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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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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懊死的!

    他不甘心!他杜仲言走遍大江南北,要什么得什么,竟连未婚奏也带不回家!

    这传出去还能见人吗?

    白椿槿!可恶的白椿槿!

    他什么都给她了,为何她还是要离他而去?还走得人尽皆知,让他在九江丢尽颜面!若不是他平日做人成功,只怕必成笑柄。

    追她至此,却发现她宁愿同只妖怪在一起也不愿回到他身边,说到那只妖怪,若不是那日扶他下山的乡人们同他说,他还不知道那是只妖!这更让他气到吐血、气红了眼

    冷静!冷静!

    杜仲言紧紧抡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在街上,尚有些行人认出他来而向他打招呼,他不能过于失态。

    于是他咬牙忍下在山上受到的屈辱,露出微笑,同他们颔首。

    狂风袭来,吹乱杜仲言的发丝“啪”的一声,一张公告贴上他的门面,他生气的捉下来,捏成一团往地上丢,纸团随着风滚远,但另一张公告又往杜仲言贴来,这回他眼明手快的在公告砸向他之前捉下它。

    摊开一看,方知是江西行省和贵州行省联合发的悬赏公告,内容言明凡是见过蚣蟆的民众若知情不报,斩立决。

    又道天子寻龙九子之一的蚣蟆,若寻获者将可得一心愿,无论多大,天子都会替民实现。

    “实现愿望?”杜仲言沉吟道,随手拦下一名行人,拿着公告问他:“这位小扮,请问”

    “啊,杜大夫。”

    “小扮识得在下?”杜仲言一愣,这人是谁?

    “我是大头,前些天从树上跌下来摔断腿,还是杜大夫你接的骨呢!”

    “啊原来是大头小扮,你的腿如何?”

    “好多了,真是感谢杜大夫。”

    “哪儿的话。对了,大头哥,这份悬赏令是何时发布的?可有人真的找到蚣蟆?”

    “喔,这啊杜大夫,这悬赏令贴了大半年啰,咱们这儿没有人当一回事,什么蚣不蚣蟆的,怎么可能会由那些不会动的死东西变成活的呢?县城的消息灵通多了,可打县城回来的镇人们没有人说过捉着蚣蟆这回事儿的!”

    “是吗?”杜仲言低首望着悬赏公告的“蚣蟆”两字,脑中灵光一闪。

    “是啊,杜大夫,你不会真信了这事儿吧?若说官府要悬赏勇士捉咱们这山头的山精野怪,我倒还信个五分,可这这真是的,天子啊这年头老百姓真难做人”

    “大头哥说得是,这年头离乡背井四处跑的流民愈来愈多,远在天边的圣上却只想着捉龙九子”边说,杜仲言边将悬赏公告折好放入怀中。

    “唉,可不是吗?”

    “不好意思,大头哥,在下仍有要事待办,麻烦你了。”

    “不会,你快去办事吧!”

    杜仲言抱拳行礼,大头挥手离去,一个走向街头,一个向街尾而去。

    一个时辰后,杜仲言雇了轿子去县城一趟。

    自此,风云变色。

    “琴儿。”水承潋低沉含怒的声音在白椿槿身后响起。

    “嗯?”白椿槿铺整着葯草,背对着水承潋,没停过动作,也未曾顾盼一眼,只是漫应一声。

    “琴儿。”水承潋再叫一次,双手交抱胸前,非得等到她回头看他一眼才肯继续说话。

    “怎么了?水承潋。”白椿槿终是听出他口气的不悦,于是停住堡作回身,只见他一脸阴霾地看着她。

    没错!就是这样!果然是因为如此!水承潋在心里大吼,然而表面不动声色,表情如一滩死水。

    “水承潋?”白椿槿微扬柳眉,轻唤目光明显呆凝在她身上的他。

    “承潋。”水承潋终于开口,却是要她去掉水字唤他。

    “承潋?”白椿槿不甚明了他的用意,是要她唤,还是他在自言自语?

