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男子汉 >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李玉翎离开落拓生的卦摊儿之后,他便直奔了南城根儿。

    这南城根儿跟在城西北的“承德武术馆”正好成了大掉角儿,城西北是行宫所在,特别热闹,这一来也就显得这南城一带特别冷清,尤其这南城根儿,因为冷清日子一久,也成了一片偏僻所在。

    李玉翎站在几十丈外望南城根儿,一片荒郊旷野树林到处,野草有半人高,这是天大的日儿,要是在夜里,这地方还真怕人。

    紧挨着城墙下那一片野草之中,座落着一座残破不堪的小庙,说它小,那也只是比一般大庙小一点,实际上看外表这座庙住上一二十个人是不成问题的。

    李玉翎眼神儿好,站在几十丈外他能看得清清楚楚,那残破不堪,没了一扇的庙门了,油漆剥落的横匾一块,上写着“药王庙”三个大字,王字上头那一横没了,都成了“药土庙”

    就是这地方了,事实上李玉翎没再看见第二座庙。

    认准了地儿之后,他迈步走了过去,用不着躲躲藏藏,既然人家是用包了金的锡块买他的一条命,自然不怕他找上门来。

    果然,他一路走一路放眼打量庙四周,没见有人仓惶逃遁,甚至于连一点儿动静都没。

    转眼间,他到了庙门口,站在外头往里看,一眼可以看到天井里,天井里,遍地是瓦砾、鸟毛、狼藉一片,脏乱不堪,可是空空荡荡的,就没看见一个人影儿。

    李玉翎对落拓生有十分相信,只要是落拓生指点的,他认为就绝不会有错,因之尽管他没瞧见人影,他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刚跨进庙门,他听见头顶“吱!”地一声轻响,李玉翎够机警的,他脚下一用劲儿,像箭一般地窜了进去。

    脚下刚沾天井地面,轰隆,哗啦!“药王庙”的大门塌了,尘土飞扬,瓦砾四飞,好险,差半步就非被活埋了不可,别说活埋,砸一下也不轻。

    李玉翎连回头都没回头,淡然一笑扬了眉:“这算什么英雄好汉”

    摹地一声冷叱:“这儿还有伤人的暗箭,你接着!”

    “噗”地一声,劲风破空,一物直奔后心打到。

    李玉翎没接,一扭身,那东西擦身而过“叭”地一声打在身前石板台阶上,那是一根袖箭,颜色发乌,分明是淬了毒的,见血封喉的玩意儿,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李玉翎两眼刚睁“噗!”“噗!”两声,又是两根袖箭破空打到,一奔后心,一袭前心,前后夹攻。

    李玉翎仍没接,往左便闪,刚躲过这两根袖箭“噗!”“噗!”之声大作,袖箭连珠般从四面八方打到,满天花雨,齐集李玉翎一身,指的居然全是大穴。

    李玉翎扬了眉,扯下腰间宽布带,一挥一扫,满天袖箭全落了地,有的全被扫的四下激射“笃!”“笃!”有的射在大殿门上,有的射在两边断墙上。

    他提着那条宽布带开了口:“还有么?”

    “别神气!”一个冰冷话声接了口:“你躲过了这两招儿,并不一定能活着回去。”

    李玉翎道:“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全身出庙,要是好汉为什么缩着头说话。”

    “姓李的,我打烂你那张狗嘴。”

    一条人影从大殿里掠了出来,适时一声沉喝起自东边断墙后:“小林,站住!”

    从大殿里扑出来那条人影硬生生刹住身形,站在那高高的台阶上,瞪眼望着李玉翎,两眼欲喷火,是那年轻人,秦天祥的亲侄子。

    跟着,东边那堵断墙后闪出一人,正是那浓眉大眼壮汉子,秦天祥的拜把二弟,西边一间破屋里也站出来一个,是那白净脸壮汉子。

    李玉翎没回头就知道身后也站着另两个,刚才弄塌大门就是他两个干的好事。

    如今,五个人站四边,恰好把李玉翎围在天井里,李玉翎可不在乎,淡然一笑道:“全在这儿,正好,省得我到处跑了”

    那浓眉大眼壮汉冷冷说道:“姓李的,你找我们爷儿们?”

    李玉翎道:“我奉命清除莠民,捉拿叛逆”

    那年轻人怒叱道:”鹰爪孙,狗腿子,闭上你那张臭嘴,我们正愁你不来,今儿个这‘药王庙’就是你挺尸的地方”

    李玉翎冷冷扫了那浓眉大眼壮汉一眼,道:“我那姓乐的朋友可是你们伤的?”

