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苦海飞龙 > 第二章同室戈请君入瓮

第二章同室戈请君入瓮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草房前的空地上立着一个蒙面少年,他手中倒握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剑。

    空地周围是森林,原先出去的人群,这时都立在场地的边缘围观,其中当然也有叶萍。

    郑一虎仍然不出草房门,他伴着张大熊立在门内,今晚的决斗,他老不关心谁胜谁负,甚至连欣赏的心情都没有。

    小姑娘此来,当然是要替其两位叔叔雪耻,最主要是为争面子,因为她自家的名望太高了,也许从来没有失过手。

    二人对了面,小姑娘冷笑道:“你是老二,老大留下来对付你祖父!”

    小姑娘道:“杀伤我叔叔的是你?”

    蒙面人摇头道:“本来有个是我的,可是我老太太贪心,他一个人独占了!”

    小姑娘冷笑道:“我的剑加在你身上也是一样!”

    蒙面人大笑道:“听说你不仅得到令祖的全部精华,而且另有更大的成就,所以西域凤之名竟压倒西疆武林,可是我就不信。”

    小姑娘突然拔剑在手,娇叱道:“不叫你身上见血,谅你也不会服气!”

    说罢,俞起万道毫芒,带出尖锐厉啸,直取蒙面人胸窝。

    蒙面人一见,大笑道:“原来你是‘星宿圣母’之徒,这套‘二十八宿剑法’我早就见过啦。”

    小姑娘突然闪开,娇声道:“你会过我师哥?”

    蒙面人大笑道:“‘长根星’赵甘霖是我所逢的第九个用剑高手!你不会强过他!”

    小姑娘又扑上去,剑势加强数倍,人影隐于剑气之内,大有排山倒海之威。

    蒙面人知道遇上强敌,不再开口,拔身而起,剑势大张,同样化成一团银花。

    两团剑气一触,异声似万铁交鸣!劲风激荡,威力绝伦。

    旁观者受不了劲风排荡,全被迫进林内,连十丈外的树木也震撼得枝折叶飞。

    这一斗,真正是棋逢对手,一直斗到东方发白仍旧分不出胜负。

    这时候山下又来了两人,郑一虎看到就是店里所见的白家兄弟,他们衣服换了,表面已看不到伤处,立向张大熊道:“小丫头来了帮手!”

    张大熊摇头道:“不会,这边还有钢侠,一旦动起手来,吃亏的仍旧是那两人。”

    郑一虎道:“白老头今天要回来哩!”

    张大熊道:“西塞之父名声太高,他不会出手的。”

    这时那蒙面人突然闪出围外大喝道:“你我功夫互见,再打下去也没有结果,现在天色已亮,应该收手了。”

    小妞儿冷笑道:“好的,我查出你们的根据之地时,叫你安身不得。”

    蒙面人大笑道:“我等着姑娘来时再决胜负。”

    他说完又向旁观的道:“诸位,这几天招待不恭,希请见谅,不送了。”

    说完他拔身纵起,就这样结束了,观众也纷纷散去,小妞儿又走到小房门口向郑一虎道:“你看到了。”

    郑一虎点头道:“强盗让你打走了!”

    小妞儿哼声道:“你若不想吃鞭子就少讲风凉话。”

    她扭转身去,招呼白氏兄弟道:“叔叔,回店去罢。”

    大汉之一问道:“你来的目的是试探他们的武功,这人的剑术到底是什么路子?”

    小妞儿摇头道:“并非中原各派的,其剑术我一时还看不出,不过我已记得几招,回去问爷爷就知道了。”

    张大熊一见他们走后,笑向郑一虎道:“你对她那种态度,我生怕她向你下手!”

    郑一虎道:“她下什么手,武功再高,她难道要对付我这么一个不懂武功的人?”

    张大熊道:“她打你几个耳光也吃不消呀!”

    郑一虎道:“现在她打我不到了。”

    张大熊哈哈笑道:“她的手出手如电,只怕连我也不易躲开哩。”

    他也不问义弟凭什么如此自信,催着道:“我们下山罢!”

    郑一虎道:“那叶大哥呢?”

    张大熊道:“他早已向我暗示告别,我们就此上道西进罢。”

    郑一虎道:“你饿不饿,我出城时,替你买了一包吃的来!”

    张大熊激动道:“你认为我在这里没有吃嘛?其实钢铁双侠对我们很客气哩。”

    在路上,郑一虎几次想将枯木大师那本书交给张大熊,可是他答应人不走泄消息,因此他不能食言,于是只得留了。

    那本书的一切,显然他已悟出奥妙了,否则他哪有把握说小妞儿打他不到呢!

    张大熊一路担心他这小义弟走不动,然而几天过去后,他发现郑一虎连疲劳的现象都没有,暗暗惊奇不已。

    张大熊到底是个直心眼人物,他就不曾发觉有何异处。

    郑一虎自己也糊糊涂涂,顶多他认为枯大师那本书有了益处,因此他在夜晚练得更勤。

    半个月后,他们踏进云南省境了,这日晚上,二人落在广南城中。

    刚落店不久,他们还没吃,讵料店伙计竟拿来一张字条交给张大熊道:“客官,这是食客中有人叫小的送给您老的。”

    张大熊接过一看,竟然立即变了脸色,急急将字条搓成一团,紧紧的捏着,良久才向郑一虎道:“小虎,你单独吃饭,我到外面去一趟。”

    郑一虎见他面色不对,问道:“什么人约见你?”

    张大熊似怕吓了他,装作淡然道:“是当年三个朋友,你不要出去。”说完就向外面走去。

    郑一虎知道不对,拿起东西,暗暗尾随在后。

    食堂里有很多人,他东看西望,发现张大熊这时走近一桌三个大汉的座位前,只见他向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见礼坐下。

    郑一虎看出那三人都带兵器,而月人人都有怒容,立知不对,他立即偷偷的从光线暗淡之处靠过去。

    耳听大熊道:“大哥,多年不见了。”

    年纪最大的大汉还端着酒,这时猛地放下,啦的一声,震得酒飞碗跳!

    “谁是你大哥!”

    大汉凶霸霸的,大有怒不可遏之势。

    另外两个大汉看也不看仍在狼吞虎咽。

    张大熊似也有气,大声道:“既然如此,那又为什么找我?”

