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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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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玉翎回到“怡亲王府”天已经很晚了,比昨晚上还要晚。

    可是一进后院李玉翎便为之一怔。

    他住的那间精舍里,跟昨晚上一样。

    又亮着灯,在这黝黑一片的后院,觉得特别显眼。

    这是谁?

    难不成又是推门进去看,可不,又是多伦格格。

    她,一身晚装,正坐在灯下,俯在桌上写字儿,满桌是素笺。

    只不知道她在写什么?

    李玉翎心中一阵不安,道:“格格,您怎么还没睡?”

    多伦格格放下笔,含笑说道:“等你呀,白天我忙,难得跟你见一面,见了面也说不了几句话,想晚上跟你聊聊,偏你一去就这么晚回来。”

    李玉翎更不安了,搓着手道:“这怎么好,每晚上都让格格等这么晚。”

    多伦格格嫣然一笑道:“跟我还客气?这是我自己愿意的,又没人强迫我。”

    顿了顿道:“反正也睡不着,坐啊!”李玉翎落了座,目光落在书桌上道:“格格在写什么?”

    多伦格格浅浅一笑道:“夜深人静,独坐灯下,该是找寻诗料最好的时候,偏偏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句,只有写写李易安的佳句聊以排遣了。”

    李玉翎看的清楚,多伦格格也没加掩盖。

    她写的是李清照的“一剪梅”与“酥花阴”

    李清照这两阙词都是情有所寄,备陈相思的,李玉翎心中正觉得有点震动,只听多伦格格道:“我对这两阙有偏爱,尤其这两句‘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李玉翎心头又是猛地一震,他没说话。

    多伦格格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李玉翎忙道:“是,格格,这两句是好。”

    多伦格格浅浅一笑道:“李清照这两阙词是情有所寄,备道相思的,读之真会泣然泪下,为之销魂。”

    李玉翎又没说话。

    多伦格格话锋忽转,道:“怎么样,今儿晚上这一趟,有消息么?”

    李玉翎强笑摇头道:“今儿晚上白跑了一趟,还惹了祸了。”

    多伦格格神色一紧,道:“怎么了,惹了什么祸了?”

    李玉翎遂把经过说了一遍。

    听毕,多伦格格吁了一口气,美目微瞟,尽是少女妩媚,动人已极。

    “瞧你,吓我一跳,我当是什么事呢!你可真爱管闲事啊。”

    李玉翎道:“有道是:“为朋友两胁插刀’,人家对卑职的事这么尽心,他有了事,卑职怎的能不管。”

    多伦格格含笑问道:“那位‘斧头会’的女龙头,美吗?”

    李玉翎心头一跳道:“她蒙着面,卑职没看见。”

    多伦格格道:“你没看见她,她可看见你了,放心,这件事闹不起来。”

    李玉翎道:“怎么?格格!”

    多伦格格道:“那位‘斧头会’的女龙头,纵不冲着别人也得冲着你呀!”

    李玉翎脸上一热,道:“格格开卑职的玩笑了,卑职怎么会”

    多伦格格道:“你或许不会,可是你怎么知道人家也不会?”

    李玉翎勉强笑笑说道:“彼此敌对,‘斧头会’恨不得置卑职于死地。”

    多伦格格道:“他们敢动你一指头,我非把他们都抓起来不可,其实,我很放心,他们那动得了你呀!”

    李玉翎道:“您夸奖了。”

    多伦格格目光一凝,道:“说正经的,这件事把个‘九门提督’都牵连了进去,你打算怎么办?”

    李玉翎笑笑说道:“卑职有格格这么一个靠山,难道还怕个‘九门提督’不成。”

    “好哇!”多伦格格笑道:“你可真会找靠山呀!谁告诉你我要替你撑腰了。”

    李玉翎道:“这还用谁告诉我呀!格格一向是爱护卑职的。”

    多伦格格道:“你也知道?”

