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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四四方方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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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翻过一页故作惊讶地说:“唉呀,这个人的父母都是高干呀,老爸还是炮团团长,老妈,文工团的,水平一定都很高,我要照这个通讯地址给他们寄一份,请他们帮忙鉴定一个这份材料的真假。”

    芷青如遭电击,全身剧颤。几年来,她含羞忍辱,宁愿独自咽下这天大的耻辱,宁愿眼睁睁地放纵害她的人逍遥法外,她就是怕,怕打狗不成反被狗响,怕别人明里暗里的讥讽嘲笑,更怕她的父母知晓,一想到她那性情暴烈的父亲和对她期望过高的母亲,她就不寒而栗,不敢再想像下去,

    她的父母是如此地珍爱她,溺爱她,她的每一分成绩都能带给他们无限的成就和骄傲,她至今还记得因组织需要,母亲万般难舍地踏上西去的列车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乖女儿啊,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你要出一点什么事,娘就会去死。”

    如果他们知道女儿被毁掉了,她的父亲会因此而发疯杀人吗?她的母亲真的会心痛至死吗?她自己可以下地狱,却绝对不能连累双亲陪葬。

    汪国庆的每一个字都是诅咒,所有的诅咒连接成一条长链,将瘫软在地上的这个弱女子缚得紧紧的,艰于呼吸,无法动弹。她明白了,这是惩罚,是老天对她袁芷青不说实话的惩罚,在两年之后,还要假手这个丑陋的男子来报复她。

    如果真是这样,她决定认命。“不要,我、承认”字字如同泣血。“承认什么?”“蔡安,强奸了,我。”蔡安强奸了我。这几个字纵使说得再轻微,再含糊,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却是清清晰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芷青自己的感受更如惊雷炸过,震得娇躯摇摇晃晃。尘封于心底的痛苦终于被无情地发掘了出来。

    又经过自己的口予以承认,就像将娇嫩的面皮一点点血淋淋地撕下,痛彻入心,哀痛欲绝,过往的坚持此时显得那么无谓和可笑。

    如果说刚才还在悬崖边上勉力支撑,那么这一刻,她已纵身跃入无穷的深渊,面前是无边的黑暗。

    她一直处在恍惚的状态之下,模糊地感觉到一支笔塞在自己手中,在一份笔录材料上颤抖着签下自己的名字,又在模糊中感觉到有人在自己柔软的胸脯上揉捏着。

    她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对外来的侵袭没有任何感觉,就像一具人形木偶,任人摆布。汪国庆已经将芷青的碎花长衬衣从她的长裤中扯开,一只潮热的手掌平平地贴在芷青光洁柔滑的裸背上,像抚弄猫狗一样地在那具美丽的身体上慢慢地抚摸着,心潮澎湃。他掌握了这个高傲少女的弱点,也想好了下一步他应该怎么做。

    只是没想到她会屈服得这么快,这么彻底,连起码的抵抗都会没有,这极大地刺激了他扭曲膨胀的虚荣心。

    望着趴伏于地的少女,他想像自己成了征战无数的国王,面前是尸横遍野还冒着战火硝烟的战场,脚下是赤身露体跪拜在地上发誓臣服的美丽的敌国公主,公主抱着国王的大腿悔恨地哭着。

    “伟大的天神啊,大地的主人啊,我知错了,我不应该反抗您强大无匹的武力,就让我把珍藏了十多年的贞操献给您,用我卑微的贱体为我无知的过错,为我可怜的人民来赎罪吧。”

    他高傲地用还沾有血迹的靴尖提起公主的下巴,不屑地看着这张让全世界男人都为之疯狂的梨花带雨的俏脸,唾道:“我呸,你这烂货,你还配说贞洁?!你的贞操早就献给魔鬼了!”

    公主因羞愧而惊恐万状。他和身边雄岸的战士们哈哈大笑,寰宇也为之震动汪国庆脸上突然浮出微笑,丁莉不明白他在笑什么,怔怔地看着他。一阵劲风撞开没有插销的木窗,夹杂着湿气卷了进来,把单凭一根电线悬在屋顶的白炽灯吹得摇来晃去的,室内每个人,每件物事都随之明暗不定。

    芷青木然地听任男人的轻薄。禄山之爪往少女的禁地探去就在那一刹那,汪国庆的脸色又变了几变,掠过复杂的神情,出人意料地将手收了回来,冷冷地说:“天晚了,你先回去吧。”

    丁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芷青则如梦初醒,满面通红,羞愧地急急整理好凌乱的衣裳,就要往门口冲去。

    “站住。”汪国庆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令人恐惧的凶意“别以为这事就此了了,我会随时来找你的。”

    芷青脸色雪一般的苍白,慢慢拉开门。听得汪国庆喊一个正在值勤名叫狗子的红卫兵把她送回去,狗子闷闷地应了声随她一同离去了。

    汪国庆回过头,却见丁莉已解开了上衣,两只丰满雪白的奶子傲然挺立,论姿色她稍逊芷青。

    但在这城里也算个美人了,论身材她却不输任何人,天生而来的风流体态自有其卓然不群的资本。

    “你在做什么?”丁莉媚眼如丝,道:“庆哥,我知道你被那妮子撩上火了,妹妹我给你去去火呀。”汪国庆突然勃然大怒“骚货,给老子滚!”

