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神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草原。

    索南迦错餐风露宿,一骑绝尘,终于同斜阳的最后一缕光辉一起,来到了大汗营帐前。他也来不及让人通报,翻身下马,直接闯入营帐。

    俺达汗一惊,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索南迦错。

    他静立在俺达汗帐下,一言不发,庄严的法袍上沾满征尘,那双洞悉了一切智慧的眼睛,也第一次被阴霾笼罩。

    俺达的神色也凝重起来,看来藏边必定有了非凡的变故。

    索南迦错本是他最尊敬的藏密大师,如今千里迢迢,赶赴此地请他驰援,本应在所不辞的。然而,当索南迦错说明来意的时候,俺达却沉默了。

    就在一月前,他刚刚将六龙降魔杵和十方转轮这两件法器沉入了腾格里湖中。

    腾格里湖,在蒙语中是天湖之意,然而它却没有天之湖的浩淼广大,而只是额仁山脉深处一方小小的湖泊。整个草原,也只有最上层的几位蒙古王公知道它的存在。

    然而,每隔三十年,这几位少数的王公,都会随着可汗一起,举行一次盛大的祭祀,将世间两件最珍贵的宝物沉入湖中。

    因为这处小小的湖泊,正是传说中鞑靼部族先祖的守护神的居处。

    这个仪式秘密进行了数百年,从未间断过,恰恰在一月前,俺达第一次主持这场祭祀,正好将用这两件法器献祭。

    绝没有人敢去将天湖中宝物取出,哪怕动一动念头,都是亵渎了神明。

    俺达望着索南迦错,沉默不语。

    湿婆灭世,不过是佛教中的一个传说。为了一个尚未实现的预言,去触怒本族神明,是否值得?

    俺达犹豫良久,终于摇了摇头。

    索南迦错似乎料到了这个结局,仰天长叹了一声,久久无语。

    难道一切真是劫数天定,再难挽回?

    俺达看着索南迦错,似乎有些愧疚,他默然良久,突然想到了什么:“法器虽已沉入天湖,但我却可以顷尽举国之力,帮助大师搜索帕帆提的下落。”

    索南迦错一怔道:“大汗的意思是?”

    俺达的脸上渐渐露出微笑:“若大师所言不错,本汗可以保证,一定赶在曼荼罗教之前,杀死这位转世女神,让湿婆觉悟成为一场泡影!”他的声音显得志得意满,仿佛已将整个天下的命运逆转。

    是的,麾下十万铁骑,手中万里疆土,搜索一个女人的下落,还不是易如反掌?

    索南迦错沉吟良久,也只有道:“那就有劳大汗了。”他从袖中掏出帕帆提女神像,递了上去。

    法器既然不可得,能动用俺达的力量,抢先找出帕帆提转世,也总算是不虚此行了。

    俺达接过那块破布,心中也有些好奇,到底是哪位女子,无意中竟成为了三界存灭的枢纽,印度、藏地、蒙古诸多势力顷力搜索的对象?

    当沾满血污的画布在他手中徐徐展开,俺达的脸色却完全变了。

    他禁不住失声道:“是她?!”

    石壁上,水雾散去,幻影渐渐清晰。

    白衣女子菩提枝上清露点点滴滴,落于冰台之上

    乐胜伦宫。

    祥云如浪涛涌动,巍峨神宫渐渐显露在一轮浑圆朝日之中。

    金色的日晷边上,万丈天河银光倒泻,徐徐拉开一道素幔,衬于乐胜伦十二层楼之后。金银光影交错,岗仁波吉神峰宛如玉柱,默默向天而立,奉持着这诸天神佛居住的天堂。

    日升月恒。

    墨玉般的穹顶却将万道阳光隔绝在宫外。数十丈高的大殿内日夜颠倒,夜色未央,一片幽寂清冷的星光正从浑圆的殿顶无声洒下。

    一道长长的阶梯向大殿最高最深的地方延伸而去,宛如浸透了月光的缎带,渐渐没入柔柔夜色中,也不知通向何处。无数道五色锦幔,就从那不可知处直垂下来,宛如悬藏在深山中的股股彩泉。