    李玉翎心头一震,道:“格格对卑职恩厚,卑职永铭五内。”

    多伦格格道:“那倒不必,只要你知道就行了。”

    李玉翎没说话,他怎么说。

    多伦格格眉锋忽地一皱,道:“我怎么不知道京里何时出了个‘斧头会’。”

    李玉翎道:“格格尊贵,平日深居内城,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再说他们也不敢让这种事传到内城里来。”

    多伦格格道:“桂荣跟他们必然有来往,堂堂一个‘九门提督’,哼,我倒要问问他这个‘九门提督’是怎么当的,玉翎。”

    李玉翎道:“您请吩咐。”

    多伦格格道:“明儿个你带着我的信到桂荣那儿去一趟。来个先发制人,看他怎么说。”

    李玉翎道:“妥当么?格格。”

    多伦格格道:“没什么不妥当的,你只管去你的,信我今儿晚上写好。”

    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她突然站了起来。

    刚站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哎哟”一声,娇躯忽然一晃。

    李玉翎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扶住了她,就在这一刹那间,两个人离得好近,多伦格格等于整个人投进了李玉翎的怀里,两张脸近在咫尺间,四目交投,那一刹那两个人都没动,一动没动。

    格格叫了他一声。

    “玉翎”声音很低,还带着颤抖。

    李玉翎一震而醒,忙挪开了些,道:“您您怎么了?”

    “没什么,坐得腿都麻了,你歇着吧!我回去写信去。”

    头一低,转身往外行去。

    李玉翎没动,也没说话,他说不出什么感受,良久,他缓缓地坐了下去。

    呆呆地。

    不知道多伦格格怎么样,李玉翎一晚上没睡,他睡不看。

    第二天,送信的来了,是德玉,不是多伦格格自己。

    德玉把信交往了李玉翎手里,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有没有发觉,格格这两天瘦了不少,您知道格格是怎么了么?”

    李玉翎心里一阵跳动道:“我没发觉,不清楚,怕是太累了吧!”

    德玉眨动了一下美目道:“李爷,这句话我不该说,可是我不得不说,连大内都来人为格格跟玉爷撮合,可是格格没答应,你可别辜负了格格这番心意!”

    头一低,转身走了。

    李玉翎只觉得猛然被人打了一拳头,心弦震颤,怔在那儿。

    良久,良久,他才定过神来,皱皱眉,缓缓坐了下去,两眼直视,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九门提督”衙门头够威严,够气派的高高的石阶,一对巨大石狮子,两扇既厚又重的大门,门前旗竿老高,都快摩着天了。

    那石阶上,两边各四,站着八名穿戴整齐,跨着腰刀的亲兵,还有一个头戴绿顶的武官带着。

    “九门提督”掌管内城九门钥匙,负责京畿治安,权势两重,难怪这么大的气派。

    李玉翎到了门前,把信往上一递,道:“我是‘怡亲王府’来的,麻烦把这封信送进去。”

    那武官一听李玉翎是“怡亲王府”来的,可不敢摆他那身架子,哈着腰双手把信接了过去。

    李玉翎跟着他进了门房,那武官问清了李玉翎姓名之后,捧着那封信急急忙忙地往里去了。

    信是写给“九门提督”桂荣的,而且写这封信的是多伦格格,谁有那个胆,敢代拆。

    没一会儿,那名武官出来了,一欠身道:“大人有请,请跟我来。”

    带着李玉翎出门房往后行去。

    “九门提督”桂荣在前厅接见了李玉翎。

    显然“恰亲王府”的来人,他这个“九门提督”也不敢待慢。

    桂荣穿一身便服,是个五十多岁的瘦老儿,高高的个子,长眉细目直鼻梁,挺有威仪的桂荣身后站着个人,三十多近四十年纪,颀长的身材,白净脸,唇上还留着两撮小胡子,算得上是个少见的英挺人物,看他那一双眼神,一眼就可看出是个好手,在这时候能站立在桂荣身后,分明也是“九门提督”的亲信护卫之流。

    按规矩要打个进儿,李玉翎只欠了身:“见过大人。”

    桂荣没怎么样,不给他留面子,也得仰看多伦格格,他盯了李玉翎一眼,捋着胡子慢条斯理地道:“你就是格格的护卫李玉翎?”