    那大汉嘿嘿阴笑道:“几年前,你不愿参加那件事情也还罢了,居然暗中破坏我的买卖,接着就藏起不见了,张大熊,有道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天你怎么说。”

    张大熊当护院,显然是为了逃避什么,这时被大汉点破,郑一虎竟也豁然了。

    那大汉又待接下去,但被张大熊摆手道:“吴兆奇,慢点,当年那件事我早说过,对方是可怜人,我不干,同时我也极力阻止,谁叫你们不听劝告。”

    姓吴的大汉吼声道:“因此你要破坏?”

    张大熊道:“日后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何以见得是我破坏?”

    姓吴的阴笑道:“我们商量的行动,连鬼都不知,可是那一晚有五个高手将我们挡住其中还有潇湘三义!嘿嘿,三义与你最要好,不是你走泄的消息,他们会来得那样巧!”

    张大熊道:“原来你们是遭三义打败了,因此竟把气来向我出,好,我接下来就是了,不过我得约个时间。”

    姓吴的摇头道:“没有时间可约,马上出城去。”

    张大熊大怒道:“你不能等我办完一件重要事?”

    姓吴的道:“什么事,说来听听么,当许则许,否则免谈。”

    张大熊道:“我要送个孩子去西昆仑去,人家是孤儿!你们总不会连这点人性都没有吧?”

    吴兆奇没有立即答复,但另一个大汉哈哈笑道:“大哥,这段时间太长了,你能等,我们可不耐烦。”

    吴兆奇闻言,主意已定,冷声向张大熊道:“不行!”

    张大熊恨声道:“吴兆奇,你们心真狠,好,你们到城外去等,我就来。”

    二个大汉同声冷笑道:“谁相信你,一道出城!”

    张大熊无奈,立即抢先出门。

    三大汉紧紧盯着他!

    郑一虎知道不好,也在后面跟着,他自己无力帮忙,但心中恨透了那二个大汉。

    街上的行人多得很,郑一虎不知闪挤,看着张大熊和二个大汉愈去愈远,他的脚步快也没有用。

    到了城外,前面那有四人的影子,这一急,可真不小,好在行人少了,他得空就拼命追。

    越追心越慌,渐渐到了无人之处了。

    倏地传来长长的一声惨叫,听来使人惊心魄散,郑一虎闻声心中一惨,几乎晕了过去,他知道完了!

    在一处道旁的空地上,直挺挺的躺着张大熊,肩上,胸前,流出一大堆鲜血,气断了,但双眼仍然睁着。

    郑一虎走近他,立即放声大哭,他伤心极了,这一生,只有张大熊是唯一爱护他的人,现在连这个人也完了,怎不叫他伤心?

    “大哥,大哥啊,他们是些什么人?他们为何要杀你啊!”

    郑一虎一声声哀叫,伏在张大熊的头上,那是多可怜啊!终于晕过去了。

    在天亮前,他醒来了,张大熊的眼睛还是睁着,显然,他没有把郑一虎照顾到底,他是死不瞑目的。

    “大哥,我要替你报仇,大哥,你对我的义气,我永远不会忘的。”

    郑一虎醒来又哭,他诉着,轻轻的将张大熊的眼睛摸着闭上。

    天大亮了,郑一虎用衣襟兜着土,一回又一回,他就在当地把张大熊埋了,留下标记,再哭诉一阵才动身。

    现在,郑一虎又是一个孤儿,没有人照顾的小孤儿!

    郑一虎孤单单的走了几天,一路上边走边打听,也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

    这天他来到一处湖边,问得地名叫“陆京海”!然而天黑了,四下看不到镇市,他又打算走夜路了。

    夜路在他已成习惯,无所谓,问题是他摸不清方向。

    一个人坐在湖边,他希望有个人来问问。

    侧面不远处,真的有三个人影出现了,他一见起身追去。

    可是刚刚站起就知不对,那三个竟是杀他义兄张大熊的凶手。

    他在天黑里就能看出两箭之外人的面貌,这是奇迹,可是他自己没有想到这一点,人却已慌张的藏起来了。

    三个人影正对着他来,在前的就是那吴兆奇。

    郑一虎心中恐惧,身不由主,发起抖来,不料竟带动藏身处的树叶。

    三大汉内功深,听力强,还没走近即察觉了,走在后面的吴兆奇一觉即大喝道:“什么人?”

    郑一虎知道藏不住了,咬牙行出道:“是我!”

    吴兆奇一见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显然放了心,喝道:“你在这里作什么?”

    郑一虎不知如何答,混身直抖!

    第二个大汉喝声道:“老大,这小子的口音不是此地人!”

    吴兆奇点点头,踏近几步大喝道:“不说实话我宰了你!”

    郑一虎被逼得随口道:“我是个孤儿,我错过宿处!只好在此过夜!”

    第二个大汉想起什么似的,抢上去喝问道:“你由广南城来的吧?”

    郑一虎发觉自己露了口风,心中一急,忖道:“我如说是,他们一定会怀疑我与张大哥有关系。”急中生智,立即提起勇气,摇头道:“我不知广甫城在那里,我是,我是”

    那大汉大喝道:“你是什么?”

    郑一虎想不出该说从那儿来才好,但不说不行,答道:“我是由北面来的。”

    那大汉冷笑道:“你由贵州来来的?”

    郑一虎确是说不出地点,这时只有随声附和道:“是的,是的。”

    吴兆奇不信,突然冒问道:“你的同伴呢?”

    郑一虎这下可听出苗头了,急忙摇头道:“我没有同伴,我只有一个人!”

    第二个大汉道:“大哥,他不会是张大熊要送的人,走罢。”关兆奇摇头道:“这小子眼睛乱转,显然是个鬼灵精!”

    他仍向郑一虎问道:“你小子要去什么地方?”

    郑一虎这回答得快,信口道:“我没有钱,到处混饭吃,没有去处。”

    吴兆奇冷声道:“我们要去西昆仑,你愿跟我们去嘛?”

    郑一虎暗惊道:“该死的家伙,你仍在诱我!”

    “不去,我没有钱!”

    吴兆奇见他答得快,完全释疑,笑道:“你小子一定另有什么鬼名堂,不去不行,快跟我们走!”

    郑一虎知道再要不答应,也许就有苦吃,调转话头道:“你们给我吃的?”

    吴兆奇道:“我们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小子,你的皮包里是什么?”