    嗯,这样就好多了,原来之前的不对劲是因琴儿总是连名带姓的叫他。水承潋妖眸泛现点点喜意,松开环胸的手,上前将她纳入怀中。

    “水承潋?”这是怎么一回事?白椿槿一头雾水的任他抱着。

    打从解决黑狐与青蛇后,他便一直是这样,不若之前的残酷,却更加古怪。

    “承潋。”水承潋抚着她的黑发,嗅着她身上的葯草香,感觉浮动的心渐渐平静,可是却有另一种莫名的焦躁悄然升起,让他方寸大乱。“承潋,承潋,承潋。”

    “好好,承潋,承潋,承潋。”像念咒似地,这几声“承潋”打进白椿槿心底,翻起水柱,再滴滴答答地落下,引起更大的水花,久久不止。

    水承潋这才心满意足地抱住她,不再争议。

    白椿槿心慌意乱的微笑着,将手环上他的腰,头枕上他的肩胸,听他沉稳的心跳,感受他绵长的呼吸起伏。

    若是若是时间就此静止,该有多好?

    时间的风在他们脚边流转着,无情的提醒他们,好时光总会过去。

    “琴儿,我这些日子总觉得不大爽快。”水承潋拉着她坐下,大手包住她的小手,温温柔柔的,让白椿槿含笑以对。

    她捉过他的手把脉,笑了笑“妖也会觉得不大爽快吗?”

    非人的脉息总与人类有些不同,白椿槿摸索了好些时日,才将自身十几年来所学的医理、葯理与现下所遇着的分离,重新建立对非人医疗的概念。

    目前她的级数不过是一名小小的采葯童,但她相信总有那么一天,她可以成为医治水承潋与茜草、枸杞的医者。

    “当然会。”水承潋捏住她的俏鼻,听出她是在开玩笑。

    “好,那么你哪儿不爽快?”白椿槿拍掉他的手,柔柔笑着为他拨去遮面的发。

    “这里,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不爽快。”水承潋指指自己的心,另一只手顺着自己的头脚画了一个大圆。

    “可是你很健康呀!”白椿槿为他把脉又探了脸色,笑道。

    “但就是不对劲。”水承潋掌心覆上她的颊,笑了。“见着你不对劲,不见着你也不对劲,很乱。”

    “呃?”白椿槿双颊染红,笑意僵在唇角,有些赧颜慌乱。“是因为我的缘故?”

    水承潋的坦白让她不知如何接口才好?仔细窥探他的妖眸,却发觉他只是很单纯地将自己的“病症”说出。

    “对。”水承潋见白椿槿的脸时红时白,另一只手也覆上她的颊,用双手捧着她的脸。“你脸色变得很快,生病了?”

    “不没有我”白椿槿扬眸望入他美丽而幽黑的妖眸中,一时间,说话的能力逸失,只余片断的残音。

    “可是你的脸好热,一下子刷红、一下子刷白,难不成人类都像你一样有变脸的特殊异能?”水承潋好奇地来回抚着,因她颊儿的软而好想好想舔一口或是咬一口。

    “没没有”理出水承潋的想法让白椿槿更加羞赧,颊儿飞上两朵红云。

    好好吃的样子。水承潋顺从内心愈来愈大的渴望,倾前舔了她的脸颊,不过瘾似地又多舔了好几下,然后发现她唇瓣也很柔软,于是也舔了她的唇好几下。

    白椿槿唇微颤,不知该拒绝还是该迎接这美好不已的感觉?最后,她合上眼睫,随水承潋去。水承潋发现她的睫羽又弯又长,好奇的用指尖轻触,觉得白椿槿浑身上下都让他有股想吞下的冲动。

    可他不以吃人维持生气,唯独对白椿槿有这种感觉,莫非

    “琴儿,我很想吃你,明明我喝水便能活,却很想吃你。”水承潋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他不愿在白椿槿面前有任何隐讳。

    在他心中,白椿槿是不一样的。他知道自己很重视她,却不知为何重视,有她在身边,他千余年来所坚持的想法趋于软化。

    他愿意因为白椿槿而相信人类并非都是他所见的那样可他打从心里只相信白椿槿一人。

    只相信她一人是好人。

    “承潋”对于水承潋的直言不讳,她不知该笑还是该恼?