    李玉翎道:“回大人,是的。”

    桂荣道:“听说你以前在荣富那儿当差?”

    李玉翎道:“承统带提拔,卑职刚由‘神武营’调到京里来。”

    桂荣道:“你的案子还没有结,是不是?”

    李玉翎道:“卑职不知大人何指。”

    桂荣道:“七贝子府有个下人告了你,说你勾结莠民,劫掳七贝子,有这回事么?”

    李玉翎道:“回大人,那是诬告。”

    桂荣“嗯”了一声道:“案子在‘亲军营’,是非曲直,我这个‘九门提督’不愿意断,不过你到了京里之后就不该再惹事生非。”

    李玉翎道:“大人明示。”

    桂荣一扬手里那封信道:“格格在这封信上说得很清楚,你在外招惹了一般江湖莠民”

    “大人。”李玉翎截口说道:“天子脚下,京畿重地,是不容有江湖莠民存在的,肃清莠民,人人有责,大人怎说招惹?”

    桂荣脸色一沉道:“你这是教训我。”

    李玉翎道:“卑职不敢,卑职奉命送信,格格在信上写了些什么,卑职全然不晓,大人如果认为卑职无端在外惹事生非的话,请大人亲自向格格问话。”

    桂荣怎么敢,除非他不想戴这顶帽子。

    只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最后转白,道:“我身为‘九门提督’,职身京畿治安,固然不容莠民猖撅,也由不得内城王府的人在外惹事生非。”

    李玉翎道:“卑职回去之后,定把大人的意思转禀格格。”

    桂荣的脸色更白了,道:“其实,外城有‘斧头会’这么一个莠民组织,我并不知道。”

    李玉翎道:“那么请大人查明见教。”

    桂荣道:“你回去禀知格格一声,我马上派人去查,只要属实,缉获之后一定严办,他们居然敢找官家人的麻烦,也太以无法无天了。”

    显然,他口气已经转变了。

    李玉翎道:“谢大人。”

    桂荣抬手向后一招,他身后那中年小胡子跨步而出,两锭银子递到了李玉翎面前。

    李玉翎微微一愕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那中年小胡子淡然一笑道:“这是大人赏你的,拿着买酒喝。”

    李玉翎这才明白了,忽而一笑道:“多谢大人恩赐,卑职不敢收受。”

    桂荣道:“为什么?”

    李玉翎道:“大人不知道,格格一再严谕府里下人等不许在外擅自收受馈赠,所以卑职不敢领受大人的赏赐。”

    桂荣道:“这是我给的,跟一般馈赠不同,拿着吧!”

    李玉翎道:“卑职不敢,卑职心领就是。”

    桂荣好不尴尬,轻咳了声道:“既然这样,我就不便勉强了,子仪,代我送李护卫。”

    那中年小胡子答应了一声,往外一摆手道:“请。”

    李玉翎一声:“卑职告辞。”

    向桂荣欠了欠身,往外行去。

    出了前厅,那中年小胡子紧跨一步,含笑说道:“李兄在‘承德’独挑‘大刀会’,神威远震,小弟仰慕已久,不想今日才得拜识。”

    “好说。”李玉翎道:“兄台夸奖了,请教。”

    那中年小胡子道:“不敢,小弟姓万,草字子仪,也是江湖出身,蒙大人赏识收在身边充任护卫领班,以后还要请李兄多照顾。”

    李玉翎一抱拳道:“原来是万领班,失敬了,以后还要请万领班多照顾倒是真的。”

    万子仪笑道:“小弟这小衙门领班,可不敢跟亲王府的护卫比。”