    长阶的底端,是一座莲花状的祭坛。

    相思一身素白的长裙,静静沉睡在莲心花蕊之中。

    她身下的祭台由一块巨大的紫水晶雕琢而成,剔透的幽光在重重叠叠的莲瓣上浮动摇曳,光影横斜,衬得她的身体宛如整个浸在七色华彩中。

    相思秀眉微蹙,黛色似乎有些淡了,但脸上的浅浅红晕依旧一如往昔,似乎已在这莲台之中沉睡了千万年的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暗夜深处传来一声轻响,火光宛如幽灵一般,从大殿的另一头缓缓飘来。

    相思颊上睫毛投下的影子轻轻动了动,似乎惊醒过来。

    她睁开双眼,仰望高高的穹顶,夜色安眠般沉静,柔和的抚摸着她的身体。她眼中的恐惧渐渐散去。这座祭台似乎真的有神奇的魔力,能让置身其上的祭品由衷的感到由衷的安宁,从而甘心将自己的身体及灵魂,祭献给暗黑深处的魔神。

    远处的火光缓缓飘近。

    相思忍不住眨了眨眼,她此刻突然发现自己全身似乎都被无形的细索捆绑着,不能挪动,唯有头能向右微侧,渐渐看清火光来源。

    摇曳红光之中,一个浑身金色的女子缓步而来。

    她身材并不很高,却纤秾得度,曼妙非常。她全身赤裸,只披挂着极为繁复的装饰,金冠,金云肩,金流苏、项链一直垂到地上,每走一步,都摇光炫彩,金声玉振。

    她的脸当然很美,却是一种交杂着童贞和妖媚的诡异之美。那俏皮而任性的微笑仿佛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公主,好奇而又傲慢的打量着世人。只是她的右臂却已经齐根断去,一道极粗的金环约在肩头,生硬的掩饰着她的伤口,显得有些妖异。

    相思讶然,不禁失声道:“曼陀罗?”

    曼陀罗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祭台后边的长阶前,将蜡烛举过头顶,深深跪了下去,道:“感谢尊贵的湿婆大神,让属下能重见教主圣颜。”

    她所向的,正是那遥不知所处的天阶顶端。

    难道曼荼罗教教主,传说中灭世魔君波旬再世,占据天神宫殿、以僧人心血骨肉祭炼妖术的魔王,此刻正坐在暗夜中最高的王座之上?

    相思心中一惊,她想转过头去,却一动也不能动。

    黑暗中依旧是一片死寂。也不知过了多久,相思忍不住怀疑长阶的那头是否真的有人,或者他们所谓教主,只是穹顶上一尊狞厉的神像?

    曼陀罗依旧没有抬头,伏跪在冰冷的地上,声音有些生涩:“属下负责触发曼荼罗阵,将卓王孙等人困入幻境之中,却败露行迹,反被对手利用,得以找曼荼罗阵枢纽,一切过错,皆因属下无能所致。”

    火光幽幽,空旷的大殿中只有她自己的回声。

    曼陀罗等了等,又道:“属下遁法未精,竟为敌人所制,重刑逼问,自己折臂之痛事小,有损圣教颜面事大,请教主降罚。”

    还是死一般的沉默。烛光下,曼陀罗的脸色极为难看,她咬牙道:“教主派我监视姬云裳举动,维护金刚曼荼罗阵运转,属下力不能胜,最终还是让姬云裳以身体与阵同化,最后自灭此阵,让本教大业为之一挫,属下万死莫赎。”

    大殿寂寂,似乎只是她一人在自言自语。

    相思渐渐觉得事情有些诡异。

    曼陀罗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抬头,高声道:“属下自知罪无可恕,但求教主明示。曼陀罗重伤之下,千里奔波,赶回神宫之中,只求闻教主一言,死也甘心!”

    她最后几字,声音极为高厉,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不绝,烛光也为之不停颤动。

    此时,一声极轻的叹息似乎从夜空深处传来:“你既然知道罪无可赦,又为什么非要回来?”

