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鹤形十二 >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岳家宇全力奔驰,直趋南峰,但到南峰要走捷径,必经苍龙岭,这是华山第四道险径。

    此岭乃一狭长石脊,南高北下,宽处仅尺余,两面是万仞峭壁极象一柄倒置的长剑,所以五岳图上说:五岳如五绝,华则春秋也,严而近于杀,其形如古司寇冠,径右若仰利刃,登者生之机十三,死之机十七,可见其险峻!

    下了苍龙岭,已有暗卡,但“独角鳌”目标显明,老远就望清他的一袭黑缎长衫和太阳穴上的肉瘤。所以,岳家宇不必打招呼,那些喽罗老远就行礼恭迎如仪了。

    不知过了多少关卡,终于到达南海,而太华帮正在南峰“落雁峰”之上,此峰乃华山最高之处,李白有诗云:呼吸通帝座,搔首问青天。可见此峰之峭拔。

    太华帮帮地,设在南峰山腰之上,但山顶上却隐隐有一片高大建筑,何人居于峰项,不得而知。

    进入帮中,己近三更,只见来来往往之人,多向他抱拳或鞠躬施礼,显然,这些人物在护法之下。

    他缓缓而行,细细打量,这里面大极了,在深夜中望去,远处楼台殿阁,半隐于云雾之中,令人顿出飘飘然之感。

    突然,迎面走来一人,正是“紫曲金钢”柳鹤图,岳家宇吃了一惊,但立即又释然于怀,忖道:

    “我进入此帮之中,一路上关卡重重,没有一人认出我是冒充的,柳鹤图自然也不会看出来。”

    柳鹤图突然走来抱拳道:

    “卑职柳鹤图恭迎护法大驾。”

    这老贱让脸诌媚之色,身子微躬,侍立不动。

    岳家宇谨记魏宝初之言,傲然踱了过去,嗯了一声,道:

    “很好”完全是鼻音。

    柳鹤图虔容道:

    “据说副帮主招集舵主以上人士在聚义厅中议事,护法刚刚回来,何不先回房休息一会?”

    岳家宇微微哼了一声,柳鹤图立即垂下头去。岳家宇沉声道:

    “你你的名字是?”

    “卑职柳鹤图,柳是柳树的柳,鹤是仙鹤的鹤,图是宏图大展的图。”

    岳家宇冷冷地道:

    “原来你就是,‘冷面金钢’柳鹤图”

    “卑职不敢当此雅号”

    岳家宇冷声道:

    “本护法此次下山,对武林中事知之甚详,据说你过去是住在一个什么岛上?”

    “是的”

    “本护法听说尊夫人遭人暗算,死得极惨”

    “是是的!卑职每忆及此事恨不得——”

    “哼!”岳家宇又重重地哼了一声,道:

    “柳鹤图!”

    柳鹤图微微震颤了一下,道:

    “卑职在!”

    “你有什么话要对本护法说么?”

    柳鹤图面色微变,呐呐地道:

    “卑职没有什么话要说”

    岳家宇冷笑一声,道:

    “关于尊夫人之死,你难道还要瞒下去么!”

    柳鹤图悚然抬头,乍见岳家宇目蕴厉芒,立即又垂下头去,呐呐地道:

    “护法明察”

    岳家宇沉声道:

    “如此说来,尊夫人是你杀的罗?”

    柳鹤图呐呐地道:

    “是是的!卑职以前要投效本帮,曾将此事告诉过贱内,因恐她口风不稳,乃杀之灭口”

    “嗯!”岳家宇冷冷地道:

    “很好!为了本帮的秘密,理应如此,但你刚才为何不直说出来!”

    柳鹤图大出意料,此刻又感到些内疚,道:

    “卑职与她毕竟是数十年夫妻,事后想到此事,心中仍感不安”

    岳家宇心中骂道:

    “老贼,看来你的良心并非全泯”

    “过去的事就算了,还想它作甚!你此刻有事没有?”

    柳鹤图道:

    “卑职奉舵主之命,轮值巡哨。”

    岳家宇道:

    “好吧!你去吧!”

