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大唐探幽录 > 第48章 鬼蜮之地

第48章 鬼蜮之地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求书,找书,请发站内短信给管理员,手机阅读更精彩,手机直接访问 m.bqg8.cc

    在听袁恕己骂出那些话之时阿弦觉着身上血热沸腾,就算此刻跟英俊讲述那种感觉仍如此真切。

    屋内光线越发暗了几分,不知哪里飞来一只倦鸟,停在外头的梅枝上隔窗唧唧叫了几声,又扑棱着飞的无影无踪。

    英俊听了阿弦所说也明白了为什么先前阿弦才回来的时候举止语气是那样奇异。

    经历过这样诡异跌宕之事,任是谁也不会无动于衷毫无反应。

    英俊道:“果然是袁大人的行事。”

    阿弦又喝了口蜂蜜水,试图平复又开始起伏的心情:“阿叔是什么意思?”

    英俊道:“不动则已一动必中痛快干脆绝不拖延。”

    阿弦“咕咚”将水咽下忍不住笑起来:“我若是告诉袁大人他想必会喜欢。”

    英俊不答:“后来如何处置?对了”

    阿弦本正要回答见英俊若有所思,便问:“怎么?”

    英俊道:“尸首。”

    阿弦诧异,又点头道:“阿叔,若是你好些了倒是可以到衙门当差可不就是这个么?”

    虽然有了两名人证,但毕竟尚无直接有效的物证,到目前为止这案子里最缺乏的也是最有力的物证,就是受害者的尸首。

    可是欧家里夭亡的那些婴孩们,要么是未成形小产,要么是极年幼,按照本地习俗,意外夭折的孩童甚至不能进家庙,多半只草草地烧化了事。所以事到如今,大多的尸骨早就荡然无存,要找到有力之证谈何容易。

    但没什么能难得到袁大人,他命衙役随着欧家管家前往祖坟,按照名册所列,点算起出三具棺木,其中一个是欧添跟曹氏的次女,因欧添坚持的缘故,安葬于此,另一个便是芳姑。

    棺木起开后,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贴在木板上的黄色符纸,不知为什么缺了一角。

    招县的仵作战战兢兢上前,却不知该如何着手查验这因过了太久早就面目全非的尸首,最年代久远的那具已经化作白骨。

    幸而事实上也不必仵作费力,他在查验那白骨之时,一眼便看见在白骨的腰部下方,有几支已经生锈了的几乎朽化了的针。

    仵作震惊之下,忙又查验其他两具,除了芳姑的致命伤是在头骨上外,在欧添次女的尸首之中,也同样发现两枚极细小的绣花针。

    在场目睹此情的所有人都骇然失魂,才知欧添所说是真。

    如今人证物证都有了,一切不必多言。

    那时,袁恕己思考片刻,忧心忡忡道:“正如你们所说,欧老夫人年事已高,只怕经不起什么折摧,这县衙的牢房又阴暗潮湿,非人能居的地方”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为什么又开始说好话似的。

    袁恕己接着说道:“所以本官想,还是及早宣判此案,一来给老夫人一个痛快,二来,免得她真的忽然死了,岂不是避过了真正的刑法?那可大大地不妥。”

    顿时惊倒了一堆人,这才知道自个儿太天真“善良”了。

    尤其是那些曾为了欧老夫人求情的人等,一个个似热锅上的蚰蜒,等待袁大人的宣判,仿佛下一刻便有烈火焚身。

    袁恕己摸了摸下颌:“这欧马氏所作所为,本当凌迟处死,以警惕世人。但本官仁慈,念她年纪大了,便格外开恩,只斩首示众就是了,从犯王氏,判决绞刑,两天后同日执行。”

    “我即是王法,我所做的就是王法。”

    他不用多嘴,众人已深明。

    一阵突如其来的哗然,转瞬却又死死压下。

    欧荣几乎晕厥。

    无人鼓噪,无人敢再挑战刺史大人之威。

    袁恕己又道:“另外,尔等所有求情的这些人,男子杖责二十,女子掌嘴三十,每家罚银五十两,若无钱交罚则入狱服刑半年。如何诸位,你们可满意本官的网开一面?”

    他笑的不怀好意而自在轻松。

    赵县令战战兢兢:怪道先前袁大人叫人上堂“畅所欲言”,原来果然是“多多益善”。

    有人委顿倒地,有人跪地相求,有人松一口气,有人悚然自惕。

    阿弦道:“阿叔,若不是亲眼看见,我还不知道袁大人厉害到这地步,那些人彻底没有法子,活该,谁让他们善恶不分呢?这样还是便宜”

