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浪子 > 第十六章凤台妙音

第十六章凤台妙音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李慧慧的左颊开始变色,由白变红、变紫,惊的胆裂魂飞,弄不清自己是怎样挨耳光的?

    “在下说过的,来一个杀一个。”舒云凶狠地说,重新走向痛苦呻吟的八手仙婆,剑光再闪。

    “住手!你赢了。”李慧慧发狂般尖叫。

    “在下很少输的。”来舒云的剑尖停在八手仙婆的右肘上,可知他的剑已到了收发由心境界。

    “我把乾坤手还给你。”

    “你就可以把受伤的人和尸体带走。”

    李慧慧发出一声娇叫,左前方通向另一座院子的月洞门出现两个侍女打扮的人,挟持着神色委顿的乾坤手,半推半拖向这里走。

    “在下算定你尚未将人带走。”舒云沉着地说,剑尖离开八手仙婆的右时。

    “本姑娘认栽。”李慧慧恨声说,收剑入鞘。她的左顿已开始青肿,面庞不再美丽,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说话的声音也怨毒无比。

    “你早该认栽的。”

    “我发誓,一定要送你上西天。”

    “你放心,我宋舒云不是佛门弟子,不会上西天。”

    “那就下地狱。”

    “你必须先打通泰山王的关节。”他也收剑:“乾坤手的禁制,一定是八手仙婆所施的,解不了禁制,你们还不能走。”

    “小子,我没受禁制,只是在迷迷糊糊中被他们打得老骨头像被打散了。”乾坤手有气无力地说。

    两侍女手一松,乾坤手呻吟着身形一晃,但支持不住,颤抖着坐下了。

    “齐叔,要不要把她们的骨头也打散?”

    “算了,说起来真丢人,我乾坤手竟然糊糊涂涂落在仇家手中,挨一顿只好认了。”乾坤手泄气地说:“那老虔婆不是吹牛,她的确能破邪术,因为她也会邪术,而且道行甚高。

    练武朋友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与邪术论短长。”

    “你老人家错了,齐叔。”他一面检直乾坤手是否受到禁制,一面说:“心正则百邪回避,正直则不惧鬼神。只要定力够,心意神凝而为一。邪术何足惧哉?唔!好像你老人家没有碎骨头需要整理。”

    “废话!”

    “你们可以走了。”舒云走向躺在地上的紫电,一脚挑开被他用虚空制穴术所制的章门穴。

    “我绝不放过你!”李慧慧厉叫,领了所有的人,带了尸体恨恨撤走。

    “彼此彼此。”他挥手说:“好走!”

    入侵东岳老店的人,不止李慧慧六个人,另外六个人一直不曾出面,大概知道情势失去控制,不敢再露面。

    对付一个不受胁迫,不顾后果的年轻人,如不见机改变策略,所付出的代价将极为惨重。所以有些真正老谋深算的人,宁可和同样厉害的对手斗智斗力,而不愿和那些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子敞开来冲突。

    这些人是分两批撤走的,往山上走。

    李慧慧偕紫电和另两名侍女,由一名侍女背了断掉左手的八手仙婆,从吕仙桥岔出的小径下行,向梳洗河的山谷急走。

    河畔山脚松柏围绕中,有一座别墅式的小院,中间是一座雅致的小搂,附近有三两个婢仆,悠闲地在院中整理花木。

    其实,却是负责警戒的人,外人进入小院上下游一里之内,皆难逃他们的耳目。

    小院后面枕山,怪石林立,苍松翠柏倚石而生,攀登不易,不可能有人往来

    五个女人,在楼下的客厅,迎接失败归来的人。

    五个女人,主人是一位明艳照人,雍容华贵的二十余岁少妇。

    李慧慧已可算得是绝色美女,但在这位风华绝代的贵妇面前,似乎仍逊色三两分,不管是身材、容貌、风度,皆差了一品。

    另四人两位是三十余岁,荆钗布裙的朴实妇人,姿色平凡,脸型与外表气质,没有任何特征,正是最平凡、最不引人注意的密谍人才。

    另两位女郎正好相反,明艳、妖媚、轻佻,一双水汪汪的媚目,具有无穷的挑逗魔力,一举一动,皆流露三两分风尘女人的韵味,南国艳姬的风情,却有北地胭脂的健美胴体。

    “二妹,失败了?”贵妇黛眉深锁:“仙婆受了伤,怎么一回事?”