    浓眉大眼壮汉子冷然说道:“不错,他命大,只断了他一条胳膊,算是天大的便宜,姓李的,老实说那是找你的,那姓乐的替你受了,你躲过了那一遭儿,脱不过这一遭儿”

    李玉翎道:“咱们谁倒楣还很难说”

    浓眉大眼壮汉子道:“你看着吧!收拾他。”

    “剁!”身后也响起了一声。

    李玉翎眼见身前,左右扑来三个,也觉得身后劲风响起,直奔后心跟腰眼,全是致命煞手。

    李玉翎道:“好啊!敢情是围殴,五个打一个”

    “对你这种鹰爪孙,狗腿子还讲究这个,今儿个要你的命,你认了吧!”这话是身后传来的。

    李玉翎淡然一笑,手里宽布带一抖一挥,立即逼退了两对半,趁着那五个退势,他手里宽布带一抖横扫正中那年轻人小腿,只听“砰!”地一声,那年轻人四脚朝天摔了个结实,那年轻人翻身爬起,往台阶上便退。

    李玉翎笑了:“就凭这,你五个行么?”

    “你再试试!”

    浓眉大眼壮汉于说了这一句,刹时五个人全亮了兵刃,对面年轻人是把匕首,东边浓眉大眼壮汉子是根软钢鞭,西边白净脸壮汉子是根乌黑的短铁棍,身后是两把铁尺,无论那一样,都是要命的家伙。

    李玉翎看在眼里,淡然一笑:“我就用这条宽布带陪你五个玩玩吧!”

    他这里话刚出口,那五个已然扑了上来,棍棒齐递,全指大穴,大有一下就让李玉翎躺下之意。

    李玉翎何等身手,岂怕这个,手里宽布条一抡,以一对五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斗。

    那五个身手不弱,换个别人就让他五个放倒了,可惜他五个碰上的是李玉翎,五招刚过,那年轻人一柄匕首先脱了手,李玉翎一布带扫在他腕于上,疼得年轻人抽身后退。

    “躺下!”李玉翎布带一递,正缠在年轻人小腿上,一抖,年轻人还真听话,马上躺了下去。

    那四个只怕李玉翎伤了年轻人,大喝一声,攻势猛然一紧,立转凌厉。

    李玉翎笑道:“我要伤他再有十个他也跑不了!”

    宽布带一卷,惊呼一声,白净脸壮汉子手中铁棍飞上了半空“叭!”地一声落在大殿屋面上,砸碎了一块瓦。

    浓眉大眼壮汉子脸上变了色,惊喝说道:“老二、老三,退!”

    三个人刹时退了一对半,李玉翎没有追袭,他一收宽布带刚要说话,浓眉大眼壮汉子把软钢鞭往左手一交叉开了口,脸上的神色怕人。

    “换玩艺儿招呼他。”

    他往腰里一摸,戴上了一只鹿皮手套。

    跟着,那年轻人跟那白净脸壮汉子全自腰里摸出一鹿皮手套戴上右手。

    不用说,换的准是毒玩艺儿。

    李玉翎扬了眉,道:“你五个最好别逼我”

    “逼你!”那浓眉大眼壮汉子笑了:“咱们这是死约会,不躺下一边儿不散,我五个要的是你一条命,你手下最好也别留情!”

    话落,他往腰里又摸了一把。

    李玉翎一双眉也扬高了三分。

    就在这时候,大殿里突然传出一声干咳,一个嗓子里像是堵着痰的怪声怪气话声传了出来:“药王爷呀!您也不睁睁眼,他们吵了我的觉不说,他们在这儿玩命,您也不管么?真是!”李玉翎心里一跳,心知是落拓生的灵卦应验了。

    那五个则同时一怔,齐往大殿里望去,不约而同地震声喝问道:“谁?”

    “谁?”那怪声怪气的话声道:“我,穷要饭的,你这位爷好心施舍几个么?”

    一阵叭达叭达声,空荡荡的大殿里缓慢着走出个人,既瘦又小,既脏又黑,卅多岁,一件百结袍衣,脚下是双露脚指头,露脚跟儿的破鞋,头上是一堆乱草般还长短不齐的头发,脸上是东一块,西一块的脏,还有油泥,让人看不清他的小眼,看不出他的长像,一双手像鬼爪,左手里是个破碗,右手里是个棍儿,真的,十足的穷要饭的。

    要饭的出来后,往台阶儿上一坐,碗跟棍儿往身边一放,张嘴打了个呵欠,然后睡眼一翻,道:“你们这些人也真是,玩命儿也不挑个好地儿,什么地方不好玩儿命,偏偏挑上这座‘药王庙’,穷要饭的路上走,看街的会赶,上门要饭又怕狗咬,好不容易找个清静地儿想睡一觉,谁知道又碰上你们这些人在这儿你杀我砍的玩儿命,我说你们啊!行行好?好不,别处斗去,让我穷要饭的安安心心睡个二回觉!”

    李玉翎凝视着这穷要饭的没说话。

    那五个你看我,我看你也没作声,想必,他五个心里这么想:“在‘药王庙’里待这么久,分明只有他五个人,这穷要饭的那儿冒出来的!”

    穷要饭的一见没人说话,他又开了口:“行不行你们倒是说话呀!”