    柳鹤图躬身而退,捏了一把冷汗,岳家宇信步走去,也不知道议事厅在何处?更不知道“独眼鳖”的住处在哪里,但他又不便勉强柳鹤图带路。

    他信步走去,穿过很多院落,门口两旁有两个巨大石花,高可七,八尺,乃是两朵莲花。

    岳家宇心道:

    “大概这里就是正副帮主居住之处了,我何不进去看”

    他走上石阶,正要跨进大门栏,哪知石花之后突然伸出一支肥大的肮脏的腿,向他的右脚绊去。

    岳家宇时不由一惊,连忙欠起身子,只闻石花之后有人“唔唔呀呀”地道;

    “姓金的,你想装蒜是否?我‘鼓叟’耿老二可不是好欺骗的”

    说着话,石花后面坐起一人,岳家宇一愕,暗道:

    “这下可糟了!想不到还没有见到副帮主,就遇上一个难题!”

    但此时此地,只有硬着头皮装到底,他负手踱了几步,耸耸肩道:

    “耿老二,姓金的刚回来,你就找麻烦!你是什么意思?”

    这人身材极矮,却肥头大耳,大腹便便,其形如鼓,一脸络腮胡子,衣衫破堪蔽体。

    岳家宇心道:

    “是了,此人腹大如鼓,闲而得‘鼓叟’之名,只不知此人躺在这里做什么?”

    耿老二肥脸一抖擞,顿声道:

    “我x你姐!老夫托你的事,办了没有?”此人嗓中“呼呼噜噜”有如风箱,身上散发出阵口酒气和恶臭。

    岳家宇不由一怔,不知耿老二托金一航办什么事?在这情形之下,再聪明也无法回答。

    “你姐!你八成忘了!”耿老二是河南人,说话时口中象含着浆糊。

    岳家宇急得额上泛出汗星,耸耸肩道:

    “忘了!”

    “什么?”耿老二大声道:

    “x你姐!你真的忘了?”

    岳家宇哂然道:

    “谁说忘了?”

    耿老二翻着母猪眼,道:

    “既然没有忘,办好了没有?”

    岳家宇哼了一声,硬着头皮道:

    “当然办好了!我现在要去见副座,咱们的私事耽会再谈——”

    “x你姐!”“鼓叟”粗声道:

    “你想抬出副座来唬我是不是?你错了!姓耿的跟随帮主三十多年,形影不离,此番成立本帮,他老人家知道姓耿的这份德性,好吃懒做,四六不成材,就为我找了这个看大门的差事,副帮主一个糟老头子——”

    他突然打住,自知失言,忿然改口道:

    “姓耿的只听帮主指挥,其余的人一概不理,副帮主也不敢拔下姓耿的jī巴当横笛吹!”

    岳家宇又是一震,心道,

    “这家伙简直粗得可以!而且软硬不吃!这一下可糟了”

    “鼓叟”冷笑道:

    “姓金的,我知道你这家伙风流成性,八成穷泡女人,把老夫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岳家宇摊摊手道:

    “随你说好了!反正我有急事——”

    他趁机一掠进入大门,哪知“鼓叟”一跃而起,身躯虽然臃肿,动作却十分敏捷,猛扑而上,伸手就抓。

    岳家宇诚心想叫他尝点苦头,运起“一元罡”反臂一撩“叭”地一声,二人各退了一步。

    “鼓叟”微微一怔,道:

    “好小子!这大概是师家的‘出云手’吧!你再接我一招——”

    语毕掌出,这次似乎出了十成力道,岳家宇想以金一航的护法身份。武功绝不在这耿老二之下,此番交手只许胜不许败,立即纳足十成力道,疾切三掌。

    “蓬啪”两声“鼓叟”踉跄退了三大步,衣袖布片纷飞,老脸赤红,岳家宇见好即收,却心生一计,冷冷的道:

    “既然你输了,这件事七日后再谈!就叫你老鬼焦灼等待七天”

    说毕,向内疾掠,穿过第二道月亮门,只闻“鼓叟”在外面“哇哇”大叫,道:

    “x你姐!除非你小子永远不出来”

    岳家宇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信步走去,这里是一个大院落,正房五间,两厢各三间,院中花竹掩映,香风阵阵,一个极大的荷池,水深盈膝,游鱼可数。只见一个文士迎面而来,面孔死板,头发斑白,看面貌不过中年头,但白发和佝偻的身子,却证明此人已是五旬以上的年纪。

    二人正面走近,岳家宇心中忐忑不已,心想,不知此人是何身份?假若是数大护法之一,或者是副帮主,我不打招呼,岂不失礼?