    “大姐,我抱歉。”李慧慧风目带煞,怨毒难消:“咱们完全料错了小畜生的性格,栽得好修”

    她将经过说了。起初,一切顺利,紫电如计缠住了舒云,八手仙婆施术将乾坤手引出房来活捉,没料到舒云不受胁迫

    “我好恨,十二个人经过周详策划,已成功了大半,却失败在最后,死一伤一,功败垂成饱受屈辱。”李慧意最后说得声泪俱下,哭的好伤心。

    “二妹,不要灰心,我们接近他,失败一次使多了解他一分,你并未完全失败。”大姐温言相慰:“至少,你已经达到牵制他的目的。”

    “牵制他?”李慧慧大感困惑。

    “是的,牵制他。”大姐淡淡一笑:“这一来,小畜生和乾坤手便不能再登山了,山上咱们正进行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如果小畜生闯去,很可能影响大局。我们只要能缠住他,便成功了一大半。”

    “素华妹进行的事?”

    “她进行另一部分。当然,所有的事都有关连。”

    “已经证实了?”

    “早就证实了。这里的工作,已经过半年布置,如果不证实,咱们来做什么?”

    “已如计进行了?”

    “相当顺利。”

    “目前”

    “正在逐步接近,目前只需排除外来的干扰,只要不发生意外,必定成功,咱们必须严防意外发生,小畜生正是意外的灾祸之源,即使不能除掉他,也要缠住他,将他置于咱们的有效控制下。”

    “大姐,要不要请求雷霆小组支援?小畜生的确可怕,武功深不可测,性格更是多变”

    “雷霆小组已安排妥当,任何移动皆可能暴露形迹。”大姐阴阴一笑:“我准备改弦易辙对付他,我不信他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哼!”“大姐要亲自出马?”

    “是的。”

    “可是”

    “你放心,我会善加处理咦!前面花廊负责看守门户的霞姑怎么不见了?”

    前院对面,有一座花廊。在花廊工作的人,可以监视小楼前半部的动静。从客厅往外看,一定可以看到在花廊工作的人。人不在,表示监视警戒的人失职,至少也是擅离职守,是不可原谅的严重过失。

    一位村妇打扮的人,急步向厅外掠走。

    “你也去看看。”大姐向另一名村妇打扮的人挥手。

    掠至厅口的村妇,似乎忽略了厅口高高的门槛,也许是腿下不便,来不及举步跨越门槛,突然被门槛一绊,砰一声响,翻跌出门外去了。

    “咦!”所有的人,皆惊呼出声。

    这是决不可能发生的事,门槛高仅一尺六寸,怎么可能把一个武林高手绊倒?简直开玩笑,连小娃娃也能轻易地爬过去。

    随后奉命跟出的第二个村妇的反应十分迅速,立即飞跃而出,身形乍起时剑已出鞘,身剑合一疾射出厅,剑形成绵密的防护网,可以完全保护身前各要害。

    可是,防护网仍有漏洞,左侧方电虹耀目,快逾电光石火,毫无阻滞地贯网而入。脚下方最先翻倒的村妇,也被右侧下方伸来的一只手,拖死狗似的拖走了,挣扎无力,只能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

    “砰!”第二名村妇摔得更惨更远,连人带剑跌出阶下去了。

    三位姑娘出现在厅日,泰然跨入厅门。

    “是你们!”李慧慧骇然惊呼。是乔绿绿和她的两位女骑士。两位女骑士手中的剑冷电四射,双剑左右相护,昂然直入无所畏惧。

    “我们仍然我错了地方。”乔绿绿向右面的女骑上说,似乎深感失望。

    “小姐,并没有我错。”女骑士用剑向李慧慧一指:“她在,她应该是主事人。”

    “但我们找的不是她。”

    “问问看就知道了,很可能在内室,小姐!”

