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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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桐县的时候因遇见崔晔，放下眼罩也似放开了心结阿弦已有些习惯了那种随时&p;;见鬼&p;;的生活。

    其实在她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之前她已经开始那么做了。

    只不过朱伯的突然去世，以及身世的猝不及防将她整个人几乎击溃，身心无法承受。

    后来来到长安迎面又是这样的疾风骤雨光怪陆离。

    而后跟皇室的&p;;认亲&p;;陈基的&p;;背叛&p;;，更把她拽到了漩涡之中，无法自拔，身不由己几生几死。

    直到现在，终于有这片刻的时光让她明白何为心之所向。

    离开明德门后，阿弦转身往平康坊而去。

    此时她已不想再逃避，到底袁恕己是何想法，她想要当面儿问一问他。

    然而就在阿弦往回的时候，有一队人马风驰电掣地自朱雀大道上经过看方向，却像是往城门而去。

    阿弦回看，见正是大理寺的人马其中似乎还有刑部的人夹杂。

    现如今能看到大理寺跟刑部一块儿行动，必然是极重大之事。

    阿弦站看了片刻，听周围百姓也在议论纷纷，却都毫无头绪。

    阿弦终于回到平康坊，玄影跑出来迎接，虞娘子听了动静也出来相看：&p;;怎么偏这么巧，那位袁少卿前脚才走，你就回来了，先前是去哪里逛了？&p;;

    阿弦道：&p;;他走了？&p;;

    虞娘子道：&p;;可不是么，我看他面有忧愁之色，问他是否有事，又不说，害我挂心良久。方才有个大理寺的人寻到这里来，说是有个什么大案子，他就去了，临走还叮嘱，说你要是下午还不回来，就让我派人去告诉一声，他好找呢。看着虽不打好相与，却实在是个有心人。&p;;

    阿弦想到之前所见，苦笑道：&p;;是啊，很有心了。&p;;

    虞氏最会察言观色：&p;;怎么，跟少卿闹别扭了？&p;;

    阿弦道：&p;;人家是大官儿，我怎么敢。&p;;

    虞娘子笑道：&p;;你呀，平日里比谁都老成，怎么也犯这任性赌气的毛病呢，上回那陈司戈来你也是这样，明明心里很想他进门很想跟人家说话，偏赌气冷言冷语的，到底有什么心结解不开的？&p;;

    阿弦见她居然看的这样明白，一时紫涨了脸，便道：&p;;我昨晚上都没睡，乏累极了，我先去睡一觉，谁也不要聒我起来。&p;;

    虞娘子道：&p;;瞧，一说到这个就只管跑。好，你睡使得，我打水来洗一洗手脸。&p;;

    果然先去打了水，伺候阿弦洗了手脸。

    阿弦在外头还使得，身子一沾了床榻，即刻往后一倒，四仰八叉地就呼呼睡了过去。

    虞娘子正给她搭衣裳，回头的功夫见她已经闭眸睡着了。

    虞娘子一怔，才要笑，却又叹息了声，因走到榻边，俯身将她的靴子除下，整齐地摆在旁边。

    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张脸，虞娘子的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柔软之色。

    对虞氏而言，一生之中永远无法忘记的，是那个在许府的惊魂夜，眼前的这人温柔地唤她&p;;孩子&p;;，眼神里是她渴慕的无限慈爱。

    兴许就是从那一刻，虞氏喜欢上面前的这少年，不管他是男，是女，对她而言，就如同雏鸟睁开眼睛所看见的第一个人，就义无反顾地认定为自己的至亲欢喜之人了。

    将阿弦的双脚搬到榻上，又拉了被子替她盖好。

    摸了摸站在旁边的玄影的头，示意它好生守在主人身旁，虞氏方轻手轻脚出门，去厨下收拾饭菜。

    就在阿弦沉睡之时，袁恕己打马出城，终究到了地界儿后，他翻身下马，带人疾步而行。

    在他的正前方，大理寺的人跟刑部的人站在一处，有人伸手捂着鼻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眼前的一处。

    一具无头的尸首。

    袁恕己越过众人，走到跟前儿看了一眼，最近天气才转暖，这尸首损坏并不严重，但是一眼便能看出，在此人活着的时候，曾遭受过非人的折磨。

    破损的衣衫遮不住底下遍布的形形色色的伤痕。

    刑部一位差官道：&p;;这只怕就是先前那个失踪了的京兆府的宋牢头。之前不是只得了他的头颅么？&p;;

