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天涯浪子 > 第二十四章扫犁庭

第二十四章扫犁庭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洪流与王道出现栅门,高举双臂。

    韦烈与小云雀奔了过去。

    王道抢着先开口:“公子,全摆平了,这得感谢‘神女翠姬’,从她那里借的药还真管用,我在几间厨房的水缸里放了那么一丁点,早餐一过,大伙儿抢着找地方休息,管人的、被管的全都四平八稳。”

    “别得意得太早!”洪流冷冷地说。

    “什么意思?”王道白了洪流一眼。

    “大造门有毒道好手,要解不难。”

    “哈!你错了,‘神女翠姬’那老婆娘的东西不是毒,是特殊材料合成的药,只迷人不伤人。”

    “有毒道高手不会用迷药的么?”

    “别争了!”韦烈抬抬手止住二人,冷沉地道:“我们人单势孤,杀几个人可以,要救人却不容易,所以我们必须争取时间,不能给他们机会,如果能逮到他们的首脑,便万事如意,现在由洪流在此把关,不许他们的人进来,王道带路,我们立刻直捣虎穴。”

    “走!”王道精神抖擞地举步便走。

    洪流关上栅门,飞身掠上门楼。

    韦烈与小云雀跟上王道。

    入谷没多远,便已发现歪在路边的武士。

    总坛令厅是宫殿式建筑,谈不上宏伟但也还像样,竹木搭建的平房环拱四周,使令厅显得十分突出。

    三人很快到了总坛前的广场,这时可以看到无数东倒西歪的武士,其中也有各种服色的高级弟子,大部分还清醒,就是无法行动。

    韦烈深深思想冷玉霜和谷兰被囚何处?两个的身手都不弱,冷玉霜有天听之术,谷兰是岐黄高手,怎会落入对方掌握?

    王道在饮水中下药会药得这么彻底?

    大造门主身边应该有不少护卫的好手,难道如此不济?

    “王道,你单独一路,去了解全般状况。”

    “是!”“如果有特殊情况,用老方法传讯。”

    “这我知”道字还没离口,人已疾窜而去。

    韦烈朝小云雀做了个手势,双双快步淌去。

    令厅空荡无人。

    这是极不可能的情况,一般中下弟子纵算集体用餐也会有例外,不会悉数被药迷倒,而一些高级弟子难道没一个发现这意外?还有门主本身呢?

    韦烈心中起了警惕。

    “韦公子,情形好像不太对”小云雀开口。

    “你想到什么?”

    “这里是大造门的总舵重地,防范自然周密,而且人数众多,王道在水缸里下药,不可能半个不剩全被药倒,这当中恐怕”

    “小云雀,我正在这么想。”

    “现在该怎么办?”

    “如我所料不差,我们一进山便已被对方侦察到行踪,甚至于令尊在跟踪时早就败了行藏,我们等于是步步入穴,现在只有将计就计,装浑到底,看对方采取什么行动再相机行事,眼前要证明这点不难”目光扫瞄之计,选定了厅廓倚柱而坐的一名紫衣人,紫衣级的高手在大造门中位份不低,他若无其事地步了过去。

    紫衣人头搭拉着似已昏迷。

    韦烈步到紫衣人身前,伸手

    白雾乍喷。

    “啊!”韦烈惊呼一声,一个倒纵,贴壁站立,剑已离鞘在手,但双眼已经睁不开,整个头脸上身沾满了白粉,仿佛刚从磨坊里钻出来。

    “呀!”小云雀弹到韦烈身边。“韦公子!”

    “别怕,靠在我身边不要动手。”

    小云雀也靠廓墙站立,紧依着韦烈,粉腮惨变。

    紫衣人已起立,迫了上前。

    “韦烈,夜路走多了终会碰见鬼的,知道你不怕毒,但这并不是毒,只是石灰粉加些作料而已。你现在已经成了盲武士,不管你能赖有多高,张不开眼睛便什么也别谈,嘿!逮你可真是不容易。”一副得意至极之色。

    这时,那些被迷倒的弟子纷纷起身围了上前。

    “当当”蟒锣响起,全谷振鸣。

    不知是什么号令,但令人动魄惊心。

    人不断朝这边涌来,眨眼工夫已围成一个数重的半圆。

    小云雀粉腮泛白。

    “韦公子,这该怎么办?”

    “沉住气,没什么好怕的!”韦烈长剑横在身前。

    “哈哈哈哈”暴笑声起,震入耳鼓,一个干瘦高挑儿的半百独臂老人从厅门步出,直走到韦烈身前。

    “见过掌令!”紫衣人后退三步,躬身。

    “冒险制服顽敌是大功一件!”

    “这是属下份所当为。”

    “信赏心罚,门主会重奖你。”

    “谢掌令!”紫衣人又是一躬。

    这独臂老人正是掌令尤一清,杀意浓炽地望着韦烈。

    “韦烈,你想不到会有今天吧?”

    “尤一清,别得意太早。”

    “哈哈哈哈,韦烈,你现在已经是本座掌中之物,本座的处置绝不会让你失望,告诉你,本座的手法连阎老王都会拍案叫绝。”

    “尤一清,如果你再失去一只手臂还有戏唱么?”

    尤一清的脸皮子抖动了数下。

    “这戏现在换你们来演。”

    就在此刻,人围裂开,三个人被架了进来,双手都是被反剪的,赫然是王道、洪流和小云雀的老爸。

    “爹!”小云雀厉叫一声,正待

    “别动!”韦烈横伸左手拦住。

    小云雀全身发抖。

    三个人一见韦烈的情状全黯然垂头。

    “韦烈!”尤一清狞声说。“这里三个人两个是你左右手,另一个是大名鼎鼎的‘蛇竹风’,你眼睛看不见但耳朵可以听,他们发出的声音会很悦耳的,你最好不要动,现在还没轮到你。刑手!”

    “弟子听令!”

    三名满脸横闪的壮汉应声出列,行礼。

    空气一片肃杀。

    “爹!”小云雀又嘶叫一声,但仍被韦烈阻止。

    “尤一清,且慢!”