    二人越走越近,相距不过一丈五六,岳家宇口中念念有词,道:

    “昔赵文玉喜剑,剑士夹门西客三千余人,日夜相击于前,死伤者几百人”

    这正是一篇庄子“说剑”为嗜试者就必读的深深奥之学。

    岳家宇双目平视,对迎面而来之人,故作视而不见,续念道:

    “臣之剑,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玉太沩之曰:天下无敌矣,庄子曰: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

    这时岳家宇已经和来人交臂而过,心想:总算应付过去了!回头一看,不由心头一震,原来那老人站在五步以外,正凝视着他。

    岳家宇暗叫一声“不妙!”立即又喃喃念道:

    “武者,止戈为武也,上焉者斗智不斗力,身未动而意先至,是为后发而先至。”

    他仍然漠视老人的存在,视若未睹,身干一晃,左扭身,

    右旋步,单撩掌。双缠步,一踵三步,三步九转,滴溜溜地

    转入正房,穿过正房,又进入一重院落。

    他长长吁了口气,心道:

    “好家伙!不知此人是何身份?我这一套障眼法,是否能瞒过他?”

    他耸耸肩,心想:酷爱武学之人,有的会废寝忘食,也许这一手。

    “金护法”声音来自岳家宇身后。

    岳家宇悚然转身,只见那老人站在石阶上,脸上仍是毫然表情,冷冷地道:

    “见了本座,为何故作未见?”

    岳家学暗叫一声“糟了!”心想,此人必是副帮主了,立即躬兵道:

    “金某最近苦研武功,废寝忘食,失礼之处,尚请副座原谅”

    老人点点头道:

    “原来如此!不知金护法苦研何种武学?”

    岳家宇道:

    “卑职自知内力很差。所以先由内功开始,命名为‘翻天劲’。”

    老人道:

    “老座尚未听说这种内功名称,不知金护法进展如何?”

    岳家宇信口胡说,道:

    “惭愧得很!卑职苦研半载,只有三四成火侯!”

    “金护法,请你展一手看看如何?本座也许可以指点你一下”

    岳家宇心想,好大的口气!但他知道副帮主和护法的身份相差悬殊,难怪他老气横秋,岳家宇躬身道:

    “卑职尊命!”

    他想,这本是信口胡诌,天知道“翻天劲”是何种鬼名堂,但他不能不装模作样地静气凝神,指着一丛修竹道:

    “副座,卑职功力尚浅,尚请指正”

    他运起“一元罡”单掌微微一翻,将八成内力送向一丛修竹,但一吐即收,垂手侍立。

    他相距修竹一丈七八,吐劲之处,修竹竟文风未动,老人仍无表情,却望着修竹。

    突闻一丛修竹“哗哗啪啪”响了一阵,竹身爆裂,竹叶和竹屑败了一地。

    这一手内功,十分了得,岳家宇偷偷向副帮主望去,只见他脸上仍无表情,似在想着一件大事,心道:

    “此人喜怒不形于色,的确难以应付”

    突然,副帮主哈哈大笑一阵,道:

    “很好,很好!金护法进境奇速,一日千里,此等成就,连本座也望尘莫及。”

    岳家宇躬身道:

    “副座取笑了!谁不知副座身怀绝技?武功高不可测,卑职斗胆,要求副座炫露一手,以广见闻”

    副帮主淡然道:

    “也好!余护法裂竹成屑,已属难能可贵的上乘内功,贵在刚柔互用,收发由心,你本想不损及竹根,但是你看”

    岳家宇早己看到,竹根己露出泥外,这正是内功尚未出神入化的现象,不由大为赞佩,心道:

    “此人果然了得,我可不能大意了!”

    岳家宇道:

    “卑职刚刚说过,只有三四成火候,务请副座斧正!”

    副帮主指着另一丛修竹道:

    “你看看”他伸出左手,中食二指微舒,就象漫不经心指点菜物一样,岳家宇向那修竹望去。只闻“刈刈”之声不绝于耳,那修竹的竹叶,纷纷落地,但竹身却纹风不动。

    岳家宇心头一震,忖道:

    “此人的内功果然玄奥,但此人面孔死板,永无表情,莫非戴着人皮面罩?”