    丁莉无端惹来一顿羞辱,泪水立时泉涌而出,一手捂脸,一手掩住胸匆匆逃开。汪国庆立直在摇摆的孤灯之下,神情狰狞,愠怒之色久久未褪,良久,他将手从自己的裤裆中抽出来。

    在灯下照,上面布满了粘滑的液体。就在他快要得偿夙愿的一刻,他的小弟忍受不住如此激烈的刺激,竟临阵泄了,该死的东西!他把那只写满失败的手握成拳头,往桌上狠狠砸去,也不知道嘴里在骂谁。连接几日,芷青一直把自己锁在自家小院中,总是依在奶奶身边不肯外出,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再也不敢触摸洞外的空气。

    奶奶没有过多地留心她的变化,只是奇怪这野妮子怎么一下变乖了,有人陪伴倒也高兴,闲来没事就讲些她父母陈谷子烂芝麻的事给她听。芷青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睛时不时溜到那扇紧锁的木门上去了,她的心情一直惊惶不安。

    她最害怕的是汪国庆来找她,事实上这几日也派人来叫过她两次,她都装不在家,不敢再与那魔王见面。要是前几日那一幕只是一场恶梦就好了,可惜不是。

    因为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轻轻的,很有礼貌,是丁莉的声音“袁芷青在家吗?”芷青紧张地冲奶奶摇头示意。奶奶不明所以地答道:“谁呀,我家闺女她不在呀。”沉默了一会,丁莉淡淡地说:“袁芷青,我知道你在。

    我来只是递个话,今天学校开千人大会,汪司令在教学楼等你,希望你参加,这是最后一个机会,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脚步声远去。芷青脸色苍白。

    奶奶不无担心地看着她“闺女,没出啥事吧。”芷青强笑道:“没事,同学约我玩呢。我先进屋一会。”

    过一会,换了一套深色长衣裤出来,两条小辫扎得整整齐齐地拖在两边,哭过的双眼还泛着红丝。

    “奶奶,我走了。”她咬住牙关竭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再度失控,打开院门,灿烂的阳光倾泄而入,胸前的像章也是一脸灿烂慈祥的笑。

    很远就能听到襄江一中此起彼伏的狂呼口号声,校园里密密匝匝挤满了人,大都是一张张青春朝气的稚脸,被革命的激情鼓荡得红通通的,口中呼喊着口号眼中放射着狂热。

    远远看去就像一片由绿色、深蓝色和灰色组成的海洋,波涛汹涌。被海洋团团围住的是临时搭在操场中央的一座高台,简陋的木板搭建,摆上几张书桌,高音喇叭支着。

    几支造反派的主要头头趾高气扬地站在麦克风后面,一声接一声地高呼:“打倒封建余孽张道成!”台下群情激愤,一同怒吼“打倒封建余孽张道成!”当然,小将们远非主角。

    也不愿意成为主角,主角们都在前台站着呢,头上戴着报纸糊的高帽,脖子上挂上一块块大木牌,上面用拙劣的毛笔字在每个人的名字前都冠以“反动学术权威”

    “走资派”“现行反革命”的美誉,而这些头发或花白或稀落的臭老九们还得毕恭毕敬地躬身站着,不敢抬头,还得仔细聆听台下沸腾的人海对他们发出的排山倒海般的讨伐,他们被这无名而起的巨大的愤怒弄得惊惶失措,像狂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

    没有人还会忆起,一年多以前,这些人还是手持讲鞭,在神圣的讲台上谈经论道的智者,还是备受尊敬的校长、老师,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小撮阶级敌人在强大的专政机器面前在害怕,在畏缩。

    芷青没有加入其中,在人群外面默默地看着,不敢说也不敢想运动有什么不对,只觉得莫名的心痛,她不明白,为什么过去那些可亲可敬、有文化又有教养的好人怎么一转眼都成了敌人,必欲打倒而后快了。

    或许这正是她从内心始终抗拒这场运动的原故吧。她还害怕,害怕汪国庆这些人,就是他们在台上翻云覆雨,说打倒谁就打倒谁,像上帝一样。

    掌握着凡人的生死,难道这些汪国庆们真的代表了革命吗?一只手紧紧拽住了她的臂。汪国庆悄无声息地说:“跟我走。”

    手力很大,容不得她挣脱。在轻微的强力与抵抗中,两人别别扭扭地绕过人群,朝教学楼走去。不管用什么标准来看,这幢楼也够老了。

    还是五十年代初建起来的那种典型苏式建筑,四四方方的布局,宽大的走道,灰白的墙面上因为漏水和风化,早已剥落下不少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