    袁恕己皱眉：正是因为宋牢头之事，激发了太平公主被绑架案，可如今钱掌柜已经身死，线索又已断了。

    那差官道：&p;;少卿，这案子还未有进展么？&p;;

    袁恕己道：&p;;难。&p;;

    差官笑道：&p;;若实在棘手，不如移交刑部来处置就是了。&p;;

    袁恕己先前名声不佳，才进长安的时候众人都不看好，本以为他会轻则被罢黜，重则被处置，却想不到竟然会安排以要职，且近来还屡屡进宫，仿佛很得圣宠。

    太平被绑架之事，这些差官们自不知情，故而只以为袁恕己什么也不曾做，连人头案也是悬而未决，屡屡进宫，多半是因为哪里&p;;投其所好&p;;得了武后的青眼而已，是以有些瞧不大起。

    袁恕己道：&p;;不劳费心，恕我直言，大理寺办不了的差，刑部也未必能了。&p;;

    刑部队列之中，有一人闻言便瞥了过来，笑微微道：&p;;袁少卿既然如此自信，我刑部便等袁少卿顺利结案之日了。&p;;说着向着袁恕己略做了一揖。

    袁恕己看此人生得颇为俊秀，又似有些眼熟，偏不记得哪里见过，不免多看了两眼。

    旁边儿吴成小声道：&p;;这位是崔郎中，正是崔天官之弟。&p;;

    &p;;啊&p;;袁恕己恍然大悟，便也遥遥地向着崔升施了一礼。

    这会儿仵作已经查验过尸身，袁恕己道：&p;;好生带回衙门，仔细勘验，他身上所带所沾染之物，统统不许遗失！&p;;

    众人领命，袁恕己亲自上前又打量片刻，回头对仵作道：&p;;我记得你曾说过，他的头是在死后砍下来的？&p;;

    仵作道：&p;;是。&p;;

    袁恕己指着尸首颈口，血渍之中沾着些小小圆圆地黑点儿：&p;;这是什么？看着不似泥尘。&p;;

    仵作细看了会儿：&p;;这个像是什么种子。&p;;

    袁恕己道：&p;;是什么的种子？&p;;

    仵作一时认不得：&p;;这个还要先清洗干净，回去仔细比对查验。&p;;

    将尸首带回大理寺，底下众人便查京都有些什么车辆曾在这左近出入，但此处乃乱坟岗，又是城郊偏僻处，极少有人留意，要查起来自然艰难。

    尸首运回大理寺后，仵作将那些黑色之物取下，算来足有五六粒，清洗干净后，却见有小拇指顶尖儿大小，一颗颗乌黑如玉，略圆，又有些扁平。

    仵作回报：&p;;大人，经查验，这是牡丹花的种子。&p;;

    袁恕己道：&p;;上次从那颗头上也找到了些种子？&p;;

    仵作道：&p;;是，不过是些寻常的花籽，并零星瓜果种子，正是那辆运菜的车上搜到的，无甚稀奇，独有这牡丹花种子是少见的。&p;;

    牡丹乃是名贵花木，又需要悉心栽培，多半只有达官显贵家中才栽种有，而牡丹花种更是稀有之物，尸首上一次沾着这许多花种，实在罕见。

    袁恕己看着面前那一颗颗乌黑的种子，又问：&p;;他身上的伤呢？&p;;

    &p;;这&p;;仵作面上露出不忍之色，旋即答道：&p;;都是刑讯的伤痕，照属下看这行刑之人的手法残忍且熟练，好似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了。却不知是因何对宋牢头下如此狠手，着实叫人不忍呀。&p;;

    袁恕己点点头：&p;;此案非同一般，如今刑部有盯着本部，却不能让他们看笑话，你再回去详细查验，若有线索，即刻来报。&p;;

    &p;;小人明白。&p;;仵作应声而退。

    &p;;刑讯老手牡丹花籽，不系舟&p;;袁恕己抚着眉心，心底却有一股凉意倏然而过。

    就在刑讯老手同不系舟两个词连在一起的时候，袁恕己心中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人：丘神勣。

