱开被包围的困境而已。

    他站住了,相距在五丈外,说:“阁下的人何不退下?陈兵相谈,决无诚意,在下认为没右谈的必要。”

    小襄王挥手让众人退后,连紧跟随在身后的麒麟双豪也被遣走,然后举步上前。

    中海收了飞刀,将断剑顺手抛掉。

    双方在丈外止步,小襄王意气飞扬地说:“阁下居然接下我三十二招”

    “不!三十三招。”中海抢着接口,又道:“最后一招,你只伤了在下衣襟,很了得。”

    “阁下也不凡;能接下我三十三招而不伤,你算是本少会主艺成后交手拚博中唯一幸免的高手”“在下深感荣幸。”中海用近乎嘲笑的声调答。

    “惺惺相惜,本少会主愿尽释前嫌交你这位朋友。”

    “多承抬爱,在下恐怕高攀不上。”中海答。

    但他心中突然一震,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盏明灯般兴奋,忖道:“如果我打入龙虎风云会,接近毒娘子,探查他们的阴谋诡计不是更容易的多么?”

    这瞬间,他已有所决定。

    他知道,这条路十分漫长而崎岖,布满了荆棘和凶险,任何时刻皆可能发生可怕的挛故,随时皆有不测之祸临头。但他毫无所惧,准备走上这条艰辛的道路。

    小襄王却不知他的心意,说:“本会崛起江湖,声势如日中天,英雄豪杰纷纷加盟入会,四海归心。阁下,欢迎你加入本会”

    “且慢,在下请问一声,贵会的宗旨如何,能见告么?”中海打断了对方的话,抢着发问。

    “本会的宗旨,首是共谋江湖之福,次是集武林各门各派之秘学,共研武学奥秘,光大武林。”

    小襄王放低声音说。

    “哦!不错嘛。请教,像我这样亡命之徒,是否能获得安全的庇护所?又能否获得金满囊宝满箱的机会?”

    “阁下,本少会主可以向你保证如愿。”

    “那不是太妙了么?”

    “你愿加入本会了?”

    “暂时没这个打算,我得慎重考虑考虑方能答覆。”

    “好,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

    “一言为定,咱们已是朋友,请至金碧楼一叙。”

    中海举步向大厅走,信口问:“少会主,如果三天后在下不愿入会呢?”

    “这件事再简单不过了。”小襄王若无其事地答。

    “怎样简单法?”

    “加入本会的共分三等人。一是拜过香堂的弟子,也就是会中的核心人物。二是未拜香堂的会友也就是听命行事接受差遣的人。

    三是外围设组织活动供奔走的会众,他们仅知道本会的少数主事,人数众多。本少会主引介阁下荣任本会会友,可算是无上殊荣,如果你不愿的话”

    “怎样?”

    小襄王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得死。”

    “有这么严重么?”

    “正是此意。本会群雄萃集,高手如云,遍布五湖四海,你即使躲到天涯海角,也难逃出本会的掌握。”

    中海耸耸肩,怪声怪气地说:“看来,我是非参加你们不可罗?”

    “大概是的。”

    “我将优先考虑。”

    “用不着考虑,我已将本会的事告诉你了,你将是本会的会友。同时,我也考虑在近期间升你为香堂弟子,加入二十八宿之列。香堂弟子的地位,比会友高得多。告诉你,你在秦岭所看到的三生。

    他们也只不过是会友而已。”

    “哦!,看来少会主的地位可真不小哩!”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等我带你回到湖广香坛,你行过入会大礼之后,便知本少会主的地位了呀。”

    谈谈说说间,已缓步到了阶下,小襄王低声又道:“别说了,不可让他们知道你我刚才的谈话,对你有好处。本会的戒律不多,漏会秘却是最重刑罚之一,杀无赦,你得开始学学少说话了。”

    “喝!在下还未加入贵会哩。”中海怪叫。

    “你会加入的,别大呼小叫。”小襄王不悦地叫。

    邱大爷接到人,一叠声往里请。大厅中,酒宴早已备妥。在踏入大厅的瞬间,中海清晰地看到左侧廊下的天香姑娘,向他投过一尝幽怨的目光。

    他想:“于三爷大概已将我拒婚的话告诉她了。”