    “怎么,你有话说?”

    “问你两年事”

    “可以,趁你还能开口,问吧!”

    “你们门主是谁,何以不出面?”

    “门主是谁你不必知道,总舵目前以本座为主。”

    “你们骗来的两位姑娘现在何处?”

    “嘿!哈哈,在最稳妥的地方,受最好的招待。你说过只问两件事,现在已经问完,接下来轮到你听戏了。刑手,表演你们的绝活!”

    三名刑手各自迫向一人。

    王道的脸孔在扭,洪流和风老头则是咬牙瞪目。

    韦烈急声道:“小云雀,自卫,不许动!”人影一幌寒乍闪。

    惨号暴起,三名刑手同时仆了下去。

    “呀!”惊叫倏传,血雨进洒,逼近殿廓的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一下子倒了七八个,抛头飞臂,无一完尸。

    人团一阵鸟乱。

    韦烈以闪电手法放倒了六名架人的武士,然后先挑断洪流的绳索,车转身,剑光所及之处,人成撮栽倒。

    洪流是玩刀的圣手,他先划断王道和风老头的缚绳,略不稍滞,顺势展开杀手,他自从跟随韦烈以来,还没碰到过这种尽情施展的机会“梦中刀”是相当骇人的,简直不是刀光,只见人不断倒下,血不断狂喷。

    王道不喜欢流血,但另有助战的一套,他本来就穿着大造门弟子的服式,这一混人人堆中,便失去了影子。

    骨肉情深,风老头当然以保护女儿为先,父女会合在一起,自卫也杀人。

    韦烈现在是星目圆睁,他的眼睛本就没受伤,是故意装作以诱敌制造机会,以他的剑法和功力,可以形容为杀人如斩草,他没有丝毫矜怜,路遥舅舅之死,恨毒已在心里生了根,而除魔卫道这念,也促使他剑下无情。

    恐怖的屠杀。

    近乎冷酷的屠杀。

    韦烈没有对手,找不到半个能挡他一剑的。

    他边挥剑边用目光搜寻尤一清之辈的高级敌人,然而他失望了,场面太乱,找不到目标,只好继续杀下去。

    尸山血海,怵目惨魂。

    大造门主为何龟缩不出?

    人,无有不怕死的,没有人笨到会等着挨刀,眼看事不可为,死伤的不能动,能动的纷纷争逃保命。

    血腥的场面逐渐静止下来。

    站着的是几个血人。

    四人聚拢,所幸都平安,连受轻伤的都没有。

    事情未了,反而更严重,韦烈此来的目的是救人,但要救的对象毫无线索,他内心的焦灼无以言宣。

    “王道人呢?”韦烈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

    “啊!”洪流惊叫了一声,立即到尸堆里搜寻。

    风老头和小云雀也帮着找人。

    搜寻不见尸,王道真的失踪了?

    三人折回韦烈身边。

    “不必担心!”韦烈淡淡地说。“不见尸体,就证明王道没发生意外;他的门道特别多,迎吉避凶是他第一拿手,把他扔在火堆里他都有本领脱身,说不定又有什么惊人之举,别管他,我们做我们的。”

    “王道哥满可爱的!”小云雀冒出了一句,刚出口便觉不妥,但已无法收回,粉腮不由通红起来。

    “你也很可爱!”韦烈笑着说。

    弦外之音,谁也听得出来。

    小云雀别转脸望别处不敢看人,一句错出口的话泄露了她内心的秘密。男女之间的感情很微妙,没有一定的轨迹可循,更没有道理可讲,有的频频接触却仍如路人,有的偶然相识便生情愫,无法解释,称之为“缘”吧!

    蓦在此刻,谷口方向传来了一片喊嚷惨叫之声。

    韦烈皱了皱眉。

    “莫非他们来了援兵?”洪流目注远处。

    “不是!”韦烈断然地说。“敌人都在这里,他们不会自相残杀,八成是外来的人,会是什么人呢?”

    “我去瞄瞄!”洪流奔了去。

    惨叫之声由密而疏,最后停歇。

    一群人影朝这边快速移来。

    “原来是他们!”韦烈目力特强,已认出来人。

    人行近,有十数人之多,当先的是司马长江兄弟和“鬼脸罗刹”母子,再后是化身立仁、立义的素月和凝香,最后是庄中好手。

    韦烈上前行礼,便引介了风老头父女和洪流。

    “两位姑娘呢?”司马长江迫不及待地问。

    “还没找到人!”韦烈回答。

    “我们赶快分头搜索!”司马长啸接口。

    “那就行动吧!”鬼脸罗刹摆摆手。

    于是,兵分三路,凌云山庄的一路,龙生母子加上素月、凝香一路,韦烈、洪流与小云雀父女一路,分头展开搜索。

    韦烈一路由令厅开始搜。

    “洪流,刚刚谷口什么情况?”

    “截杀,没半个活口过关。”

    “有没有高级人物在内?”

    “看是没有。”

    “这可古怪?”说着,进入令厅。

    “公子!”王道从后面蹦了出来。

    “王道,刚才大家伙在尸堆里找人没找到,知道你准又钻洞去了!”洪流不大爱开口,但损王道的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

    “玩刀的,你今天怎么口齿突然清晰了?”王道当然不甘示弱,立刻回敬。“有事没事还是要把舌头活动下,装哑巴装久了舌头变硬,真的会变成哑巴,那多冤啦?”说着,朝小云雀斜瞟了一眼。

    小云雀掩口而笑。

    “王道!”韦烈开口。“有什么发现?”

    “当然有,一条暗道”

    “嗅!”韦烈眼睛一亮。“怎么发现的?”

    “在混战的时候我就钉牢了那缺胳臂的干老头”

    “掌令尤一清?”

    “对,我一步也不放松,大家在拚命他却趁乱往后溜,带着七八名亲信从一间密室进入暗道,我来不及通知公子你们,只好冒险尾随,暗道直穿过山腹,少说也有一里长,是天然形成的洞穴,忽宽忽窄,忽上忽下很难走,直追到出口处,我自量斗不过他们,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溜走,只好又折回来。”

    “没见谷兰姑娘她们?”