    副帮主道:

    “金护法也不必气馁,当今高手,能有你这等成就,已是十分不易了!据本座所知,金护法除了武功极佳之外,文事方面,造诣更高叫”

    岳家宇躬身道:

    “副座过奖了!卑职粗通文墨”

    副帮主道:

    “你也不必客气,本座员敬重文武双全之人,本座认为,能文而不能武,或能武而不能文,都无法造极登峰,以金护法来说,由于文事甚础很好,自研内功,进境极速,此乃明例,这样吧!本座有个对子,问过很多人,都答不上来,金护法你试试看。”

    岳家宇道:

    “卑职愚昧,恐受副座失望”

    副帮主道:

    “你不必太谦了!你且听着:看我非我,我看我,我亦非我。”

    岳家宇心中一动,忖道:

    “莫非他己知道我是冒充的?这个对子上联,似乎妙语双关,暗示我是冒牌货!”

    这种对子,并不难对,但必须贴切,不离上联的题意,况且,金一航文事底子颇高,若不切题,反而启人疑心。

    岳家宇只得硬着头皮,答道;

    “装谁象谁,谁装谁,谁就象谁。”

    副帮主大声道:

    “好极了!金护法果然不凡,本座一时兴起,愿意接你的下联,这样才公平”

    岳家宇道:

    “珠玉在前,卑职不敢献丑了”

    副帮主摇摇手道:

    “金护法若再客气,那就是虚伪了!这次你出上联吧!本座能否对上,毫无把握呢!”

    岳家宇四下望去,目光落在前院荷池之上,立即有了上联,道:

    “绿水本无尤,因风皱面。”

    副帮主连连点头道:

    “好极了,就地取材,文思敏捷,本座可要想一想”

    他游目四扫,望着华山的岭落雁峰头,立即舞掌朗声道:

    “有了”

    他吟道:

    “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岳家宇大为敬佩,这下联对得工整切题。假若叫他对这下联,自信也办不到。立即躬身道:

    “副座满腹珠玑,卑职望尘莫及!”

    副帮主似乎也甚感得意,脸上却仍无笑意朗声道:

    “金护法,这次又轮本座出上联了!”

    岳家宇道:

    “这样下去,卑职非出丑不可,还是算了吧!”

    副帮主道:

    “反正此刻无事,难得遇上文友,何不尽兴!你听着”

    他望着荷花吟道,

    “云浮水面鱼疑网!”

    岳家宇当然不能再从荷池中对下联,抬头仰望夜空,想了一会,总想不出妙句来,心中颇为焦急。

    突见空中飞过一支夜莺,灵机忽动,吟道:

    “云浮水面鱼疑网,月挂天边马怕弓。”

    “哈”副帮主朗笑一阵,道:

    “捷才,捷才!金护法文事之高,为本座平生仅见,本座今夜才发现,真是可惜。”

    他说着话,走到岳家宇面前,伸手拍着他的肩胛,赞叹不已,正是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但岳家宇却下了戒心,心道:

    “假若他已看出我是冒充的,猝下辣手,实是防不胜防”

    副帮主每一掌都拍在他的肩头穴道之上,但并未贯入内功,虽不至受刺,却不免心惊肉跳。

    副帮主道:

    “金护法,据说你的暗器,也是武林一绝,可否露一手让本座仰一下?”

    岳家宇心中一动,忖道:

    “他诚心要考我一下,这可难办了,我身上虽有金一航的暗器但金一航发暗器,手法独特,在高手方家之前,岂能投机取巧”

    岳家宇道:

    “雕虫小技,不登大雅!副座还是饶了我吧!”

    副帮主道:

    “金护法一向豪爽坦直,今天为何如此迂肤?”

    岳家宇心道:

    “金一航为人颇狂,我这样谦虚,与他的身份不合,只是这一手实在不能炫露。”

    就在这时,突闻竹丛中发出“沙沙”之声,副帮主沉声道:

    “哪一个?”

    只闻竹丛个之人道:

    “卑职金一航”

    岳家宇心头大震,副帮主也震颤了一下。侧头看了岳家宇一眼。这工夫竹丛中走出一人,正是金一航,不知怎能脱出“病修罗”魏宝初之手,只见他太阳穴上一角已经不见,满面鲜血,狰狞可怖。

    金一航指着岳家宇,狠声道:

    “副座,这人是冒牌货,切莫让他跑了!不过此人身手颇高!”

    副帮主冷冷地道:

    “怎能证明你是真的,他是假的?”

    金一航焦灼地道:

    “难道副座连卑职也不认识了!”