    “狡免三窟,她们五六窟。”乔绿绿摇头,似乎她所面对的人并不是敌人:“费了许多工夫,到头来仍然找不到她们的主窟所在,她们的布署,决不是在这三四天中仓卒完成的,她们有周详的计划和准备。”

    “所以我们得特别小心,小姐。”

    堂上,大姐脸色难看已极。

    “她们是谁?”大姐向惊容明显的李慧慧问。

    “石固寨适逢其会,妨碍我们行事,来历不明姓乔的一家人。”李慧慧惊然地说:“这小女人也曾经在德平出现,帮助小畜生脱逃。”

    “毙了她”

    “大姐,使不得,她们不但武功深奥莫测,而且人多势众。”

    “她们三个人”

    “其他的人一定全来了,咱们的警卫,已被她们在不知不觉间全部解决了,所以才能如入无人之境长驱直入,外面已不是我们的了。”

    “这”“撤!”李慧慧突然大叫,不由大姐是否同意。

    正在堂上的三女,突觉脚下一沉,刹那间,整座大厅摇动,异响暴起,三丈见方的堂下丹墀,以全速向下沉落,而且从中分开、张坠,像翻板,更像下开的巨门。

    没有人能在这种碎然的变化中,能保持重心不向下跌落。骤不及防,连转念都来不及,便向这巨大的陷坑飞坠。

    这瞬间,堂上的人迅疾地消失在内堂回。

    这瞬间,乔绿绿下坠足尖,点中了从后下方射来的晶虹,借那几乎不可能的劲道,不但止住了下沉的坠势,而且上升两尺左右。

    同一瞬间,两位女骑士的剑,随身形的侧倒、飞翻,而将锋尖搭上了坑缘,身形也立即飞翻而起。

    青姨出现在坑口旁,手中的怪绳一抖一拂。

    乔绿绿不等升起的身形静止,便已后空翻半空转身,奇准地抓住了上抖的晶绳,借力飞翻,翩然翻落在青姨的身旁。

    “好险!”乔绿绿惊魂初定,拍拍酥胸向青姨做鬼脸,伸伸舌头:“整座丹墀会陷落,老天爷!这样浩大的工程和机械设备,怎么可能装设在这种平时人迹罕至,鬼打死人的地方?到底有何作用?”

    “防仇家登门呀!傻小姐,以后任何地方,都不可以大意。”青姨苦笑:“我们失败了,没能找到她们的主脑人物藏匿的地方。”

    “把那些女人搜出来问口供”

    “来不及了,小姐。”青姨指指下面幽暗的、下沉三丈余的巨坑:“那下面有刀阵,跌下去准死。这里既然有如此规模的机关设备,里面哪能没有逃去的地道密室?你能花多少时间去穷搜挖拆?算了,走吧!反正已经有了几个活日,多少可以间出些端倪来的。”

    “好吧!走!”

    严格说来,秦山应该归属于玄门名山,宫观甚多,后来佛门弟子所建的寺院庵堂,为数有限。

    泰山寺院甚少,因此云游的和尚,挂单的地方寥寥无几,除非他没有佛道不相容的成见。

    投书涧的东南,有座规模宏大的普照寺。寺虽然建自金大定年间,但百年前由高丽籍的名僧满空禅师募款加以重建,所以保护工作做得很好,依然巍峨壮观,是来泰山云游的僧人,挂单的最佳去处。寺中有百余名僧侣,几乎有一大半是势利的和尚,对招待贵宾施主诸多巴结,对挂单的苦行僧则极尽挑剔能事,招待的差距很大,依身份、名望、贫富而定。

    寺左近山崖的一座禅房,是安顿第一等游僧的住处,这里不但环境清幽,而且有几个老增负责照料。

    僧人按规矩午后是禁食的。除了水,不进任何食物。

    可是,一间单独的禅室内,三个和尚正在闭门大嚼。

    已经是申牌时分,这三个不守清规的和尚居然在进食,而且喝酒破戒。

    “砰砰砰!”外面有人重重地敲门。

    “狗养的!这时候谁在敲门?”坐在上首那位长相狞恶的老僧大骂,哪像个佛门弟子?