    “没有,不过我探到了消息”

    “什么消息?”韦烈迫不及待。

    “我折回来时挨屋子搜索,在一间很考究的房间里抓到一个婆娘,原来她是小厨房的厨娘,专门伺候门主的,我下了狠手,逼她答话”

    怎么说?”

    “冷姑娘和谷姑娘根本就没被带到总舵来”

    “哦!”韦烈的心往下沉。

    “门主极少到此地来,偶尔来必定带一个迷死人的妖精,通常一宿之后便离开,总舵由尤一清代理掌管。”

    “门主是谁?”

    “她不知道,只知道他是门主。”

    “他们把人质囚禁何处?”韦烈咬牙自语。

    “狡兔三窟!”风老头开了口。“除了总舵必然另有更秘密的巢穴,但可以断定就在附近一带,老夫跟踪他们直到山外才断了线,我们化明为暗,分开在山内外各重要地点埋伏守伺,一定可以找出端倪,韦公子以为如何?”

    “前辈所言极是,就这么办。”韦烈深深点头。“事既如此,搜索也是白费,王道,去把司马庄主他们请回来,我们在此地等。”

    “好!”王道又奔了出去。

    约莫一刻光景,另两拨的人先后回到令厅。

    韦烈说明了情况和应付之策,大家当然赞同。

    “雷庭必须扫穴,以免再成虎狼之窝,这地方应该加以销毁。”司马长江沉声说。

    “岳父大人的意思”韦烈当然要尊重长辈。

    “烧!”司马长江只说了一个字。

    “好!”韦烈点头。“王道、洪流,分头放火,如果还有残余活口放他们逃生,可以赶尽但不能杀绝。”

    两人应命而去。

    韦烈一行开始向谷口移去。

    放火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没多久,数处火苗窜起,烈焰浓烟迅快扩张,一片基地顿成火海。

    大造门总舵被血洗夷平的事件江湖中并没人知道,只当事的双方了然。

    王屋山区又回复了往日的宁静。

    山里人是绝不过问江湖是非的,平静下来就认为噩梦已经过去,世代相传,一成不变的作息方式又恢复运转。

    日头当顶。

    一个串山的货郎在山路边歇凉,货篓子放在旁边。

    一个老山民拄杖来到,停下,仔细观察那货篓子。

    “老爹要买东西?”货郎笑着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老头不答反问。

    “小牛皮!”

    “小牛皮?”老头昏昏的眼睛打量着货郎。

    “对,一点不错。”

    “你怎么背这货篓子?”

    “有什么不对?”

    “这货篓子山里不论男女老少一眼便能认出,篓子原来的主人呢?”老头的神情像是在问口供盘海底。

    “啊!”货郎像是恍然而悟。“老爹是在说郑老好,他感了风寒,已经躺了三天不能下床,没办法只好由我代他进山,李家大妞要出嫁,等着要胭脂花粉,还有花布做嫁衣裳,老主顾,不能误人家的大事。”

    “郑老好是你什么人?”老头盘得相当仔细。

    “他是我爹。”

    “什么?”老头瞪眼。“郑老好孤家寡人一个,两年前才娶了个已经不能下蛋的老母鸡,那来的儿子?”

    “哦!这这是干儿子。”

    “也没听说他收了干儿子。”

    “哈!这可鲜,老爹对郑老好三代全熟?”

    “可以这么说。”

    “老爹请便吧,说这些没盐没酱半点味道都没有。”

    “嘿!”老头冷笑了一声。“小子,这味道可大了,郑老好硬朗得很,绝不会感上什么风寒,八成是你们别有所图,谋财害命,对不对?”老头的声音变得激动。“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是会有报应的。”

    “呃!呃!老爹”货郎站起身来,斗鸡般瞪起眼睛。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没发烧吧?”

    “我老人家清醒得很!

    货郎皱眉,目光扫向路的另一端,脸上突现愉快之色。

    “老头,清醒的人不会说胡话,八成你是真的病了,快回家去请郎中开方抓药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子,你真的是不知死活”

    “什么,你敢骂人?”

    “不止骂人。”

    “哟!还想怎么样?”

    “杀人!”两个字分成两句说出,阴沉但有力,他已不再是老山民了。“小子,说,你们把郑老好怎么了?”

    “唉!你这老头真会缠人,老实告诉你吧,郑老好是好人,好人就该有好报,不然岂不是老天没眼,他已经含笑归天了,遗体进了猪槽,啃剩的骨头烧成灰撒了肥田,料理得干干净净,猪也欢喜,地也乐意。”

    老头的须发根根倒竖起来,昏昏的眸子进出栗人的杀光,变成准备择人而噬的怪物,那样子说多可怕有多可怕,他没戴帽子,不然一定会冲起来。

    货郎耸肩笑笑。

    “老头,你方才说杀人?”“不错,要你小子骨肉化泥,形神俱灭。”

    “别唬人好不好,凭你办得到么?”

    老头扬起了手。

    突地,一个冰寒的声音响声:“把手放下。”

    老头霍地回身,倒退一步,脸皮子起了抽扭。

    “你”“裘一介,想不到你会自行投到,逮到你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你们的密探头目郑老好能提供的线索不多,以你的身份地位,对大造门的情况当然无所不知,这是天意,邪恶只能逞顽于一时,绝不会长久。”

    忽焉而现的是韦烈,乔扮货郎的小牛皮是王道,而这老头正是“瘟神”裘一介的化身。

    布线伏候已经三天,终于有了收获。如果裘一介早看出小牛皮是韦烈的跟班,他逃命都来不及,绝不敢招惹,现在一切都晚了。

    裘一介之所以被封为“瘟神”是因为他里里外外整个人都是毒,毒功外加毒心,偏偏韦烈不怕毒而武功又在他之上,所以成了他的克星,任何人或物一旦碰上了克星,那就没话可说了。