    郑一虎愈来愈精灵,立即装着要打开道:“你们看,只是衣服,确实没有钱”

    吴兆奇道:“谁要看你的,纵有几两银子,我们又不抢你的。”

    郑一虎只好提着,不得不跟着走了。

    天亮时,三大汉真的带他走进一座镇里吃东西,而且尽他吃个饱。

    郑一虎小心应付,他一点也不敢大意,甚至处处想主意,他想能有机会就报仇,何必等将来。

    三个大汉喝得醉醺醺,出门已是歪歪斜斜,吴兆奇似知无法赶路,回头道:“老老二,我我们,落店店”

    舌头打卷,语意糊涂,可见他们已醉到什么程度。

    那老二一个踉跄,几乎倒在地上,口中接道:“好,好罢,今,今天不走也,也罢。”

    不远处确有一家客店,他们又歪歪扭扭的走了进去,郑一虎只是跟着,心想:“也许我有机会了。”

    店家一见来了三个醉汉,生怕生事,小心应付,替他们开了一间大房间。

    房中有三张床,三个家伙一人躺一个,刚躺上床就大叫要水喝。

    郑一虎谨慎的照顾着,要水就给水!这时他要离开很容易,可是他不干。

    那老二的嘴最多,喝了茶仍在穷叫唤,不知他叫些什么。

    那老三大概还稍微清醒一点,这时侧转身,面向那老大吴兆奇,睁着血红的双目,大声道:“老大,这小子一点武功都不懂,你带着干吗?”

    吴兆奇一边身子搁在床外面,仰面哈哈大笑道:“老,老三,过两,两天那,那件事,事情,我,我们须要这,这孩子哩”

    什么事,郑一虎不懂,但知决不是好事,他守着三人睡了之后,自己坐在椅上,想办法如何下手!

    三大汉的兵器,都在身上,没有一个解下来,郑一虎想到插在鞘内的长剑,忖道:“我如能抽一把出来,等到店中全睡时,杀一个毫无问题!”

    杀一个必定惊醒另外两个,同时也把店中的人惊起了,这是作不得的,自己逃不脱,他又摇摇头。

    忽然灵机一转,他似想到什么了,只见他轻轻的拉开房门,溜到门外,再把门带上,来到街上。

    街上人很多,天色还未黑!他边行边看,最后找到一家铁器店,买了一把半尺长的小钢刀,藏在身上,转回房中。

    郑一虎仍然坐在椅子上,面对着三个大汉,眼睛冒着怒火!心头映着张大熊死后的情景。

    三个大汉已睡成泥巴一般,可是天还早,郑一虎不敢下手,他只有咬着牙根等。

    拔剑杀人,和买小刀杀人有什么两样,同样只能杀一个,惊醒两个,他仍旧逃不脱,也许他另有妙计?

    终于时间到了,大约二更时分,店中已经死沉沉的,郑一虎摸出短刀,他有点发抖,因为年纪小,从来没有杀过生,害怕自是难免。

    他立起身来,但未移动一步,可是他的眼睛却滴溜溜的转!

    吴兆奇仰着头,脖子伸得长,咽喉露得很明显,郑一虎的目光移到上面去了!

    可是,那吴兆奇的红眼是睁着的,明知他是睡着的,但郑一虎不敢接近。

    老二侧身而睡,背朝外面,由背后下手固然好!但郑一虎摇摇头,显然他怕刺不到要害。

    老三的胸襟敞开的,胸前露出一丛黑毛,郑一虎似乎择定了,只见他口中喃喃道:“大熊哥,你对我有义,我替你报仇了,我今晚杀他一个捞回本,你若阴灵有知,助我成功!”

    口中念着,脚下慢慢移动!他先把后窗打开,再向老三行走。

    渐渐的接近了,手已举起

    “不许动”猛听那吴兆奇大喝一声!

    郑一虎吓得直哆咦,他几乎晕了过去,手中的小刀一松,差一点落到地上!

    他不敢动,惟耳中又听那吴兆奇嘿嘿笑道:“动一动,我,我就宰了你!快,快把你的金银拿出来,否则大爷要放火”

    郑一虎暗暗吁口气,忖道:“原来他在作梦,嘿,连作梦都打劫!”

    良久,吴兆奇再未出声了!

    郑一虎牙一咬,手中小刀全力而下,直透老二心窝。

    紧接着,老二惨叫一声,胸口血如泉涌!

    郑一虎似是早行计划,刀不拔,就势一滚,反向吴兆奇的床下滚去。

    这一声惨叫,吴兆奇和老二全都跳起来了,他们的酒意尽消,一看老三的样子,同时又见后窗开着。

    老二拔身纵起,身已追出后窗去了!

    吴兆奇也追了出去,但没有多久,他们又双双的跳了回来,只听老二道:“那小子呢?”

    郑一虎在床下故意抖着道:“我,我在这里!”

    吴兆奇衡过去,一把抓他出来,轻喝道:“你怎么睡在我床下?”

    郑一虎道:“我,我看到他进来,我,我吓得朝床下滚!”

    他衣上全是滚起的灰,吴兆奇相信了,又喝道:“你看到什么?”

    郑一虎道:“是,是个书生!”

    这是他的计划。

    老二喝道:“什么模样?”

    郑一虎比手划脚的说了一番。

    吴兆奇哼声道:“潇湘三义的祝文,好,好,他们竟追上来了。”

    店中全遭惊动,门口有店家在大声问道:“贵客,出了什么事?”

    老二急向吴兆奇道:“说不得,惊动官家就麻烦了,也许连我们的底细都会查出!”

    吴兆奇点点头,立向门外道:“店家,没有事,我兄弟作了个恶梦!”

    其实店家早已听到里面的情形,然而生意人心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客人自己不敢说,店家自是求之不得,在门外啊啊两声就走了。

    吴兆奇打开行李,取出几件旧衣,向老二道:“你背老三到外面去埋掉,我来收拾血迹。”

    忙了大半夜,店中都起床了,未几店家送来了早餐。

    吴兆奇把门打开,面上故作泰然。

    店家一看少了一个人,他心中更有数,哪还敢查问。

    吃过早餐,吴兆奇兄弟又带着郑一虎出门起程。

    到了野外,老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由衣袋里拿出一把刀!

    郑一虎触目认出,暗叫道:“怪,他没有将我那把刀丢掉!”

    老二左看右看,突然向吴兆奇道:“老大,不对,你看这把刀!”