    三更天,天宇中黑沉沉地一片,风高云密,天候将变。有风有云,地面不会结霜,但深秋的学气依然十分凛冽。午问可穿单衣,晚间则不穿夹袄便受不了。偌大的一座金碧楼,冷清清地人少灯稀,显得特别寒冷和清。

    正屋的花厅中,小襄王正和邱大爷一群人商量要事,不时接见从远道赶来风尘仆仆的会众。中海一个人站在楼下廊外,全神凝听各处的动静。

    天宇中不见星斗,他想:“二更快过了,他们该已到达左近啦!”

    果然不错,有二群人马分别到了两里外,人马越野而驰,来势汹汹,在里外停下,马儿留在田野中交少数人看守,人则小心奕奕地向后集接近。

    三更初的更豉声起后不久,西寨门附近突然警锣狂呜,人声鼎沸。不久,火焰伸上屋顶,共有五处火头,村中立时大乱。

    中海立即转身入室,扑奔三楼。梯口侧方设有一间暗室,要面藏了四个人,不分昼夜轮流看守。

    他用黑巾蒙了口鼻,头上里了黑帕,进入花园,手一扬,三颗问路石子先后飞出“乒乓乓”三声脆响,三盏璧间的长明灯一一熄灭,在灯熄的刹那间,他已到了暗室的暗门旁,贴壁相候。

    果然不错,暗门突然滑开,奔出一名大汉。

    黑暗中,他看得真切,一掌便将那人劈昏,轻轻放下,窜入室中,将三个正在穿着衣裤准备外出的大汉用石子一一制住,推上闭锁楼梯的机捩,方闪身出室带上室门,轻轻地窜上楼梯,在楼门口的机捩一按,门楼徐张。

    “谁?”里面有人问。

    “我。”他低声答,一闪而入,反手一勾,勾住了从门后小窗口伸出来的一个人脑袋,虎口一收右手食拇扣住那人的双耳门,力道骤发。那人一声未出,仅挣扎了两下,立即昏厥。

    三楼的后厅,是邱大爷的秘密练功房,左首是卧室,右面是座古色古香的书房。书房近门楼一侧右保镖的住所。

    他刚越过大厅,保镖的卧室突然大开,四名保镖鱼贯而出,第一名保镖还在低头结胸前的兵刃带结。

    他向下一蹲,躲在一张太师椅下。

    四保镖出到大厅,领先那人说:“咱们各就方位,今晚恐怕有点不妙。”

    中海突然站起,说:“诸位,确是不妙,且安静地谈谈。”

    一名保镖大吃一惊,奔向壁角想拉动警铃开关。

    白虹一闪,大汉“嗯”一声轻叫,蹦了两蹦“砰”一声冲倒在壁角下呻吟。

    “不许动?否则杀无赦。”中海沉喝。

    三个保镖看不见中海的脸目,不知利害,呐喊一声,分别往三方抢向机捩。

    “啊”惨叫声乍起,三个人每人的命门穴各挨了一把飞刀,重重地摔倒在楼板上。

    中海无意杀人,但事实迫得他不得不下毒手。第一名中飞刀的保镖只伤了右腿弯,只算轻伤站不起来而已。这家伙相当机警,乘中海袭击三名同伴的瞬间,咬紧牙关利用一条腿全力跃起,抓住了警铃的把手一扳。

    全楼各处铃声大作,接着沉闷的机轮声入耳,各处皆有人开启机关,整座楼似乎都在震动。

    中海一闪即至,一掌将刚脱力下掉的受伤保镖劈翻,加上一脚方拔回飞刀。四把飞刀收回,他进入书房。

    这是一间书架上琳琅满目,四壁皆书的雅室,是邱大爷接待高贵客人的处所,以表示他确是在这儿读书养性,其实那些书他连摸也不曾摸过。

    中海也料定这间书房必定藏有关邱大爷的秘密,卧室秘窟易引人觊觎,只有书房是夜行人不屑光颅的地方,因此必定安全,老奸巨滑的邱大爷,极可能将重要的物品藏在书房中。

    可是,他失望了,搜遍整座书房,找不到任何可疑事物。他不由暗忖:“我必须冒险进入牢旁的秘室找一找了。”