    “裘一介,俗话说事不过三,你在本公子手下免脱过两次,今天是第三次,那种情况不会再发生。”

    “这点我敢打赌!”王道插了一句。

    “韦烈,你想怎么样?”裘一介略为镇定了些。

    “不怎么样,只要你在能开口之时回答几句话。”韦烈淡淡地说。

    “哼!”裘一介哼了一声,仿佛有恃而不恐。

    “别鬼哼,待会你想哭都哭不出来。”王道又插口。

    谷兰的能耐,没几人能制服,所以他急于想知道。

    “以‘血龙金剑’作饵,钓她们上钩。”

    韦烈倒是愣了一愣,这真是想象不到的鬼计。

    “你们门主是谁?”这是问题的核心,关键的所在。

    裘一介的嘴没张开。

    韦烈不再重复,因为他说过每一个问题只问一遍。

    洪流一伸手。

    “哇!”裘一介惨叫了一声,右耳已被活生生撕了下来,半边脸立时被鲜血染红,这种手法够酷虐。

    洪流没开口,手指又触上左耳。

    “我说,门主就是‘邪祟童子’皇甫亦经!”他的脸已扭曲得不成人形。

    韦烈的内心激动至极,为什么早没想到这邪恶之尤“邪祟童子”皇甫亦经集淫毒、诡诈、邪恶于一身,出道以来还没听说过他失过手.吃过亏,上一次遭遇,他是跟“神女翠姬”

    臭味相投而一道离去的。韦烈随即也想到王道从总坛厨娘口中探到的线索,门主到总坛时身边总随一个迷死人的妖精,那便是“神女翠姬”无疑了。

    “皇甫亦经平时窝藏何处?”

    “就就在山中不知道确实地点哇!”又是一声惨叫,左耳也被撕落。

    一个人如果没有两耳,那形象是滑稽又可怕的。

    “洪流,到此为止,地点我知道。”韦烈沉声说。

    “公子知道?”

    “嗯!”“我也知道,我曾经光临过!”王道不说话很难受。“春光无限的香巢,销魂蚀骨的”他倏然住口,还伸了下舌头。

    原来风老头父女已经来到,在小云雀面前,王道必须尽量保持正经。

    “怎么不说下去?”洪流有意整他。

    “嘻嘻!”王道顾左右而言他。“公子,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解决了这没耳朵的我们好计划行动。

    “韦公子,除恶务尽!”风老头冷冷地说。

    “当然!”韦烈点点头,目光瞟向洪流,这很明显,等于是下达处决的命令了。

    “嗯”一声长喘,裘一介的头歪垂一边,他自知不免,在瞬间自我了断,毒物、杀人自杀都是便当事。

    一代毒魔就这么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断谷,竹楼。

    地下密室。

    两名少女并排坐在床沿,两个都很美、极美,然而神情呆木。天生的美是外在的形象,必须亲以灵秀之气一也就是所谓的神韵,才算是真正的美,否则便与布偶无异,徒具造刑的美而没有灵魂。

    她俩,正是中计而陷身的冷玉霜与谷兰。

    由于神智被控制,她俩已不再有自己的思想,两具美丽的行尸走肉,真正的“失魂人”所剩的只是生理上的本能,吃、喝、睡觉与方便,亦就是听令于施术的人。

    昏昧的灯光照着两个木美人,仿佛是梦的境地。

    静极,不知是什么时辰。

    两条人影幽灵般出现,一个掩入室中,一个留在门外。进入室内的赫然是韦烈,他算是旧地重临。

    “冷姑娘、谷姑娘!”他抑住激动轻唤。

    两个的眼睛眨了眨,没有其他反应。

    意料中的事,韦烈并不惊怪,只是情绪非常地激动。谷兰是“神农夫人”的嫡传弟子,当然不是受制于药物,那是中了什么门道呢?邪术还是阴功?看样子她两个已经无法表达任何,意念,更不必说回答问题。

    六眼对望,韦烈束手无策。

    王道蹩了进来。

    “公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想之不出。”韦烈摇头。

    “先把人救出去如何?”

    “只好如此了!”

    “可是,公子,两位姑娘会乖乖跟我们走么?而且断涧无路,处处险阻,空身行动都十分吃力,要带人走岂非难上加难,要是被对方发觉,来个逃之天天,要再找人恐怕要费上百倍心力。”

    “那你的意思呢?”

    “我先到外面竹楼探探风色。”

    “好,你去吧!”

    “什么人?”一个女子的娇叱倏地传来。

    韦烈与王道急闪到门后背光之处。

    一个妖娆的女子进入室中。

    可能她是专司看管冷玉霜和谷兰的,她两个脸上立即现出恐惧的神情,紧紧靠在一起,怯怯地望着她。

    韦烈一眼便认出这进房的女子是“神女翠姬”的亲信弟子姗姗,上次到竹楼来救冷玉霜那时她的身份是多事书生王雨时,她曾露过一手“兰花拂穴手”一般来说武功已达高段,如果被她发觉情况而声张,定然会误大事。

    “刚才什么人进来?”姗姗大声问。

    冷玉霜与谷兰的目光同时瞟向韦烈这边,由这点看来,她两个多少还保留了些神志,且是记忆全失无法认人。

    姗姗回身。

    韦烈出手如电,连哼声都没有,姗姗便已被点倒。

    冷玉霜与谷兰没有反应,一点表情都没有。

    “王道!”韦烈似有了决定。“把人带到出口处。”

    “公子,怎么不趁机带走两位姑娘?”

    “不成,那会打草惊蛇,这地下密室一定不时有人巡查,要是发现人质失踪情况便会起变化,不如保持原状,反正她两个不会表达意思,我们从这女的嘴里挖线索,了解状况之后,着手便容易了!”