    江湖汉子心里都雪亮,那浓眉大眼壮汉子冲着穷要饭的一抱拳,道:“尊驾是”

    “哎哟哟!”穷要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下没站稳,身子往前一冲,差点儿没栽下台阶儿,他冲着浓眉大眼壮汉子作了一揖:“这位爷干什么冲着穷要饭的来这个呀!我可不敢当!”

    李玉翎想笑,但是他没笑出来!

    浓眉大眼壮汉子有点窘,浓眉一扬,道:“吵了尊驾的觉我几个很感不安,我几个要借这座‘药王庙’跟这位朋友了断一段过节,还请尊驾”

    穷要饭的一抬头,道:“穷要饭的长这么大,从没人对穷要饭的这么说话过,今儿个您这位爷竟对穷要饭的这么客气,大概是穷要饭的要转运了,我穷要饭的要是有一天能不要饭,不过这种挨饿受气的苦日子,定要好好谢谢您这位爷”

    浓眉大眼壮汉子轩了轩浓眉道:“光棍眼里揉不进一颗砂子,我请尊驾一避,还回大殿里头去,待会儿事了我几个定当道谢。”

    “怎么?”穷要饭的瞪了眼,道:“要我穷要饭的避一避,你们还要在这儿玩儿命呀!

    那不行,这座‘药王庙’是我先找的,我穷要饭的在这儿住了两三年了,先入者为主,这座‘药王庙’就跟我的家一样,穷要饭的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家,怎么能让人在自己家里玩命儿,无论死了那一个都是满地血腥的大凶事儿,这个家我还能住么?又怎么敢住呀!半夜里非闹鬼不可,你们都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汉,难道连这点情理都不懂么?”

    这敢情好,浓眉大眼壮汉子反让他数说了一顿。

    年轻人气盛,眼一瞪要发作。

    浓眉大眼壮汉子拿眼色止住了他,望着穷要饭的道:“那依尊驾之见?”

    穷要饭的道:“你们玩命也可以,到外头去,外头地儿可比这‘药王庙’里大得多,就是到外头也得离‘药王庙’远点些,我也不能让谁死在我的家门口!”

    浓眉大眼壮汉子道:“这么说尊驾是有心来架梁子的!”

    穷要饭的摇头说道:“穷要饭的不懂什么架梁子不架梁子,有谁要在这座‘药工庙’里玩儿命就是不行,离开这座‘药王庙’百丈外就是掀了天我也不管,要不然我是管定了,谁要不听就有好瞧的!”

    浓眉大眼壮汉子冷冷一笑道:“我没想到鹰爪孙,狗腿子还有这种要饭的朋友”

    李玉翎要说话,穷要饭的已瞪了眼,冲着浓眉大眼壮汉子大声说道:“怎么,瞧不起我穷要饭的,告诉你,我穷要饭的人穷骨头硬,也不比谁矮半截,你惹了我是不是,好,我穷要饭的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们那个敢先动一动,我就敲他的手,到时候疼得捂着手叫可别怪我穷要饭的事先没打招呼!”气呼呼地往台阶上一坐,顺手捞起了那把棍儿。

    浓眉大眼壮汉子脸上变了色,他还要说话。

    那年轻人突然一声冷笑道:“我就不信一个要饭的能拦这段过节。”

    那只戴着鹿皮手套的右手一抬就要往腰里摸。

    浓眉大眼壮汉子一惊就要拦,可是他太慢了,穷要饭的冷冷一笑道:“乳臭未干,嘴上无毛,你见过什么?”

    只见他手上那根棍儿一抬,他身子连动都没动,那年轻人大叫一声抱着那只戴鹿皮手套的右手倒下去!

    好高绝的一手,简直不比李玉翎差,李玉翎看得两眼为之一睁,异采暴动。

    浓眉大眼壮汉子几个大惊失色,起身过去扶起了那年轻人,那年轻人疼得脸色都变了,腕子上一道红红的,肿起老高,可是他还咬着牙摇了头:“二叔,不碍事,这只手还废不了!”

    浓眉大眼壮汉子几个都是行家,也看得出穷要饭的这一棍儿只伤皮肉没伤筋骨,力道拿得恰到好处。

    既然没伤筋骨那就不要紧,浓眉大眼壮汉子松了年轻人的手,抬眼望向台阶上穷要饭的,穷要饭的先开了口:“怎么样,我穷要饭的不比谁矮吧!话我说在前头,你几个可别怪我事先没打招呼!”浓眉大眼壮汉子道:“尊驾既然事先打过招呼,我几个不敢怪尊驾,只是我要问一声,尊驾可是这个姓李的朋友。”

    穷要饭的两眼一翻,冷冷扫了李玉翎一眼,道:“谁认识这小子是什么人?”

    说话不客气,李玉翎一怔。

    浓眉大眼壮汉子也一怔,道:“真的?”

    “什么意思?”穷要饭的瞪上了他道:“穷要饭的说的话你信不过?”

    浓眉大眼壮汉子道:“那么我再请教,尊驾可知道他是个干什么的?”

    穷要饭的冷冷说道:“你不是叫他鹰爪孙,狗腿子,鹰爪孙,狗腿子还能是干什么的!”

