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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6章 双雄会(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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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北的夏夜万籁俱寂。夜空中的繁星闪烁不定,好不容易送走了炎热的白天,气温渐渐变得凉爽宜人,从桑干河水面上吹来的风,不但带来了难得的凉意,更蕴含着华北平原上难得的清润水气,中人欲醉。

    星空之下,苍茫的燕云之地,一条金色的火龙正在夜幕下急行,隆隆的马蹄声轰鸣的车轮声,打破了天地间的静谧。

    大汉帝国西面行营四个主力军,十余万将士手擎火把,这些浇灌了鲸脂的火把燃烧起来特别的明亮,映照之下士兵们锃光瓦亮的钢甲镀上了耀眼的金色,冲天而起的火光更是与夜空中的星光交相辉映,随风翻卷的军旗上,金底苍龙张牙舒爪,直欲破空飞去

    桑干河畔茅草棚中,起夜的羊倌儿一屁股墩儿跌坐在地上,魔怔似的喃喃道:天老爷,这是天兵天将下凡了么

    大汉皇帝御驾马车中。楚风正伏到书案上呼呼大睡,这部马车采用了弹簧减震结构,多组分布式减震弹簧体现了大汉帝国工业的最高技术水平,华北平原的通衢大道又十分平整,所以疲惫的楚风伏在书案上就沉沉睡去了;另一边的床榻上,乌仁图娅蜷缩着妙曼的身子,嘟起红艳艳肉嘟嘟的嘴唇,睡得像只慵懒的猫,还时不时的嘟哝两句梦话。

    宽敞的车厢中,书案卧床衣柜餐桌一应俱全,四壁玻璃罩中的鲸油灯分外明亮,跃动的火苗照映照着陈淑桢绝美的容颜,比平日更胜三分。

    乌仁图娅万事无牵挂,刚入夜就睡过去了,楚风则是批阅文件到半夜才困倦起来,伏案睡去的,而陈淑桢则为即将到来的战事思绪万千,辗转难眠。

    想把楚风扶上床榻,又怕惊醒了他的甜梦,陈淑桢想想,取出一床薄被,小心翼翼的盖到楚风背上。

    瞧着夫君沉睡的样子,她微笑着在楚风脸上轻轻一吻,梦中的楚风似乎感受到了丰唇的柔软与甜蜜,嘴角微微牵动浮现出一丝会心的笑意。

    睡吧,睡吧,直到那金戈铁马。将你从梦中唤醒陈淑桢也和衣躺下,龙泉宝剑则放在枕边。

    枕戈待旦

    ―――――――――――――――

    北平城下,经过了白昼血战的喧嚣,入夜后也渐渐恢复了宁静,惟有城墙下累累的尸体和干涸的鲜血,散出令人恶心呕吐的味道,提醒人们白天这里有着一场多么惨烈多么血腥的搏杀。

    空气中,除了晚风送来稻麦的香味,城下血腥的臭味,还有煮马乳烤羊肉的腥膻味道,令阔别这种味道半年之久的北平居民,想起了那些不堪回的日子。

    想到年,城中居住着蒙古帝国高高在上的第一等第二等主人,满城充斥着腥膻之气,色目混混放羊羔儿息的西域胡商横行霸道的蒙古武士,将城中弄得乌烟瘴气,把百姓们当作第三等第四等奴隶对待,任意劫掠。

    这段黑色的记忆,根植于北平百姓的心底,每当他们闻到蒙古色目人身上携带的腥膻之气,就会特别的敏感。就会想起那些不堪回的岁月,想起那些可怕的遭遇和难以启齿的。

    不过现在,一切都变了,看,大汉帝国的金底苍龙旗在城门楼子上高高飞扬,城下敌人尸积如山,还想像以前那样,肆意奴役北平百姓,铁骑弯刀就征服一个民族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但也有人愤愤不平,譬如世居南城的豆腐刘,刘老爹,站在城墙上望着底下破口大骂:驴日的鞑子兵,拆老子的房,烧老子的梁,你个狗东西不得好死我祖宗十八辈儿

    血战淮扬连的副连长刘国泰正在刘老爹身边,听了此话暗自好笑。

    不过,你们汉军也算奇哉怪也了,半夜不闭营,不熄灯,城上城下照得亮晃晃的,好似上元节元宵节,宋称上元节放灯一般,半夜里晃得人眼花,只当是灵霄宝殿呢刘老爹又啧啧赞叹着。