    当他才将钱掌柜捉拿归案，丘神勣便如同天降似的出现，迫不及待而势在必得地带走了钱掌柜偏又这样凑巧，隔日钱掌柜就死了。

    但那时丘神勣是奉武后的旨意，就不知道宋牢头的死，是否跟他有关，又是谁的意思。

    按照钱掌柜之前所说，宋牢头是被人仇杀，不系舟的对头毫无疑问正是武后，所以钱掌柜针对的也是武后。

    但若真是武后的用意，她断不会容许手下当街飞头，引发如此轰动。

    所以袁恕己很快排除了武后跟宋牢头之死有关的想法。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

    除非是那颗头自己&p;;跳&p;;了出来的。

    这想法吓了袁恕己一跳。

    他决定再去看一看宋牢头的尸身。

    先前只有一颗头颅，孤零零地放在箱内，如今总算拼齐了尸身，&p;;他&p;;安静地躺在桌上，的身上满布伤痕。

    忽然间，那颗头睁开了双眼，然后它奋力一跳，居然从桌上滚到地上。

    它骨碌碌地往外滚去，旁若无人地跳出门槛，下了台阶，越过大理寺一重重院落，一直出了寺门。

    这颗头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往前滚动，街头行人对这场景视若无睹，仍是各自忙各自的事。

    头颅在许多只脚之间灵活地腾挪躲闪，一双双腿对它而言仿佛丛林似的耸立。

    &p;;骨碌碌&p;;

    它乐此不疲地往前而行，仿佛十分随性，又像是用无止尽。

    但是终于，头颅停了下来。

    本来侧着的脸晃了晃，头颅像是一个调皮的小人般跳起来，然后端端正正，不偏不倚地立定。

    在它的双眼中，映出前方的光景，偌大的门府，匾额上写得是烫金的三个大字：梁侯府。

    这当然并非袁恕己所能看见的。

    在他的双眼之中，这颗头始终安安静静地就在面前，分毫不曾挪动过。

    &p;;到底是谁杀了你？&p;;袁恕己喃喃。

    头颅仍是十分安泰的模样，大概是死了太久了，又或者是因躯体久别重逢，袁恕己总觉着这颗头比先前才带回大理寺的时候顺眼许多了，甚至头颅的嘴角隐约微微地上扬。

    真是个诡异的错觉。

    阿弦醒来之后，还未起身，先沙哑着嗓子呻吟了数声。

    她举手抱住头，这颗头疼极了，就好像被人踢来踢去踢了无数脚，又像是在地上滚动了无数圈，脸着地行了很长的路，自觉鼻子眼睛都要移位了。

    阿弦举手捏了捏鼻子，又摸了摸脸颊，证明口鼻还在，脸颊也不曾破损，才惊魂未定地松了口气。

    虞娘子正在外头做针线，听了动静掀起帘子走了进来，见阿弦正在摸头抚脸，笑道：&p;;怎么了？是不是好洗头了？&p;;

    阿弦见她误会了，便道：&p;;不是。&p;;这一会儿，已经想起了梦中所见，蓦地一惊，&p;;梁侯？&p;;

    虞娘子道：&p;;说什么？&p;;

    阿弦忙问：&p;;姐姐，现在什么时辰了？&p;;

    虞娘子道：&p;;已经黄昏了，你可有事？&p;;

    阿弦低头穿靴：&p;;我&p;;她本想说要去找袁恕己，可话还没出口，穿靴的手却停下了。

    虞娘子道：&p;;怎么不说了？要怎么样？&p;;

    阿弦慢慢皱起眉头。

    她虽看见那颗头停在了梁侯府前，但若把此事告诉了袁恕己，岂不是要他正面跟梁侯武三思对上？梁侯又是武后的人，岂非等同她亲手把个死结递给了袁恕己？

    阿弦抬手捂住嘴：&p;;不，我不能&p;;

    其实就在阿弦沉睡的这半天里，长安城里，又有一个消息不胫而走，四处散播。

    那就是名闻天下的&p;;王杨卢骆&p;;之三，卢照邻先生，原来已经身患重疾，所以要离开长安，隐退江湖。

    消息一出，从市井百姓到满朝文武，无不惊讶唏嘘！

    然而卢照邻之所以染了重病的起因，却是因上一回他做了那不朽名篇长安古意之后入狱，在狱中感染了风邪所致！

    因卢照邻为人极好，才学又是最佳，那些文人墨客们，无不推崇他，正为诗人患病而怜惜痛心不已，蓦然听说了这消息，又无不切齿痛恨梁侯武三思，虽因为梁侯势大不然明面如何，暗中却人心浮动，骂声如潮。