    “嗯?”

    她抬手握住他贴在自己脸上的手,凝视他盈满柔情的妖眸,含蓄的问:“你讨厌我吗?”

    水承潋笑了“刚开始很讨厌,现在不会。”

    “那你喜欢我吗?”白椿槿又问,语音轻颤。

    “喜欢。”水承潋张手环住她,抱上自己的腿,将她圈在怀里。“喜欢,喜欢。”

    白椿槿心若擂鼓,感觉全身发热,她也想似水承潋这般坦然,也想同他说自己喜欢他,但是

    她苦苦一笑,拇指轻抚着他眼下的肌肤,这双眼眸告诉她,他的喜欢不是她所想的喜欢

    她承认自己一开始很怕他,也厌恶他,只因他用极不公平的方式对待她,可历经那场灾劫还有杜仲言

    她发现原来

    唉!

    白椿槿在心中轻叹口气,环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发内,不语。

    “琴儿喜欢我吗?喜欢这儿吗?喜欢茜草和枸杞吗?”水承潋见她不语,有些不安的问。

    若是她想走,他发现自己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留住她。

    他水承潋做事何时需要理由来着?若他不放人,谁也不能走!可是对琴儿琴儿是特别的他说不出特别在哪儿,只知待她必须“合理。”

    “喜欢,我都喜欢”白椿槿久久才回道,更加抱紧水承潋,满腔的心意不知如何倾吐?

    只因他不懂他不会懂不识得何谓“情”啊!

    水承潋稍稍推开她,喜出望外的凝视“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她轻咬下唇附和,眼前起了片水雾,化为泪水之前即教水承潋舔去。

    “你为什么要冒眼泪?”水承潋不解的问。

    他没有眼泪,不能明白为何白椿槿总是会在某些时刻眼睛冒水出来。“这叫‘喜极而泣’。”白椿槿眨动睫羽,一颗成形的泪珠滑落,但仍是教水承潋吞进肚里。

    “高兴为何要有眼泪?”

    “因为高兴啊”别问了,别再问了,我不知如何回应白椿槿没有一刻如此恨自己身为人、身为一名女子。

    “琴儿,你为何高兴?”而且“高兴”到一直冒眼泪出来,他都来不及舔掉。

    “因为你说喜欢我。”她抬手擦去泪珠,微笑道:“别再舔了,我脸上都是你的口水。”

    “我的口水可延年益寿,多少人想要咧1”他赶忙证明自己“口水”的价值。

    “我不想要。”我想要你的心、你的领悟、你的情

    “那你想要什么?”就算是天边明月,他也会替她摘回来。

    “我想要的东西,也许终其一生也得不到。”白椿槿强忍着哭泣的冲动,俯视水承潋,将额顶上他的,与他眸眼相望,距离近得不能再近。

    “什么东西?”水承潋有股强烈的欲望想要实现她的愿望。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东西。”白椿槿叹口气说道。

    瞬间,水承潋有种她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距离感,不由得加重力道抱紧她,慌张地看着她,唇碰上她的,想要确认她就在自己的怀里,哪儿也不去,也不会消失。

    随着唇儿相触的次数增加,水承潋不再满足于那小小的碰触,渴望深入她、占有她的一切。

    身随心动,他将舌探入她的檀口探索着,意识不知怎么的逐渐模糊,身体似乎被团火给燃烧着,心跳得有些急促,觉察到白椿槿也是同样的情形时,他勉强捉住一丝离他远去的冷静,推开她,低喘着气,万分不解的盯着她看。

    孰料,盯着她看也会产生同样的情形,水承潋被这陌生的感觉吓一大跳,于是他将白椿槿抱离自己,仓皇起身,妖眸只装得下白椿槿的身影,可身体却一步一步的往外退去,直到退至小草屋外,看不见白椿槿,这奇怪的热潮才退去。