    阿弦还未说完,忽见英俊抬起左手,对她做了个手势。

    阿弦一时看不懂是何意思,本能地想问,英俊却又换了个手势,长指往窗外一点。

    就在这时,阿弦也听见窗外似乎有一丝异动。她皱皱眉,将杯子放下,转身往外。

    掀开帘子,悄无声息来到堂屋门内,阿弦静了会儿,将屋门慢慢拉开。

    就在她面前的院子里,靠近东间窗下处,居然站着一个人,正歪着身子,侧耳向着东间仿佛是个听说话的鬼祟姿态。

    阿弦也认出此人是谁,瞬间心里不快。

    就在阿弦开门的时候,那人也发现了,忙站直了身子,向着阿弦讪笑道:“哟,阿弦果然在家呢?我看着门开着,就心想进来瞧一瞧,也知道你们家里有病人,所以不敢先高声叫嚷,若是你不在家,我悄悄地就走了,可巧就在。”

    阿弦道:“三娘子有什么贵干,我伯伯不在家,等他回来你再来吧。”

    陈娘子好似没看见她的冷脸,反而走了过来,越发笑道:“瞧你说的,我找他干吗,我是来找你的。”

    阿弦道:“找我做什么?”

    陈娘子刚要说话,又看一眼东间:“对了,我来了这么多次,也都没见见亲戚呢,不知病的怎么样了?”

    她说话间,竟迈步往堂屋里走去,阿弦忙后退一步,张手拦在屋门口:“他睡着了。不用劳烦。”

    陈娘子止步:“我才听见你们在里头说话呢”

    阿弦道:“话说完了,他就睡了。”

    陈娘子瞅着她,巧言又笑:“那好,改日再见也使得。”她一拍手道:“这次我是路过,并没带些探病的东西,改日正好儿。”

    阿弦道:“不用了,阿叔不吃外头的东西。”

    “阿叔?”陈娘子啧了声:“听说是老朱头的堂弟?阿弦怎么这么护着他呢?”

    阿弦道:“是亲戚,护着怎么啦?”

    “护着好!”陈娘子喜笑颜开,上前握住阿弦的手腕:“亲戚当然要相帮亲戚了,你过来,我正好有事跟你说”

    不巧正碰到阿弦的伤处,阿弦疼得叫了声,甩开她的手:“三娘子,你别想错了,我跟阿叔是亲戚,跟你却不是。”

    陈娘子敛了笑,横看她一眼:“阿弦,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阿基在的时候,你跟他好的那个样儿,在我眼里,就当你们是弟兄看待了,如今阿基走了,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若阿基知道了你说他伤心不伤心?”

    阿弦拉拉衣袖,道:“有什么可伤心的,陈大哥一个人给你们当牛做马还不行,还要搭上我么?你打错了主意。且陈大哥从来不会强迫我做什么事儿,更不会因此而伤什么心。”

    陈娘子皱眉,似是个要翻脸的模样,阴阴晴晴了一阵儿,却又仍是和颜悦色起来:“你这孩子,撇的这样清做什么?当初阿基在的时候何等照拂,若不是他,你能进县衙?如今又怎么能在府衙刺史大人身边儿风生水起人人羡慕的呢?你也知道阿基是很照顾亲戚的,你就权当替他帮个小忙尽点心,又能怎么样呢。”

    阿弦道:“如果真的是小忙的话当然使得,可惜你们家里的没有什么小忙,必然又是谁打伤了人,谁调戏了女子,谁偷鸡摸狗一般强盗偷儿贼。”

    陈娘子本是想哄骗着,让她为自己办事,又因为听说阿弦去了府衙,被袁大人“重用”,故而一门心思要笼络。

    可听阿弦的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她也挂不住脸了,当即掐腰道:“小兔崽子!陈基在的时候还对老娘好言好语的呢,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打我的脸?什么强盗偷儿贼,越发说出好听来了,陈基算是白带挈了你,人走茶凉,才看出竟是个白眼狼。”

    一刹那,仿佛从披着羊皮的狼彻底变成了精神抖擞的母老虎。

    阿弦其实不惯跟人争吵,猛地见陈娘子翻脸比脱裤子还快,且声若虎吼,气势惊人,不由呆了呆:“你、你才是白”

    陈娘子却是个撒泼骂街绝不输人的主儿,口齿伶俐继续说道:“做人当知道感恩,若不是陈基当初照料你,你会有今日么?年纪这样小就无情无义的,小心天打雷”

    正唾沫横飞,便听有人道:“阿弦。”

    陈娘子一手掐腰一手指天,嘴巴微张,眼珠子情不自禁转向东间窗户。

    隔着窗棂纸,里头的人道:“给我倒杯水。”

    阿弦瞥一眼陈娘子:“好的阿叔。”转身跳进堂屋。

    陈娘子好不容易放下手,鬼使神差地跟着走过来,正要迈步进去,门扇“啪”地在门前关上,差点儿拍到她的脸。

    陈娘子“嗷”地叫了声:“小兔崽子”

    才骂了声,门口有人道:“这是在骂谁呢?”

    陈娘子心头一震,即刻想起自己的来意,顿时后悔方才没按住脾气,忙换了一张笑脸回过身来:“老朱你可回来了,我跟阿弦做笑耍呢。”

    老朱头将担子放下,玄影跟在他身侧,向着陈娘子便吠了两声。

    陈娘子作势踢过去:“真是狗仗人势,瞎叫什么?”