    话音温和,也不带丝毫恫吓之意,但不知为何,一种隐隐寒气,却已透过无数重帷幔,隔空透下。

    相思也不由自主一颤。

    曼陀罗神色一凛,抬头凝望长阶深处。良久,她脸上的惧意反而渐渐消散,微笑道:“只因为属下还有一线求教主宽恕的希望。”

    那个声音冷冷道:“什么?”

    曼陀罗缓缓起身,突然将手中红烛向黑暗中一划,一道淡淡的光弧洒出几点火花,正对着阶下的祭坛:“教主一直苦苦找寻的雪山神女帕凡提转世,已被属下带到此处!”

    帕帆提?!

    湿婆觉悟的枢纽,一月来,天下鼎沸,世人皆在全力寻找的转世女神,竟然已被她带入乐胜伦宫?

    四周顿时沉寂下来。过了片刻,那声音道:“你说的是她?”

    曼陀罗道:“正是。”

    那声音冷冷道:“本教寻找帕帆提女神以来,遍索青藏两地,甚至动用百鬼搜魂之术,也毫无结果,让我如何相信你从中原掠回的这个女子,就是帕帆提女神?”

    曼陀罗微笑道:“雪山神女转世之后,神性已经迷失,言行举动与普通人无二,也未必生在藏边。要想试出真假,虽有一个办法,但必须花费教主极大精力。一旦有错,其损失不可挽回。以教主之尊,当然犯不着为曼陀罗一面之词涉险。”

    那个声音道:“你知道就好。”

    曼陀罗道:“然而属下却另有一计,不劳教主动手,就能让真假立判。”

    那个声音冷笑了一声,道:“讲。”

    曼陀罗微微一笑,道:“可以让桑盖俄饶一试。”

    那人沉吟片刻,淡淡道:“桑盖饿饶为嗜杀的恶神,性格极其暴烈,以生人为食,一旦将它放出来,任何禁忌都不能控制。”

    “属下明白。”曼陀罗一面回答,一面向祭台走去。

    她倚着祭台边的水晶莲瓣,缓缓笑道:“桑盖饿饶为雪山圣泉守护圣兽之一,身具灵通。若她真是雪山神女转世,必不死在圣兽爪牙之下;若不是”她俯身下去,将蜡烛从相思脸上缓缓照过,沉声道:“则凡被桑盖饿饶所噬的人,都能洗净此生罪孽,通往天堂,对她未尝不是好事。”

    相思脸色已经苍白,然而全身被制,不能动弹。

    曼陀罗一声轻笑,转身向长阶一拜,道:“若属下为教主寻来的雪山神女是真,则请将功抵过;若是假,曼陀罗可任凭教主处置。”

    那声音没有回答。

    过了片刻,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缓缓从长阶顶端传来。

    曼陀罗向着声音的方向,深深跪了下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伫在相思身后。

    然而,相思却没法回头。

    一声龙吟,一道妖异的光华反照在大殿另一端的石壁上。似乎来人从墙上取下了一柄剑。

    曼陀罗起身,将蜡烛紧贴在相思脸颊旁,耀眼的光让她不得不闭上了眼。

    相思突然感到脖子上一丝冰凉,领口似乎已被剑锋挑破。剑刃极轻的贴着她的肌肤游走,刚好从脖子一直到胸前,伴随着丝帛裂响,她的衣衫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来人似乎沉吟了良久,将手中一卷暗黄的图卷收起,叹息道:“的确很像希望你是。”

    他的剑缓缓挑开她的胸衣。

    相思胸前突然一阵刺痛,心脏所在的地方,已多了一道血口。伤口并不深,却已足够让鲜血涌出,打湿她雪白的衣衫。

    相思的胸膛也因恐惧而不住起伏着。来人突然拾起她的左腕,轻轻一弹,她腕上禁锢的绳索顿时断开,那人温和的替她将剑握于手心。

    曼陀罗道:“教主,可以开始么?”