    据说梁侯的车驾从街头而过的时候，被不知从哪里飞出的秽物击中，最后只得慌张而逃。

    与此同时，崔府。

    &p;;大爷，二爷。&p;;两侧侍女垂首相迎。

    崔晔同崔升两人同过廊下，崔升正同他说及今日发现无头尸首、同袁恕己之间对话之事，又道：&p;;这袁少卿看来是个性情中人，几乎就得罪了我部之人，我看在他曾在豳州相助过哥哥的面上，为他周全周全。&p;;

    崔晔道：&p;;你既然在场，可看出那尸首有何不妥了么？&p;;

    崔升敛了笑，想了会儿道：&p;;我冷眼看着，袁少卿似乎对尸首颈间所沾之物很感兴趣虽然那东西沾泥带血，可以我看来，有些像是什么东西的种子。&p;;

    崔晔&p;;嗯&p;;了声，像是鼓励他说下去。

    崔升会意：&p;;若是凶徒挪动尸首的时候沾染，也不足为奇，再说，那地方是乱葬岗，杂物最多，这线索未必管用，除非&p;;

    崔晔道：&p;;除非这是一种难得一见的种子？&p;;

    崔升笑道：&p;;哥哥说的正是我想的，这就要考仵作的眼力了，我还是觉着未必能从这上头得到有用线索。&p;;

    崔晔问道：&p;;若这种子给你看，你可会查出其来历？&p;;

    崔升一怔，崔晔在袖底轻轻地摸了摸，取出两颗乌黑如玉的种子：&p;;如今就考考你的眼力。&p;;

    崔升瞠目结舌：&p;;哥哥从哪里得来的？&p;;

    崔晔不答，只说道：&p;;这两颗种子，一颗是第一次发现头颅的时候所得，另一颗是这次所得，你瞧瞧是不是同一种？&p;;

    崔升接过去，放在眼底仔细看了片刻：&p;;我确信这是同一类花籽。&p;;

    崔晔挑眉：&p;;什么花？&p;;

    崔升斩钉截铁道：&p;;牡丹花，但至于是何种种类，是否稀有，我却不得而知，我有一位友人最喜牡丹，拿给他看必然知道。&p;;

    崔晔道：&p;;既如此，交给你了。&p;;

    崔升满面欢喜：&p;;哥哥放心，一定给你查的清楚。&p;;

    崔晔淡淡道：&p;;留意小心行事，不可张扬。&p;;

    崔升道：&p;;哥哥正好放心，我那朋友是世外之人，他除了爱花诵经，对别的一概不轻淡。&p;;

    崔晔沉吟道：&p;;你这位朋友，可是慈恩寺的窥基法师？&p;;

    崔升又忍不住笑道：&p;;正是他，上次我去喝茶，他还特问起哥哥来呢。&p;;

    崔晔负手望天，忽地轻声叹道：&p;;宁向西天一步死，不愿东土一步生，玄奘大师的高徒，自非常人，改日自当一会。&p;;

    崔升点了点头：&p;;窥基是个豁达之人，大概是出家的缘故，每每有令人耳目一新之语，哥哥见见他也是好的。说到出家哥哥可听说了卢照邻的事？&p;;

    崔晔的脸色略淡了下来：&p;;怎么？&p;;

    崔升却并未留意，只自顾自叹了声：&p;;真想不到，那样惊才绝艳之人，居然会染那样的重症，我如今还不信呢！&p;;

    崔晔不语，崔升继续道：&p;;当初拖赖嫂子的福，我还跟他多见了几面儿，着实是个极好的人偏偏如此的命运多舛。&p;;

    忽然崔晔淡淡道：&p;;你该去了。&p;;

    崔升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还拿着牡丹种子，忙道：&p;;我一时想着替卢先生不平，几乎忘了，好，我这就去。&p;;后退行礼，这才急急离去。

    崔升去后，崔晔又看了半晌天色，才转身往内宅而去。

    正走间，前方有一个侍女从屋内出来，冷不防看见崔晔，忙站住脚，又叫道：&p;;大爷回来了。&p;;