    吴兆奇接过一看,问道:“什么不对?”

    老二道:“潇湘三义怎会使用这种普通匕首?”

    吴兆奇似也起了疑心,立将目光注定郑一虎!

    郑一虎早已心惊胆战,不过他表面还能沉着,也许他经过昨夜一次下手,胆子比以前大多了。“小虎,你拿着这把刀!”

    郑一虎故意问道:“大爷,你老要我作什么。”

    吴兆奇叱道:“前面有棵树看到了吧?”

    郑一虎点点头,吴兆奇大声道:“走过去,全力把刀插在树上。”

    郑一虎豁然醒悟,举步走出,手举小刀,装出全力,及至走近,他还嘿的一声,将刀向树干插去。

    扬得高,落得轻,刀尖入树不到两分深!

    吴兆奇和老二走近一看,面色改了,他向老二道:“你会意了?”

    老二点头道:“这把刀插在老三胸口,直透后心,刀尖还穿过垫板,绝非普通人可以办到的,这小子尤其不行。”

    吴兆奇哈哈笑道:“老二,今后你用不着再怀疑这小子了!”

    郑一虎暗暗吁了口气,忖道:“我又过了一关了!”

    他们继续前行,老二走着又道:“老大,那件事怎么样,没有老三了,还干不干?”

    吴兆奇道:“没有老二事小,潇湘三义追着我们,他暗我明,八成又要坏事,过一段日子再说吧。”

    事情真巧,郑一虎昨夜假借潇湘三义名义行刺,谁料祝文这时真的出现了,可是他只遥遥跟在后面,没有让吴兆奇兄弟看到。

    大概祝文只是一个人,也许自知力量不足,因之他始终在暗中盯着。

    郑一虎更不要说,他怎会想到背后有人尾随,他这时的脑子又在动主意,苦思下一步如何动手。

    想来想去,他忽然到吴兆奇要他拿刀刺在树上面,暗暗奇怪自己昨夜的力量,心想:“怪呀,我那里来那么大的力量!”

    突然,他眼中射出异彩,忖道:“枯大师那本书,难道我已有了收获!”

    郑一虎想到这里,他急于要考验自己一下!可是没有空隙,他不能无故离开二人。

    直到中午时,郑一虎的机会终于来了,吴兆奇拿出一点银子对他道:“小虎,侧面那座小山后面有条街,拿这些银子去买点吃的来,我们在前面林中等你!”

    郑一虎道:“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去?”

    吴兆奇道:“不顺路。”

    郑一虎接过银子,翻过那座山,确见有条街市在半里外,他回头一看,小山挡住视线,知道吴兆奇看不到了,于是他就当地打了一趟拳,又练了一套掌!可是他不知这些拳掌能不能派用场。

    正当他在考虑之际,忽然有人叫他道:“小弟!”

    郑一虎闻声一震,急看时,只见侧面山角上奔来一个书生。

    原来是潇湘三义的祝文追上他了,见面大喜,他高声道:“真是你来了。”

    祝文道:“你昨晚的勇气真正了不得!”

    郑一虎大骇道:“祝三哥看到了。”

    祝文道:“我只一个人盯上他们,无力对敌,昨晚你太冒险了。”

    郑一虎道:“祝三哥,我对不起你!”

    祝文大笑道:“你借了我的名!不要紧,这反而证明你足智多谋。”

    郑一虎道:“我大哥被他们害死的事,祝三哥也知道?”

    祝文道:“我听一个朋友说的,因此我就单独追来,明知斗他们不过,但不放心你,小弟,快快脱离他们罢,跟我走如何?”

    郑一虎摇头道:“不,我非得将仇人全部杀了不可,否则我难以泄恨!”

    祝文叹声道:“你没有功夫,年纪又小,似昨夜那种行动,决不可再来,今后杀他们的机会太少了,小弟,要报仇,日子长着哩。”

    郑一虎道:“我已下定决心,祝三哥,谢谢你的劝告。”

    祝文道:“你可是出来替他们买吃的?”

    郑一虎道:“嗯!”祝文道:“你千万勿买什么毒药下在食物里,那是不行的,他们的内功深,不怕毒,同时他们也嗅得出来。”

    郑一虎道:“那是下流行为,我不会做,暗杀我还是不得已而为的呢。”

    祝文竖起拇指道:“好,你是英雄,小弟,祝你成功!”

    郑一虎去到街上买了东西,回来又不见祝文了,他立在原先那地方重新思想,看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没有。

    忽然,他猛地跳起大叫道:“有了,‘同室操戈’与‘请君人翁’,我报仇有望了。”

    他顺手摸出那本书,急急打开,翻出其中一页,撕下来,再将书收起。

    他拿着一页书喃喃道:“只有这‘伏气秘诀’我还未练,也没有机会练,现在竟先用来报仇了。”

    那页书上只有一个图,几行字,他拿在手中,摺叠一会又打开,作出不是刚撕的,于是边行边看,显出拾到什么津津有味的东西一般,不忍释手。

    吴兆奇和他兄弟也许等得不耐烦,这时竟在林边跳脚大叫了:“小虎,你晓得你去了多久?”

    他喝叫着,同时也看到郑一虎手中拿着什么在看,甚至忘形的没有回答他的话,于是就大步迎上。

    到了跟前,他发现郑一虎手中竟是一页书,同时还看到‘伏气秘诀’!心中一动,伸手夺过去道:“给我看看!”到手一看内容,他猛地跳起,居然大叫一声:“这是宝典!”

    他兄弟一见,也走了过来问道:“老大,什么宝典?”

    吴兆奇突然将那页书揣入怀中,面色一整,道:“没有什么!”

    他兄弟起了疑心,扳着脸道:“老大,什么东西瞒着我?”

    吴兆奇霍然变脸道:“李明,能给你看的东西就给你看,不能给你看的就不能给你看!”

    郑一虎一见,他早就料到这种人多半是见利忘义的,立即退开心想:“快到‘同室操戈’的时候了!”

    一点不错,李明眼红了,冷笑道“同生共死的事情都干过,今天老大怎么藏起私来了!”

    他突然一闪,如风逼近郑一虎,伸手抓住道:“小子快说,那张纸是什么?”

    吴兆奇大急,大吼道“郑一虎,你说我就杀你!”

    李明嘿嘿笑道:“老大,他不说,我也一样杀他哩!”