    那人一挥手,殿顶的帷幕垂了下来,而后转身和曼陀罗一起,走入帷幕另一边。

    夜色,似乎退去了一些,点点星光洒下,将大殿染上一层微霜。

    相思只有一只手腕能够活动,她努力翻转手中的短剑,去割手臂上的绳索。而这个时候,大殿角落里,一扇尘封已久的铁门不知何时已经开了。

    突然,一声巨大的兽啸传来,只震得整个大殿震颤不止!继而是沉沉脚步,宛如直踏在人的心头,连天地都不住震动,仿佛洪荒巨兽,突然从上古壁画中挣脱,挟着风雷水火、天地变易之威,欲搏人而噬!

    相思惊得花容失色,向殿中望去。

    一头雪白的雄狮正缓缓向她走来。

    那狮子雄健异常,比一般狮子高壮了一倍不止,一蓬雪白的鬃毛猎猎炸开,利爪森然向天,两眼赤光如火,剑齿森寒,左右顾盼,傲然前行,每一步沉沉踏落,都伴随浑身长毛凛凛抖动。

    相思全身都被冷汗湿透,她的手腕颤抖不止,几乎握剑不住。而这时,雪狮已然嗅到了血腥之气,突然一声咆哮,纵身向祭坛扑来。

    相思刚刚解开了手上的束缚,勉强坐起来,雪狮已狂啸着跃到祭坛上!

    雪狮巨口大张,一股腥热之气息迎面喷来。相思本能的向旁边一侧身,抬手挡住了眼睛。那头雪狮长声厉啸,震耳欲聋,突然猛一扬爪,正拍在相思肩头。

    雪狮这一拍,虽未甚施力,已轻而易举的将她的身子强行翻转,继而双爪齐伸,紧紧将她按倒在祭坛上。相思全身剧痛,只觉得雪狮颈间长鬃如芒刺一般,直拂在她胸前。还未待她躲避,只听雪狮仰天一啸,大张血口,径直向她的脖子咬去。

    相思一声惊呼,也不及多想,手腕一使力,那枚短剑自她腕底反弹而上,向雪狮腹部刺去。她肩头虽已被雪狮利爪按住,然而她本以暗器见长,功夫大半在于指腕之间,这奋力一击,速度极快,去势也极准,休说是一头野兽,就算天下高手之中,能躲开的也不多。

    剑尖直挺而上,正刺在雪狮腹下。相思只觉得手中短剑宛如刺在一种极其柔韧之物上,那物随着剑尖来势深陷下去,却无论如何不能刺穿!

    雪狮突然嘶声狂啸,怒发如狂,猛地将利爪高高扬起,向相思肩上猛拍过去。相思欲要躲闪,已经不及,竟然整个人都被这一掌打得飞了起来,从丈余高的祭坛沉沉摔落地上,又在滑出好长一段距离,才在大殿一角停住。

    这一击之力巨大非常,连她周身还未割断的绳索,也被强行挣断!好在她年纪虽轻,修为却已经有了根基,而且刚才雪狮怒吼在先,让她已有防备,将大半力道用轻功化开,这才免了粉身碎骨之难。

    然而雪狮尖牙利爪却不是仅用巧力能逼得开的。相思上身衣服几乎都被撕碎,肩头条深痕几乎见骨,手足上被绳索勒开的伤口也血流不止,整个身子都被染红,连地板上也拖出一道绯红的血迹。

    她低声咳嗽着,努力想扶着墙壁站起身,却始终不能。

    雪狮一甩头,双目赤红,连声低吼着向她走来。

    相思只觉得全身骨骼经脉似乎都已经碎了,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额头的冷汗淋漓而下,她几乎睁不开双眼。

    相思并不是一个很柔弱的女子,她年纪轻轻,已位列华音阁上弦月主,地位亦可谓尊崇。她的武功,虽不见得能匹配上弦月主这四个字,却也绝非弱到不堪的地步。只是她身边的绝顶高手实在太多,每次遇险,自然有人帮她化解;而且那些敌人,也很少真的想伤害她。所以,她的武功,几乎已是无用之物,久而久之,连自己都快忘记了。