    刘国泰倒是深有同感。

    大汉皇帝治军与历代不同,军纪之严前所未见,却从来金吾不禁,晚上点起鲸油灯照得一营灯火通明,并不像故宋大唐乃至秦汉军队那样禁止士兵夜行。晚上营中有巡逻队来回巡逻,有门禁登记检查,但官兵起夜谈话什么的并无禁止,若是实在失眠睡不着觉,整晚看星星也没人管你只要不怕第二天完不成训练科目挨鞭子。

    说来也怪,历代营中最怕营啸,所以一入夜就严格管制,连士兵间互相说话都要处以严厉惩罚,然而汉军金吾不禁,倒从来没有生过营啸。

    不是皇帝真龙天子下界,握乾秉坤承天受命,哪得这般奇迹刘国泰将此归为天意。

    刘国泰当然不知道,营啸这种群体性癔症,并没有什么神秘的鬼神作祟,它生于黑夜阴暗环境,士兵作战中心理压力极大,一旦有人梦游或者精神出了问题,于是大家都被感染上这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彻底摆脱军纪的束缚疯狂泄一通。一些头脑清楚的家伙开始抄起家伙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由于士兵中好多都是靠同乡关系结帮拉派,于是开始混战,这时候那些平时欺压士兵的军官都成了头号目标。真疯子和假疯子一块狂,互相厮打殴斗,甚至于互相咬噬,种种恐怖的疯狂都爆出来。

    是灯火通明下精神压力大,还是强制熄灯乌漆麻黑一团人的内心更害怕是连小声说话都要受到严惩的精神负担重,还是全盘放开干脆让你自由活动的精神更轻松

    外人看来,汉军营中每晚都跟夜市差不多,这样还闹营啸,那才没天理了呢

    何况,夜晚燃灯,营中灯火辉煌。又有巡逻队和少数难以入眠的士兵四下走动,还可以起到防止敌人乘夜劫营浑水摸鱼的作用汉军火器主要远程挥,近战并不比刀枪剑戟更有用,所以当年无论伯颜还是张珪,都想过半夜劫营打肉搏的主意,但远远一看汉军灯火通明的营寨,就立马把这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当然,这种管理也是外松内紧的,比如现在,连长姜良材去团部开会,副连长刘国泰就以值班军官的身份守在阵地上,睁大了眼睛盯住本防区对面敌人的一举一动,不给敌人一丝一毫的可乘之机

    刘老爹则是作为群众协防组织的代表来到了城墙上,并且不偏不倚的找到了血战淮扬连驻守的这段城墙,显然,老头子打着别的主意,刘国泰摸不清底细,正主儿姜良材又去了团部,这会子只好陪着老头子东扯西拉,敷衍一番。

    云山雾罩半天,刘老爹终于忍不住问道:嗯,你们你们那位连长,姓姜的是吧,好像挺有名的,我听小茶倌儿说起过,是个战斗英雄吧

    来了刘国泰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只怕比淮扬血战攻克大都也不逞多让,斟酌着用词,诚惶诚恐的答道:是,咱们姜良材连长,乃是在辽东投汉军的从龙之士,累年血战积功升为连长,得吾皇亲手授予一等华夏重光勋章,二等金龙奖章咱们可是羡慕得很,拿兵部那些文官文绉绉的说法,是简在帝心圣眷优隆,只等着扶摇直上平步青云了。

    对对对老兵油子许麻子在旁边听了。忍不住帮腔道:别看咱们姜大哥现在才是个连长,咱们血战淮扬连可是全军的英雄模范连,姜连长军衔都升到少校了,放出去至少是个营长,破格提副团也是不奇怪的哩

    去去去,谁要你瞎咧咧刘国泰一腿子踢到他屁股上,许麻子就像只大马猴似的,哧溜一下缩到了八丈外。

    孰料刘老爹听了之后倒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反而皱了皱眉头:这样啊,姜连长今后可是个大大的将官哩,只怕过些年头,开府建衙也未可知

    实际上,他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以他的身份地位,能瞧得上二婚头还带着个拖油瓶的禾姑别是做小罢