    说话间已到大门,万子仪忽然压低了话声道:“李兄,提督大人心直口快,常得罪人,李兄可别介意啊!”李玉翎有何不明白,淡然一笑道:“岂敢,我有几个脑袋,敢把提督大人的话往心里放。”

    万子仪笑笑说道:“李兄,咱们是一见如故,有什么话小弟就直说了,格格面前,还要请李兄保留一点儿。”

    李玉翎微微一笑道:“冲着万领班,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提督大人最好能赶快把这件事查明,要不然的话,格格面前不是我能挡得住的。”

    万子仪忙道:“自然,自然,李兄放心,我马上就催下人去查,小弟会亲自跑一趟,不出三天,准有回话。”

    李玉翎道:“那我就好说了,就这么办了,我静候万领班的佳音了。”

    微一抱拳,告辞而去。

    他一边下台阶,心里一边暗笑。

    可是他没看见。

    高站在台阶上的万子仪也在笑,那是泛在唇边的一抹冷笑。

    李玉翎走得不见了,万子仪转身走了进去,在前厅门口,他向桂荣回了话:“大人,人走了。”

    桂荣忙问道:“怎么样。”

    万子仪含笑说道:“您不看是谁办的事,还会错得了么?”

    桂荣神色一松道:“跟我进来。”

    背着手转身进了前厅,他落了座,万子仪居然坐在他下首,坐定之后,桂荣望着他道:

    “子仪,这件事你知道不知道。”

    万子仪道:“大人是指”

    桂荣道:“‘斧头会’啊!”万子仪沉吟了一下道:“关于这个‘斧头会’,卑职倒是曾有耳闻”

    桂荣两眼一瞪道:“怎么,真有这么一个莠民组织。”

    万子仪道:“北京城里卧虎藏龙,什么没有。”

    桂荣道:“我怎么没听你提过。”

    万子仪道:“您贵为‘九门提督’,他们只是些江湖莠民。这些琐碎小事值得跟您提,真要天天跟您提这些事的话,您会不胜其烦,再说‘斧头会’一向也很安份,要没人去惹他们,他们是不会闹事的。”

    桂荣道:“这么说还是那个姓李的惹了他们。”

    “恐怕是。”万子仪道:“他仗着多伦格格,跟您都敢那么说话,眼里还会有别人么?

    在外头胡作非为,作威作福,那是显而易见的。”

    桂荣的脸色有点难看,道:“谁叫他是皇族亲贵的人,不管怎么说,天子脚下,京畿重地,我身为‘九门提督’,也不能任这种江湖莠民滋事。”

    万子仪徽一摇头道:“大人,以卑职看,这件事能不管最好别管。”

    桂荣微愕说道:“为什么?”

    万子仪摇头说道:“大人不知道,卑职很清楚。这些江湖上的人个个是亡命之徒,凶残毒辣,一无家室之累,二无后顾之忧,而且他们个个是高来高去的能手,尤其徒众甚多,拿不胜拿,抓不胜抓。要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来个一网打尽。要不然走脱一个就是大麻烦,但一网打尽谈何容易。大人身为‘九门提督’,何等尊贵,禄位日正中天,前途未可限量,家大小也十分美满,犯不着跟这些江湖亡命之徒斗。”

    他顿了顿又说:“大人睿智,卑职这话大人该懂。”

    桂荣皱皱眉,半晌才道:“他们不惹事,我可以降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可是他们招惹上了格格之人,而且格格也把这件事交下来了,我怎么能不办?”

    万子仪道:“容易,大人,只要大人肯听卑职的。”

    桂荣目光一凝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万子仪缓缓说道:“只不知道大人肯不肯听卑职的。”

    桂荣道:“对你,我那一回不是言必听,计必从。你是我的心腹,我怎么会不听,快说啊!”万子仪微微一笑道:“大人只有一条路可走。”

    桂荣道:“那一条路。”

    万子仪道:“往七贝子府走走。”

    桂荣道:“往七贝子府走走,什么意思?”

    万子仪道:“卑职请问,那个姓李的是谁的人?”

