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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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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沁凉如水的雾气包围着落日镇,渡船头早已排了冗长的队伍等着去看病,其中大多是乘兴坐轿的富贾及身着劲装的武林人士。

    要求医,首先得飞鸽传书递拜帖,运气好的话,隔日便有回书,慢的话还是办丧事比较快。

    欧阳华与父亲也在排队等候的人群中。

    渡船头两个威武的守卫面无表情的挡下他们身前欲上船的富有中年人及随从。

    “名单上没有你们。”

    “两位大爷,我们一时忘了事先递拜帖,请你们行个方便,这点小意思请笑纳。”他乘机塞了张银票,可惜手脚不俐落露了馅。

    守卫连看也没看一眼“请回。”

    “可恶,给你们脸你们不要脸,给我上!”富有中年人恼羞成怒的收回银票,吆喝身后的随从。

    见状,旁人纷纷走避怕被波及,但诡异的是他身后的随从却不动。

    欧阳华只感觉一阵风吹过眼前,那二十余人全定住了,脸上表情僵硬。

    稍有见闻的江湖中人都明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落日山庄排名在一谷二楼三门四庄之中,实力绝不容小觑。

    盎有中年人不悦的转身,只见二十余人全成了石膏像,疑惧在心底扩大。

    “你们搞什么,叫你们上没听见是不是?”

    “各位,请。”一名男子自船上走下来,也是面无表情。

    “拜托,让我上船,我有银子。”富有中年人方才倨傲的气焰全消,掏出身上所有的钱,但他连守卫的衣袂都没沾到,身子突然一震,倒退好几步,踉跄的跌坐在地上。

    “别丢下我。”他没来得及爬起,只见船已驶离岸边。

    望着岸边富有中年人那乞怜的身形,欧阳华感慨万千。虽然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但医者父母心,怪医无常订什么怪规矩,救一人就要拿一人的命来抵,也未免太不近人情,还有诸多限制,让许多患病者求助无门,这样哪能叫神医,如此冷血无情,应该叫恶医才对。

    上了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逾十丈的牌坊,左右十人合抱的圆柱上面挥舞着苍劲有力的对联

    红尘万丈,世事难料

    晨钟暮鼓,生死无常

    横扁“落日山庄”气势磅礴,落款人是怪医无常。

    想不到怪医无常医术超凡卓绝,也写得一手好字。

    “华儿,该我们了。”欧阳大富扯了扯欧阳华的袖子。“待会儿你什么话都不要说,由爹开口。”

    “我知道了。”欧阳华望着牌坊后方矮阶上敞开的黑底金边的大门,两排黑衣劲装的男子各立左右,让人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下一个。”门内传来浑厚的唱名“欧阳大富父子。”

    一进入宽敞的大厅,冷肃闷窒的压迫感袭来,欧阳华双肩瑟缩了下,感觉有些寒冷。

    心想来都来了,她可不能露出马脚害了爹爹,而且雪弟还等着怪医无常去救。

    “你就是欧阳华?”

    欧阳华抬起头,只见端坐在太师椅上的是个斯文俊俏的男子,他正尔雅的品茗,并无礼的打量她。她一点也不喜欢被人当货物评估审视,按捺下胸中的不悦,她坦然的迎视,点了下头。她有些讶异,怪医无常未免太年轻,也太俊美了。

    “正是小大。”欧阳大富、心虚的躬身一礼。

    “今年贵庚?”搁下茶杯,柔美的嗓音宛若黄莺出谷,比任何女子的声音还悦耳动人。

    “小儿今年一十九。”

    “我又不是问你。”俊俏男子冷冷的睥睨“成家了没?有无婚配的对象?”