    今天傍晚,听到了街坊关于禾姑立功的传言,再见到儿媳妇略红的脸蛋,更别说柱儿眉飞色舞的样子了,刘老爹就猜出了七八分我老刘头在这世上活了好几十年,什么事儿没见过没经过非但禾姑对那姓姜的有意思,就连柱儿也喜欢他呢

    刘老爹也不是那种迂腐的人,程朱理学在南宋刚刚创建,还曾被故宋朝廷宣布为伪学,其实还远没到深入人心的地步,要等到明清八股取士,程朱理学才会深入民间的方方面面,更何况燕云之地相当长时间没有处于南宋统治下,这里流行的儒学门派是天下一家思想的紫金山封龙山,什么寡妇不再嫁的说法简直听都没有人听过。

    所以,刘老爹就来替儿媳妇和孙子探探口风,早已听说那姓姜的全家被鞑子害了,要是他为人还过得去,也不妨以媳做女招赘他进门,反正他孤身一人么,这家里也缺个顶门立户的男人。

    刘老爹打听过了,连长并不是多大的官儿,一般也就中尉,虽是个从七品的位分,退伍了做官也得降三极到正九品叙用,不做官吧,和工人农民也没什么区别了,有些优待罢了,所以左右盘算,招赘的计划似乎也行得通。

    哪晓得这血战淮扬连的连长不同凡响,刘老爹算听出来了,感情那啥英雄模范连,就和蒙元的怯薛军差不多,蹲里面的小兵,放出去就是大官儿。

    那他还能要禾姑这样一个二婚头,还能心甘情愿入赘当女婿

    刘老爹不做什么指望了。

    糟糕,这不好心办了坏事吗刘国泰急得一掐自个儿大腿,生疼。

    情急智生,他又道:话说回来,咱们姜连长可不是池中物,医疗营多少漂亮女兵都动了心,又是上了报纸的,琉球临安的女学生都写情书来,每天咱们连收到的情书啊,没有十封也有个七八封哩

    嗨呀,刘国泰你不是害人吗看姜连长回来收拾你几个老兵急得抓耳挠腮,尤其以许麻子最为着急,若不是顾忌着刘国泰是上司,当下就把他扔下城去,自己来和刘老爹说话了。

    刘老爹听了心里面就更不是个滋味了,汉军女兵是见过的,穿着军服,身板儿笔挺笔挺,别提多好看了,琉球临安等地的女学生,更是听南来的商客说过,一个个都天仙似的,识文断字,今后放出来就是官儿那查抄了色目富商府邸,救了禾姑出来的,不就是个女官

    天仙不要,要个黄脸婆禾姑铁定没戏,入赘就更不可能了

    刘老头就有点酸不拉几的,悻悻问道:女兵女学生,不管是兵是官,都是要领皇上家金钞前途无量的,又年轻漂亮,你们姜连长都看不上眼么那他眼界未免也太高了点吧

    是啊,咱们姜连长要求就是高,刘国泰扳着手指头数:一要贤良淑德,二要温柔善良,三嘛,虽然做了连长,薪水却不算丰厚,所以大户人家的娇小姐,眼高于顶的女学生不能要,要勤俭持家的小户人家闺女,这四嘛,因为全家人被蒙古鞑子杀绝,他说女方最好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齐全的最好

    妈呀,这不是照着我家禾姑划的刘老爹顿时喜上眉梢,恨不得立刻把姜良材找来问问才好。

    牛,牛啊几个执勤的老兵,冲着刘国泰一竖大拇指,许麻子更是凑到他耳边,刘连长,今后兄弟的终身大事,还得着落在您身上

    滚蛋,也不瞧你一脸大麻子,恍惚看一眼,还当你偷了块芝麻烧饼顶脸上呢刘国泰嘻嘻哈哈的,一巴掌拍他背上。

    俺许麻子不偷烧饼,偷你大妹子许麻子说着就一闪十二丈,严防刘国泰的追杀。

    谈笑间,姜良材从团部回来了,众位兄弟正要汇报和刘老爹交涉的喜讯,却被他一脸严肃的打断:准备战斗

    静悄悄的夜晚,静悄悄的星空,距离北平城墙三里外的南城民房,住满了南下的蒙古武士,经过数百里驱驰加上连续两天的战斗,人困马乏,早已安歇了。

    偷袭炮弹打不到这么远的地方。夜晚劫营除非汉军疯掉了,至少在近战中,他们的火枪作用不大,而火枪又没有可能在夜晚瞄准射击啊

    派出了游骑探马左右巡哨,其余的蒙古武士们放心大胆的睡下,和汉军作战,满营灯火通明,劫他们的寨不容易,但以远程火器为主战力量的汉军,也从来不会在漆黑的夜幕下搞什么偷袭那是把自己的优势放弃,去和敌人所长竞争,完全是白痴的行为。