    桂荣道:“多伦格格的人,怎么?”

    万子仪道:“那么,告那个姓李的勾结反叛,劫掳七贝子的,又是谁的人?”

    桂荣道:“七贝子的亲随啊!你问这个”

    万子仪笑笑说道:“这不就是么,七贝子的人告多伦格格的人,那么七贝子跟多伦格格交恶这是一定的,众所周知七贝子是大红人,您只要能得着七贝子的庇护,还怕多伦格格能拿您怎么办?”

    桂荣静静听毕,微微点头道:“话是不错,主意也是好主意,只是这两位都是皇族亲贵,大内方面总不会任他们这么交恶下去。”

    他犹豫了一下,又道:“一旦出面斡旋,使得他两家言归于好。”

    万子仪笑道:“到了那时候,您更不必担心多伦格格会拿您怎么样,您想想看,对不?”

    桂荣两道细眉往起一轩,旋即又皱皱眉。

    “子仪,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喜欢参与这些是非”

    “卑职知道。”万子仪道:“跟了您这么多年了,您的为人卑职还不清楚,只是,现在由不得您了。”

    桂荣眉条深了三分,没说话。

    上灯时候,李玉翎又去了“八大胡同”刚到“八大胡同”老七便急步迎了上来。

    “二哥,你怎么现在才来,都快把人给急死了。”

    李玉翎道:“怎么,有消息了。”

    老七道:“可不,大哥等了您老半天了,快走。”

    转身快步进了“八大胡同”

    在“迎春院”门口,李玉翎见了铁奎,铁奎劈头便道:“兄弟,你可来了。”

    李玉翎道:“铁大哥,消息怎么样?”

    铁奎道:“想必是吴单瞪求遍了名医,吃遍了解药没用,天一黑就来了,他没把你交给我,他还没那神通,不过他有个办法整你,能把你送上断头台去。”

    李玉翎道:“是那回事?”

    铁奎点了点头道:“不过,他说了,但有两个‘大刀会’的人在他那儿,人让你制了穴道,解不开,让我带个信给那两个,只要解了那两个的穴道,兄弟,你就死定了。”

    李玉翎心头跳动,双眉一轩道:“等的是这个,铁大哥,他要你上他那儿替那两个解穴?”

    铁奎道:“一个时辰之后,在‘南下洼’,‘陶然亭’里见。”

    李玉翎一沉吟道:“一个时辰之后,时间足够了,铁大哥,我回去搬人去,准时赶约,只要在那两个脑后力旋之间,各点一指,穴道自解。”

    铁奎道:“怎么,兄弟,真解他们的穴。”

    李玉翎道:“脑后一指,只能让他们说话而已,铁大哥明白我的用意?”

    铁奎两眼一睁,道:“我明白了,好主意,兄弟,咱们就这么办,你快回去吧!待会儿咱们‘陶然亭’里见。”

    李玉翎唯恐耽误,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陶然亭”在“右安门”内的“南下洼”原址为辽金传代的“慈悲庵”康熙乙亥郎中江薄在此设亭,探乐天句:“更待菊黄家酿熟,分君一酿一陶然”而命名为“陶然亭”

    “陶然亭”很高,木木明瑟,与‘黑窑台’相对。

    亭下数亩均为沼泽之地,遍植芦苇,为京里平素消暑大好去处。

    铁奎带着老七老五,准时赴约,他到了“陶然亭”吴德明带着两名亲随驾着一辆马车也到了。

    马车车蓬遮得密密的,没一点缝隙,显然吴德明是在极其神秘的情形下来的。马车直驰到铁奎跟前,铁奎拦住马车一抱拳道:“吴老真是个信人。”

    吴德明自车辕上跳下道:“那当然,老朽并不是江湖豪客,可也懂一带千金,尤其是跟铁大哥您约好了,岂敢稍迟。”

    铁奎抬首一看道:“人带来了?”