    “有道理!”王道上前挽起姗姗。这么妖娆的少女入怀,他可是头一次,不禁有些飘飘然,不过,还没有涉及邪想,跟韦烈这么久,气质已经改变了,在别的事上他可以打哈哈,对女人可不敢露轻薄,这是韦烈的大忌。

    暗道出口在涧底。

    两人来到,王道放下姗姗。

    此时,这里是漆黑一片,但两人的,目力还能清晰辨物,韦烈是靠深厚的功力,而王道是基于老本行的需要而苦练出来的,别人是伸手不见五指,而他俩等于是在明亮的月光之下,不只能看而且可以及远。

    韦烈点开了姗姗的穴道,但又点上另一个穴道以控制她的行动。

    姗姗醒转,口里“啊!”了一声。

    “我怎么会你们是什么人?”她看到了身前的两个人影,但无法辨认出人的面目。

    “天涯浪子韦烈”韦烈坦然道出身份。

    “啊!”姗姗惊叫了一声。

    王道相当机伶,不待韦烈吩咐,他已退入暗道监视。

    “你叫姗姗应该没错!”韦烈的语气很平和。“我们曾经见过也动过手,闲言免叙,我只问你几句话,你好好回答我不会难为你。”

    “你你”“现在回答我,‘邪祟童子’皇甫亦经现在竹楼?”

    “唔!”

    “他知道大造门总坛被挑的事?”

    “知道,他在等你来。”

    “他怎知我会来?”

    “这是迟早的事。”

    “他准备如何对付我?”

    “这点我不知道”

    韦烈略作沉默。

    “那两位姑娘是如何受制的?”

    “说是给她们放了苗疆的什么迷魂蛊。”

    “迷魂蛊?”韦烈自语了一声,这名称是他头一次听说。司马茜在方一平与‘鬼算盘’合谋暗算之下也曾经迷失过,但那绝不是“迷魂蛊”否则绝迷不倒谷兰,可以想见“迷魂蛊”不同于中原道上所用的毒。心念之中沉声道:“有解药么?”

    “有,皇甫门主一直带在身边,我只是无意听到。”

    “好,委曲你在此地躺两个时辰,到时穴道自解。

    韦烈急匆匆在回进暗道。

    王道迎上。

    “公子,怎么样?”

    “两位姑娘中的是苗疆的‘迷魂蛊’,这不同于一般之毒,解药带在皇甫亦经身边,你试着去表现一下。”

    所谓表现,就是要王道展现一下他的老本行特技偷。

    “好吧,这满好玩的。”

    “你不可大意,男女两个你都惹不起。”

    “公子放心,这我懂!”

    竹楼上很静。

    楼廓檐口吊了盏气死风灯,灯光也很柔和。

    可是连通竹楼客厅的卧房里却不静,灯光也很明亮。

    房门虚掩的,有一线光透出。

    房间里传出的声音足以令人为之发狂。

    “格吱!格吱”是竹床受了大力的震动所发出的声音:很有节奏,似配合了某种韵律。

    “嗯!嗯”不是呻吟的呻吟,不像哼的哼,中间偶尔夹上一声尖叫,还有不太明显的喘息。

    春光满竹楼。

    王道藏身在近房门的橱柜之后,那种声音使他全身发烧,满肚子烦躁,值得称道的是他意不乱情不迷,他知道他要做的是什么,房里的一对是人妖也是人魔,他的任务是非常凶险的,可以形容之为老虎口里拔牙。

    房里灯亮,解药是带在皇甫亦经身边,如何下手?

    “好哥哥,你饶了我吧!”神女翠姬荡声浪气。

    “你也会告饶?”

    “我受不了你”“这才够意思!”

    杂脍的声音更大了。

    王道暗骂了一声:“狗男女,不是东西!”

    “好哥哥,快些完事,我们谈点正经”

    “什么正经?”

    “关于天涯浪子”

    王道竖起耳朵听。

    神女翠姬这句话似乎很有效,不堪入耳的声音很快便停止了。

    “谈吧,天涯浪子怎样?”

    “你说”女的还在喘,声音也显得无力。

    王道又暗骂了一声:“他妈的,狗公狗母!”

    “我说什么?”

    “你说韦烈迟早会来?”

    “对,这小子不除,大造门休想翻身。他当然会来,那两个小娘儿们在我们手上,他能不碰破头地找么?”

    “我很担心”

    “担什么?”

    “他能血洗总舵,难道不能毁这竹楼?”

    “除非他愿意牺牲两个小娘儿们。”

    “跟他同路的没一个好惹,我吃过亏上过当,要是两个女的先落回他的手里,情况岂非太严重了?”

    “心肝,我的销魂人,你用不着瞎担心,我那‘迷魂蛊’是我在苗疆化了三年的工夫,才从一个老苗子那儿弄到手的,那不是一般的毒,也不是药物,除了放的人没人能解,只消百日不解禁,哈哈,两个花不溜丢的小娘儿们会烂成一堆,比生蛆的尸体还要难看,而况她两个只听我的令,我就是要她们死,她们连眉头都不会皱。”

    “你那解药可不能大意”

    “在衣袋里,除了上床从不离身,呵”“怎么了?”

    “呵”又是一个呵欠。“是想好好睡一觉!”

    “那就睡吧,我也熬不住了。”

    “把灯灭了吧,太亮刺眼。”

    “姗姗这浪蹄子居然不来伺候噗!”灯灭了。

    王道比拾到了黄金还要高兴,他施身手的机会来了,但他不敢大意,他这一行的信条是细心、耐心和沉稳,他静静地等。

    不久,房里传出了微微的鼾声。

    他仍然沉住气不动,从鼾声他要判明是真睡还是装睡。

    一刻光景,他确定了。

    于是,他逡出来,伏地蛇行到门边,再听,然后伸手用指头顶房,半寸半寸地开,开到比身体略宽便停止,再一次听,鼾声很均匀。“雾里鼠”名不虚传,真像老鼠一般无声无息地逡进房中。

    很快,他又出来,仍是小心翼翼。

    两名仅披轻纱的少女步入楼厅。

    王道心头一紧,贴楼板标去,比老鼠还要快。

    少女之一“啊”地惊叫出声,但只叫得半声,便被另一名少女掩住了口。

    “你想死么?”