    李玉翎看了他一眼,穷要饭的看见了,一瞪眼道:“你冲我瞪什么眼,这六个字是他们叫的又不是我叫的。”

    李玉翎没作声,他料准了这穷要饭的必跟落拓生有关系,若如此那他就是来排解的,来免他作难的,他怎好说什么。

    穷要饭的可不罢休,冷冷一笑道:“看你小子刚才怪横的,怎么一转眼工夫就成了软骨头的闭嘴虫!”

    李玉翎仍没说话,他听了,受了!

    穷要饭的一怔,道:“咦!你小子真好的涵养啊!”浓眉大眼壮汉子看了李玉翎一眼,冷冷说道:“鹰爪孙,狗腿子,那一个不是欺软怕强的?”

    李玉翎两眼一睁,威棱暴射,道:“你要敢再有半个脏字,我打烂你的嘴!”

    浓眉大眼壮汉子脸色一变,怒笑说道:“好啊!你试试。”他就要往李玉翎跟前走!

    穷要饭的抬棍儿一拦,道:“怎么,你也想玩一棍儿!”

    这穷要饭的到底是帮谁的,浓眉大眼壮汉子一怔停了步,望着穷要饭的道:“尊驾”

    穷要饭的道:“别叫我尊驾,我是个穷要饭的,当不起,也怕折了阳寿,你们斗嘴我不管,谁骂翻了谁的祖宗八代都可以,就是不能动手,谁先动手我敲谁,谁要自信脱得了穷要饭的这一棍儿,尽管动手!”

    浓眉大眼壮汉子没再动,显然他是不敢轻易尝试,他望着穷要饭的道:“我不妨告诉尊驾,我几个全是满虏眼里的叛逆,这姓李的卖身投靠,杀了我几个磕头大哥做垫脚石这等血淋淋的债,我几个能不要么?”

    穷要饭的两眼一翻道:“谁说不要?谁又叫你们不要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一定的”

    浓眉大眼壮汉子道:“那么尊驾为什么”

    穷要饭的道:“你还问我为什么,这敢情好,你们要债尽管别处要去啊!跑到我穷要饭的家里来要个什么劲儿,我刚不是说了么?你们要杀要砍,别处去,外头去,只离开这座‘药王庙’百丈外白净脸壮汉子突然说道:“尊驾这不是有心难人么!百丈以外全是民家”

    “是喽!”穷要饭的道:“百丈以外全是民家不方便,那么在我穷要饭的家里杀人就方便了!”

    白净脸壮汉子一怔,一时为之答不上话来。

    浓眉大眼壮汉子道:“我话说得够清楚了,难道尊驾还”

    “还什么?”穷要饭的道:“我没说么!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没人管,也没人拦你们,可是血就不能洒在这块地儿上,难道说这还不够明白?”

    浓眉大眼壮汉子道:“尊驾既不是这姓李的朋友,也跟他扯不上什么渊源,为什么?”

    穷要饭的道:“为什么伸手架这段梁子,为什么帮他,是不?”

    浓眉大眼壮汉子傲然点头道:“不错!”

    穷要饭的道:“你以为穷要饭的是帮他?”

    浓眉大眼壮汉子道:“尊驾硬伸手架这段梁子,难道说还是帮我几个不成?”

    穷要饭的冷冷一笑道:“只怕你说着了,你以为就凭你几个要得回来这等债!你以为就凭你几个那腰里的玩艺儿就能放倒他,告诉你,我穷要饭的也不怕你不爱听,那是做梦,你信不信,只要你几个一出手,躺下的是你几个而不是他”

    浓眉大眼壮汉子脸色微变道:“尊驾知道我几个腰里是什么玩艺儿?”

    穷要饭的道:“要命的玩艺儿,可要不了他的命,要想他的命那还差一截子,淬了毒的铁砂,对不对?”

    浓眉大眼壮汉子脸色又是一变,道:“尊驾高明,不过我以为只要我几个腰里的玩艺儿一出手,这姓李的马上就得躺下!”

    穷要饭的先是哼哼,继而一阵大笑,道:“你把你几个腰里的那玩艺儿看得太高了,我穷要饭的这么说,你几个腰里的那玩艺儿只能打中他一粒,我穷要饭的这颗脑袋摘下来给你当夜壶,你信不信!”

    浓眉大眼壮汉子一扬眉道:“我还真有点不信!”

    穷要饭的道:“不信你回去问问那一条腿的老荣去,我说的话他准信!”

    浓眉大眼壮汉子神情猛震,脚底下退了一步,惊声说道:“尊驾认得”

    穷要饭的截口说道:“老朋友了,你只说声穷要饭的就够了。”

    浓眉大眼壮汉子道:“我们老爷子没交待过,我在这儿请教穷要饭的两眼一翻道:

    “纪,纪老八,听说过么?”

    浓眉大眼壮汉子大惊失色,慌忙躬下身去,道:“原来是您,我几个有眼无珠”

    穷要饭的一摆手道:“别跟我来这一套,只问我纪老八的话你信不信?”