    “你三个贼秀驴给我滚出来!”门外的人也大声怪叫:“映佛岩下的居民丢失了一头狗,说是你们三个秃驴偷走的。”

    狞恶老僧大怒,虎跳而起往室门走。

    “胡说八道!佛爷要剥你的皮!”老僧一面咒骂,一面拉开室门。

    门外有三个人,为首的国字脸盘,剑眉虎目留了八字胡,相貌威猛,佩了一把金背刀。

    另外两人更雄壮,更魁梧,年皆四十开外,不怒而威。

    狞恶老增一怔,但怒火末消。

    禅房内设备简单,出家人本来就应该过清苦的生活。一张长形矮禅床,只有一床草席,没有枕没有被,没有桌没有几。

    三个和尚是在床上吃喝的,餐具酒菜都摆在将席卷起的粗糙禅床上。

    另两个和尚看清了外面三个衣着华丽,相貌威猛的人,便知大事不妙,惹不得,不再理会狞恶的老僧,打开唯一的小窗,慌慌张张爬窗溜之大吉。

    门外的三个人目光犀利,都看见两个僧人爬窗溜走,但未加理会,注意力全放在启门的狞恶老僧身上。

    “谁在大呼小叫,诬赖佛爷偷狗?”老僧凶狠地问,居然没看出危机。

    “是我。”留大八字胡的人冷冷的颔首。

    “你是干什么的?”

    “本地的厢长。”

    “厢长?去你娘的胡说八道”

    “你骂吧!反正你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这话有何用意?”

    “和尚上下如何称呼?”

    “你管佛爷如何称呼?哼!”“你说不说无所谓,反正在下已经知道你的来历。”

    “知道佛爷的来历,你还敢在佛爷面前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活腻了,要找泰山王攀亲套交情要过鬼门关。”老僧的一张嘴真够厉害的。

    “就是知道你来历,才会找你呀。”留大八字胡的人居然不生气,但眼中的杀机越来越旺盛。

    “你为何要找佛爷?”

    “有人说你欠他一笔债,要找你索还。”

    “呸!胡说八道!佛爷一生,从来没有欠任何人的债,岂有此理!佛爷我金银多多”

    “我知道你金钱多多,不会欠金钱债。”

    “那又是”

    “是人命债。”

    “什么?人命债”

    “对,人命债,你不是宇内三大魔僧之一,无相魔僧吗?”

    “正是佛爷我,你”“那就对了,不错,是你。”

    “你在胡说些什么?”无相魔僧要冒火了。

    “有人控告你在济南府历城县石固寨行凶放火杀人。”一位壮汉沉声说:“和尚,可有其事?”

    “你管佛爷的事,配吗?你是什么人?”无相魔僧仍然不在乎。

    “不要问在下是谁,回答在下的话,回答!”壮汉厉声叱喝。

    “你是什么东酉!混帐!”无相魔僧怒吼,突然虚空一掌吐出。

    无根魔僧长相虽然狞恶,但身材干瘦枯槁矮小,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会武功的人,不知底细的江湖朋友,绝对不敢相信这个干枯老和尚,会是大名鼎鼎的守内三魔僧之一,一定把他看成招摇撞骗的疯和尚。

    与壮年人比较,双方的身材太过悬殊,按理,抢先动手的人应该是壮年人,决不会是风吹可倒的老和尚。

    抢先动手的是老和尚,这一掌却是可遥碎碑石的可怕奇功,小须弥禅功的精华所在,丈内可击碎内家高手的护体先天真气,十分可怕。

    留八字胡的中年人一声沉叱,金背刀立即闪电似的出鞘,神功默运,劲透锋刃,挥出时风吼雷鸣,划破小须弥禅功掌劲的异啸,令人闻之毛骨惊然。

    金背刀砍散了大部分掌力,余劲仍然把壮汉震得连退三步,脸色泛白,显然受到极大的惊骇,似乎仍然难以相信魔僧具有如此可怕的掌力。

    中年人借势挥刀,毫不客气地向魔僧扑去。

    “来得好!”魔增沉叱,连攻三掌。

    刀气与掌风同发锐鸣,掌风居然能将空前凌厉的刀势阻挡在八尺外。

    三刀势尽,中年人无法近身,刀势被看不见的掌劲所迟滞,三进三退回到原地。

    蓦地长啸震天,中年人发出奇异的长啸,刀势突变,似乎,四面八方正在云涌天变,狂风暴雨的奇怪声浪清晰可闻,令人闻之心向下沉,脑门发咋,气血一阵翻腾,眼前发黑,心神大乱,立即陷入气散功消困境。