    “我我看到一个怪物”

    “嘘!你大概眼花见鬼了,要是惊扰了主人有你好受,我怎么没看见?”

    “是真的,像一个男人在地上”

    “你想男人想疯了?走,回房去,我替你杀杀火气,虽说是假凤虚凰,总比乾熬来得强!”

    两少女搂搂捏捏,回房去了。

    地下密室。

    王道刚到,韦烈便已从暗中迎出。

    “怎么样?”

    “当然不辱使命,小事一桩!”

    “太好了,快给我!”

    王遭把捏在手中的两粒药丸递给韦烈。

    “怎么只两粒?”

    “我不能全拿,少两粒对方不会立刻发觉,要是全拿了,我们可能失去救人的时间,这是从对方衣袋里摸的,要不是那对狗男女刚做完好事倦极想睡,我还真的找不到机会,衣衫正吊在床头”

    “好了,我明白了,问题是假使一粒不够怎办?”

    “这应该不成问题,解药通常是一粒一份。”

    “试试看再说。”

    韦烈进入室内,冷玉霜与谷兰睡得很甜,像两朵夜合的名花,睡态最美,潆潆的灯光似烟又似雾,真实中带着几分幻,增添了些空灵的画意。他不禁想起了山溪中冷玉霜裸浴的那一幕,一颗心卜卜跳了起来。

    他发了呆。

    王道催促道:“公子,你还等什么?”

    韦烈立即摒去了遐思,伸手,手指头刚触及

    冷玉霜虎地坐了起来,眸子里闪现的竟然是凶光,谷兰也跟着坐起。韦烈大吃一惊,当机立断,他立刻弹指点了两女穴道,两女躺了回去,他托开两女肋帮各塞了一粒解药,然后轻触“灵泉”穴,药丸下了喉,再解开原来的穴道。

    现在是等候,隐在暗处静观其变。

    步声倏地传来。

    韦烈大急,解药还没见效,情况已经发生,这该如何是好?

    王道靠近韦烈身旁。

    “公子,他们可能发觉了?”

    “你先藏身,我来应付!”

    老一套,王道钻进床底下。

    脚步声更近,不只一个,是好几个人踩石级的声音。

    就在这火迫眉睫之际,冷玉霜与谷兰突然双双坐起,眸子里已闪出精光,这证明解药已经生了效。

    韦烈这一喜非同小可,急从暗中闪出,不等两女有任何反应,立即急声道:“躺下,装着受制的样子,快!”

    两女乍见韦烈正要开口,闻言之下又倒回枕上。

    脚步声已到门口。

    韦烈再次闪回门后。

    有人进密室,是“邪祟童子”和“神女翠姬”

    韦烈从门后的隙缝偷觑,只见“邪祟童子”衣衫不整,是匆穿上的样子,而“神女翠姬”

    很干脆,披了一袭几近透明的纱衣,里面空地无一物,等于是全裸,这阵仗韦烈上次来时领教过,见怪不怪。

    门外两名少女提着纱灯,增加了室内的亮度。

    “还好,她两个没事!”神女翠姬手抚酥胸。

    “赶快叫人封闭地下密道!“邪祟童子作紧急处理。

    “来人!”神女翠姬高叫一声。

    一个中年女人匆匆来到,睡眼惺忪。

    “见过主人!”“姗姗怎不见影子?”

    “这不知道。”

    “该死,巫二娘,快去把地下暗道封闭。”

    “是!”巫二娘匆匆离去;“亲哥哥,刚才对面谷边传来的声面似乎敌人不再少数,到底对面布置了多少人?”神女翠姬有些惶急。

    “全部,大约百人左近,由尤掌令指挥!”

    “这尤掌令已经失去一臂,能应付”

    “死光也不要紧,等宰了韦烈小子之后重头来。”

    “那小子的确令人头疼”

    “这两个妞便是我们对付他的利器,再加上血龙金剑,我不信那小子的功力通了神,别紧张,凭你我”

    巫二娘匆匆奔回,神色仓惶。

    “主人”

    “怎么回事?”

    “姗姗姑娘躺在暗道口,我解不了她的穴。”

    “啊!”神女翠姬惊叫,挨近邪祟童子。“这么说,韦烈那小子已潜进了竹楼,这”邪祟童子脸上出现阴鸷之色,狞意十足。

    “他来了正好,我等的就是他!”

    “可是人呢?”

    “本人在此,恭候多时了!”韦烈现身。

    惊呼暴起,是神女翠姬和门外三个女的,邪祟童子够沉着,居然神色不变,仿佛他早知道韦烈会不期而现。

    冷玉霜与谷兰双双翻身下床,双眼昏昏,神情木然,似仍在受制之中。

    邪祟童子狞视着韦烈,那眼神代表阴毒与毁灭,而又无比地邪恶。大造门的根基完全毁在韦烈的手里,这一份仇怨在某些人而言简直超过了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如果能含肉寝皮,他绝不犹豫地去做。

    神女翠姬退到近门的角落,不知是为了堵塞韦烈的去路,还是为了万一时她脱身容易,也许三者兼而有之。

    “韦烈,你终于投到了!”

    “把你挖出来的确是不容易!”

    “我们来打个赌!”

    “赌什么?”

    “赌命!”

    “怎么赌法?”“在没分出生死之前,谁也不许出这门一步!”

    “不必赌,事实本来就是如此!”

    “好极了,我们之间说半句话都是多余,准备动手!”话声中,从襟里摸出一柄短剑,剑离鞘,只一抖,光吐八尺,几乎触到韦烈的胸衣,赫然是“血龙金剑”

    韦烈下意识心头一凛,也缓缓拔剑。

    一长一短两支剑扬起。

    室宽只有两丈余,展开的空间不大,硬碰硬的对决。

    空气在两支剑扬起之时凝冻。

    冷玉霜与谷兰木立在床前。

    杀气弥漫,令人鼻息皆窒。

    韦烈又一次面临难题,与上次在铁塔寺对付掌令尤一清时一样,自己的兵刃乃恩师所赐不容折损,而“血龙金剑”又是恩师遗物,切金断玉,两柄兄弟之剑岂能互损,但剑在“邪祟童子”手上,难道因此而放过顽凶么?