    “在下年纪仍轻,尚无成家之打算。”欧阳华泰然处之,只是总觉得这怪医无常盯着她的眼神有点诡异。

    俊俏男子点了下头“嗯,人已送到,欧阳大富你可以回去了。”接着弹了下手指“无言,带欧阳老爷去取葯方子。”

    “华儿。”欧阳大富汗颜的频回首。不是他心狠,而是欧阳家一脉单传,为了不在他这一代断了香火,只有牺牲她了。

    “没事的,爹,你先回去吧。”含笑的安抚父亲后,欧阳华转身,不卑不亢的面对俊俏男子。

    “华儿,爹对不起你,保重。”

    阻隔的门外传来欧阳大富的道歉,令欧阳华感到窝心。

    回想从小到大,爹到底没真的当她是赔钱货,也不吝于投注关爱,只是重男轻女的包袱压在他老人家身上太沉重了。欧阳华由心底感慨。

    “你很冷静。”

    毫无预警的说话声音在耳边响起,欧阳华心头一惊,表面神色自若的看着不知何时已来到她面前的俊俏男子,讶异他肌肤细若凝脂,唇不点而朱眉不描而黛,他他简直比她这个假男人还漂亮,他真的是怪医无常吗?

    “你不怕来得,去不得吗?”

    “生死有命。”欧阳华将惊诧疑惑藏在眼底,怕被识破的以袖掩面。

    “未及弱冠的你问有大好将来,怎么会想来替人抵命?”

    环绕着神色自若的欧阳华走一圈,一抹难以察觉的赞许掠过眼底,俊俏男子回到她面前。

    “你跟你兄弟当真是手足情深?”

    “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欧阳华的唇角略微扬起。

    “你当真不怕死?”

    “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而已。”这怪医无常跟当初她设想年逾半百,脾气古怪的老头差太多,而且那对骨碌碌的美眸仿佛要将她看穿似的,瞧得她的心忐忑不安。

    “你胆子不小。”

    “哪里。”人心此鬼更恐怖,何况见多了生烂疮、断手断脚的伤患和尸体,她早习以为常“我既然来了,希望你们也要遵守诺言。”

    “这自然。你可知我们要你留下来做什么?”

    “还望相告。”顶多是命一条给他们了。

    “落日山庄不是杀人地狱,但我们也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活菩萨,对于将命卖给山庄的人,有两条路让你们选择,一是到落日山庄在偏远塞外的矿场服役二十年,另一个就是做草葯人。你选哪一个?”

    “何谓草葯人?”欧阳华自认做不来苦役,二十年不虚脱才怪。

    “听说过神农尝百草?而我们以活人来试葯,运气好活个十年没问题,运气不好半身不遂,终身残缺,命丧黄泉皆有可能。

    “通常服役熬过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说不定还能活着回故里;但选择做草葯人,生死由天决定。你考虑得如何?”所以他们以选择换命的对象为男子的原因在此,男子体能上优于女子。

    “我想做草葯人。”反正她也常拿自己的身体试验草葯效能。

    俊俏男子一愣“你确定?”

    “我已经决定了。”未来的事谁能预料,欧阳华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

    “你不再考虑一下吗?”枉他生得一表人才,英姿焕发,怎么不赌那二十年的机会,也许二十年是漫长了些,边塞荒凉落后,还得忍试漆暑严冬,可那总有一丝活命的希望。

    欧阳华点点头。

    “好!无妨,带他到东厢休息。”挥袖令仆人,俊俏男子深思的望着欧阳华的背影,总觉得不知哪里有股说不出的不对劲。

    蓊郁擎天的翠竹环绕雅致的竹轩,叶影扶疏的投影在竹荫下正对弈的两人身上。

    “大哥。”一个看似俊俏的年轻男子疾奔而来,扰乱了平静的竹轩。

    “无雪。”无常抬起头,看了眼假扮自己的妹妹。既然她喜欢玩,他也乐得清闲。

    “大哥,居然有人志愿要当草葯人。”

    “喔?”他的手拈起一子停在半空中。

    “他的名字叫欧阳华。”

    黑子自无常指缝掉落,对坐的无命抬起头,一张冷漠的脸孔看不出形色波动,只是专注的看着无常。

    唯独无雪没察觉异样,续道:“你还记得欧阳大富,那个江南的有钱人吗?我今天扮成你去见他,他带儿子来换命。”

    “儿子?”会是那日女扮男装的欧阳华吗?无常不动声色的放下一子。

    “他儿子患了心疾,怎禁得起长途奔波?”无命沉吟。

    “不,这个是他的大儿子,来换小儿子的命。”

