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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绝非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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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朱头迎出来含惊带笑:“今儿是什么日子,刺史大人如何亲自登门?给您见礼了。”

    刚要跪拜袁恕己举手拦住:“不必多礼。”

    老朱头仍是微微躬身:“大人可是有公事来找阿弦的?她早去了县衙了。”

    袁恕己转头四顾这院内景致,见左右是两处破旧厢房,老朱头先前出来的那间门口挂着两串胡椒跟连秆编起来的蒜头,颗颗饱满。

    隐隐有异香从屋内传出可见此处是厨下。

    抬头三间正屋窗户上都贴着略显旧色的剪纸窗花,西边的是喜鹊登枝图样,东边的是梅开五福。

    西间的窗前地上有个小小地石磨中间儿堂门口立着那只叫玄影的黑狗两只眼睛跟有灵性似地正凝望着他袁恕己想到那夜这黑狗衔帽求救不由哑然一笑。

    最后袁恕己的目光落在东间。

    那里仿佛有什么不可忽视。

    但细看,却并没什么异样,窗户微微支棱,窗前一棵腊梅盛开着金灿灿地花朵满院飘香。

    树底下放着两个石凳,一张石桌,上头散落着一捧大大小小地黑色晒干山蘑。

    这院子虽不大却极有尘世间暖熏实在的烟火气,叫人心里觉着安泰愉悦。

    袁恕己极快扫视一圈儿:“我知道,这会儿他正往招县去呢。”

    老朱头怔了怔:“去招县?这会儿去那里干什么,敢情是有公干?”

    袁恕己瞄他一眼:“是,也不是,他是去赚钱去了。听说他近来十分缺钱。”

    老朱头一想便明白了,神情略见尴尬,却又道:“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过日子了,若她早知道银钱的好处,这会儿也不至于连吃个鸡蛋都要精打细算的为难了。”

    袁恕己道:“朱老伯,日子过得艰难?”

    老朱头道:“多谢大人下问,其实还算过得去,近来不是多添了一张嘴么,才稍微有那么一丝难为。”

    袁恕己“啊”了声:“是了,我来其实是想探望一下你们家那位亲戚。他可好些了么?”

    老朱头道:“大人怎么还惦记着他?他命大的很,好吃好喝伺候着,性命已经是无碍了。”

    袁恕己瞥了一眼东边窗口:“他是歇息在哪儿呢?”

    老朱头笑道:“我领着大人大人莫怪,这命虽然无碍了,身子仍是虚弱的很不能下地,而且这里也有些问题。”一边儿引着穿堂去东间,老朱头放低声音,手指在头上点了点。

    袁恕己诧异:“这儿怎么了?”

    老朱头道:“大夫说,是跌下雪谷的时候撞到了头,所以有些呆傻了。”

    他撩开帘子,请袁恕己入内。

    门内炕上的男子正靠在壁上,仰头闭眸,似在出神,又如假寐。

    房间内未免光线昏暗,那样如描如画的眉眼浅浅淡淡,宛若一副朦胧的水墨画像。

    老朱头咳嗽了声:“我说,刺史大人来看你了。”

    袁恕己一步进门抬头看时,顿觉呼吸不知为何竟窒了窒,几乎有些迈不动脚。

    雪谷那夜,他只顾救援阿弦去了,并未对地上那“尸首”格外留意,只大略扫视了几眼,记得是个蓬头垢面长须乱舞的“老者”,所以阿弦说是亲戚,他心里虽掠过一丝疑惑,却也并未真当回事儿。

    但是此刻对面相见,映入双眼的这人,长眉修鬓,肤白眸清,格外的洁净优雅。

    因体虚瘦弱,五官越发鲜明,身上着一袭灰白色旧长袍,领口松松垮垮,却奇异地并无一丝凌乱之意,反越见端庄萧肃。

    连那种病瘦之感,都分外惹人。

    听见老朱头吱声,他缓缓张开双眸,双眸潋然,自有光华但,并不是看向袁恕己。

    袁恕己震惊之余,越发上上下下地将此人看了个来回,又很快发现他的异样,不由问老朱头:“他”

    老朱头一拍额头:“大人恕罪,我糊涂忘了,他是个瞎子,看不见您。”

    “瞎子?他?”袁恕己满心的震惊似雪山上滚下来的雪球,骨碌碌地越来越大,将要崩天裂地:“不可能。”

    袁恕己走到跟前儿,俯身打量男子的双眸,这双眼睛正气且有神采,黑白分明,绝不像是个瞎子该有的,袁恕己忍不住举手在男子跟前挥了挥。

    “真的是?”他心中喃喃自语,忽道:“这双眼睛你绝不是天生就看不见,对么?”