    从普普通通的蒙古武士,到忽必烈本人,都睡的很香甜,梦中,他们打进了大都城,在城中放手洗劫财富,任意女子,肆无忌惮的泄着

    巴萨儿罕是蒙古武士中少有的精锐,他骑着战马,在星空之下独自巡哨,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刻吹响口中衔着的哨子,呼来巡逻的同伴,而背上背着的牛角号,随时可以把敌袭的警号响彻天空。

    不过在巴萨儿罕的心目中,这次巡哨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根本不会有吹哨子的机会,背上那把牛角号,更是绝无吹响半个音符的可能。

    自汉元两军作战开始,前后八年间就没有夜间劫营的事情生过:

    汉军点燃千百盏鲸油灯,全营灯火通明,乌漆麻黑的摸黑过去偷袭,除非蒙古军自己找死,只怕还没有靠近就被一阵手榴弹炸得人仰马翻了。

    什么骑马或者点火把踹营没疯吧,那样做,简直等于通知汉军:你好,我们来劫营了。

    同时,汉军也没有劫营的兴趣,他们更喜欢在白天挥火器远程覆盖的威力,而夜幕下光线昏暗,枪炮的瞄准就很成问题。

    这个问题就像雨天一样,汉军的火枪难以射,元军的弓弦也因受潮而变得软弱无力;大风天,汉军步枪引火药池中的药面儿会被风吹跑而难以击,蒙古军的箭矢也会被大风吹得乱飘诸如此类的天气,对两军各有不利之处,所以在交战中双方统帅总是会有如默契的避开这些恶劣天气,除非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黑夜,同样是对双方不利的情况,两边的统帅在过去的八年中保持了很好的默契,或许有打着灯球火把正面夜战的场面,但摸黑踹营这种中常常出现的狗血场面,到现在为止也只是而已。

    汉地真热啊巴萨儿罕看着城头,只觉得自己心里面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让他热得难受,只好扯开了胸前的衣襟,感受着夜晚才有的长生天非常吝于赐给的凉风。

    确实,蒙古武士们怕热,忽必烈在燕云之地的大都城中就觉得夏天难熬,所以每到初夏他都会回到蒙古帝国的夏都,上都路去工作。

    但华北平原上的夏夜还是非常凉爽宜人的,绝不至于让人难以忍受,巴萨儿罕之所以觉得酷热难当,只不过因为他自己内心燃烧的火焰。

    大汗真是的,何必让南蛮子建设如此高厚的城墙否则今天早就打了进去,而那些站在城墙上扔石头的蛮子老百姓,通通得成咱们的刀下之鬼

    巴萨儿罕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嘴唇,猩红的舌头配着惨白的牙齿,在夜幕下仿佛吸血鬼似的,而他内心冲动着的邪恶,也和吸血鬼没有多大差别:冲进去,杀,烧,抢

    成吉思汗说得多么美妙啊人生最快乐的事是战胜敌人,追逐他们,抢夺他们的东西,看他们所亲爱的人以泪洗面,骑他们的马,y辱他们的妻女

    南蛮子,你们在城里舒舒服服,我们在城外喝风,但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明天或者后天,大元勇士就会让你们知道顽羊角弓和大汗弯刀的厉害斩断你们的手臂,切下你们的头颅,抢走你们的财产,y辱你们的妻女

    巴萨儿罕默默对长生天念诵着誓言,只是不远处两座民房之间的细微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双手抓紧了刀柄,有些紧张的兜了过去。

    这里毕竟是全军的外围,游动哨也不像内层那么多,汉军要是想搞点什么花样,也很有可能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抱着这样的想法,巴萨儿罕拍着马屁股,没有直接过去,而是走斜线切了过去。