    而这一次,她却孤身无缘的被放在兽吻之下,能帮她的人,都在千里之外。而对方却是传说中的邪神,噬血如命,唯一的目的,就是想将她撕成碎块,更丝毫不会起一点怜香惜玉之心。

    相思只觉得身上的剧痛和心底真正的恐惧交织袭来,她用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昏倒,也不让眼泪淌下。她紧紧握住手中短剑,脑中飞快旋转着种种可能的招式。虽然她知道,腹下已是雪狮皮肤最软之处,况且不能刺入,其他部位更如铜墙铁壁,然而手中这柄并不锋利的短剑,已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雪狮在她面前踱了几步,不时躬身作出捕扑的架势,却又收了回去。宛如将猎物撕碎吞噬前,要好好戏耍一番。突然,它将雪白的爪子在地上的血迹里一抹,身子向后绷紧,双眼宛如要突出出来,直盯着相思。

    相思知道不好,只听雪狮猛然一声嗷嗷怒吼,身体猛地跃起,宛如在半空中飞起一座雪色山岳一般,向相思恶扑而来!

    相思将短剑握在胸前,紧紧靠着殿墙。只见一对巨爪扑下,随之硕大的兽头从天而降,森森利齿宛如两柄长仞,向她颈脖划下。相思突然一矮身,顺势向雪狮腹下一滑,手中短剑已借力出手,向雪狮眼眶插去。

    噗的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紧随着几声凄厉之极的兽啸,震耳欲聋,大蓬腥血在半空中飞溅开去,相思闭眼侧身让开,狮血全都淋在她左肩之上。她借势从雪狮腹下滑开,向大殿另一边避去。

    只见雪狮一爪捂住伤眼,另一目血光暴显,似乎也要脱出眼眶,它惨啸之下,痛急如狂,两只巨爪在半空中森然乱博,所触之处,石台、玉柱皆轰然坍塌。

    过了好久,雪狮渐渐止住了狂舞,掉转头颅,用带血的鼻翼猛地抽吸着,似乎在寻找人气所在。它一面搜寻,一面缓缓向大殿中心走去。

    突然,雪狮在祭坛边止住身形,怒啸之下,高高扬起右爪,凌空劈下!只听轰然巨响,水晶祭台的数片莲瓣顿时被打得粉碎,淡紫色的微尘宛如下了一天晶亮细雨。

    相思一声惊呼,慌忙从祭坛另一端退开。

    粉尘散去,雪狮独目看见了仇人所在,更是狂怒不止,猛扑过来。慌乱间,相思短剑刚要刺出,已被雪狮一爪打落。雪狮上前一步,将她扑倒地上,血红舌头伸出,向她肩头伤口撕咬而去。

    相思刚刚感到肩头一阵灼热般的刺痛,心知万无生理,只得闭目待毙。

    然而正在此刻,那头雪狮却止住了。

    相思讶然,睁开双眼。只见雪狮一目已渺,脸上成了一个血洞,模样极为狰狞可怕,而另一只眼直剜着自己,更是凶光迸散,欲将寸寸噬之而后快。

    然而,它并没有再攻击相思,只是不断头颅微微转侧,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雪狮守护圣泉,通灵已久,此刻心中竟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惧,而这种恐惧竟然是来自它爪下待毙的猎物!它只觉不可思议,然而这种恐惧又无比真实,缓缓从它口中残留的鲜血中凝聚起来,让它巨大的身体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它能够从鲜血的味道中判断出此人绝不能杀。然而它一生以人为食,从不曾在猎物身上吃过一点亏,而如今一目竟生生被此人刺瞎,创剧痛深,实在不能甘休!两念交织,只折磨得那头雪狮仰天狂啸,宛如疯狂一般,爪下却再不敢多施一点力。

    相思的衣衫褴褛,全身浴血,躺在雄狮爪牙之下,夜风淡淡,她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心绪却渐渐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