    刀光似狂龙,狂舞而至,光临魔僧的身前,小须弥禅功一泄而散。

    “你是”魔增狂乱地厉叫,但叫声突然中止,如中雷殛。

    刀光闪处,异响随之,血光崩现。

    中年人飞退丈外,收刀人鞘。天宇下,一切异鸣消失,风雨声寂然。

    夕阳照耀,天空中万里无云,哪有什么风雨?仅山风吹过处,在涛声隐隐入耳而且。

    “替他裹伤,带走。”中年人咬牙说:“先破他的气门,我要把他们的根刨出来。”

    “六爷,送他上法场岂不甚好?”另一名壮年人说。

    “不好,那将是拖延时日的事,须防歹徒劫牢反狱,你担当得起?”

    “这”“我要他拍出一切来,要他死得瞑目。”

    魔僧的右臂断了,丹田上方也挨了一刀,倒在自己的血泊中挣扎,被两名壮汉擒住,上药裹创、破气门、上绑,成了待决之囚。

    “我们走吧!六爷。”壮汉将魔僧扛上肩。

    “你们先走,我得到处看看。”

    “六爷请小心。”

    “我知道。哦!小兄弟那面,诸多费神派人照顾。”

    “呵呵!六爷怎么跟我们客气?晚辈不待六爷吩咐,自当尽心尽力而为。”

    “谢谢。”六爷感激地说。

    元君庙的北面是天空山,俗称仙女山,群峰秀列,俨若屏障。山颠平垣,俗称尧视台,至于古尧帝是不是常在此地看日出,信不信就由你了。

    台前面有一座黄华洞,附近的确生长着许多不知名的野黄花。

    这里,已被一群神秘人物所占据。

    入幕时分,山风四起。

    两名青衣村夫脚下匆忙,在一名警哨的引领下,进入幽暗的黄华洞。

    五名黑衣人据地盘坐,背后一灯如豆,散射出一丝幽光,因此五个人的面孔皆看不清五官。

    “启禀大总领!”两名村夫恭敬地行礼,一名沉声禀报:“总监传来口信,要求延期。”

    “理由何在?”坐在中间的大总领冷冷地问。

    “其一,进行得不如计划般顺利,迄今仍未能进入梅谷。其二,山下的行动受挫,折损了几个人,接应的人手不足。其三,已发现多批来历不明的人,活动频繁意图不明,须另派人手防范意外。其四,有四处地方的伏桩不明不白被挑,人已失踪下落不明。连普照寺内的无相魔僧也失了踪。目下正在侦查,寺内的和尚们可能知道一些线索,有消息可望快速前来禀报。”

    “传信息给总监。”大总领说:“其他的事,要他少过问,只要他专心办他要办的事,其他的小枝节无损大局,分心反而误事。”

    “属下遵命将信息传给总监。”

    “好,任何变化,务必迅速禀报。”

    “是。”

    “好,你们走吧!小心了。”

    “属下自当小心,告退。”

    这里是泰山的所谓奥区,附近一带称为后石坞,立门弟子也称之为洞天福地,平时游客极少登临,山北不是进香人士愿意来的地方。

    飞龙秘队把这里作为指挥中枢,虽然够隐秘,但往来不便,夜间更是不易摸清方向,即使这些人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一个时辰可以奔跑八十里以上,但上山下山的脚程,不能与平地比较,所以消息的传递不算很灵活。

    至少魔僧失踪的消息,要半个时辰才能传到,未免有点不便。

    信使一走,最左首那位青衣人轻咳了一声。

    “老五,你有什么话要说?”总领转头问。

    “牵一发而动全身,总领。”青衣人又轻咳一声清了清嗓门:“根本的事固然重要,忽略了枝叶,决不是上策,可能会因此而动摇根本呢。”

    “我知道。”总领似乎不想接纳老五的意见。

    “何不先清理枝叶,先扫除所有的障碍?”