    吱吱,草丛中一只硕大的老鼠窜了出来,哧溜一下跑得没了影儿。

    原来如此倒是自己吓自己了巴萨儿罕放下了心,又自我安慰着:汉军不会有动作的,毕竟整整八年中,他们从来没有夜间劫营啊。

    他想错了,八年没有不代表今天也没有,从剪式船到热气球,从日食到天文大潮,汉军无时无刻不在创造着新战术,就在所有的蒙古将士认为不可能的时候,汉军偏偏就来劫营了

    姜良材刘国泰率领血战淮扬连全体官兵就埋伏在民居后面的草丛中,但那只老鼠并不是他们放的,第一军侦察参谋杜元华正笑嘻嘻的趴在草丛中,两颗不大的眼珠子在夜色下闪闪光,就像某种善于在夜间捕食的动物。

    东面行营的部署,从最初不拆掉这片民房就已经开始了,张网以待忽必烈

    但那时候,网子还不够结实,收网的力量还不够大,忽必烈这个野兽还很有可能撕破网子,甚至威胁猎人的生命。

    现在,西面行营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大军倍道兼程而来,离此地已不远,那么收网的时机也就到了

    擅长特种作战的杜元华,从居庸关前线潜回了城中,至于如何在敌人团团包围下回到城里,姜良材想:这对我是个问题,但对杜元华来说就根本不算问题。单看他刚才扔出老鼠,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抓了只老鼠在手里。

    有把握吗他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元军的游动哨兵。

    杜元华笑笑,没说话,他慢慢的将一股坚韧而呈半透明状态的丝绳,绕到右手上,并以让姜良材眼花缭乱的手法牢牢的系了个节,再慢慢的爬到一株树下面,将手中的丝绳子缠了上去,试了试,非常牢固,然后又到另外一株树下面鼓捣了些什么。

    血战淮扬连的官兵们,像看戏法似的看着杜元华做完这些,没有人执意也没有人乱说话,这位特种作战的精锐,可决不是凭借军参谋长齐靖远的关系才当上侦察参谋的

    待那蒙古武士走得有些远了,杜元华突然大声的咳嗽两下。

    天呐,他疯了从连长姜良材到普通一兵许麻子,全都吓得浑身冒汗,现在可不是被敌人现的时候啊,要是提前暴露,偷袭就变成强攻了

    杜元华朝身后笑笑,又比了个手势,仿佛是在告诉战友们不用担心,然后缩到树后,奇怪的扭曲着身子,做出一个让人莫名其妙的姿势。

    听到咳嗽的那一瞬间,巴萨儿罕的反应不比姜良材小,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一下子涌入了心脏,太阳穴不受控制的突突直跳,一时间呼吸变得非常急迫。

    握紧了弯刀,兜转了马头,他随时准备在现敌人之后立刻劈下弯刀,同时吹响哨子。

    可他很快就笑了,将口中衔着的哨子放了下来,神态也变的轻松愉快。

    月光将人影投射到地面,那分明是一个妙曼婀娜的身影,一株大树后面还露出了绣着花边的衣角

    这是哪家的姑娘躲在此处今晚有乐子了巴萨儿罕笑眯眯的,甚至把弯刀都插回了刀鞘中。

    就在他笑眯眯的走向大树前的时候,杜元华突然闪身而出,对着他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上当了巴萨儿罕的脑袋里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就现自己的脖子上勒住了什么东西,呼吸变得极其困难,想喊出声,却一个音节也不出来,想动弯刀,却连一根手指头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喉咙嗬嗬的响着,犹如被困的野兽。

    透明的丝绳,牵在了两棵树之间,正好到骑马者喉头的高度,巧妙的活结,让杜元华将控制权牢牢握于掌中。

    他微笑着收拢绳索,巴萨儿罕的脸色就慢慢变青,变紫

    不止一个杜元华,许许多多的侦察兵充当了进攻的前锋,他们悄无声息的将敌人的游动哨消灭于黑暗之中,而呼呼大睡的元军们,还沉浸在放手劫掠的美梦中,浑然不觉。

    十五分钟之后,火焰涨天,南城突然从静谧变成了沸腾的海洋,无数汉军士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向了敌人

    卷旗夜劫单于帐,乱斫胡儿缺宝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