    蓦在此刻,一样囱忽忽的东西飞入室中。

    双方不约而同地向后暴退,韦烈背已靠墙“邪祟童子”退到床边,跟冷玉霜和谷兰成了一排。

    飞入的东西“砰!”然掉地,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掌令尤一清的头。

    “邪祟童子”与“神女翠姬”面目失色。

    尤一清是负责指挥外围铁卫的,人既飞头,证明断涧边的铁卫已经瓦解,而且敌人已经到了竹楼。

    “哎!哎!”两声,门外两名提灯的少女栽了下去,灯到了另两名少女的手中,是素月和凝香。

    人涌现,司马长江兄弟、“鬼脸罗刹”母子外加洪流,每一个都是令人丧胆的人物。

    密室的门等于已被封死。

    “神女翠姬”脸色顿呈灰败,人虽然是近乎全裸状态,但风情已完全消失,她似乎已预感到最终的结局。

    “邪祟童子”是邪恶之尤,他有他邪恶的打算,本来冷玉霜和谷兰是他用来对付韦烈的两颗棋子,现在情势突变,他改变了策略。

    应变是不能多所犹豫的。

    他一伸手,抓住紧邻他身边的谷兰。

    “啊!”谷兰发出一声惊叫,金剑已横在她的喉头。

    几乎是同一时间,冷玉霜娇躯一偏,撞向门边的“神女翠姬”“神女翠姬”做梦也估不到冷玉霜禁制已解,还以为她属自己一边,心理上毫不设防,等到惊觉情况不对,事实已经形成。

    “啊”一声惨叫,丰盈的娇躯直仆到韦烈脚边,口鼻溢血,内腑已被冷玉霜一掌震碎,她本能地想挣起身,但只抬起了头,翘了翘,又伏回地面,脸向下,似乎这一生淫荡无耻的女妖死时才知无脸见人,所以才伏地。

    “邪祟童子”面皮抖动了几下,眼里那份怨毒几乎成了有形之物,面形变成了一个剧毒的蛇头。

    韦烈也为这突变的场面窒了一窒。

    谷兰禁制早除,功力也已恢复,但剑在咽喉,她连开口都不可能。

    韦烈纵使力通天,对谷兰也无法援手。

    “韦烈!”邪祟童子发了话。“看来我们刚才的约定只好取消了,月亮每个月都要圆一次,等下次吧!”

    “你已经没有下次!”

    “哈!你准备牺牲这小娘子?”

    韦烈无言,他当然不能牺牲谷兰。“韦烈,老夫问你一句话”

    “你可以问。”

    “她两个的禁制是怎么解除的?”

    “用你的解药。”

    “老夫的解药?”邪祟童子两眼瞪大。“老夫的解药从不离身,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你不必知道,老虎也有打瞌睡的时候。”

    沉默了好一阵。

    “门口的人退开!”邪祟童子突然厉吼出声。

    门外的人不动。

    韦烈想了又想,咬牙沉声道:“让他离开吧!”

    司马长江抬了抬手,几个人十分无奈地退入别室。

    “邪祟童子”又道:“韦烈,把你的剑抛过来!”

    韦烈不知如何是好?

    “韦公子,不要!”谷兰厉叫。

    邪祟童子的剑微微一颤,谷兰的粉颈见红。

    韦烈愤极欲狂。

    “别管我,杀了他!”谷兰又厉叫。

    剑又一颤,谷兰颈口的血冒得更多,前襟已殷红一片。

    韦烈的两眼也似乎要喷血,他万没想到“邪祟童子”会来这一手,现在他深深感觉到自己的江湖经验还不够,如果早料到这一点,就不让对方有得逞的机会。

    冷玉霜气得簌簌发抖。

    “韦烈,快抛剑!”邪祟童子紧迫。

    “韦公子不要”谷兰这一叫血又涌出。

    韦烈把牙齿咬了又咬。

    “韦公子.你抛了剑他也不会放人,只是‘天涯浪子’这名号将跟你的剑一起抛了!”谷兰忍住伤痛疾成色地说。

    “谷姑娘!”韦烈突然下了决心。“名号是虚的,我不在乎,而你的命是实的,是珍贵的。”说完,瞪视着“邪祟童子”字字如钢地道:“皇甫亦经,你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为人应该有原则,本人弃剑可以,你在安全之后便放人,至于这笔账以后再算,你答应么?”

    “老夫应承!”

    “韦公子,你会后悔莫及!”

    韦烈把心一横,手中剑抛了过去。

    同一时间,谷兰厉叫一声,奋力一挣,她的武功并不弱,这一挣的力道相当强猛。

    血泉喷出,谷兰软了下去。

    “啊!”冷玉霜惊叫一声,扑了出去。

    “邪祟童子”松手,手中金剑自然挥出。

    韦烈肝胆皆炸,闪电劈出一掌。

    “邪祟童子”被奇猛的罡劲震得斜打一个踉跄。

    韦烈快速收掌,一股吸力把冷玉霜直拉到身前,骇人听闻的功力,手掌一放一收,化解了危局。

    “嚓!”那柄抛出去的长剑贴地标了回来。

    王道藏身在床底,这当然是他的杰作。

    韦烈弯腰拾起剑。

    “邪祟童子”傻了眼,他本身已够邪门,而这种邪门的事他可是生平第一次碰上。

    冷玉霜刚刚是一时气愤,现在才冒冷汗。

    “啊!”一声惊叫“邪祟童子”身躯前仆,而在将要着地之际,又翻了起来,白光乍闪,接着是一声惨叫,翻起的身形已告仆下,这回没再翻起来,直挺挺伏卧,两只手臂拉得很长,不是拉长,而是上下臂脱离了关系,齐臂弯的地方断了。

    王道从床底下钻了出来,手里牵着一根细绳,细绳的另一端缠在“邪祟童子’’的右脚上。这是他随身必备之物,现在派上用场,而且正在节骨眼上,要不是这一下,韦烈要撩倒“邪祟童子”还得大费手脚。