    “那会打草惊蛇。”

    “姓宋的将是一大祸害。”

    “快了,小风将尽快地送他去见泰山王。”

    “她能吗?她已经失败好几次了。”

    “这次她将亲自出马,应该不会失败。”

    “但愿如此。不过,最好多给她一些人手,必要时,可以调派雷霆小组助她。”

    “放心吧!老五。”

    “但愿真能放心。”老五呼出一口长气:“没想到在德平,总监得了一位好助手,也树了一个可怕的劲敌,世间真的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五,咱们已经尽了心力,成败不久自有分晓。走吧!得到碧泉峡看看准备情形。”

    李慧慧的牵制行动,的确得到预期的效果。本来,乾坤手与舒云,打算晚间按从游魂西门谷处得来的消息,到玉皇庙附近的福裕老店,找飞龙秘队的首脑人物大闹一场的。可是,在这里发现了李慧慧一群火凤密谍,乾坤手也受了不算轻的扑打伤,晚上想走也走不动啦!

    山上山下,发生了不少变故,但他俩却无从得悉,只知道复仇客正在找吴市吹萧客了断。

    至于乔绿绿姑娘一群人四出追逐火凤密谍,另一批人搜捕飞龙秘队爪牙等等变故,他们都毫无所知,还以为他俩在孤军奋斗呢!

    东岳老店位于山口,距城近在咫尺,游山的人从远道而来,通常出城投宿。因此天色近暮黄昏届临,客店开始忙碌起来了,总算不错,先后接到六七十位旅客,男女老少进进出出,整座店都活跃起来。

    这是最近两三个月以来,旅客来得最多的一天,算起来已有两成旅客了,难怪店伙们忙得眉开眼笑。

    一些胆子大或有响导的游客,不怕夜色将临,依然往上走,不愿在岱宗石坊附近投宿。

    三乘山轿在四名衣着华丽,而且佩刀带剑的游客护送下,经过大石坊,经过东岳老店的店门口。

    店门的广场相当忙碌,有些旅客是乘坐自用山轿来的,有些是从城内租来,因此轿夫们和店伙不断打交道。

    乾坤手和舒云,正缓步越过广场向外走,想到东面的酆都庙走走。

    乾坤手的扑打伤并不严重难支,服了药再经舒云的巧手推拿,已经控制住了,散散步反而对疏散淤血有益。

    乾坤手看到了三乘山轿,看到护轿的四个人。

    两位店伙拦住了轿,那位年长些的店伙满脸堆笑,热心地向四位相当神气的护轿人说:

    “大爷们,不能再往上走了,天快黑啦!小店是东岳第一大店,要什么就有什么,上房雅洁幽静,宝眷的起居十分方便,招待周到”

    “不,咱们要上山,到天街。”为首的中年贵客拒绝店伙的盛邀:“明天早上到日观峰观日岩看日出呢!在山下落店就赶不上啦!让开让开!”

    店伙招干雪亮,真不敢纠缠这些气概不凡,佩剑跨刀的爷字号人物,不敢不陪笑让路。

    “喂!那不是高邮冷剑柳四海吗?”乾坤手突然雀跃地叫,倍舒云急步走近。

    “喝!是你吗?齐老哥?”冷剑大感意外,挥手示意停轿:“老天爷!好久不见,快十年了吧?你老哥晤!似乎并不得意,苍老了许多呢!”

    两人亲热地抱肘行把臂礼,笑声震耳。

    “一言难尽,还是不说的好。”乾坤手说:“不能说不得意,人的苍老与心境有关,兄弟就是心境不好,才成了这落魄鬼样子。哦!带嫂夫人游山?轿子里”

    “兄弟是陪这三位老弟来游山的,轿内是这三位老弟的宝眷。来,兄弟替诸位引见。”

    三位老弟是江南名武师,曾经做了几年行走大江各船行的保缥。神刀破浪周遇吉、快刀吴杰、分水鳌郑寿。

    三位名武师一听对方是乾坤手,自然感到十分光彩,执礼甚恭。

    至于舒云的名号,连冷剑柳四海也闻所未闻,加以年纪太轻,四人皆以为是跟乾坤手闯荡江湖的新手,所以连绰号都没有,也就客套一番了事。

    “齐老哥也来游泰山?”冷剑问。

    “不,来找一些线索。”乾坤手一语带过:“多年不见,正好小叙一番,何不在此落店?晚上兄弟作东,大家好好聚聚,如何?”