    他有个冲动想进去问白椿槿是否自己真的得了什么病?却又怕进去后再度“发病”莫名的焦躁让他有股气无处发,一拂袖,屋旁的一颗大石成了他的出气筒“砰”的一声巨响,化为碎屑,被风吹散。

    他不敢再待在这儿,身影淡去,终至虚无。

    白椿槿听见巨响跑出来时,正好见着他淡去的身影,心一紧、呼吸一窒,她深吸口气,含泪笑望水承潋消失的地方。

    “椿槿姐姐,汪!”茜草一见到白椿槿自远处走来,低叫一声便过去巴在她手臂上粲笑着。

    “枸杞今天状况如何?”青蛇的毒即使已被吸出大半,仍有些许残留在枸杞体内,得长期休养才能逐渐褪除。

    “他呀,能自己捉鱼吃了,还一直嫌我为他捉的鱼不是没尾就是血肉模糊,我是小白狗嘛,又没有捉过鱼,为他捉还被嫌弃,好心没好报。”茜草嘟起小嘴,赶紧投诉她受到的“委屈。”

    “能自个儿捉鱼代表他好得差不多了,我发现承潋待的湖和里头的鱼都很纯净,吃了对身体很好,也有解毒功效。你为枸杞捉来的鱼正好可做食疗解毒,功劳很大呢!”白椿槿安抚着茜草的不满。

    丙不其然,茜草一听,双眸睁得老大,晶晶亮亮的像两颗珠子,她绽开笑颜,惊喜地叫道:“真的吗?我有帮到忙吗?那我被枸杞骂再多也没关系了,只要枸杞像以前一样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就好了”

    “这山头有谁比得过你活蹦乱跳?”枸杞老远便听见茜草的声音,在她们进屋后冷冷地接话。

    “枸杞,我活泼健康又比你小,当然是活蹦乱跳的。”茜草放开白椿槿跑到床边,拉住枸杞的手笑道。

    “哼!”枸杞没有挥开她的手,任她握持,视线移至随后而来的白椿槿,有礼地唤道:“白姑娘。”

    “枸杞公子。”白椿槿也回道,两人生疏有礼得让茜草发抖。

    “枸杞,你同我一道唤椿槿姐姐就好了,干啥叫白姑娘啊?还有姐姐你也是,叫声枸杞便行,别把他当公子,你们这样姑娘来、公子去的,好麻烦又无聊,分明都这样熟了”茜草的叨念在枸杞一个眼神横过来时逸去,她吐吐小舌,噤声。

    “白姑娘或许不会久留,既不会久留,称之为姑娘有何不妥?”枸杞冷眼看待白椿槿,意有所指的说。

    “枸杞公子所言甚是,我的生命有限,几十年的光影在你们眼中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对我而言,却是永恒”也许在水承潋漫长无涯的生命中,她只是昙花一现白椿槿发觉自己有些感伤,连忙住口,笑了笑“来,我替你把脉,听茜草说你可以自行捕鱼了?”

    枸杞深思的目光流连在白椿槿身上片刻,才面无表情的回道:“琴儿姑娘,劳烦你了。”

    呃?白椿槿睁大眼眸看着枸杞,不知他为何改口,但听闻身后的门砰然倒下的巨响,他们三人全往门口看去,只见水承潋老大不高兴的站在门口,双手交抱胸前,锐利而阴鸷的妖眸瞅着床上半倚的枸杞。

    后者唇角泛笑,什么话也没说的伸手让白椿槿把脉。“琴儿姑娘,请。”

    “喔,好。”看出主仆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白椿槿识相的不多话,为枸杞把脉。“很好,复元得很好。”

    “太好了,枸杞饿不饿?我去替你捉鱼回来。”茜草完全在状况外,丝毫不解另外三人间的怪异气氛。

    “好,我要吃五条全鱼,不要血肉模糊的。”枸杞附加条件,这几天除了他自己去捉的鱼之外,每条被茜草捉回来的鱼都是“残缺之身。”

    “唔,我努力。”茜草也不是故意的,她伸出爪子去捉鱼,不知不觉就会太过用力而将鱼给嗯分解。

    见着她蹦蹦跳跳地出门去,直至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为止,枸杞才又开口“琴儿姑娘,这些日子多亏了你,我的伤才会复元得如此快。”

    水承潋受够了!这枸杞每回唤白椿槿“琴儿”就让他全身不对劲,一把火直冒脑门,焚烧他的冷静,让他无法思考。

    见他们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他难受得要命!