    这语气带有责备之意,副帮主不以为忤,却转身对岳家宇沉声道:

    “金护法,你怎能证有此人是假的,你是真的?”

    岳家宇大声道;

    “副座,卑职外号‘独鱼鳌’,有角为证,难道这显著的标记也不足为证么?”

    副帮主道;

    “这话也对,但是,金护法,让我看看你的独角。”

    岳家宇大为惊骇,心道;

    “这假角乃毒气发作所致,与天生之肉瘤截然不同,如果靠近看,非露出马脚不可。”

    哪知就在此刻?门外奔进一人,正是“鼓叟”岳家宇心知弄糟了,假若“鼓叟”也出面证明,自己绝难循形了。

    此刻金一航在一边静观其变,他自己是真的,甚是笃定,眼见“鼓叟”奔来,肃然道:

    “老鼓,你总能说句公道话吧?想不到金一航无名小卒,也有人冒充!”

    “鼓叟”粗声道

    “x你蛆!老夫岂能不认识你!”

    副帮主沉声道;

    “耿老二,你看看这两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鼓叟”大步走到岳家宇面前,岳家宇暗提真力戒备,只要他一说出是假的,他就下手。

    “鼓叟”猪眼翻了一阵,说:

    “这个不象是假的,我再看看另一个”

    他走到金一航面前,突然一掌拍下,金一航万没料到“鼓叟”认真成假,弄假成真,要闪已经不及,只得一偏头,但“鼓叟”这一掌用了全力,只所“蓬”地一声,正中肩头,肉碎骨折,立即葬命。

    这个意外,出乎任何人预料,尤其是岳家宇,他以为“鼓叟”与金一航极熟,即使头上之角不见,也能认得出来,确没料到他会下毒手,但这样一来,等于杀人灭口,死无对证,帮了岳家宇一个大忙。

    然而,副帮主却犯了疑心,厉声道:

    “耿老二,你下此毒手,可是以为他是假的么?”

    “鼓叟”粗声道:

    “八成是假的,不然的话,为何不由大门进来?却越墙而入?”

    副帮主哂然道:

    “金一航好歹是个护法,你凭什么向他下手?”

    鼓叟猪眼一翻,粗声道:“x你姐!这件事用不着你管!”

    副帮主冷冷一哼,道:

    “耿老二,别以为你是帮主的老侍从,既然在本帮主面前,就要听从本座指挥,你这种行为,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鼓叟”转身就走,道:

    “你看着办好了!反正人已经死了”

    副帮主大喝一声,道:

    “站住——”

    “鼓叟”根本不睬,晃着肉缸似的身子,已经上了石阶。

    副帮主对岳家宇大声道:

    “金护法,把他拿下!”

    岳家宇弄不清“鼓叟”是何心意?但他为何解了一次围,他不能不感激他,立即躬身道:

    “卑职尊命。”

    他一掠而至,正要去抓“鼓叟”肩头,突见“鼓叟”倏然转身,以传音之术道:

    “小子你下手吧!老夫和魏宝初是生死之交”

    岳家宇心头一震,伸出的手突然收回来,也以传音之术道:

    “前辈的意思是”

    “鼓叟”道:

    “快点!最好使我带点伤!”

    岳家宇知道不能迟延,收回之手突然再次拍出“蓬”地一声,把“鼓叟”震出三大步,岳家宇再次扑上作势力劈。

    “且慢!”副帮主一掠而至,沉声道:

    “耿老二把尸体埋了,金护法跟我来”

    岳家宇不由茫然,立即应了一声,心道:

    “跟你去干什么?莫非要收拾我?再不然就是发觉我和耿老二以传言之术交谈”

    他虽是有点害怕,却不敢显露出来,跟着进入一间精舍之中,副帮主住塌上一躺,道:

    “金护法,把我的靴子脱下来!”

    岳家宇暗自了哼一声,心道:

    “好大的派场!”但他为了擒拿左世保,只得忍下,况且这副帮主年纪很大,就是为他效点劳,也算不了什么。

    岳家宇为他脱了靴子,副帮主又道:

    “金护法,请再为老夫捶捶背。”他立即转过身去、似乎不再怀疑岳家宇是冒牌货。

    岳家宇的想法却不同,他认为自己假若服从了,可能上了对方的大当,真的金一航为人极为狂傲,以一个护法的身份,会不会为副帮主脱靴捶背呢?