    郑一虎大出意料之外,现在自己反倒作了二人威胁的目标,灵机一动,他向吴兆奇道:“吴大爷,我看你们都不要逼我,否则你们的损失就大了!”

    几句话,霎时打动吴兆奇,忖道:“难道你还有宝典?”接着又大声道:“小虎,你从哪儿得来的?”

    郑一虎道:“你们都要杀我,试问我还肯说嘛?”

    吴兆奇知道名堂,立即道:“好,我不杀你!”

    李明阴笑一声,向郑一虎道:“你偏到他那边去了?”

    郑一虎摇头道:“我谁都是一样。”

    李明道:“那你快说!”

    吴兆奇接口冷笑道:“李明,我告诉你,这是练内功的口诀和秘法。”

    一听是内功口诀,李明顺手将郑一虎推开,冷笑道:“大概不是普通内功,否则老大不会这样独吞!”

    “锵”的一声,他拔出了长剑!

    吴兆奇一见李明拔家伙,居然狂笑道:“李明,你想硬夺?”

    “锵”他也拔出了长剑,接着又道:“可惜你还差一点!”

    李明大怒,猛扑而上,剑如游龙,大吼道:“我杀死你这无义之人!”

    吴兆奇挥剑迎敌,嘿嘿笑道:“有你不多,无你不少,李明,我送你回老家。”

    小人反目即成仇,二人瞬息杀得难解难分。

    郑一虎袖手旁观,尽情欣赏自己的杰作,一高兴,打开包包,干脆边吃边看,希望他们同归于尽,免得再行“请君入翁”之计了。

    他一顿未完,突见李明已只有招架之功了,紧接着,吴兆奇卖开一个破绽,手中剑反臂挥出!

    一声惨嚎,李明横尸在地,他的脑袋竟丢了半边。

    吴兆奇顺势一腿,又将尸体踢开,且冷笑道:“你怎么不夺了?”

    说完,插剑入销!大步向郑一虎走近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郑一虎按照计划,沉着道:“吴大爷,您连尸体都不埋?”

    吴兆奇冷笑道:“没有时间!”

    郑一虎道:“那你也得吃点东西呀!”

    吴兆奇嘿嘿笑道:“你的胆子怎么突然这样大了?”

    郑一虎笑道:“我亲眼看到吴大爷的兄弟死了两个,也许见多了!”

    吴兆奇点点头道:“你进步快,也许可以造就”

    一顿,接道:“我不吃了,你快说!”

    郑一虎道:“有两个人你可认得?乃是一男一女,这一页书,是他们之一的身上漏下来的!我想他们身上一定还有。”

    吴兆奇噫声道:“那两个人是什么年纪,面貌如何?”

    郑一虎道:“可惜,我没有看清楚,不过如果再撞上,我一定还能认得。”

    他心中想,说出来,吴兆奇也许会自己去找,同时恐怕对他不利,不说明显,吴兆奇非利用他不可。

    吴兆奇的心眼被他看穿了,只见他沉吟一会,忽然和声道:“小虎,他走的什么方向,我们追罢,找到他们时,我给你一百两银子。”

    郑一虎点点头,这下他可领路了!领着走向他要去的方向。

    过了几天,郑一虎还没有找到下一个计划的适当时机。

    这是一个下午,前途没有城镇,吴兆奇忽然叫道:“小虎,侧面有古寺,我们不走了。”

    郑一虎道:“还早呀!”

    吴兆奇道:“我有重要事情,要到那古寺里办。”

    郑一虎不知他办什么,于是又问道:“寺内有和尚呀?”

    吴兆奇道:“过去有,近来无人了。”

    到了古寺内,觉出仍很洁净,虽无守寺之人,显然经常有过客留宿。

    关兆奇首先就注意殿内那口巨钟,他看了一会,喃喃道:“这比什么铁桶要好多了!”

    回头向郑一虎道:“小虎,你去替我寻大批枯枝木柴来!”

    这一下,郑一虎立有所悟,忖道:“这家伙真聪明,他要开始练‘伏气秘诀’了!”

    答应着,急到寺院四周林内找木柴。

    一会儿,空地上的枯枝松木,堆得如山一般。

    吴兆奇立刻由身上拿出火炼火石,先在铡旁升起一堆火,然后向郑一虎道:“你知道我要作什么吗?”

    郑一虎道:“你要练内功!”

    吴兆奇大笑道:“你也懂那一页书上的道理?”

    郑一虎道:“书上说用铁桶,人在铁桶覆罩之内,四周以烈火围烧!但未说用钟。”

    吴兆奇大笑道:“钟比铁桶大而厚,人在下罩着,其实比铁桶好,除了不易烧红!练法仍是一样。”

    郑一虎道:“钟烧红了,人在里面能受得了?”

    吴兆奇道:“这个你不懂,我有内功,在钟内运起内功,只要超过抗拒的时候,人在里面死不了,相反的,一旦烧练成功,我的内功必定增至无上之境!”

    郑一虎道:“吴大爷看懂那儿句练功口诀了?”

    吴兆奇点头道:“那是练内功的无上之法,不过我要练十次才能成功,今晚是第一次。你要帮助我,日后我必对你有好处。”

    郑一虎点头道:“你要我怎样作?”

    吴兆奇道:“现在钟已搬来了,我马上自己罩着。你等我罩好以后,速将这大批火柴围起来,尽量把钟堆在柴内,然后四面点火。”

    郑一虎道:“要烧到什么时候?”

    吴兆奇道:“你这句话特别重要,当心,我如在钟内大声喊叫时,那就是时间到了,你就火速停止加柴,同时将烧完的余火用木头拨开。”

    郑一虎点头答应,看着他立在钟旁,双手托住钟缘,掀开尺余高,竟以如电的身法钻进钟内去了。

    郑一虎仍恐不妥,大声问道:“灭了以后,你如何出来?”

    吴兆奇在钟内答道:“刚灭了火我还不能出来,非要等到全冷了,我的内功才能放弃抵抗,那时我就能将钟推倒出来。”

    郑一虎放了心,忖道:“我会让钟冷嘛,坏蛋,你是死定了!”

    他赶快把柴堆起,又急急四面放火!

    枯柴着火,霎时火光冲天,不到一个时辰,巨钟通红了!他在外面大声道:“吴兆奇,里面怎样?”

    钟里面没有回声!