    吴德明道:“就在车里,铁大哥是进车里动手还是”

    铁奎道:“车里嫌小,吴兄,能抬出来还是把他们抬出来吧!”

    吴德明立即招呼两个亲随把人抬了出来,人抬出了两个,铁奎并没见过赵大海跟柳青琪,可是照李玉翎的描述仔细打量,并没有错。

    只听吴德明道:“铁大兄,您快动手吧!”

    铁奎咧嘴一笑道:“动手是可以,铁奎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动手的,不过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我要看一看吴老有没有带着人来。”

    冲着老五,老七一摆手,老五,老七立即向两边夜色中纵去。

    吴德明道:“铁大哥,您可把老朽瞧扁了,老朽一条命还握在铁大哥手里,敢跟铁大哥您耍花招儿么?老朽可是诚心诚意找钱大哥你合作。”

    铁奎道:“对了,提起这回事儿,我想起来了,吴老现在那儿疼的,那儿不舒服?”

    吴德明强笑道:“铁大哥别提了,您告诉我那毒一个对时发一回,昨儿晚上我正在屋里想对付那姓李的办法,只觉头猛然一晕,就不省人事,直到今儿个晌午才醒了过来,,醒了之后跟常人一样。”

    铁奎道:“我这毒妙就妙在这儿,头三天只晕要不了命,到了第四个对时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肚子疼,想吐吐不出来,片刻之后,肠子断,七窍冒血,那就没救了,吴老,您可冒了大险了!”

    吴德明脸一红,头上见了汗,道:“昨儿晚上老朽是要出来了,可是人事不醒怎么个出来法。”

    老五,老七如飞折回,各向铁奎递了个眼色。

    铁奎笑了。

    吴德明趁势说道:“怎么样,铁大哥,老朽木是那种人吧!您可以把解药给了我了吧?”

    铁奎微微一笑,一探手,掌心里抓着一粒黑色药丸道:“看在吴老重诺守信份上。”

    吴德明不愧老好巨滑,他没接,两眼瞅着铁奎掌心那粒黑色药丸,道:“铁大哥,这是解药么?”

    铁奎倏然一笑道:“吴老,我铁奎是个怎么样的人,连你吴老都那么重守信诺,我铁奎岂会食言背信?”

    吴德明犹豫着接过那粒药丸,看了铁奎好几眼,才犹豫着放进了嘴里。

    铁奎笑了,摇头说道:“吴老真是个小心人。”

    吴德明老脸为之一变,干笑说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老朽是不得不小心。”

    铁奎道:“吴老毕竟还是把药吃了下去。”

    吴德明一怔一惊,旋即笑了,笑得有点心惊胆战道:“可不是么,不过老朽相信铁大哥是个英雄。”

    铁奎没再多说,伸手在赵大海跟柳青琪脑后各点了一指,赵大海跟柳青琪倏然而醒,醒是醒了,由于不少日子没进滴水粒米,显得很虚弱,连眼都没神,两个人嘴张了几张却没能说出话来。

    吴德明道:“铁大哥,就这么一指头就行了?”

    铁奎道:“吴老没看见么,人已经醒过来了。”

    吴德明脸上那神色,大有“早知道那么容易何必求他之概”他望了望赵柳二人道:

    “他两个怎么不说话呀?”

    铁奎道:“一顿不吃还饿得慌呢!何况他两个有好几日没吃没喝了。”

    吴德明道:“那怎么办,先让他两个修养两天。”

    铁奎道:“不忙,那要等地两个答应帮忙之后再说,他们两个要是不答应帮忙。干脆就地把这两个扔进这一片沼泽里,要那样也就用不着养了,我现在用真气帮他们两个一下,吴老最好把话说在前头,让他们两个听明白了。”

    把赵大海扶着坐起,一掌抵在赵大海后心上,道:“吴老把该说的告诉他们吧!”

    转眼之间赵大海有了精神,他却先开了口:“这是怎么回事?”