    他觉得这种想法很有道理,立即肃然道:

    “金某一介护法,固然微不足道,但尚不至为人服此贱役,副座未免太小视金某了”

    副帮主一笑而起道:

    “既然如此,金护法且把此行之事报告一下。”

    岳家宇又是一震,心道:

    “金一航奉命出帮办事,达半年之久,他到底去办何事?假若不是重大之事,本帮也不会专差一位护法前去”

    岳家宇含糊道:

    “卑职此行,毫无建树,至于左世保成擒反帮,卑职曾略尽棉薄”

    他本以为这种答复,绝不能使对方满意,哪知副帮主挥挥手道:

    “好吧!你去休息一下,有事明天再谈,一切小心了”

    岳家宇不由一愕,但不敢久留,立即告辞出来,真是不解,隐隐觉得这副帮主,很可能和“鼓叟”是同路人。

    若非如此,岳家宇冒充金一航,而真的金一航又同时出现,绝对瞒不了他,尤其“鼓叟”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了金一航,副帮主为何并未发怒?

    还有,副帮主最后那句“一切小心了!”又代表什么?这不是明显指出,我冒名来此,危机四伏!要我特别小心么?

    那么这副帮主是谁?莫非也是“病修罗”的故属?

    他出了院落,穿过一条南道,又是一个幽静的院落。

    此刻已近四更,院中一片死寂,突闻附近传来一声“将军”!声音苍老,却带着稳赢的意味,分明有人正在下棋。

    岳家宇正要离开,以为下棋无甚好看,他对落雁峰巅那一片环楼玉宇甚是怀疑,深信帮主可能住在上面,他必须尽快去看看。

    虽然他此行目的是内应外和,索还左世保,但既然来了,自应设法弄清正副帮主是何等人物。

    就在这时,附近的苍老声音道:

    “老杂碎,你输定了!我先把赌注收回来!”

    “慢着!”另一个苍老的女人之声说:

    “老鬼!这盘棋也许我会输给你,那是我棋术不精,没有话说,但此刻咱们必须把赌注亮出来看个明白,以免分出胜负后有人觉得不值!”

    先前那个道:

    “也好!老夫这玩艺乃是武林至宝,咱们现在一齐亮出来”

    岳家宇心想,此院落乃在副帮主住所附近,这两人深更半夜,大声喧哗旁若无人,必非等闲人物,我何不暗中看看,他们的赌注到底是什么?

    他循声掠去,原来是三间小屋,一明两暗,明间中两个老人,一男一女,正在对奕。

    老翁年约五旬,老妪略大些,都是鸡皮鹤发,二人各自怀中取出一物,放在几上。

    老者取出的是一个鼻烟壶,大概是墨玉制成,这玩艺虽然珍贵,却未必是武林至宝,老妪取出一条大红汗巾,因年代久远,已变成深红色,围成一球,放在几上。

    岳家宇不由暗自发呆,要说老者的鼻烟壶是一件至宝,尚能勉强说得过去,这老妪的汗巾,不过是一块绸子,脏得要命,为何说是武林至宝?

    只见老者乍见汗巾,立刻眉开眼笑,道:

    “果然不假,老夫的烟壶勉强可以配得上,好!咱们开始吧!”

    岳家宇心想,没啥子看头,我还是去办正经事要紧,立即悄悄退回,正要上房,突闻老者沉声道:

    “你还想走?”

    岳家宇心头一震,忖道:

    “好厉害!我刚才特别小心,自信没有弄出半点声音”

    事到如今,只好力拚,若能立下煞手,宰了这两个老鬼,也许还不会误了大事。

    哪知老妪冷冷地说:

    “我为什么不能走?你是‘将’不死我,我只要回车支仕,就可以渡此难关”

    岳家宇哑然失笑,心道:

    “我未勉太紧张了,原来老者是对老妪说的。”

    只闻老者大声道:

    “好!再‘将军’!”

    老妪突然大声道:

    “完了,完了!想不到你老杂碎真有一套!”

    老者摸着出羊胡子,得意地道:

    “老夫一生别无所好,就是对象棋下过苦功”

    哪知老妪哂然道;

    “老杂碎,这样吧!咱们除了面前的赌注之外,另外再赌点别的!”

    老者不由一愕,有点莫测高深,眯着眼睛看了老妪一会,然后又仔细看了棋盘一会,沉声道:

    “老虔婆,你是不是输昏了头?”