    “十分抱歉,齐老哥,店已经在天街订了,来晚了些,但仍需赶到。这样吧!两位明早上去,怎样?”冷剑歉然说。

    “也好,明天见。”乾坤手说:“天色不早,还有二三十里好赶呢!不耽误你们了,好走。”

    “明天见。”冷剑与三位朋友同声行礼道别。

    山轿往上抬,脚下相当利落,四人一面走,一面信口聊天。冷剑自然三句话便提到了乾坤手,谈谈说说颇不寂寞,踏着满天晚霞,向上又向上。

    上山的旅客渐稀,沿途不时可以看到一些返山的老道,还有一些旅客,自然也有三两位沿途乞讨的化子。

    过了中天门门坊孔子登监处,暮色四起。

    说巧真巧,复仇客正偕同龙姑娘向山下走。

    龙姑娘带了两名侍文,跟在后面留意四周的变化。

    “等见过你那位姓宋的朋友,我再送你上山返店。”龙姑娘紧倚在他身旁,状极亲密,笑容十分动人:“明天,我请你到后山游玩。”

    “我真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去见姓宋的。”复仇客泰然地说:“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他确是身怀绝技,可是,还不算真正的高手,只不过机警大胆而已。龙姑娘,你也想邀请他?”

    “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是呀!”

    “不瞒你说,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很想知道武林的各门各派绝学,我认为他一定能让我大开眼界。”

    “任何人都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绝学。你会失望的,除非你能有效地逼迫他唔!快两步,天色不早了。”

    四人恰好与冷剑四个相错而过,尽管登山大道很宽阔,但相距很近,双方都可以看清对方的面貌。

    冷剑虎目生光,突然止步紧盯着复仇客。

    复仇客已经转过脸,亲呢地挽了龙姑娘的纤手,有说有笑地走了。

    “四海兄,你看什么?”神刀破浪讶然止步问。

    “那个人。”冷剑指指复仇客的背影:“好面善。”

    石坊的大坊柱下,一个褴楼的化子正倚柱大睡。

    “面善?记起什么了?是朋友?”

    “不是朋友。”冷剑低头沉思,不时捋动自己的小胡子,剑眉攒得紧紧地:“唔!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仇人?”

    “这哎呀!是他!没错,是他”冷剑几乎跳起来叫。

    “是谁?”

    “去年初春,攻打高邮的响马先锋营那位骁将唔!也许我看错了,这人的气质神韵似乎有点不一样。”

    “追下去看看。”神刀破浪急急地说。

    “算了,以后再说。”冷剑转身追赶前面的山轿。

    复仇客与龙姑娘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视线外了。

    坊柱下的化子一蹦而起,像一头敏捷的豹。

    距斗姆宫尚有里余,天已黑了,山道上已不见行人。

    冷剑领先而行,升上最上端的一层石级,上面是一段略为平坦的山坡,古柏葱笼,凉风习习,正是晚上赶路最好的时光和天气,抬轿的轿夫却已汗流浃背。

    “不对。”冷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向身旁的神刀破浪说:“明天我要找他。”

    “找谁?”神刀破浪有点心神不属。

    “刚才那个人。”冷刻说:“我越想越像,我曾经在他跃登城头时交过锋,我们高邮八勇士最后才用盾牌夹枪阵把他逼落城壕。只要天色明亮些,我应该可以认出他来,明天我要找他。高邮死伤军民上万,运河水为之赤,我柳家子侄死伤过半,此仇不共戴天咦!什么人?”