    “邪祟童子”双臂被削,在地上翻滚呻吟。

    门外原先被协迫让路的一齐涌现。

    韦烈从断手里取回“血龙金剑”

    龙生冲上前在“邪祟童子”身上搜回剑鞘,附带也拿回了韦烈失落的“宝镜”

    韦烈把金剑抛给龙生,急上前半跪扶起谷兰,仔细一看“咚!”地坐了去,一颗心在刹那间被撕裂。

    谷兰的喉头已被切开,随着呼吸在冒血沫。

    韦烈全身发麻,脑海里嗡嗡作响。

    所有在场的全围了过来。

    没有一个人开口,因为都是阅历丰富的老江湖,谁都看得出这种伤除了不兴神医也许还有办法,一般的无能为力。谷兰本身是岐黄高手,然而她能自救么?

    冷玉霜也跪坐下去,捉住谷兰一只手,泪水涔涔而下,香肩在抽动,只没哭出声。

    谷兰缓缓张开眼,眼已失神,红润的樱唇已呈惨白。

    “谷姑娘、谷姑娘”韦烈一叠声地唤着。

    谷兰想说话,口唇连动却发不出声音。

    “谷姑娘,振作些,告诉我,该怎么”

    谷兰摇头,微微地一摆,表示已经无救。

    韦烈被撕裂的心在滴血,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她与冷玉霜之被劫持,对方的目的是对付自己。

    “谷兰小妹,你”冷玉霜已失声。

    韦烈这时才想到该让谷兰开口说几句话,手按上她右腕的“脉根”徐徐逼入真元。

    谷兰的呼吸慢慢粗重起来。

    “缘命”她吐出了两个字,很弱。

    “谷姑娘”

    “烈哥,你能叫我一声”

    “兰妹!”韦烈立即会意,但催肝断肠。

    “你说爱我?”

    “兰妹,我爱你!”韦烈到此时泪水才夺眶而出。

    素月与凝香开始啜泣,因为她俩是女人。

    谷兰苍白的脸上绽出了一丝笑意,非带非常凄凉的笑,令人不忍看的笑,她似乎事情感到安慰了。

    “烈哥,这是命,我能倒在你的怀里亲耳听你说爱我这是缘,我无憾了!”

    真的无憾么?

    最后的自我安慰!

    谷兰缓缓闭上眼,一丝笑意僵化在脸上。

    韦烈也僵了,像个木头人。

    冷玉霜哭出声来。

    就在此刻,一个人排众而入,是司马茜,她也来了。

    韦烈茫然注视,良久,脸皮子一阵抽动。

    “小青!”他吐出声音。

    “我是小茜!”司马茜拭泪。

    “小青?是,她已经小茜,我答应过舅舅,要永远照顾你”韦烈喃喃,声音有如梦呓。

    冷玉霜缓缓起身,退开。

    “邪祟童子”皇甫亦经已停止了呻吟;但人还活着。

    “把谷姑娘放到床上吧!”司马茜幽声说。

    “她是因我而死的!”

    “不管怎样,总得要善后,别忘了你是男人!”

    “小烈!”司马长江开口。“振作起来,茜儿说得对,你是堂堂男子汉,徒伤悲不能换回谷姑娘。”

    韦烈起身,把谷兰平放床上,凝视了片刻,突地回身,狠瞪着地上的“邪祟童子”厉喝道:“洪流、王道,架他起来,面床跪下!”

    洪流、王道立即拖起“邪祟童子”按跪床前。

    韦烈仰天悲声道:“舅舅、兰妹,瞑目吧!”

    寒光乍闪即灭,好一阵“邪祟童子”人头滚落,血不多,因为在双臂被削时差不多已流尽了。

    韦烈收剑又道:“兰妹,会送你回神农谷!”

    洪流、王道后退“邪祟童子”尸身栽倒。

    场面死寂下来。

    许久。

    “鬼脸罗刹”手拉着龙生到司马兄弟面前。

    “二弟、三弟,也许你们不承认我这大嫂,但我还是如此称呼你们,他,曾经化名殷子龙当了凌云山庄总管,已经暗表他是你们大哥司马长英(殷)的儿子龙生,司马家并非无后,我责任已了!”声音哽咽。

    这话震撼了全场。

    司马长江、马马长啸还有韦烈和司马茜全都激动非凡,都知道龙生是“鬼脸罗刹”的儿子,却没想到他是司马长英“木头人”的骨肉。

    “司马家有后了!”司马长江老泪纵横。

    “孩子!”司马长啸上前拉住龙生的手,颤声道:“列祖列宗有灵,司马家香烟有了传承。”

    “三叔!”龙生低唤了一声。

    “大嫂!”司马长江拭了拭泪水。“凌云山庄您最长,感谢上苍在历劫之后使合家团聚,只可惜您弟媳路秋萍福薄,不能”喉头哽住,他已说不下去。

    司马茜听到亡母之名,低头垂泪。

    “二叔、三叔、小茜!”鬼脸罗刹放开龙生。“我自有归宿处,当年我发过誓,再不踏司马家的门”

    “大嫂,您还在恨娘当初拆散”

    “三叔,我早巳没有恨,目薄西山之年,还有什么好恨的!”

    “娘!”龙生转面。

    “孩子,什么也不必说,娘早已向你解释过了!”

    韦烈游目四顾,突然冲向门外。

    门外是小云雀父女。

    “小云雀”

    “韦公子!”

    “冷姑娘她们”

    “走了!”

    “什么,走”韦烈木住了。

    “冷姑娘要我转告韦公子两句话,莫道无缘却有缘,方道有缘却无缘,祝韦公子和茜姐白首偕老。”

    “莫道无缘却有缘,方道有缘却无缘!”韦烈喃喃地念着。

    夜已尽!

    天已明!

    漫漫长夜已经过去,然而留在天明后人们心头的是什么?是余悸、是感伤、是梦魇的残余,还是另一条坎坷的心路?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