    浓眉大眼壮汉子忙道:“信,信,您的话我几个焉敢不信!”

    穷要饭的道:“那么这‘药上庙’是我穷要饭的家,我要下逐客令了!”

    浓眉大眼壮汉子道:“是,是,我几个就走,我几个这就走!”

    他站直身子就要招呼同伴。

    “慢着!”穷要饭的突然一声轻喝,道:“我纪老八无意拦谁,也无意袒护谁,冤有头,债有主,这笔帐我纪老八日后自然给你几个公道,听见了么?”

    浓眉大眼壮汉子忙道:“听见了,我几个听见了!”

    穷要饭的道:“那么你几个请吧!他敢拦你,我自会敲他。”

    浓眉大眼壮汉子答应一声,谢也没谢一句,带着几同伴匆忙纵身而去,转眼间出了“药王庙”

    李玉翎别说拦了,他站在那儿动都没动,拿眼直瞧着穷要饭的。

    穷要饭的两眼一翻,冷冷说道:“你小子看我个什么劲儿,不服气么?”

    李玉翎淡然一笑道:“岂敢,我该谢谢阁下!”

    穷要饭的道:“你小子挺懂事的,看来我没白伸手!”

    “那当然!”李玉翎道:“您不看帮谁?”

    穷要饭的道:“帮谁?你以为我帮了你?”

    李玉翎道:“落拓生是这么告诉我的,事实上也是这样?”

    “落拓生?”穷要饭的道:“落拓生是谁,谁又是落拓生?”

    李玉翎笑了:“阁下何必呢?”

    穷要饭的道:“你以为落拓生是我的朋友?”

    李玉翎道:“难道不是?”

    穷要饭的哼了一声道:“那小子比我低一辈儿,他得尊称我一声!”

    李玉翎呆了一呆道:“落拓生比阁下低一辈份,我没想到穷要饭的道:“他是一个老头儿的徒弟,而那个老头儿是我的大爷!”

    李玉翎道:“阁下行八?”

    穷要饭的目光一凝,诧异地道:“你小子怎么知道我行八?”

    李玉翎倏然笑道:“阁下刚才不是告诉那几个阁下是纪老八么?”

    穷要饭的一听失笑说道:“敢情是我自己说的”

    李玉翎笑容微敛,忽然问道:“阁下认得我么?”

    穷要饭的呆了一呆,道:“就今儿个这一面,以前谁认识你小子是谁?”

    李玉翎道:“那么阁下为什么跑到这儿来帮我?”

    穷要饭的道:“问得好,我要不是冲着落拓生”

    李玉翎道:“我以前也不认识落拓生,连他也不该无缘无故的帮我!”

    穷要饭的眼一瞪,诧声说道:“小子,帮你还不好么,难道帮你也帮出错来了?”

    “那倒不是!”李玉翎道:“阁下跟落拓生这么帮我,我只有感激,只是,正如那几个所说,我是个鹰爪,要无缘无故,没人会帮鹰爪的,是不?”

    穷要饭的笑了:“兜了半天圈于,敢情正题目在这儿呢!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呢!原来你小子也长了一付拐弯抹角儿的肠子”

    顿了顿,接道:“话是不错,无缘无故,没人愿意帮鹰爪,只是,你是鹰爪么?”

    李玉翎心头一震,道:“阁下知道,我来自‘大威牧场’,如今供职行宫‘神武营’?”

    穷要饭的道:“我知道,可是我更知道你小子挂的是羊头,卖的却是狗肉!”

    李玉翎又是一惊,道:“阁下”

    “阁下”两字出口,他双臂凝了真力。

    穷要饭的看了他一眼,道:“小子,你要以怨报德,恩将仇报?”要饭的好厉害的眼光。

    李玉翎心头震动,脸上一热,散去双臂真力,道:“阁下怎么知道?”

    穷要饭的哼哼笑道:“看来我今后说话要小心点儿,要不然弄不好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李玉翎好窘,他装没听见,道:“我问阁下是怎么知道的?”

    穷要饭的道:“问得好,要不然落拓生怎么会帮你?”

    李玉翎道:“落拓生又怎么知道的?”

    穷要饭的道:“这你别问我,问他去!”

    李玉翎双眉微扬,道:“阁下”

    穷要饭的道:“怎么,我非说不可?”

    李玉翎道:“阁下原谅,以我的身份,我的立场有人知道了我的隐密,我不得不”

    穷要饭的接口说道:“不得不杀之灭口,是不是?”

    李玉翎没说话。

    “这倒好!”穷要饭的冷哼一声道:“我们帮了你,你要杀我们灭口,我们要有别的心意早就把你的底抖出来了,又何必三番两次的帮你,早知道这样不如让刚才那几个留在这儿跟你玩命,看你怎么?”

    李玉翎道:“阁下跟落拓生究竟是”

    穷要饭的截口间道:“我跟落拓生究竟是什么来路,想知道么?”

    李玉翎道:“我问的就是这个!”