    吴德明忙道:“这位壮士,是这样的,老朽是七贝子的人,两位不是被那个姓李的送进京里来的么!是老朽施计把二位从那姓李的手里抢过来的,我们七贝子对那个姓李的深恶痛绝,想安个罪名把他给整了,可是没人证,想让二位做个人证,不知二位愿意不愿意。”

    赵大海翻了翻两只凶眼道:“你让我两个做什么人证?”

    吴德明道:“我们七贝子想给那姓李的扣个私通叛逆,劫掳亲贵的罪名,只要二位咬住那姓李的不就行了!”

    赵大海面泛狐疑之色,道:“真的么?”

    吴德明道:“要不为这,二位这两条命留不到今天。”

    赵大海两眼一睁道:“我两个跟那姓李的恨比山高,仇比海深,当然愿意帮这个忙,而且是求之不得,不过我要弄清楚,我两个帮了你们七贝子这个忙后,你们七贝子拿我两个怎么办?”

    吴德明拍了胸脯,道:“一句话,老朽作主,马上放二位走,事实上二位也将功抵罪了。”

    赵大海面泛煞气,咬牙点头:“好吧!咱们一言为定。”

    铁奎手掌一收,赵大海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马上萎作一堆,铁奎站起来道:“行了,吴老,功德圆满,您请回吧!”

    吴德明道:“铁大哥,这两位怎么还不能动。”

    铁奎施了个眼色,笑道:“吴老要的是嘴,手脚急什么?”

    吴德明何等聪明,一点就透,一拱手道:“多谢铁大哥了,铁大哥,八大胡同里静候佳音吧!”

    转过身就要吩咐两名亲随抬人,突然,他一怔。

    两名亲随之后,那辆马车边儿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是个很英挺,很英挺的年轻人。

    吴德明定了定神,忙道:“铁大哥,这位是”

    铁奎道:“吴老不认识么?李玉翎李爷。”

    吴德明大吃一惊:“怎么,他他是李玉翎。”

    李玉翎点头说道:“不错,吴老,我就是李玉翎。”

    吴德明后退了几步叫道:“铁大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铁奎笑笑说道:“吴老今儿个冤这个,明儿个冤那个,总该让别人冤一回才公平。”

    吴德明脸色如土,拔腿要跑。

    铁奎一把抓住他道:“吴老,在我们眼皮底下,你还想跑么?怕你就是多长两条腿也不行。”

    话落垂手两指闭上了赵、柳二人的穴道。

    吴德明叫道:“好啊,李玉翎,这回你总是勾结莠民。”

    李玉翎截口说道:“是非曲直,自有格格跟统带下判。”

    夜色中走过来三个人,前面是身披风毫的多伦格格,后头是“亲军营”的胖统带哈善,哈善身边还带着那便衣领班宁世春。

    吴德明顿时面无人色,机伶一颤垂下头去。

    铁奎道:“二弟,我见不得官,我先走一步了。”

    把吴德明往前一推,带着老五老七飞跃而去。

    转眼间多伦格格等三人到了跟前,多伦格格道:“他怎么走了?”

    李玉翎笑笑说道:“他怕见官。”

    多伦格格笑笑说道:“这个人真是”

    转望吴德明,马上沉下脸道:“吴德明,你可知罪?”

    吴德明爬俯在地上,混身发颤道:“格格开恩,奴才该死。”

    多伦格格道:“你帮着玉铎今儿个冤这个,明儿个冤那个,冤来冤去,居然冤到我的头上来了,按说我可以就地把你毙了,可是咱们公事公办,你们状纸递到‘亲军营’,我就把你们交给哈善办,至于玉铎,我会在‘宗人府’找他说话。”

    转过脸去望着胖统带哈善道:“哈善,这两个就是玉翎押到京里来的‘大刀会’叛逆,我没骗你吧!你还认为玉翎他勾结叛逆,劫掳亲贵吗?”

    到了这时候,哈善只有连声唯唯,哈着腰道:“卑职糊涂,卑职糊涂。”

    多伦格格冷笑一声道:“我要拧断你的颈子,不为过吧!”