    他又大笑道:“吴兆奇,你开口呀!”

    钟内突然大喊道:“小子快闭嘴,休得扰乱我坐功。”

    郑一虎大笑道:“你可以倒巨钟出来了。”

    吴兆奇大怒道:“混蛋,你明知我四肢不能稍动,推的哪门子钟。”

    郑一虎哈哈大笑道:“那才好,吴兆奇,吴兆奇,这场火我要烧到天亮。”

    吴兆奇显然大吃一惊,喝问道:“为什么,小子你当心。”

    郑一虎道:“恶贼,你兄弟三人杀死我的张大熊义兄,我现在要报仇了,在客店时,你老三是我杀的,在林中,我以一张达摩内功心法挑起你兄弟同室操戈,你替我杀死你的老二!现在你又中了我请君入翁之计,哈哈,我虽然打你们兄弟不过,但我仍可智取。”

    吴兆奇闻言大叫,喝道:“我如不死,出来就要你的命!”

    郑一虎嘿嘿笑道:“你都告诉我了,你不能超过时限,过了时限,你就化成灰了!”

    钟内再无声音!但忽然有人在殿内大笑道:“小虎,我亲自看你连续成功了!”

    郑一虎闻声一看,看见潇湘三义的祝文,大笑道:“祝三哥!你来得好,快帮我加柴!”

    祝文大笑道:“早够了,这家伙死定了,小虎,只可惜那张练功秘笈!”

    郑一虎道:“不可惜,我早已记下了!”

    祝文大喜,帮他守在旁边,提防意外。

    不到半夜,钟内发出一股使人作呕的腥臭气,祝文闻到时大声道:“他完了,小虎,不必再烧了!”

    郑一虎反而加了几捆柴,恨声道:“我连骨头都要化掉他

    一直到天亮,火熄了,钟也冷了,郑一虎不放心,向祝文道:“视三哥,你能将钟推倒吗?”

    祝文点点头,猛的一推掌“当”的一声,巨钟倒了,向里面一看,只见里面真的只有一堆灰!

    祝文道:“真的连骨头都化了!”

    他向郑一虎道:“我送你一程!”

    郑一虎摇头道:“祝三哥,你有你的事,我现在胆子大了!请放心!”

    祝文笑道:“好,不久我们都边疆到来找你,小虎,一路当心!”

    分手后郑一虎独自西进。过了云南之后,渐渐地僻人稀了,郑一虎有时要找个人问路都十分困难。

    秋天到了,西疆一带已是北风怒嚎,再不久就要下雪了,好在不怕,他已有玄妙的际遇。

    天近中午,他正在展望前途,看看有没有城市,他虽不饿,但想打听一下路途。真巧,后面竟有人在追赶他,而且大叫道:“小子,你走错了路啦!”

    郑一虎闻声,居然听出是谁,心想,好家伙,你又出现了,这次我可不上当啦,看你怎么办。他回头一看,见料得不错,冷笑道:“你怎知道我要去哪里?”

    原来追他的竟是巴斗脑袋孩儿身的“铜头公”!只见他追近大笑道:“你去西昆仑,对嘛?”

    郑一虎暗暗一惊,忖道:“他怎知道我的事?”

    当下点头道:“算你猜对了。”

    铜头公哈哈大笑道:“这下如不是我老人家,你起码要多走半个月冤枉路,小子,现在你走的方向是对着东昆仑,哈哈,昆仑山纵长千余里,何况你还未入西康哩。”

    郑一虎大骇道:“应该如何走才对?”

    铜头公道:“你先前走的路偏了右,应该偏左走,偏右走入西康,你必将走进青海,这就冤枉了,你其实大可不必踏入青海地境,只须沿着青海和西藏的边界走才是直路,小子,你如何感激我?”

    郑一虎笑道:“好罢,你抢了我那五两银子我不要了!”

    铜头公嘿嘿笑道:“你小子真会打算盘!”

    郑一虎道:“指点一个方向,我费了五两银子,这还叫会打算盘,你作过生意没有?”

    铜头公道:“你走错半个月冤枉路,要用去多少路费?这且不谈,假设你耽误了会见父亲,那就不对啦。”

    郑一虎一想不错,点头道:“老头子,你要我怎样?”

    铜头公道:“还是老话,我要你作徒儿!”

    郑一虎道:“世间的人多得很,你为什么单单要我?”铜头公郑重道:“你是练武的上上之选啊!”郑一虎道:“你是武林中第几流的人物?”

    铜头公道:“当然是第一流呀!”

    郑一虎突然大笑道:“吹真响,第一流的人物居然打败仗!”

    铜头公骇然道:“你在哪儿看到我老人家打败过?”

    郑一虎道:“何止一个,三公联手打一个,结果虽未败但却先逃啦!”

    铜头公猛的跳起道:“你竟看到我们斗二魔王?”

    郑一虎道:“这还假得了,你打不过人家,我学你的,我将来又如何打得过人家?”

    铜头公叹声道:“小子,学武不完全靠师傅那一点,师傅只替你打下好基础!”

    郑一虎道:“难道靠自己不成,哈,那我就不必拜师啦!”

    铜头公说他不过,苦笑道:“你自己要摸到什么时候,小子,武林中有大难,你也许是解难之人,但你赶不上解救武林大劫了。”郑一虎见他颓丧不已,笑道:“老头子,别泄气,咱们作个朋友罢,我能找到父亲后,也许我就作你之徒。”

    铜头公一闻有了转机,大喜道:“小子,你别颠三倒四,既作朋友,那就没有师徒,好,作朋友就作朋友!”

    郑一虎见他转忧为喜,自己也感乐然,笑道:“你去哪里?”

    铜头公道:“我没有时间陪你,我要去‘鬼窝’!”

    郑一虎道:“听说鬼窝一去,有死无生,老朋友,这个你去不得。”

    铜头公道:“为了要寻八大仙的伏魔神功,我不得不冒险啊!”郑一虎是最重义气的孩子,既然和他作了朋友,他就不愿铜头公去送死,大声道:“你要去,我们就不谈以后的事了,你去罢,朋友断绝了,免得我将来为你难过,不如趁旱不结你这个朋友。”

    铜头公大急道:“小友,你不许我去,我不去就是,可千万别断义。”

    郑一虎点头道:“你听劝,我就没有气了!”

    铜头公道:“那我去玉门如何?”

    郑一虎道:“你去会西塞之父?”