    为了搜书房,他浪费了不少时光。奔出书房进入卧室,他钻入一座秘密的小门。

    楼外,火光照耀得红了半天边,村中共有八处火头,叫号呐喊声惊天动地,男妇老幼狼奔豕尖,乱成一团。”

    外敌入侵的前片刻,正宅的花厅灯光辉煌,主人邱大爷与两名拜弟皆在厅中听候小襄王差遗。警锣声传到,邱大爷不管三七二十一,丢下手边的事向内厅急走。

    白二爷是本村事实上的主事人,心悬自宅的安危,也不等招呼迳自走了。剩下一个治事能力不差的于三爷,他出声大叫:“有人侵入本村生事,请少会主在厅中等候消息。”

    小襄王怎能袖手旁观,向手下们叫:“回去取兵刃,咱们助主人一臂乏力,快!”

    邱大爷奔近内厅,突见院子里黑影一闪,闪电似的消失在墙外。

    他心中一懔,向厅内叫喊着的仆妇们道:“去秉明夫人,快进入内室。”声落,他已越墙而出。

    内室,是指后院的秘道,下面建有一座地底秘室,右可通金碧楼秘窟,北面可抵花园外的出口。

    金碧楼下面的秘窟,藏有他一生中为非作歹挣来的财宝,他必须前往看守。出了屋,他看到各处皆有火头上升,火鸦飞舞,不由心中大急,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召集得力保镖,向金碧楼奔去。

    小襄王带了二十余名好汉,飞纵上屋,火光下,看到隔邻白家的重楼瓦面,四个黑影纵跃如飞,正和白二爷家中的护院交手。

    他向十六煞神叫:“十六煞神,留下那四个蒙面人,快!”

    十六煞神刚跑下瓦面,四个蒙面人之一已脱离斗场,低吼声隐隐传来:“退!不可恋斗。”接着四们蒙面黑影巳跃下瓦面一闪不见。

    小襄王一声怒叫,拔腿便追。麒麟双豪不离左右,三个人纵跃如飞,迫赶四黑影去了。.罢超过四栋楼房,左面的飞檐下人影一闪,突然出现一个蒙面人,狂笑声震耳:“哈哈哈哈!成少会主,来来来,咱们玩玩。”

    火光熊熊,照耀得如同白画,但蒙面人穿了一袭夜行衣,黑巾蒙面,手上有一根长不足两尺的酒杯粗铁棒,看不到卢山真面目。

    小襄王拔剑飞扑,一面大喝道:“蒙头露尾,你算不了人物,除了蒙面巾,让太爷看看你是谁,休走。”

    蒙面人以一声狂笑作答,向南飞掠,身法奇快,飞檐走壁矫捷如猫。

    小襄王岂肯放过?对方既然认识他,显然是冲着他而来,向双豪举手一挥,三个人展开轻功狂追不舍。

    另两个蒙面人向另一方向飞掠,引走了十六煞神。

    西北方向,八们黑影分头放火杀人,最先的两人一个是巴图活佛,一个是枯骨魔僧,一根禅杖加上一根枯骨杖,锐不可当,飞越檐脊如履平地,把路的护院保镖望风披靡,没有人可以挡得住他们。

    金碧楼四周,保镖们已严阵以待。

    邱大爷刚沿长廊奔到楼口,廊顶突然降下两个妖魔。不远处火光冲天,照得大地通明,两妖魔全穿了火红僧袍,袍袂掖在腰带上,一声虎吼,飞降而下。

    敖近埋伏的四名护院飞抢而出,跟随在邱大爷身后的五名保镖也急拔兵刃回身反扑。邱大爷站在廊口,一名保镖递给他一把剑,他推开说:“这玩意没有用,记住,挡不住可让他们进来。”