    “琴儿只有我能叫。”水承潋压抑着愤怒如是警告道。

    但没人理会他。

    “原来如此,那茜草掉到湖里时是被你叼起的?”白椿槿和枸杞两人谈起了茜草小时候,因想像着茜草可爱的模样而笑出声的白椿槿忽觉背后寒气趋强,背一直,神情一黯,不愿回头。

    “嗯,爷见茜草还小,就把她丢给我照顾,我们两人可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现在她还是小小的,真不知她何时才会长大?”寡言的枸杞因谈起茜草而笑逐颜开。

    白椿槿霎时明白枸杞对茜草怀抱着何种情感,而更令她欣羡的是枸杞也明了自己的心情。

    “放心,你会等到的。”白椿槿衷心祝福。

    枸杞对于“情事”不似水承潋那般无知。当初他被水承潋捞起时,只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小妖,因在人界待久了,被同类排挤才会到山里来,却误入青蛇的地盘,差点被青蛇那帮人给吞了;若不是他逃得快,现下早已成了冤魂一缕。

    “椿槿姑娘,我相信你也会,爷难得对人如此。”枸杞淡笑,说话的当口已见水承潋压制不住满腔火气,直朝这儿冲过来。

    “呃?”白椿槿尚未意识过来,腰即被股力道环住,身子离开椅子,被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水承潋?”

    她没料到这几逃阢她躲得很凶的水承潋会再次靠近她,原以为他会在有她的地方站得老远,怎么也不肯接近,可现下却

    “承潋!”水承潋恶声恶气的纠正她,分明要她叫自己“承潋”何必再加个碍眼的“水”字?

    “承潋,你做什么?”眼角瞄见枸杞得逞的微笑,白椿槿瞬间明白为何适才他会拉着自己直说话。

    可这这也太

    她不愿逼迫水承潋做任何事,只因感情是两厢情愿的,在一方有意、一方无意的情况之下,不会有好结果。她做不出强迫他人接受自己情感的事,这样与杜仲言有何不同?

    “哼!”冷哼一声,水承潋不由分说的掳走白椿槿,她连叫也来不及,就这么被他抱出屋子,往林间深处而去。

    枸杞含笑目送他们离开。

    白椿槿说得对,她的生命有限,几十年的生命对他们来说只是一闪而逝,看在爷对她有情,而她也有意的份上,他出手帮忙。

    只是现在该想的是如何延长白椿槿的寿命,让她得以陪伴在爷身边永生永世。

    这个症结难啊!

    和风轻送,日阳普照,整个山头显得生气勃勃,与之前那片死气二致,阳光透过树梢投映,点点金芒如同遍地黄金般闪亮耀眼。

    水承潋抱着白椿槿在林木树梢间穿梭,直至寻到一棵有十人环抱那般粗壮的树木才停下。一个高跃,水承潋将她放在它繁密强壮的枝桠上,自己坐在她身边,妖眸锁住她的眼,将她“定”住,哪儿也不让她去。

    “承潋?”白椿槿被他瞧得心慌意乱,想别开眼却怎么也离不开他的视线范围,他又不开口,只好由她启齿。

    水承潋不发一语,锐利的妖眸如鹰般紧锁着她,钻入她眼底深处,希望看透她的心。

    白椿槿轻叹口气,再问:“承潋,怎么了?”

    乍闻白椿槿无奈的问话,水承潋心一抽,痛痛闷闷的,他轻应一声:“嗯?”