    “哈!”穷要饭的道:“你小子还挺横的,别看你小子学了一身的本事,在他们眼里没对手,没劲敌,我这根打狗棒一伸,就能摔你小于个大筋斗你信不信?”

    李玉翎道:“要不是你阁下帮了我,我倒有意思试试。”

    “好硬的小子!”穷要饭的两眼一瞪,叫道:“别,别,别,你全当我没帮你,再不然就帮你的这回事儿暂时放在一边儿,你且试试!”

    李玉翎道:“阁下真要我试?”

    穷要饭的道:“我不怕你小子不服?”

    李玉翎淡然一笑道:“这话何妨待会儿再说?”

    穷要饭的两眼暴睁,叫道:“小子,你站稳了,我纪老八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一个激字!”

    那根棍儿一抖,直往李玉翎下盘扫到!

    怪不得他坐着没动,那么老远一下可能扫在那年轻人腕子上,李玉翎看清楚了,穷要饭的这根棍儿居然跟孙悟空的金箍棒一样,见风就长!

    当然,见风就长没那一说,穷要饭的也没那神通,那只是棍风、拳风、指风一样,由此可知穷要饭的的确有一身吓人的修为。

    李玉翎没动,容得棍风扫到,他左掌往下去截,右手一指飞点而出,直袭穷要饭的手里那根棍儿。

    穷要饭的这一棍没能扫上李玉翎的下盘,反见他那根棍猛然往下一落,穷要饭的他瞪了眼,瞪得老大!

    李玉翎笑了:“怎么样,阁下,我没摔筋斗吧!”

    穷要饭的满头乱发猛然一张,根根竖立,望之吓人,他叫道:“小子,你,你,你究竟多大岁数,学了多少年艺”

    “不多!”李玉翎道:“整整五年!”

    “五年”穷要饭的叫道:“胡说,小子,你想瞒穷要饭的,你就算从娘胎里就也不对,小子,要截我穷要饭的这一棍,非得有五十年修为不可,你小子今年才多大?”

    李玉翎想起了“老爷岭”上那一幕,心里不由为之一阵刺痛,他道:“我今年廿刚出头,也许我有五十年修为!”

    “放”穷要饭的下一个字没出口,威态忽然一顿,抬手摇了摇,道:“过来,小子,听我说我跟落拓生的来路!”

    李玉翎站着没动,道:“你请说,我站在这儿听得见!”

    穷要饭的道:“敢情你小子还怕我也好,由你了,听着,小子”

    话锋一顿,接道:“当年说当年不如说是崇帧爷在位的时候,那时候有七个磕头兄弟,他们是横行南七北六,大江南北的头一号人物,他们自称为大盗,正邪二道,黑白两道听见他们的名儿能打哆嗦,这可是实情,一点也不夸张,更不是吹嘘,可惜你小子晚生了几年,要不然你就会相信”

    李玉翎道:“阁下,我没说不信,江湖上确有这种怕人的人物!”

    穷要饭的翻了他一眼,道:“你信,那就好有一回这七个碰上了一个不怕他们,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人物,那就是崇帧爷驾下,统率雄兵百万的大将军,这位大将军没把他七个放在眼里,他七个也看大将军不顺眼,那位大将军没架子,性情为人有江湖豪侠风,所以当那七个找上门去的时候,他脱下盔甲,换上便装,卷起袖子跟那七个大打了一架,你猜怎么着”

    李玉翎道:“那七个不敌,不打不相识”

    穷要饭的“叭!”地拍了一掌,道:“一点不错,挑个儿斗,那七个除了那位大哥跟大将军扳成平手外,其他六个不是躺下就是趴下了,不打不相识,这一打打出了交情,于是高香又重烧一回,那位大将军成了他们之中的老二”

    李玉翎道:“那位大将军确实有江湖豪侠风,豪迈得可爱也可敬!”

    “一点不错!”穷要饭的一点头道:“他就是这么个人儿,顶天立地的汉子一条,没多久”

    他神色一黯:“崇帧爷煤山殉国归天,明亡,那位大将军焚战袍朝北陵之后,孤剑单骑投入了江湖,于是在江湖上出现了八兄弟,人家叫他们‘神州八异’”

    李玉翎道:“阁下就是‘神州八异’中的那位老八!”

    “没错!”穷要饭的道:“我就是,我这个老八也最没出息,你瞧我这一身打扮”

    李玉翎道:“异人异行,这不算什么?”

    “捧得好!”穷要饭的道:“事实上你也没说错,我就是这么个人,有那么一回,我们那位老二,就是那位大将军,明白了,他突然躲了起来,害得我七个怎么找也找不着他,也不知道他到那儿去,从那时候起,也就没了消息,没了音讯”

    李玉翎道:“无缘无故地就这么失踪了!”

    “可不是么?”穷要饭的道:“不,也不能说无缘无故,是这样的,那一天老二他对大伙儿说,要大伙儿起来灭清,别老在江湖上混,那没多大出息,可是那时候我七个不知道被什么迷了心窍,居然没答应,没听他的,于是他一气就走了”

    李玉翎道:“走得好!”穷要饭的眼一瞪道:“怎么说,你小子怎么说?”