    哈善混身一哆嗦,两腿软了,就要往下跪:“格格开恩”

    多伦格格冷然说道:“起来,你告诉我.吴德明你预备怎么办?”

    哈善迟疑着道:“回格格,他是七贝子的人”

    “算了?”多伦格格道:“我的人刚进京你就把他扣起来,玉铎的人就不敢扣?”

    哈善忙道:“卑职这就把他带走,卑职这就把他带走。”抬眼望向宁世春,喝道:“把他抓起来!”

    宁世春“喳”地一声伸手揪起吴德明,可怜吴德明这时候再想叫也叫不出来了。

    多伦格格道:“这两个人怎么办?我把他们交给你,可是你得给我打个字据,以往我很相信你,现在我不敢相信你了。”

    哈善苦着脸道:“卑职没带纸笔,可否”

    多伦格格道:“不要紧,我带着呢!玉翎,给他。”

    李玉翎当即从袖里取出一管笔,一张纸递给了哈善,没奈何,哈善只得写了,写好了一张字据,画了个花押,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了多伦格格。

    多伦格格接过来看了看,往风氅里一藏道:“玉翎,咱们走。”

    她还没迈步,蓦地

    夜色中有人喊吴德明。

    多伦格格停了步,道:“这是谁!”

    只见夜色中奔来一人影,刚近十丈,一怔停步,忽然又转身奔了回去。

    李玉翎眼力好,已然认出是那天接他进城,偷走赵柳二人,七贝子府那名亲随,他可不容他跑了,一个起落已追上了他,将他给揪了回来了。

    到了近前,多伦格格立即叫道:“是柴荣,你来干什么?你刚到这儿怎么又跑回去?”

    柴荣吓得面无人免,抖着说道:“回格格,奴才来叫吴老回去,奴才奴才怕”

    多伦格格冷笑一声道:“你也知道怕?你叫吴德明回去干什么,说!”

    柴荣道:“吴老出来太久了,奴才怕出事!”

    多伦格格道:“胡说,你还不说实话么?你要不说实话,我马上就毙了你。”

    柴荣突然跪了下道:“格格开恩,奴才说,奴才这就说”顿了顿,接道:“府里知道这是个圈套,让奴才来告诉吴老一声,没想到仍是迟了一步。”

    多伦格格“哦”地一声道:“你们知道这是个圈套,怎么知道的?”

    柴荣道:“桂提督刚才来见玉爷,奴才在旁边侍候,听了个大概。”

    多伦格格微微一怔道:“玉铎不是出京去了么?”

    柴荣猛觉说漏了嘴,可是再遮已经来不及了,说道:“爷!刚,刚回来。”

    多伦格格冷哼一声道:“恐怕是根本就一直躲在家里吧!好一个玉铎,你说下去。”

    柴荣道:“奴才听桂大人说,您府里这位李爷,今儿个拿了一封信去见他,说外城有个‘斧头会’莠民组织滋事,让他赶快查明究办,可是他认为那帮莠民不好办,又怕没办法向您回话,所以求庇护。”

    多伦格格气得脸色发白,咬着银牙道:“好一个桂荣”

    李玉翎突然说道:“这跟知道圈套有什么关系?”

    荣桂看了李玉翎一眼道:“桂大人身边带着个人,听说是桂大人的护卫领班,他说您是为西城另一帮莠民头儿,爷一听这话,马上明白您跟西城那帮人有关系,所以,所以”

    李玉翎一摆手道:“我明白,你不用说了。”

    转眼望向多伦格格道:“格格,时候不早了,您请回去安歇吧!”

    多伦格格望着柴荣道:“柴荣,你告诉我,当初偷走两个‘大刀会’叛逆的,是不是你?”

    柴荣道:“格格开恩,奴才是奉命”

    多伦格格霍地望向胖统带哈善道:“你听见了?”

    哈善忙道:“卑职听见了。”

    多伦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