    “你确定他叫欧阳华?”无常转头,一双漆黑如子夜的眼眸瞅着无雪。

    半张白无血色,半张红艳刺目的睑,由印堂中分划至下颚,不正面看还好,但当那冰冷的黑色眼珠子缓慢滚动,就像地狱的夜叉,大白天的也能让人不自觉毛骨悚然。

    无雪虽是他妹妹,但每每被他没有表情的脸一盯,手臂的疙瘩仍会不由自主的站立起来。

    她吞下口水,点了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无命。”无常看向他道。

    无命自怀中取出蓝色封皮的册子递给她。

    “你自己看看。”

    “欧阳大富,临沂县人氏,年四十有六,有妻两人皆己香消玉损,娶妾有三,一子四女,长女欧阳华”无雪倒抽了口气,怎么可能?那明明是男

    “你不也是女扮男装。”不同于无雪俊俏斯文的男装扮相,欧阳华睑上透着英气,再加上浓眉大眼以及姑娘家少见的高挑修长的身形,也难怪无雪会看走了眼。

    “大哥,你怎么知道那欧阳华是女非男?你又没有见过她。”

    “我们已经见过了。”无命放下白子。

    无雪张大了嘴,足以吞下一颗蛋。

    “无雪,送她回去,交易取消。”无常放下黑子,结束了棋局。

    “送我回去,为什么?”面对冷漠寡言的落日山庄总管无言,欧阳华拔高了声音。

    “请尽速收拾好行李。”

    “这是你们庄主的意思吗?”

    无言不语。

    “我要见你们庄主。”

    “庄主不见客。”

    “那么我不走。”欧阳华不驯不屈的应声坐下。

    “午时三刻,无若会送你出庄。”无言面无表情的交代完便离去。

    “喂!你们怎么可以不讲信用!”欧阳华连忙追到门外,已不见无言的影子。

    忿忿的摔上门,欧阳华来回踱步,决定去找怪医无常问个明白。

    于是她急忙的跑出去,依照记忆里大厅的方向,穿过长廊和拱门,不意拐弯时碰上一堵肉墙。

    “啊”痛呼一声,欧阳华皱着眉捂住鼻子,仰头望见似曾相识的鬼面,她有些讶异“咦,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对,我想起来了,你是”

    是她!糟了,他竟忘了戴上面具或乌纱斗笠。无常心中大喊不妙,反射的转身,可是衣袖倏地被揪紧。

    “你别走呀!你是来落日山庄表演的戏子吗?”问他说不定能弄清楚大厅怎么走,省得她像无头苍蝇乱钻。

    “不是!”“你这脸谱画得还真逼真,色彩红白分明,是你自己画的吗?”

    “不是!”她想像力未免太丰富。

    “那是谁帮你画的?我可以向他请教。”她虽是女儿身,却丢脸的连贴妆画眉都不会,总要纷纷代劳。“还有,你脸上的胭脂是哪买的?我也”

    “不是画上去的。”他打断她的话。

    “我也想去买啊!不是画上去的?”欧阳华杏眸圆睁,但他预料中的惊骇并没出现在她脸上,令他脸色遽变的反而是她皓腕徐抬“我可以摸摸看吗?”

    他机警的后退,险险痹篇。

    欧阳华放下停在半空中的手,埋怨的嘀咕“我只是想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嘛!让我摸一下你又不会少一块肉,再说我很好奇你那红印是怎么弄上去的,是被人打的吗?”灵光一闪,她想起在客栈那一幕“是不是上回那些蛮横无理的大汉又找上你?”

    无常险些失笑,那些人能安然走出落日镇算他们好狗命,否则此刻他们的尸体大概在湖底喂鱼虾。

    “你应该报官才对,这样他们才不会无法无天,目中无人。”

    在落日山庄势力范围内,官府如同虚设。无常没将心里的话说出,怔忡的望入她灵动的水眸,看见她眼中盛满关怀之情,暖意不禁流入他心窝。

    “是他们打的吗?会不会痛?”她又举起手。

    无常再次反应够快的痹篇,但看在她眼里却是他痛得怕人触碰。

    她真的不怕他这张连鬼都退避三舍的脸庞?无常心底百感交集,说不出什么滋味。

    “肿成这样一定很痛,你等一下,我拿葯给你。”