    男子不答。

    老朱头道:“给他看病的大夫也是这样说的,可惜他自个儿是不知道的。大人,他因为那一摔,把之前的事儿都忘了,连自个儿是谁都不记得了。”

    袁恕己猛然回头:“失忆了?”

    老朱头点头道:“可不是么?这老天爷是成心作弄人玩儿呢。”

    袁恕己紧抿双唇,沉默不语。老朱头走到炕边儿上,对男子道:“这是咱们豳州的新任刺史大人,阿弦就是在他手下当差呢。”

    男子静静听着,直到此刻,才微微欠身道:“刺史大人恕罪,病中不能见礼。”

    他虽是请罪的动作跟口吻,通身却透着不卑不亢淡淡疏离之意。

    袁恕己皱眉:“你的口音你是哪里人?”

    男子道:“大人见谅,不记得了。”

    袁恕己看向老朱头:“朱伯,他当真是你们家的亲戚?”

    老朱头笑道:“那又有什么可作假的?”

    袁恕己眼中透出狐疑之色:“可他的口音是”

    老朱头道:“大人有所不知,他虽是我堂弟,只不过常年流落在外,今儿在南,明儿在北,之前还听说在长安呆过一阵子。口音早消磨变化的不知到哪去了。”

    袁恕己因听出这男子的口音偏长安地方,正有此疑问,听老朱头说了,心里略微释疑:“是这样么?为何那夜我看见他的时候,竟是那个模样”

    老朱头叹道:“我也跟阿弦说,他混的实在惨了点儿,人家都是衣锦还乡,他却是这样落魄潦倒,三分像鬼,七分又像是个野人,我当初几乎也都不敢认了。昨儿修了脸又整理了头发,才总算认出来是自家兄弟。”

    袁恕己双眼不离男子面上,男子却依旧的沉静似水。

    袁恕己脱口道:“他长得跟您老可是半点儿也不像。”

    老朱头哼道:“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咱们小老百姓,长得跟我这样儿就行了,长得太打眼了也不好,我至少还吃的白白胖胖的呢,他倒好,若不是阿弦救的及时,这会儿早成了真鬼了。”

    袁恕己本狐疑不定,听老朱头说的有趣,不由笑道:“老朱,你倒是极想得开。”

    老朱头道:“对我们这样人家来说,平安是福。其实我原本真不想认这个亲还跟弦子说,袁大人要修善堂,干脆把他也扔去那儿就是了,是弦子非要护着,没办法,只能留下伺候了。”

    袁恕己忽然看见旁边柜子上搭着一件儿眼熟的大氅:“这只有两间卧房,那小弦子睡哪?”

    老朱头道:“原本我想把他安置在柴房,弦子非要将人搬到这里,她晚上就睡地铺了。”

    袁恕己道:“小弦子对他这个堂叔可真是格外照料。”

    老朱头道:“那孩子天生有孝心。”

    袁恕己忍不住又盯了眼那张脸:“那小子总不会是觉着人家好看,才”

    老朱头失笑:“大人恕罪,当初才带回来的时候大人不是没看见过,那样半人半鬼的模样,就算一百个人见了,也要吓得转身就逃,开了天眼才能认出好看来。”

    袁恕己道:“小弦子不是天生能呵。”他本想说阿弦天生就有“天眼”,或许真的看见了也未可知,转念却又罢了。

    袁恕己又打量了会儿,转身出门。

    老朱头跟在身后,陪着他往院门处而行,袁恕己若有所思问道:“老朱,他既然是你堂弟,总该有个名字,他叫什么?”

    老朱头眨了眨眼,笑答:“我的名字叫朱英武,他么比我差一点儿,大名唤作朱英俊。”

    袁恕己张了张嘴,男子那清雅端正的容貌配上这样的名字,打个比方,那感觉就像兰亭集序的真迹上被村夫用竹炭枝子横七竖八地画了“绝妙好诗”四个字,简直粗暴而荼毒。

    袁恕己反应了会儿:“这名字谁给起的,堪称神来之笔。”

    老朱头道:“哎哟,这可有些年月了,记不得是谁起的,多谢大人夸赞。”

    袁恕己点了点头这堂兄弟的名字如此惊世骇俗,阿弦的名字居然能够如此“清新脱俗”,也算是造化了。

    袁恕己之所以会心血来潮忽然来到朱家,是因为之前在府衙,他问阿弦的那个问题。

    因阿弦先前举止失常,袁恕己心思沉浮,也如飘萍击水般惶然,在她临去招县之际,忍不住问出心中憋压的那个问题

    “你之前所说的有个人会死,还是惨死,那个人是谁?”

    袁恕己本不想问,因为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从阿弦当着他的面儿晕厥,从阿弦惊醒后抱着他落泪就好像她预感到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而且,是在他的身上发生。

    “倘若我知道一个人会遇到很可怕的事。”

    “他会死,会惨死!”