    “你怎么了?我刚刚在同枸杞聊茜草的事,你生气了?”白椿槿尽量维持表面平静的问着,不让自己的心绪显露于外。

    “茜草的事有啥好说的?”说起枸杞他就莫名的生气,为何白椿槿跟枸杞有说有笑的?这是不对的!

    但为何不对?水承潋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生谁的气比较多?是枸杞?

    还是白椿槿?

    “他同我说茜草是被他救起来的,那时还是一只初生的小白狗,眼睛还没有张开,”白椿槿比了个大小“他说那时他以为茜草是只长毛的鱼,后来才发现她是一只小狈狗”

    “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水承潋暴躁的打断她的话,听她说得如此开心,他忍不住要对茜草生气,气她在白椿槿心头里有个位置。

    白椿槿停了口,低垂眼睫,掩去眸底新生的水雾,他到底要她怎样?

    理解到自己对水承潋有感情这回事并不好受,她向来不强求任何人事物,随遇而安,渴望无牵无挂、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水承潋

    水承潋突兀的闯入她的生命,带着莫名的霸道主宰了她的行动及自由,在不知不觉中,她竟习惯起他的霸道及妖邪脾性,明知不该对一只妖产生任何情感,在时间的催化下,她竟开始抓不住自己的心。

    当他妖魅的眼中有了她的身影,丝丝点点的陌生情愫凝结成喜欢,而他率真坦白地道出喜欢时,她浑身一震,心儿跟着摆动,那时她才发现她已为他动了心。

    但他的眼眸过于澄净清明,说明了他对她并不如她对他

    虽然失望,可她也不强求他给予,只希望自己能在有限的生命里陪伴他,在他无限的时光中留下吉光片羽,让他偶尔想起想起她时会心一笑,这就够了。

    然而他的表现让她无法不去期望

    她不禁叹息,轻声呢喃:“你能不能不要让我有所盼望?”

    “琴儿,对不起。”水承潋感受到白椿槿的退却,明白自己吓到她,因而说道。

    “你毋需道歉,我只是不明白”她眨去泪雾,抑制心痛的笑道:“不明白你为何要生气?茜草与枸杞形同你的亲人不是吗?”

    “我不是在生他们的气!”水承潋愠然的说。

    “喔”白椿槿不再问,眯起眼来凝望他困扰的面容“不论如何,请你消气好吗?”

    “琴儿,你生气了?”水承潋握住白椿槿的手,惭愧的问。

    白椿槿轻摇首“你会怕我生气吗?”

    “会。”他发觉白椿槿的想法与行为会牵动他的喜怒哀乐。

    “我没有生气,你也别生气,好吗?”白椿槿指尖轻触他僵硬的脸庞。“好。”

    水承潋气一消,笑容跟着爬上脸庞,温暖了白椿槿的心。“琴儿也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白椿槿心酸酸的,五味杂陈。

    “没有生气就好。”他手一翻,掌上躺着一只翠玉手环,那手环雕着一只无角龙,仔细一瞧,方知那是只蚣蟆。蚣蟆的头咬着尾形成一只玉环,造型古朴、雕工简单,看得出是年代久远之物。

    “这是?”白椿槿不明所以的看着水承潋将玉环套进她的手腕。

    “我的标记,代表你是我的。”水承潋声明他的“所有权。”

    “这”白椿槿啼笑皆非的看着他和腕间的玉环,无言以对。他懂得宣告“所有权”怎么就不懂得说句表白呢?

    “你不喜欢?”水承潋身边能带在人身上的只有那只玉环,其余的皆非人类所能承受。

    “不,我很喜欢。”玉环戴在她腕上很合适,且是水承潋送给她的第一样东西,她不愿意再还给他。“你可别拿回去。”

    “喜欢就好。”他拉着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笑着。

    冷风夹带着一股气息拂来。

    水承潋脸色一变。“怎么了?”白椿槿轻问。

    “臭人类来了,不只一只。”水承潋大皱其眉,因闻到人类的臭味而有种恶心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