    李玉翎道:“我说他走得好。”

    穷要饭的脸色一变,道:“小子,你”倏地一叹摇头说道:“其实,你小子说得对了,走得好,的确走得好,这几个把兄弟还要他们干什么,没拔香头儿就够给面子的了,我们老二这一走把我几个走明白过来了,由我们老大带头儿,好哭天抢地了一阵子,可是有什么用,走的已经走了,哭也哭不回来啊!我们这几个,你埋怨我,我埋怨你,差点儿没瞪眼翻脸打起来,可是我几个自己打自己,一百个耳刮子,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李玉翎忍不住笑了,道:“打得好!”穷要饭的两眼一翻,道:“小子,你怎么说?”

    李玉翎道:“我说打得好,理由跟刚才那句走得好一样。”

    “行,小子,我受了。”穷要饭的一点头道:“打得好,打得好,我们几弟兄每人打了自己一百耳刮子之后,个个垂头丧气一声不响,可惜那时候没人瞧见我几个那付德性,要有人瞧见非笑掉大牙不可,一个个眼肿得跟猪猴儿屁股似的”

    李玉翎笑道:“好譬喻!”

    穷要饭的:“本来就不好看,说那么好听干什么?我这个人向来不会说好听的,后来,还是我们老大说话了,我们老大说这样没用,哭瞎了眼,打烂了脸也招不回老二来,老二为什么走的,咱们就干点儿什么,总有一天老二会软了心肠来找咱们的,于是乎,‘神州八异’剩了七个,这七个若干年后的今天,成了满虏鹰犬到处缉拿的眼中钉,背上芒,我几个是干了老二要干的,可是若干年后的今天,我几个没再见着老二一面,连一点点音信儿都没有,听清楚了么,听明白了么,这就是我跟落拓生的来路。”

    李玉翎微一点头道:“我明白了,前辈让人肃然起敬。”

    “小子!”穷要饭的一瞪眼道:“你前居后恭,怎么又前辈了?”

    李玉翎道:“后恭是实,前倨不确,我刚才一直表现的不亢不卑,至于为什么尊称您一声前辈,那是因为您成名在先出道早,更何况您的作为让人肃然起敬”

    穷要饭的点头笑道:“说得好,说得好,你说我成名在先出道早,这是实情实话,我不反对,也当之无愧,至于你说我的作为让人肃然起敬”

    摇摇头接道:“这我穷要饭的可不敢当,记得我们老二当年说过这么一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满虏入关,窃我河山,神州易主,生灵涂炭,凡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人人有收复之责,这是我应该干的,同时也有一点赎罪的心意,你明白了么?”

    李玉翎道:“我明白了,只是我不敢苟同”

    穷要饭的一摆手道:“同不同意那在你,我穷要饭的那几个就是这么想,小子,你问过我了,现在让我问问你,你这身工夫,究竟是跟谁学的?能说么?”

    李玉翎道:“前辈问这是”

    穷要饭的道:“我要看看是谁能教出这么好的徒弟?”

    李玉翎道:“谢谢前辈夸奖,那么让我告诉前辈,家师自号‘无名老人’”

    穷要饭的道:“无名老人,照你这么说,你那师父没名没姓?”

    李玉翎道:“应该有,但他老人家自号‘无名老人’,也从没告诉过我。”

    穷要饭的深深看了李玉翎一眼,沉吟了一阵,然后望着李玉翎道:“小子,我听说你会‘小接引’,是么?”

    奎玉翎呆了一呆,道:“‘小接引’,前辈这话”

    穷要饭的道:“怎么,你不知道?”

    李玉翎茫然地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前辈何指?”

    穷要饭的一脸诧异色,道:“看来你小子不像说假话,只是怎么你会不知道”

    李玉翎道:“前辈是听谁说我会‘小接引’的?”

    穷要饭的道:“这你就不用管了,小子,你瞧着,这就是‘小接引’”

    他两手往膝上一按,两眼前望,那已然塌了的大门头墙上,突然腾起一片瓦向他冉冉飞了过来李玉翎看得神情一震,道:“前辈,您这是”

    那片瓦突然落了地“叭!”地一声摔得粉碎,穷要饭的转眼望向李玉翎,目光炯炯,一眨不眨,道:“小子,这就是神功‘小接引’。”

    李玉翎道:“这就是神功‘小接引’?”

    穷要饭的微一点头,道:“不错,这就是神功‘小接引’,你会么?”

    李玉翎点头说道:“不瞒前辈说,我会,只是这不叫‘小接引’!”

    穷要饭的道:“这不叫‘小接引’?那么,小子,你说他叫什么?”

    李玉翎道:“前辈,这叫‘大搬运’?”

    “大搬运?”穷要饭的接道:“这是谁告诉你的,它叫‘大搬运’?”

    李玉翎道:“自然是家师!”