    ,他在门旁摸出一根两尺四寸长的粗铁棒,重新上前,站在廊下观战。

    九名保镖护院围住了两僧,其中两名使水火棍的保镖竟然十分骁勇,棍沉力猛,虎生风,居然敢接两僧的招式,短期间还不至于落败。

    不久,另六个黑影到了,全是清一色的骠悍大汉,最先那人手执一把双股叉,背上也插了五把小型双股叉,人未到小叉先发,一声长啸,人亦扑而下。

    “啊”一名保镖狂叫一声,颈根挨了一飞叉,倒了。

    “飞叉王彦!”有人惊叫。

    飞叉王彦,原是关西大名鼎鼎的绿林悍寇,后来被二丐中的神驼杨彪捣了他的山寨,从此隐身江湖。他的飞刀叉绝技号称无敌,名震江湖。

    飞叉王彦飞扑而下,使水火棍的保镖一声孝吼,来一记“拱云托日”突然向上攻去。

    “铮”一声暴响,火星飞溅,叉棍相交,凶猛地接上了。

    使棍保镖身形向下挫,棍举不起来。恰好枯骨僧抢到,一声狂笑,枯骨杖拦腰便扫“噗”一声闷响,使棍保镖被扫出丈外,腰几乎断为两段。

    飞叉王彦也不好受,被震得下扑的落势一缓,叉向上升,上身后仰,重心已失。

    邱大爷一闪即至,铁棒猛地劈落“噗”一声暴响,飞叉王彦的脑袋开了花。

    枯骨魔憎击毙了使棍的保镖,杖势未收,飞又王彦已中棒倒地。他一眼便看到了邱大爷,吼叫着抢近一杖猛砸。

    邱大爷心中着慌,百忙中铁棒急挥,向左侧闪。“当”一声大震,邱大爷像被风吹跑的稻草人,连人带棒被震飞丈外“叭”一声爬倒在地。

    多了六个人,保镖们挡不住,阵势立解,纷纷向金碧楼中逃命。

    枯骨魔僧向倒地的邱大爷掠到,伸杖便点,一面叫:“你可跑不了啦!啊”最后一声狂叫有如雷鸣,一蹦三尺高“噗”一声一杖点入地中五寸以上,用手一摸左颊,摸了一手血。原来颧骨下方直至耳后,横裂了一条大缝,深抵骨头,左耳割开分为两截,痛得他狂叫着起来。

    邱大爷向侧滚,免了一杖之厄,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爬起来撒退便跑,奔向楼门口。

    门口站着中海,正向他低叫:“邱大爷,快进来。”

    用不着催促,他比任何人都逃得快,连滚带爬逃入门内“砰”一声大震,沉重的铁叶门闭上了。

    原来中海想入地底密室,到了楼下,却找不到秘道。

    上次巴图活佛大闹金碧褛,下层的机关毁坏了不少,邱大爷秘密地派人日夜赶工,修改了不少地方,包括地道入口,已经改头换面不复是往昔形态了。

    正找间,却听到外面杀声震耳,心中一动,便奔向廊门,几个保镖勿勿地从他身侧逃过,他不加理睬。

    到了门口,却看到邱大爷遇险,枯骨魔僧的杖已经点下,意在点折邱大爷腿骨加以活擒。这怎么行?他花了不少心血,好不容易等到了今晚的良机,怎可让贼和尚检现成?该出手了。

    他找出飞刀,本想将和尚击毙,贼秃胜算在握,邱大爷已完全失去抵抗力,因此贼秃毫无戒心,护体禅功必定自行消散七成以上,飞刀定可不太费劲地射入贼秃的心坎。但飞刀将出之际,他倏又改变了念头。

    贼和尚虽则杀人恤麻,恶迹如山,罪行濯发难数,但至少目下已不甘心受龙虎风云会的收买,敢于和小襄王争口食,假使把贼秃杀了,岂不是替龙虎风云会除去一大劲敌,直接助长龙虎风云会的凶焰么。

    因此,他改变主意,在贼秃的脸上留下了永远不灭的记号,救了邱大爷。

    邱大爷是仰身倒地的,看到了飞刀的形影,对中海十分感激,逃入楼中,向地道口急走,一面说道:“龙老弟,随我进入秘室,引他们来,管教贼秃死无葬身之地,走。”