    老朱头瞥了眼:“狗冲你叫,是他想护主,这份儿忠心世人身上都难得。现在的世人,多是两面三刀,口蜜腹剑,里外不一的小人呢。用着你时,跟你亲热的像蜜里调油,不用你时,恨不得你是脚上的泥,赶紧甩的远远的。这狗就不一样了,管你家贫家有,貌美貌丑,他都总是不离不弃,你说是不是比多少的世人都强?”

    陈娘子只当听不出他话里的刺儿,笑道:“老朱你还是这样能言善道的,什么蜜里调油两面三刀的,我都不懂是什么意思。”

    老朱头也笑的甚是和善:“那当然,您只管做,哪需要懂呀,只是懂多肤浅,做才是真真儿的。”

    陈娘子捂着嘴笑起来:“我就喜欢你这劲劲儿的。”

    老朱头笑道:“别,我一个糟老头子可消受不了,您还是喜欢别人去。”

    陈娘子尚未达到目的,还要厮缠,老朱头道:“劳累了一天乏了,要先洗一洗,这一屋子的男人,天儿又黑了,三娘子还是先请回吧,省得给人见了说三道四,那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陈娘子更加无风生浪:“怕个什么?您是这把年纪了,阿弦又还是个小孩子,你们那亲戚又是个病号,难道我还能做出什么来?我疯了不成?”

    老朱头看一眼东间,忽然语重心长地说:“那可还真未必。”

    陈娘子本要走,听话中有因,便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老朱头还未开口,隔着窗户,里头阿弦道:“饿死啦饿死啦!只顾闲话肚子都饿扁了!”

    老朱头闻听,忙道:“好好好,小祖宗,立刻就做饭。”又转头对陈娘子道:“三娘子,我不送了,您好走?”

    陈三娘子道:“不用送,我常来常往的何必这样客套。”回身之时又看一眼那东窗,明知道那边儿有个人,偏生无法看清庐山真面目,但刚才那淡淡地一声,却好似无端把人的魂也勾走了

    三娘子走后,老朱头关了门,里头阿弦跳出来:“伯伯,为什么跟她说那许多话。”

    老朱头道:“我说什么了?没说什么呀。”

    阿弦哼了声,斜看老朱头。

    老朱头笑道:“你怕什么?”

    阿弦道:“我哪里怕,是讨厌她。”

    老朱头道:“你再讨厌她也不能跟她硬碰硬,人家是干什么的?真撒起泼来你能泼得过她?若再动了手,别看你会几招功夫,只怕也占不了上风。”

    阿弦恼恨地抓抓头,老朱头方软和了话头:“好了,不说了,是不是真饿了?我才得了一兜子新鲜蛤蜊,晚上给你做点菠菜蛤蜊汤面怎么样?”

    阿弦听到好吃的,才转恼为喜。

    老朱头怕她饿坏了,便去后院拔了两棵自种的菠菜,又忙去洗手下厨。

    阿弦重又回到房中,说道:“蛤蜊汤可鲜了,你一定爱喝。”

    英俊不言语,阿弦疑心他累了,便道:“你是不是困了,先歇息会儿,待会饭好了我给你送来。”

    厨下的些许动静传了进来,英俊静静听着,说道:“你伯伯说的对,以后你不可跟那妇人厮缠。”

    阿弦道:“我知道啦。”

    英俊道:“你要当心。”

    阿弦问:“当心什么?”

    英俊道:“刁妇难缠。”

    阿弦“噗”地笑了出声:“刁妇?亏你想得出,那回我对陈大哥说三娘子势利刻薄,却想不到这个词。”

    阿弦的声音本就有些丝丝地哑,这样笑起来,就仿佛风吹过海潮,海水漫过沙滩发出的些微响动,漾着一股纯净的欢快。

    英俊唇角微挑,阿弦笑了会儿,忽然又长叹了声:“唉,我又想陈大哥了。”

    英俊的长睫动了动:“哦?”

    阿弦道:“伯伯说长安是鬼门关,阿叔,你去过长安吗?”

    英俊不答。

    阿弦忽地醒悟:“是我又犯傻了,你哪里记得。”

    英俊微微转头,侧脸在窗扇的映衬下越发像是道孤冷的剪影。

    “长安道一步一个连云栈,凌烟阁一层一个鬼门关,”他轻声念了句,道:“长安,的确是鬼蜮之地。”

    阿弦不解:“鬼蜮之地?”

    英俊道:“人心诡谲,欲念横行,其诡诈深不可测。虽然边境偶有战事,而长安并无刀兵,但真正残忍可怖的杀伐,往往不必真刀实枪。”

    阿弦似懂非懂:“阿叔,你说的真好听。”

    英俊一愣:“嗯?”

    阿弦道:“声音好听,又似有大道理。”她趴在炕沿上,托腮嘿笑:“我真喜欢听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