    肿?痛?无常目送她跑回去,心想,她的眼睛真的没问题吗?本以为她会像一般人吓得尖叫或昏倒,可是她竟然大剌剌的望着他的脸,眼珠子好奇的骨碌碌绕着他的脸转。

    她真的不怕他!无常方寸微乱。即使致命巨毒腐蚀五脏六腑,他也眉头不皱一下,而今他居然畏怯她的靠近。无法掌握的情绪扰乱了他平静的心湖,他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我这葯咦,人呢?”去而复返的欧阳华东张西望,空荡荡的长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无常飞快的走进书斋里。

    成为江湖上的名人后,已经很少有人事物能引起他的情绪反应,使他落荒而逃的事更可以说是没有,而欧阳华做到了。

    “大哥,我看到了。”无雪贼兮兮的笑声自他背后冒出。

    他发现自己的警觉心降低,竟连没有武功的无雪靠近他身旁都没有察觉。

    “欧阳华就是你上次去王总管那取葯酒时遇到的那个女孩对不对?”身为代理庄主,她可不是混假的。

    “无命说的?”无常不疾不徐踱到书桌后。

    “嘿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无雪笑眯了眼。

    “你是不是太闲了?把这些葯方子拿去葯房配好,给病人送去。”无常取出檀香木盒内一叠批过的葯帖。“这上面已注明是哪间客栈哪间房的病患,并交代他们禁食哪些食物”

    “大哥,我有件”

    “快去。”

    “好吧!”无雪走到门边“我是来告诉你,欧阳华的弟弟葯到病除,会逐渐康复,也就是说这桩交易已经完成,她势必要留下,这是师父的遗命。”

    “无雪。”她肯定是故意的!无常攒起眉,旋即恢复平缓“我记得你一向是能推就推,能不救就不救,怎么这次手脚这么快。”

    “救人如救火,何况是救未来的小舅子。”她说完,迅速带上门。

    屋内传来无常的低咒声,无雪心想,看来这阵子她得避一下风头,少到后院来,便吩咐下人也少到这儿来,替大哥和欧阳华制杂诶处的机会。大哥的心封闭太久了,欧阳华出现得正是时候。

    欧阳华虽然不明了怪医无常为何又让她留下,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这天,她睡了个好觉,一大清早,随意扎起长发便走出房门,霎时,扑鼻的葯香迎面拂来,令她精神为之一振。

    偌大庭园里蔓草横生。她蹲下身,拨开杂草。

    “这是七里香!”她赫然发现许多少见的珍贵草葯,可惜乏人照料。

    她在做什么?无常站在拱门外窥视她的一举一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到这来,他的脚仿佛有自我意识似的。

    “哎呀!好痛,这草怎么那么利。”一个不留神,芒草的叶刃在她拇指留下一条红痕。

    无常觉得像有把刀子划过心脏,他捂着胸口,不解怎会有这突来的刺痛,不自觉的往前移动脚步。

    “什么人?”欧阳华敏锐的起身,看见一道似曾相识的黑影迅速自她视线中溜走“是你吗?你别跑呀!你的伤好啊!”一个不留神,她整个身子往前倾。

    无常赶紧回身扶住她。

    “你走路都不看路吗?”照她莽莽撞撞的模样,能平安活到现在恐怕归功于她有一身医术。

    “果然是你,你的伤怎么还是这么肿?”她掏出白手绢欲替他擦拭。

    无常一惊的退开,她顿失重心,跌了个狗吃屎,一声“噗啡”逸出他唇角,她有些讶异。

    “真这么好笑?”还好是泥巴地,跌不死人,顶多摔个满脸草屑。欧阳华撑起身。

    “抱歉,你要不要紧?”他敛起脸上的笑。

    “没事啦,”拍去身上的草肩,她抬起头“倒是你的伤好多了吗?有没有擦葯?”