    本来袁恕己只当她是在询问别的不相干人等,半分也未往自己身上关联,可如今回想,当时阿弦问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盯着他,充满了惊惧悲悯,那是在看着他!

    她在说他!?

    袁恕己再按捺不住。

    “那个人是我,对不对?”

    当他终于将这句吐出之后,阿弦后退一步,双手握拳。

    袁恕己几乎站起身来:“说话!你所说的那个会遭遇可怕命运的人,是不是我!”

    “不是!”几乎是喊着出声,阿弦道:“不是!”

    袁恕己道:“那是谁?”

    阿弦眨了眨眼,面上多了几分坚决之色,她断然道:“总之不会是大人。”不等袁恕己再开口,阿弦转身,竟极快地跑了出去。

    袁恕己目送她身影消失,顷刻,展颜一笑。

    阿弦大概不知道,就在她说“不是”的时候,袁恕己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不惮相问,但在他心里却无法释然,更不知道,如果真的得知遭逢不幸的是他,他会不会像曾指点阿弦的那样奋力反抗这不祥的命数,还是其他选择。

    得了她的否认,心里一宽。

    就算是最英勇的战士,做足于杀场上马革裹尸的准备,但这并不意味着战士要知道自己会必死无疑、且是如何的肠断血尽或万箭穿心。

    之所以来到朱家,是因为怀疑那个不幸之人就是阿弦的“堂叔”。

    近来阿弦身边唯一的变数就是此人,如果说阿弦因预料到此人将惨遭不幸而惶惑惧怕,亦可说的过去。

    只是想不到,本来以为是个风中残年的老头子,忽变做这样风姿俊秀雅贵非常的人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路过厨下的时候,袁恕己的口渴不安之症状加重:“老朱,你这里什么这样香?”

    老朱头起初不明,继而变了脸色:“没什么是给、给英俊喝的汤药。”

    谁知袁恕己正中下怀似的:“给我也喝一碗。”

    老朱头震惊:“大人,这汤药也是能乱喝的?”

    袁恕己道:“不妨事,正好儿压惊。”大概是因见老朱头不动,袁恕己自己迈步进了厨下。

    他的腿长动作且快,老朱头要挡都来不及,跟着进门之时,就见袁恕己把他放在桌上给阿弦留的那碗参汤端了起来,他喜道:“还是温热的”

    这人也不客气,举起来便喝。

    老朱头张口结舌,无法形容这会儿自己的心情,就仿佛拼命往喉咙里塞了一百颗后悔药也无济于事,欲哭无泪地看着空碗,老朱头忍不住又道:“早知道我就”私心给阿弦留下来的,自己都没舍得喝一口,如今又落到狗嘴里去了。

    他们家这是哪里风水不好,一只两只都赶着来讨吃的!偏偏还不能撵,须得笑容可掬仔细伺候。

    老朱头觉着自己该去找个算卦先生,好好算算如何趋吉避凶。

    “已经找了无数的算卦先生,并神巫等,却都无用。”

    招县,欧家大院,客厅中。

    说话的是个二十七八的年青人,满面焦急又道:“十八子肯来那就好了,我欧荣也是言而有信的人。”说着一摆手,身后管家出门招呼。

    顷刻外间丫头捧着托盘入内,里头放着两锭白晃晃的银子。

    年青人起身:“请笑纳,然后我欧家上下性命,就拜托十八子了。”

    高建见银子被捧出,早跳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接过:“我替十八子先收了。欧公子放心就是,曹家的事儿您也是听曹老爷说过,我们十八弟是最擅长这些事故儿的。不敢说人到病除,也强过公子先前所请的那些人。”

    阿弦跟吴成坐在对面儿。

    吴成抱臂旁观,他之所以亲自跟来,就是想亲眼一睹十八子的行事。

    欧公子愁眉不展,浑然不计较高建的贪财之举,反向着他做了个揖,又回头向着阿弦跟吴成行礼:“多多有劳了,我的命也都在十八子身上。”

    这欧家本是本地大族,到了欧公子这一代,因战乱荒年等原因,落得人丁凋零,欧公子头上还有个哥哥,本族只他们两个男丁。

    曹廉年的女儿,便嫁给了欧大公子,至今有一子,才方七岁。欧公子所娶是本地小户家的女孩儿,已经怀有身孕。

    阿弦听高建说起过欧家的情形,听着稀松平常似的,不解为何说的十万火急似的要请她。

    高建道:“其实这是欧公子自个儿的主意,这件事说来很是古怪,欧公子说他连着数夜做同一个梦,梦见有个女孩儿眼带血泪,向他嘤嘤地哭。”