    巴图活佛追至窗下,找出宝剑急挥,铁窗格应剑而毁,向后叫:“咱们进去,老狗的机关埋伏毫无用处。”

    厅中灯光明亮,几个保镖向各处奔逃,邱大爷的身影还在秘室的门外,秘室门正向侧急移。

    “那儿走?”巴图活佛狂地叫,狂风似的卷到,禅杖凶猛地点来。

    中海在邱大爷的身后,将邱大爷向侧推开,伸左手一拨捣来的禅杖,右手上顺势削去,捷逾电光石火“噗”一声削中巴图活佛的咽喉。

    “哎”巴图活佛做梦也料不到中海的身法如此迅疾,骤不及防,即使铁打钢浇金刚不坏法体也禁不住中海沉重的一击,虽不致受伤,但沉猛的打击力道也将他震得连退四五步,几乎跌倒,禅杖握不牢“彭”一击暴响,脱手摔出丈外。

    这瞬间,邱大爷和中海已闪入门中去了,暗门悄然闭合。

    巴图活佛无名火起,不再拾禅杖,宝剑出鞘,电芒连闪,暗门四分五裂,如同摧枯拉朽,包了铁叶的暗门也禁不起神剑一击。两和尚财迷心窍,先后钻入狂追不舍。

    进入暗道,暗得伸手不见五指。还好,前面有隐隐的脚步声传来。

    两和尚不顾一切,循脚步向前急赶。

    中海故意脚下发声,引两和尚追来。前面是一条向下急降的走道,掀起一块砖形方板。

    邱大爷向下钻,说:“龙老弟,小心脚下,走错一步,奇险立至。咱们只须到了下面的秘室,大事定矣!”

    下降四丈余,突听轰隆隆暴响,邱大爷大喜道:“大事定矣!和尚落水。快!咱们下水牢去看看究竟,我要好好剥他们。”

    走道不再下降,向右一折,打开一座沉重的门,眼前大放光明,出现一座四丈见方的地底厅堂。

    厅左,有一座巨大的屏风。右首,伸出一座三丈见方的巨池,深有六丈上下,水声隐隐。

    池中,两个喇嘛在水中沉浮。池旁,六名腰悬巨斧手执强弓的人把守着,不时用剑攒射水中的和尚。壁间八个石孔中,啧出阵阵飞雾。

    两个和尚水性不佳,仅能乱抓乱爬拚余力支持,只消一沾奇滑无比的池壁,六大汉便会六箭齐发迫和尚放手。

    巴图活怫的宝剑已经失踪,大概肚子快装满水了。

    厅前面,有一座小门,黑黝黝地,门外有三具体,三名大汉向小门紧张地挺剑戒备。由体的装束看来,显然也是把守秘室的护院。

    邱大爷一跃而前,向一名大汉问:“怎么?里面有人?”

    大汉向门内一指,说:“里面有两个人,一个是三楼的单鞭李信,一个是南京大大有名的大贼夜枭孙德。单鞭李信吃里扒外,是他将夜枭引来的,杀了咱们三个人,躲在里面了。”

    邱大爷大吃一惊,急问:“他们是从何处进来的?”

    大汉向远处壁角一指,说:“就是从咱们出入的秘道进来的。”

    邱大爷吁出一口气,接着焦燥地说:“他们无法活命的,但阻住了出路,里面的人也出不来,必须将他们赶出来才行。”

    大汉一怔,问:“大爷,这不是通气孔么?怎么里面还有人出来?”

    气孔是假,那是通向内堂秘道的进出路,里面有人,如果内堂的女眷由这儿逃,岂不糟糕?难怪邱大爷焦燥。

    这条出路里面有秘门,连在这儿防守的人也不知秘径。

    “老弟,请用飞刀往里射,迫他们出来。”邱大爷不回答大汉的话,向中海求援。

    中海摇摇头,说:“看不见里面的光景,敌暗我明,对不起,在下不能浪费飞刀。”

    其实,他要等诱出口供的机会。他深信目下人少,邱大爷不得不亲自出手拚命,拚命时必须用兵刃,还能不用自己的趁手兵器?