    铜头公又惊道:“你也知道西塞之父?”

    郑一虎道:“我与他的孙女有过节,将来也许要去他家里拜访拜访!”

    铜头公看出他的面色非常严肃,立知其中必有事故,郑重道:“那老儿人很和气,他不会对你有何不得体吧?”

    郑一虎道:“他管教不严,纵小鞭人,我受的侮辱毕生难忘!”

    铜头公道:“他的孙辈众多,你指的是谁呢?”

    郑一虎道:“一个丫头!”

    铜头公啊声道:“他的孙辈中只有‘西域凤’最骄傲,你却偏偏遇上她!那沾头连我老人家也不敢惹呢。”

    郑一虎道:“西塞之父守在面前,他没有一句呵叱!我是连他也恨上了。”

    铜头公叹声道:“西塞之父的家教很严,可就独对这小丫头特别爱护,但很奇怪,他竟没有注意你,小兄弟!这件事由我去问问。”

    郑一虎道:“你不要管我的闲事,最好不要过问。”

    铜头公似有什么不好的预兆,叹声道:“将来你也勿过分了,否则武林同道会误解你。”

    郑一虎挥手作别道:“谁误解谁就倒霉,我不怕任何人!”

    他依着铜头公的指点,立向偏左的路上行去。

    入西康,顺着怒江的右岸,前途两岸都是草原,可是沿途除了牧民之外,商旅行人仍很稀少。

    到了夜晚,又能找到市镇了,郑一虎干脆就向一座山里走去,他好好的练下枯大师的功夫。

    在刚进山谷之际,他突然看到两个高大的人影,背上背着长弓,手中拿着长刀,穿着与汉人完全不同。

    未入西康,郑一虎早已打听过了,知道西康的人民非常复杂,有汉、蒙、倮罗、西番、么些、呷密、水田、焚夷等等族,当前所见者,他猜想是倮罗,因为这一族人善猎好勇!

    有了人,他的武功也练不成了,生怕别人看到,干脆他就暗跟着那两个人看看究竟。

    越走越没有路,翻过几座小峰,当前是座黑漆漆的沉谷,两个倮罗大汉似已接近什么厉害东西,他们取下长弓,搭上利矢。

    郑一虎估计他们是在捕捉什么猛兽,他开始不敢再进了。

    不进自己更孤单,跟着倒还有人挡住前面,他犹豫了下,认为还是跟着好些。

    谷太深,情形很险,到处都是阴森森的。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发出一声怪吼,其声之大,竟震得全谷皆动,接着就是四周面回声不绝。两倮罗照定声发处,双箭齐发,紧接着身如猿猴,一同揉升一株大树之顶。

    郑一虎虽然会爬树,但他哪及两个倮罗,加之谷中全是合抱巨干,他只有望树兴叹的份,毫无犹豫之机。前面突然一只庞然大物,他一见大惊,悚然忖道:“好大的犀牛!”

    无处可逃,他只有闪到一株巨树后面。

    巨犀比水牛还大一倍,独角似铁塔,好在它没有发现郑一虎,这时四肢展开,头低着,尾巴扬起,猛朝两保罗藏身的大树撞去。

    轰隆一声,那大树被懂得枝飞叶舞,摇摇欲倒!

    巨犀一憧未成功,更加愤怒,身向后退,头一低,第二次擅得更猛更凶。

    大树经过这两下,咋嚓一声,竟是连根出土!

    两倮罗在上,只吓得同声惊叫!

    郑一虎暗叫不好,他知俩倮罗一旦倒地,八成有死无生。

    见死焉能不救,郑一虎竟忘了自己,忽然大喝一声跳走出去。

    巨犀一见这边有人,弃却那面,扭头朝郑一虎冲过来。

    郑一虎见势大惊,他忽又自侮冒失,然而悔也没有用了,巨犀已到当前。

    事急无奈,他只有寄托在枯大师的功夫了,猛一提气,右拳全力打出。

    他的拳出手,巨犀也到了,两下一凑,讵料竟发出炸雷一般的大震!

    犀牛不但被阻,而且被郑一虎打得整个身子翻起数丈,又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巨犀不动了,巨大的脑袋竟被打开了花,一股鲜血,宛如泉水一样涌出。

    郑一虎惊呆了,他怎能相信自己有这样无比的神力!

    其实以枯大师自己来也不可能一下把巨犀打死,这是郑一虎吞了“长生金阙灵液”之功,他现在的神力,可说已到了无法估计之境了。

    两个倮罗也吓傻了,他们认为郑一虎是神圣下凡哩。

    还是郑一虎醒得快,这时他已证实自己确有莫明其妙的武功了,只见他抬头叫道:“朋友,你们懂汉话嘛,快下来!”

    原来两个倮罗又重新爬到另外一株树上了,这时闻唤,双双齐向地面纵落,其一接口道:“神童,我们都懂大汉语言,多谢你救命之恩。”

    郑一虎笑道:“那就好办,你们住在什么地方,快去喊人来抬死牛!”

    另一个保罗连声答应道:“是、是、是,我只要吹响号角,族人们立刻就到!”

    郑一虎笑道:“你们什么兽不捕,为何找这样凶猛的犀牛?”

    先开口的倮罗道:“这只犀牛已害死敝族十个勇士了,我们发誓要除它!”

    郑一虎看到另一倮罗翻山去吹号角,笑道:“原来如此,今你们运气好,恰好遇到我!”

    那倮罗感激到:“神童是我族大恩人,务请大驾光临敝族!”

    郑一虎摇头道:“我有急事去办,现在不能耽搁,等到将来罢。”

    耳听山上号角已在鸣鸣叫,他向那倮罗道:“朋友,再见了。”

    那倮罗依依不舍,忙将郑一虎送出山口。

    耽搁了大半夜,郑一虎走不到三十里就天亮了,恰好,前面有镇啦!打听之下,知道地名为“邦达”在镇上吃的是小米饭,他吃不下,再走一家,更糟,那是青稞饭,他连口都不敢开。

    西康能产的粮食,只有豆、麦、小米和青梨,大米一粒也找不出,内地去那儿的人,江北佬还可,江南佬可就惨了!尤其是专吃大米的人,只好饿肚子,不过肉倒有得吃,而且相当多,因为那是以畜牧为主的。

    走出那条不大的街市,郑一虎只得再向前进,不过他已不能沿江走了,只好过江,直奔硕督城。

    硕督城为西康西部最大都市之一,商旅如云,惟龙蛇混杂,各族人等都有,尤其是东西豪客,南北英雄,他们都以此城作为通西藏、青海、新疆等地的聚散之处。

    郑一虎到达硕督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有大城,他认为这可以吃顿大米饭了!