    欧公子每次都被吓得惊醒过来,起初还当是无意发梦而已,谁知连着数晚都是一样,欧公子难免疑神疑鬼。

    忽然一日,欧少奶奶也做了一梦,梦见的却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了,还并非寻常的滑胎小产等。

    那场景之可怖,把欧少奶奶吓得几乎疯癫,清醒过来后嚎啕大哭,欧公子问如何,她却不答,逼问的急了,才说了梦中的情形。

    原来是一只手,活生生地剖开了欧少奶奶的肚子,将那婴儿从她肚子里拽了出来情形之骇人,让欧少奶奶语不成声,无法详述。

    欧少奶奶勉强说完,又几乎骇惧昏死,她心情激荡引发腹中疼痛,底下见红几乎保不住胎儿,几个大夫跟稳婆齐心联手,才总算令她平复下来。

    欧公子定神之下,想到自己连日的噩梦,以及少奶奶的遭遇,心想事关后嗣,这般要紧关头,不得不缜密防范,如今大夫已经请足了,如此虚幻之事,自也要再请虚幻之人。

    可是请了几个有些名气的算卦打卜者,因宅内平安无事,均说不出所以然,反而是欧公子请这些人的消息传到内宅,惹得家里的长辈很不高兴,还把少奶奶叫进去申饬了一场。

    欧公子无奈,不敢再张扬,就只低调行事,无意从长嫂曹氏那里听说了她娘家的事,便一心惦记上了“十八子”。

    高建之所以答应此事,一来有利可图,二来欧公子跟少奶奶看着也的确可怜,所以才着急督促阿弦。

    此刻终于盼了真神,欧公子眼中落泪:“可怜我家门如此,先前哥嫂成亲,也是几经灾难,夭折了两个孩儿才有的小郎,我跟内子婚后,她也曾有孕过一次,只是也不留神没了,故而这次好不容易又有了身孕,我们才格外小心,求十八子务必相助,看看是哪路灾祟作乱,保我夫妻跟子嗣平安,我就算献上全部家当也是愿意的。”

    阿弦有些忐忑,欧公子显然走投无路了,流泪的双眼盯着她,就仿佛看着救命的神佛菩萨,但是阿弦知道自己并不似神佛般有灵,并无法确实保证她真的能“救苦救难”。

    且自进了欧家,阿弦也曾暗中留意,可是这宅子里却并没有什么邪祟不净的东西,至少在她看来毫无异常。

    那边儿高建胸口揣了银子,沉甸甸地压在心上,感觉踏实极了,见公子落泪,便过来道:“不妨事,不过公子,我们不能在这儿干站着,须得带我们四处走走才好。”

    有了上次黄家的先例,高建的心里有数多了,行事也渐有章法。

    “是是是,”欧公子忙拭干了泪,才要引着三人出门,忽然又低声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家中长辈因年高,很不喜欢那些神异之事,先前我请了几个做法的道士,便引得老人家不高兴,故而今日,还得劳烦悄悄地行事,不要惊动里头最好。“

    高建昂首道:“这有什么难?就说我们是府衙来的,有公干就是了,难道家里还敢过问府衙的事儿不成?”

    欧公子心定:“高见!”

    当即便引三人往内宅而去,有下人看见公子带着差役打扮的人在院中行走,早报了里头,不多时就有个婆子出来问询。

    公子按照高建教导的说了,那婆子入内报知,顷刻出来道:“老夫人说了,既然是府衙的公爷们,让二公子好生招呼,不可怠慢。”

    欧公子越发吃了定心丸,当即先引阿弦入内见了少奶奶。

    这少奶奶已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大腹便便,却仍挺着起来见礼,眼睛哭的红肿,脸颊也都浮肿着,十分可怜。

    阿弦心生恻隐,特意多看了她一会儿,却并没什么异样。

    其实不仅是少奶奶这边儿,一路走来,阿弦都没看见什么“脏”东西,这欧家内外竟都十分的干净。

    高建满怀希望地看着阿弦,却见她摇了摇头。

    这会儿欧公子,少奶奶也都眼巴巴地看着,满心期望她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解救他一家于危难。

    阿弦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愧疚,转身出门。

    春日融融,时光大好。

    阿弦站在门口长叹一声,在此之前,就算鬼魂在她跟前刻意飞来舞去她都视而不见,可是今日,却如此渴望相见。

    看样子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还能让阿弦不怕鬼。

    正在阿弦苦笑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了一丝异样。

    目光所及,陈旧的屋舍,亭台,她甚至特意留心那不见阳光的夹道角落,那本是鬼魂们最爱现身的地方可仍是什么都没有。

    的确,欧家很干净,但正是因为这种“干净”,甚至让她隐隐有些窒息。

    干净的太过反常了,反常既为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