    他说完,指了指大汉的剑,又道:“唯一可行之法,便是进去和他们一决。”

    邱大爷向大汉问:“他们有暗器么?”

    “没有。夜枭的剑术可怕,大爷不可冒险。”

    邱大爷扭头奔向屏风后,片刻,壁根下出现一座小门,他向里一钻,不久便又出现在屏风外,手中多了一把金光闪闪的沉重怪兵刃。

    不错,正是一把十分神似的虎爪,长有两尺四寸,虎爪可以伸屈,伸爪时可突然增长六寸,是专门锁刀剑的外门兵又。他挺虎爪冲向暗门,奇快无比。

    中海按下心头的激动,叫道:“虎爪追魂牟兄。”

    邱大爷脸色一变,止步扭头问:“龙老弟,你叫谁?”

    中海淡淡一笑,点头说:“看了你手中的虎爪,我以为你是虎爪牟子飞兄呢。”

    “在下姓邱,不姓牟,也从没听说过有牟子飞其人。这把虎爪是我以黄金五百两买来的。”

    中海呵呵大笑,接着脸色一沉,冷笑道:“老儿,何必呢?龙某与疤眼老三不,该叫鬼门陶宣,我与他交情不薄,他已将你老兄的底细告诉我了。”

    邱大爷的脸色变了,上前两步讶然问:“你你胡说什么?谁叫鬼眼丧门。”

    中海从容屹立,毫不在意地说:“不管你是不是虎爪追魂牟子飞,在下看见你用虎爪,这就够了反正错杀一个也无所谓。”

    邱大爷骇然后退,恐怖地问:“你你要杀我?你?”

    “是的,如果你不承认是牟子飞,我大概会杀你。七年前哦,到现在该是八年前了,你和陶儿与及另外两个人在湖广道州做案,事主以一千五百两黄金作为赏格,你老兄却只分了一百两黄金给陶兄。

    事后,陶兄查出内情,发誓要找你算赈,花红规矩该四人均分,你老兄下手分,最多可分一百两,陶兄至少也该分三百,你为何黑吃黑吞下那么多?陶兄告诉我,如果遇上你老兄,要我宰了你出口怨气。”

    “胡说!他龙老弟,但我并不是牟子飞。”

    “呵呵,你不是,但你有虎爪,杀了你就算杀错了也没什么了不起。”

    “不!不你”邱大爷急叫,接着向大汉们叫:“上!宰了他,这家伙岂有此理。”

    两名大汉一声暴喝,挺剑上扑。

    电虹一闪即没,两大汉狂叫一声;冲倒在地。中侮叉腰而立,冷笑道:“在下的飞刀可以连珠发射,没有人可近至丈内,不信你自己可以试试。老兄;你还是承认了罢。”

    “你你想怎样?”邱大爷用近乎脱虚的声音叫。

    “我替陶兄讨债,如此而已。”

    “你你要多少?我我给你。”

    “你给我?我替你杀了不少人,你欠了我不少债哩!在下不是贪利小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替陶兄向牟子飞讨债,你既然不是牟子飞,给我一万两黄金我也不要,只要杀你,日后告诉陶兄说杀了一个使虎爪的人便算了。”

    这时,水牢旁六个大汉已看到这儿有变,看池中两个和尚已经气息奄奄,便留下两个人,四人弯弓搭箭奔来。

    中海闪在屋角内,从左面来的人弓箭没有用,他却可以监视着奔来的人,死盯着邱大爷冷笑。

    邱大爷大概急疯了,狂叫道:“不错,我就是虎爪追魂牟子飞。”

    “很好,你答应还债罗?”

    “你要多少我给多少,但话得讲明白。那次在道州做案,我记得像是杀一对老夫妇”

    “老夫妇是武林人物么?”

    “不知道,出赏格的人说他们只会武功。那次的花红甚高,我得了两百五十两,大概给了陶兄一百也许是一百五十两,他比我还多,他怎敢血口喷人?”

    “哼!他血口喷人?告诉我,谁出的花红?我得去问问。”

    “我也不知道出花红的人是谁,我只从双头蛇陈魁手中得了两百五十两,天知道,我确是对得起陶兄。”邱大爷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