    老妪不动声色,道:

    “随你怎么说,我只问你敢不敢?”

    老者冷笑道:

    “说吧!老夫岂能被你唬住!”

    老妪道:

    “老身若是输了,汗巾你拿去,另外再陪上一双绣鞋,那是老身和亡夫当年结婚时穿的,你是知道,我们两口子感情极好,假若你赢了,老身送你汗巾及绣鞋,就等于对亡夫不忠,必须马上殉命,事实上也等于陪上一命,假若你输了呢?”

    老者先是一乐,继而一怔,道:

    “你还能赢?”

    老妪淡然道:

    “那也说不定!棋盘上瞬息万变,此刻就以为稳操胜算,未勉太天真了些。”

    老者一拍大腿,大声道:

    “你说吧!大概老夫身上,还有你值得要的东西!”

    老妪道:

    “你若输了,就到落雁峰头,藏珍楼中为我取两样东西”

    老者面色大变,良久才失声道:

    “你知道那里住着何人?”

    老妪低声道:

    “老身当然知道,一个绝世高手!”

    老者冷冷地道:

    “你可知道帮主的厉害!”

    老妪道: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必须得到那东西!”

    老者肃然道:

    “你要什么东西?”

    老妪以及微的声音道:

    “三字经和百家姓!”

    老者霍然站起,作势要掀那盘棋,老妪冷冷道:

    “‘魔指追魂’任世度,原来是浪得虚名。”

    老者气极败坏地道:

    “老虔婆,你疯了?落雁峰头之上,连副帮主都未去过,你可以出任何难题,又何必叫老夫前往送死?”

    老妪摊摊手,道:

    “算了吧!咱们就此打住!算是和棋”

    她要收回汗巾,老者抓住她的手,道:

    “慢着!这盘棋老夫蠃定了!算和棋未免太便宜你了!”

    老妪哂然道;

    “这就怪了!刚才是你划的道儿,人家出了题,你不敢去,要收回赌注,你又不甘心!”

    老者松了老妪的手,不安地踱着,道:

    “未经帮主招唤,擅自闯上峰头者,以本帮酷刑处死,至于那藏珍楼上,机关重重,自不待言,那三个守护的高手,任何一个老夫也调理不了”

    岳家宇暗暗吃惊,不知“三字经”和“百家姓”是何珍贵之物?但由珍藏之情形看来,似乎又非同小可。

    老妪道:

    “你昔年对我一片痴心,我才出此难题,因为老身虽然嫁给老鬼,后来发现并不爱他,所以汗巾绣鞋作注,乃是”

    老者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既然爱我,为何又出此难题?”

    老妪道:

    “按照你昔年死缠老身时所许下的诺言,即刀斧加身,亦在所不辞,去一趟落雁峰头,实在算不了什么!你不去也就算了,本来老身人老珠黄,已不复昔年之姿容,你的诺言当然也要褪色,老身收回赌注,有何不可!”

    老者踱了一会,似在不断地考虑,突然沉声道:

    “你到底要那‘三字经’和‘百家姓’有何用处?”

    “绝世秘笈,人人可得,老身为了报仇,除此秘笈上的绝学之外,无法达到目的。”

    老者突然冷冷地道:

    “好吧!老夫为了证明对你之心不变,即赴汤蹈火,也要为你去一趟!”

    “唤!世度你太好了”老妪激动地道:

    “我毕竟没有看错你。”

    老者回身便要出屋,只见老妪抓起汗巾,道:

    “世度,这个拿去吧!也许在紧要关头,你见了此巾会增加勇气。”

    老者接过汗巾,纳入怀中,开门出屋而去。

    岳家宇看出此人轻功了得,不敢立即跟踪,仍回屋中望去,此刻老妪,暖昧地一笑,拿起一个棋子,道:

    “‘将军’!这次你就非死不可!虽然这办法不太光明,但为了亡夫之仇,也只得从权了!你杀了亡夫,老身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岳家宇心头大震忖道:

    “这老妪好毒的手段,不知他的丈夫是那‘魔指追魂’任世度所杀!”岳家宇不敢怠慢,立即跟踪那“魔指追魂”任世度,心道:

    “虽然任世度也未登过落雁峰头,但他既是此帮中的高手,对此峰上的情形,总比我熟悉得多,我只要跟着他,也许可以见到帮主,至于‘三字经’和‘百家姓’虽然珍贵,我岳家宇毫无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