    “这不用擦葯。”她是真的关心他,害他也无法硬起心肠。

    “不行,不擦葯好不了,你跟我来。”为防他像上次消失不见,她抓着他的衣袖拖回自己房间。

    “有伤不赶紧治会留下疤痕,还有,你脸色太苍白,一定是身体没有好好调养,真不知落日山庄的主人怎么招待客人的。

    “还有这山庄内死气沉沉,每个奴仆脸色都像僵尸一样,若不是会走路、会说话,还有影子,这还真像鬼城,也难怪江湖中人对落日山庄那么忌惮又敬畏。”她絮絮叨叨的抱怨。

    一路被她拉进房,无常又惊又愠怒,难道她不晓得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还是邀男人进房是她的习惯?一股莫名的醋意在他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涟漪。

    欧阳华将他拉至桌边“你先坐一下。现在你有我,就不用靠那怪里怪气的神医,我以后每天熬十全大补汤给你喝,保证你气血充足,精力充沛。”

    来不及抽回的手被她握得很紧,无常感觉到她小手温温热热的,暖意仿佛慢慢流至四肢百骸,他发现身体开始热了起来。

    他目光锁着她的娇容,儒帽下是张健康红润的小脸,黛眉英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的脸猛瞧。她虽称不上绝世美女,可是细致的五官镶在她吹弹可破的水嫩肌肤上却是出奇的匀称,散发出独特的出自信和耀眼光华。

    “你这伤多久了?”她取沾湿的手巾替他擦。

    “这不是伤。”冰凉的抚触惊回他的神智,他推开她站起,在周围筑起冷漠的篱笆。

    “你怎么了?我弄痛你了吗?”

    “你不怕吗?”他佯装冷厉无情。

    “怕?为什么要怕?你不过是被人打伤,又不是你自己愿意的。”

    “我这张妖怪的脸连鬼都怕。”

    “妖怪?不会呀,我还见过脸被火烧成大洞,伤口长蛆腐烂的乞丐,那伤比你这副模样严重十倍。”

    无常瞪着她“你是说真的?”她真的不怕他!一股无法言喻的雀跃在胸口满溢。

    “你一个大男人干么那么在乎外表,姑娘家才会斤斤计较容貌。”真受不了。

    无常豁然开朗,平静的说:“这是胎记。”

    “更何况你又不是等等,你说什么胎记?”欧阳华睁大眼,谨慎的问“你该不会一生下来就是这副模样,那半张红色印记不是画上去,也不是肿起来,是天生的?”

    无常点了下头,等着她露出惊慌鄙视的眼神,并自动退到门边。

    “哇!”她冷不防地发出惊叫“我从来没看过有人脸上有那么完整的红色胎记,感觉像手绘一样维妙维肖,那是真的吗?”说着,她的手马上伸上前,可惜如同前几次,他很快的痹篇。

    这下他终于确定她有异于常人的审美观,而且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恐怖。

    “我可以摸摸看吗?哎呀!别这么小气嘛!”她不死心的再逼近他。

    无常如见鬼般的弹开,头也不回的走出她房间,显得有些仓皇。

    “喂!你别走,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欧阳华遗憾的放下手,望着他的背影瞬间消失在长廊后,她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她在做什么?”自二楼书斋可以览观后院,无雪好奇的顺着无常的视线,只见庭院内欧阳华像个陀螺一样忙碌。

    无常不发一语,掌心隐约感受到那日她的小手传来的温暖。

    无雪将一本名册交给他“这是今天的病患,除了伤重及不良于行者留在落日镇上,其余都叫无命打发走了。”

    无常虚应一声。

    “大哥,你真的要拿她来试葯?”无雪犹豫的问。

    “是又如何?”师父的规矩不能违背,救一命抵一命,一命换一命,欧阳华用自己的命换她弟弟的命。

    “你师父那古怪的玄谷老人也真莫名其妙,没事订一大堆规矩。”

    玄谷,正是天下第一谷,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玄谷老人有四个徒弟,玄天、玄地、玄日、玄月,合称四圣,无常即是玄日。

    “师父有恩于我们,不许你胡说。”

    “知道啦!”愚忠!无雪在心底暗骂。

    她正要转身离开,一个灰色的影子刚巧进屋。

    “无命!”

    若不是看到地上的影子,无雪还真会被突然冒出的他给吓出一身病。

    拿起装着大小瓷瓶的木盒,无命沙哑的道:“葯已经配好了,该找草葯人来试试看。”

    “叫上次那个书生试试。”

    “小姐,他身子才刚恢复。”无命的声音没有高低起伏。

    “那么换那个没有用的富家公子。”

    “他已经卧在床上半载,能够活命算是奇迹”

    “那”无雪己绞尽脑汁的想。

    “就欧阳华吧,让她来试葯。”无常淡淡的开口,幽邈飘忽的声音宛若来自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