    路中间,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黑影,挡住了去路。

    夜色朦胧,接近至三丈内才看清是个女人,长发披散在胸前,半掩住苍白吓人的面孔,长裙达地,鬼气冲天,手中的长剑映着星光冷芒闪烁。

    “泰山王座下勾魂女鬼。”女人阴森森的语音,人耳令人毛发森立,冷气起自脊根。

    “胡说八道!”冷剑拔剑冷叱:“不要装神弄鬼,是劫路的?在下高邮”

    “吱利利”鬼啸四起,打断了他的话。

    两侧的黑漆漆柏林中,接二连三无声无息的地飘出六个打扮相同的女鬼。

    “你们不该来。”另一名女鬼说。

    “天堂有路你们不走,泰山王殿你们闯进来。”后面堵住退路的女鬼刺耳的语音难听已极。

    “时辰已到!”最先出现的女鬼沉叱,挥剑电射而至。

    “铮!”冷剑一剑封出,火星飞溅。

    不等他反击,只感到有胁一麻,另一名女鬼的暗器已无情地从侧方贯入他的内腑。

    电虹再闪,砍掉了他半颗脑袋。

    “啊”神刀破浪的惨叫声接着传出。

    “饶命啊”轿夫的狂叫声惊心动魄。

    七女鬼相互交叉扑击,再用暗器侧击,动作迅疾无比,出剑有如电耀雷霆!

    四高手、六轿夫、三内眷,在七女鬼狂野迅疾的攻击下,像在虎群中的羔羊。

    下面,突然传来人群的惊叫!

    “上面有强盗杀人,强盗!强盗”

    真有不少人,是斗姆宫返宫的二十余名道侣。

    不久,火把通明,上面里余的斗姆宫一群老道,赶到现场看守尸体守住现场,一面派人报信。

    唯一幸存的人,是一位轿夫。

    这位仁兄命不该绝,女鬼刺入他左胁的剑,被轿杠挡了一挡,刺入腹却偏了三寸,未将肝脏刺穿。

    同时,他也相当机警,忍痛诈死,幸保住了老命。

    但的确是琵琶声,令人精神一振。

    “咦!好美妙的琵琶声。”舒云止步倾听:奏的是情天比翼,京都一代琵琶圣手欧阳世超的传世名曲之一。这人的指法圆熟精润,定然是当代名家。”

    “是不错。”乾坤手点头同意:“可惜我外行,反正听来很悦耳就是了,你学过音律吗?”

    “稍有涉猎,小习管弦,可是学而不精。这人比我强多了,我的心大杂,学也太杂,难登大雅之堂,正所谓满瓶不动半瓶摇的货色。”

    “技痒了是不是?”

    “有一点。

    “走,去看看不,该说去听听。你瞧,外行人一开口就露马脚。”乾坤手的话有点自嘲味道。

    “琵琶也值得一看的,看美妙的指法也是一大乐事。唔!在凤凰台。”

    乐声是从西南方向传来的,那儿有一座基高三丈,上面有神坛的凤凰台。汉书上记载有凤凰集泰山,据说就集在此地,后人据书附会,就在此地建台纪念。至于汉书的记载是真是假,世间是否真的有凤凰,恐怕只有去问古人才有答案了。

    也许,古代真有这种代表祥瑞的鸟,现在却不幸绝了种,也许,古人把孔雀或吐缓鸡看错成凤凰。

    更有可能那根本就是人们想象中的鸟中之后,与龙一样,都是想像中的神话故事所产生的怪物而已。

    “在凤凰台弹琵琶,是不是有点表错了情?”乾坤手原来并不完全外行。

    “不必斤斤计较,齐叔。”舒云举步向通往凤凰台的小径走:“词曲中有一阙凤凰台上忆吹萧,以大词人晁补之的千里相思词为主体。至于是否牵涉到萧史弄玉的典故,就无籍可考了。当然,箫史的故事本身,就是最美丽的爱情神话,是人们心目中美的化身,对神仙佳侣的无限思慕和憧憬,在现实人生中,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谈话间,凤凰台在望!

    五丈方圆的台址,基高三丈,四周古柏苍苍,但野草丛生,石基已有点风化沉塌的现象了。

    看样子,再不加整理,这座台不久之后,就会在世间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消失了。

    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坐在拜坛上,星光下,显得那么孤寂,那么出尘,一连串的美妙音符和旋律,就是从这孤寂身影向四周流泻,向天宇播放——

    扫描,bbmm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