    崔晔不禁看她一眼，侍女却忙不迭低下头去。崔晔眉头微蹙，却又并未做声，只仍举步入内。

    屋内并无他人，外间空落落地，若非方才那一声&p;;提醒&p;;，必以为此间无人。

    崔晔往内，进了里间，果然见烟年坐在梳妆台前，似正梳理打扮，见他进来，便起身行礼，轻声道：&p;;夫君回来了。&p;;

    两下照面，崔晔自发现她双眸微红，眼角泪渍仍在。

    古井无波的心中忽然起了一丝愠怒的微澜。崔晔道：&p;;夫人哭过？&p;;

    烟年仍是微垂着头：&p;;是，抱歉。&p;;

    崔晔道：&p;;为何道歉？&p;;

    烟年道：&p;;本不该如此悲戚，只是一时未曾忍住。&p;;

    &p;;夫人因何悲戚落泪？&p;;

    &p;;因为听说故人命途多舛，故而感叹。&p;;

    崔晔想笑，却又笑不出：&p;;故人？&p;;

    烟年缓缓抬眸：&p;;是，想必夫君也听说了，我我们卢家，这一辈最出色的卢升之，竟身患不治之症。&p;;

    这并不算很长的一句，烟年却说的十分艰难，竭力按捺，却也无法止住嘴角痛楚的轻颤，眼中复泫然欲滴。

    崔晔上前一步：&p;;夫人为他觉着痛心？&p;;

    烟年道：&p;;想来世上有心有情之人，皆与我一样感同身受。&p;;

    崔晔道：&p;;想必我是个无心无情的。&p;;

    烟年垂眸，仍是轻声道：&p;;夫君自跟世人不同。&p;;

    顷刻，崔晔道：&p;;你是否觉着可惜？&p;;

    烟年问道：&p;;我并不懂，可惜什么？&p;;

    终于无法按捺，崔晔一字一句道：&p;;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p;;

    在他面前，烟年面上最后的血色很快褪了个干干净净。

    崔晔却仍不愿放过，他冷冷地盯着烟年，道：&p;;好个千古名句，好个愿作鸳鸯，但不知夫人闻听此句，作何感想？&p;;

    烟年身形一晃，举手扶着妆台站住，气若游丝般道：&p;;我又能作何感想？&p;;她摇了摇头：&p;;我并无所想，任凭您处置就是了。&p;;

    崔晔右手握紧，忽然一掌拍出，只听&p;;咔嚓&p;;一声，妆台半边竟被劈裂，然而他的手却也因此伤了，血顺着重又攥紧的掌心点点滴落。

    烟年原本以为这一掌会落在自己的身上，便本能地闭上双眼，却并未躲闪。谁知竟不曾。

    外头侍女因听见动静，进来查看情形，正要上前，崔晔喝道：&p;;滚出去！&p;;

    侍女一怔，她从未见过崔晔如此盛怒之状，吓得不敢做声，垂头退出。

    崔晔猛地攥住烟年手腕，拽着她往内而去。

    烟年起初懵懂，旋即有些明了他想做什么，脚下踉跄，几乎跌倒。

    崔晔却并不理会。

    他掌心的血压在她的手腕上，隐隐地竟滚烫。

    烟年本要抗拒，但看着他微红的双眼，却又死死地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崔晔将烟年甩在榻上，他举手去解领口的纽子，一时却解不脱，索性用力一扯，那琉璃纽子跌落地上，兀自沾着血渍。

    烟年仍是一动不动，只是轻轻地吁了口气。

    就在此刻，外头有个声音，战战兢兢道：&p;;大、大爷外、外头有人找&p;;

    崔晔冷道：&p;;一概不见。&p;;

    那声音壮着胆子道：&p;;是、是阿弦公子，他说有要紧急事&p;;

    崔晔先是一怔，继而听到&p;;要紧急事&p;;四字，冷笑。

    之前卢照邻入狱，阿弦便赶来求，后卢照邻患病，阿弦又欲求这一次时机恰巧，崔晔理所当然也以为是因卢照邻。

    当下不怒反笑：&p;;你们都一心为他。&p;;

    烟年不懂这是何意。

    崔晔望着她惨白的脸色，又看看自己手掌心血渍模糊，终于一笑：&p;;罢了，罢了。我亦宁向西天一步死，不愿东土一步生！&p;;后退一步，拂袖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