    出他意外之外,一连走了十几家店,最上等的是面食,大米依然不见。

    他气了,边走边骂道:“真是野蛮之地!”

    忽然在一处广场上,他一眼看到了祝文,不禁大喜,高声喊道:“祝三哥,祝三哥!”

    祝文在游人中闲玩,耳听有人在叫,回头一看,他想不到竟是郑一虎,也很高兴,回身迎上道:“小虎,你走得真快!”

    郑一虎道:“叶大哥和黄二哥也来了?”

    祝文点头道:“还有一位大侠名叫何飞,人称‘南天雁’,等会我带你见见,他也是你义兄的好朋友!”

    郑一虎戚然道:“可惜我张大哥已不在人世了!”

    祝文劝道:“你已替他报仇了,小虎,不要难过,武林人的生死原本不算一回事,只要不遗下个臭名就行了。”

    郑一虎自己对生死也不在乎,张大熊之死,他倒很伤心。

    祝丈忽然一指广场道:“北角上围了不少人,不知那儿有什么玩意,小虎,你们去看。”

    他见郑一虎两眼含泪,想逗他开心。

    二人走过去,因为人围得太多,看不到里面情形,祝文一拉他,俩人由人缝中向里面挤。

    及至挤进了四五层人,这才发现里面并无什么,祝文奇怪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圈中是两个老夫妇,年龄大概有五十多岁了,身边带一个十三岁的小妞儿,小丫头长得非常美,就是瘦得只剩几根骨头了。

    老夫妇面前摆着一口破皮箱,箱子上放着两把生锈的古剑,剑旁有字条一张,上写着“二十五世代代相传之物,今愿以一百两银子出卖”!

    也许大家好奇之故,否则谁愿意看,祝文本来要走,但见了字条也觉稀奇了,他向身旁的一个青年问道:“兄台,你们就是看那两把锈剑嘛?”

    两青年也是内地人,笑道:“是的!”

    祝文道:“没有人还价?”

    青年哈哈笑道:“一两银子你兄台要不要?”

    祝文哈哈笑道:“也许是一宝哩!”

    青年更得意了,又大笑道:“生锈的宝?”

    祝文道:“这两夫妇似是经商的?大概生意不好。”

    青年摇头道:“不,老头自说姓马,还说他是东汉大将马武的后代,这两把剑就是马武将军心爱之物哩,他说有个儿子犯了罪,流配在边疆,他夫妇为了找儿子,竟由湖南千里跋涉而来,钱用光了,进退两难,因此才不惜出卖家传之宝!”

    祝文拉着郑一虎,走近那箱前一看,不由哑然失笑!

    郑一虎道:“三哥,你笑什么?”

    祝文道:“这两把剑,切豆腐是可以,但也切不整齐,剑尖及俩侧都没有锋,劈柴都有困难哪能作什么用?”

    郑一虎注视之下,发现一点不错,不过他看出两把剑的把手倒是非常古老和精致。

    那老人向祝文道:“老乡,你要嘛?”

    祝文摇头道:“我可以给你几两银子,但我不要剑!”

    老人道:“不要剑,我是不敢接受银子的,同时几两银子也只能救老朽一时之急。”

    郑一虎接口道:“你仍要去找儿子?”

    老人叹声道:“老朽只有一个独生子,他虽犯了罪,老朽却不能不见他,这丫头是我夫妻出门后生的,唉,现在流落异乡,只怕连青头都不能回乡了。”

    郑一虎慨然道:“老丈,我还有九十多两银子,你拿去罢。我们同病相怜,所不同的,我要找父亲。”

    他伸手入袋,扫数拿了出来,不足一百两,他回头问祝文道:“三哥,你借我几两如何?”

    祝文惊讶道:“你在路上怎么办?”

    郑一虎道:“我一个人,比他们度日容易得多。”

    祝文激动道:“我身上还有三十两,除了补足老丈的所需,剩下的你拿十一两作路费罢。”

    郑一虎大喜,接过来,自己不留,全给了老人。

    老人感激流泪,咽声道:“小哥,你贵姓?”

    郑一虎告诉他姓名,反问道:“老丈呢?”

    老人道:“我姓马,这是贱内,这是小女马玲玲!”他一一介绍自己妻女,之后双手捧着两把锈剑道:“小哥,老朽其实不知两剑有何用,不过它确是我家祖传之物,甚至每代遗嘱上都一再叮嘱可以饿死,不可卖剑,可是我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希望你多多珍惜。”

    郑一虎笑道:“老丈,剑还是你留下,银子算我赠送的。”

    马老人摇头道:“那不行,你看不上眼也得接着。”

    郑一虎笑道:“好,算是你老赠送我的,我们都不讲买卖。”

    马老人笑道:“这更有意义,这样小哥不会把剑抛掉。”

    围观的人莫不说郑一虎傻瓜,霎时大笑而散。

    郑一虎接过来,这下为难了,两剑则没有鞘,放在什么地方呢,总不能老拿在手上,他向马老人道:“老丈,剑一直无鞘嘛?”

    马老人道:“提起剑鞘,这话可长了,而且非常玄妙,据老朽祖传下来的一个故事,简单说罢,听说是东汉光武帝遗失了。”

    祝文道:“剑是光武皇帝赐的?”

    马老人道:“传言是的,光武帝大封功臣时,我远祖同时得赐这两把剑!可是没有名称!”

    郑一虎道:“好,我就取名‘光武’吧,不过我得马上配剑鞘,否则真不能带。”

    剑有四指宽,半尺长,袋子里是放不下的,但奇怪,却沉重得很,比一般长剑还重,估计每把有七八斤。

    别了马老人,祝文带他在城中先配剑鞘,可是问题又来了,货要明天才能取,因为没有现成合适的。

    郑一虎不肯把剑留在配鞘店,他买一段布,捆起来背在背上。

    祝文见他慎重其事,笑道:“放在店中还有谁偷去?”

    郑一虎道:“物轻体重,这是马老人赠我的,意义不同啊!”祝文点头道:“小虎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