    穷要饭的微一摇头道:“不对,小子,据我所知它叫‘小接引’,因为它是我们老二独步武林,傲夸字内的独门神功。”

    李玉翎呆了一呆道:“怎么说,前辈,这是那位前辈独步武林,做夸字内的独门武功?”

    “不错。”穷要饭的点了点头道:“小子,你该知道何谓独门?”

    李玉翎两眼一睁,道:“我明白了,前辈是怀疑家师就是“你说着了,小子!”穷要饭的道:“只是我不是怀疑,我确认你的师父就是我们老二,因为‘小接引’独门神功,当世之中还找不出第二个人!”

    李玉翎道:“恐怕是前辈弄错了吧!家师告诉我那是‘大搬运’!”

    穷要饭的摇头说道:“不,小子,那是‘小接引’!”

    李玉翎道:“前辈,我是家师的衣钵传人,这还会有错么?”

    穷要饭的道:“小于,我是我们老二的把兄弟,这也错不了。”

    李玉翎还待再说,穷要饭的抬手拦住了他道:“小子,咱们俩之间别争别辩,你只答我一句,我刚才施的那叫小接引,跟你那师门‘神功’‘大搬运’一样不一样?”

    李玉翎点头说道:“我不能否认,前辈刚才所演的小接引,跟我那师门神功‘大搬运’完全一样。”

    穷要饭的道:“真气聚于中,发于无形!”

    李玉翎点头说道:“不错,前辈,真气聚于中,发于无形,就是这九字口诀,家师头一次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小子,没错了。”穷要饭的两眼一睁,道:“你那师门神功‘大搬运’,就是我们老二那独门神功‘小接引’,你那授业恩师也就是我们老二!”

    李玉翎要说话。

    穷要饭的目光一凝,道:“小子,那么说,要是你那师门神功‘大搬运’,不是我们老二的独门神功‘小接引’,为什么会没有一点不同之处?”

    李玉翎呆了一呆,道:“这前辈,那为什么家师告诉我它叫‘大搬运’?”

    穷要饭的神情一黯,道:“那只有一种可能,我们老二对我几个还不能释然,他不愿意让我几个知道你是他的衣钵传人!”

    李玉翎没说话。

    穷要饭的又道:“小子,听你那师父是个瞎老人?”

    李玉翎心头一震,道:“前辈这又是听谁说的?”

    穷要饭的笑道:“小子,想想看,你对谁说过?”

    李玉翎道:“‘藏龙沟’里有位赖大爷,他老人家把我当一家人,我把他老人家也当自己的亲人,这话我只对他老人家说过,我那师门神功‘大搬运’也只在他老人家面前施过”

    穷要饭的含笑说道:“小子,我不瞒你了,你也迟早有一天会知道,让我告诉你,你那位赖大爷,就是我们老大,‘神州八异’之首,古大先生”

    李玉翎一怔,叫道:“怎么说,前辈,赖大爷就是”

    穷要饭的道:“要不他为什么把你弄进‘大威牧场’去,把那宫大鹤唬的一楞一楞?”

    李玉翎怔住了,半晌才定过神来,哺哺说道:“原来赖大爷就是怪不得,怪不得,我没看错,他老人家是位异人,老人家确是位异人”

    目光一凝,道:“前辈,这么说那落拓生就是他老人家的”

    穷要饭的笑道:“要不落拓生那小子怎么会处处帮你?怎么会告诉你要找的人平安?”

    李玉翎明白了,他完全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怔神之中,他突然两眼一睁,道:

    “前辈,那秦天祥是”

    穷要饭的道:“秦天祥是‘大刀会’的高手,在‘大刀会’里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李玉翎道:“前辈,我不是问这,我是问秦天样的自绝,是不是落拓生预先告诉他”

    穷要饭的目光一凝,道:“小子,你真要问?”

    李玉翎道:“前辈有什么不便之处么?”

    穷要饭的摇头说道:“我倒没什么不便之处,只是秦天祥人已死了,而你又认为他成了仁,取了义,我只想让你永远敬重他是个热血的英雄,永远敬重他可歌可泣的慷慨义行!”

    李玉翎愕然说道:“前辈这话?难道秦天祥”

    穷要饭的道:“告诉你,小子,你是不是真要问?”

    李玉翎一点头道:“是的,前辈,我想知道一下。”

    穷要饭的沉默了一下道:“好吧!我告诉你,秦天祥不是自绝的,他是死在落拓生的指下,连那十六个字都是落拓生写的。”

    李玉翎一怔道:“怎么说?前辈,秦大祥是死在落拓生指下,连那十六个字都是落拓生写的?”

    穷要饭的点头说道:“是的,这是实情!”

    李玉翎双眉一扬道:“前辈,落拓生为什么要这样做?”

    穷要饭的道:“很简单,小子,落拓生预先进客栈告诉了他,要他学学古人樊于期成全你,他不但不听反而以武相向,落拓生不得已所以就这一指点了他的死穴!”

    李玉翎道:“前辈,您这位侄儿不该这么做!”

    “不该?”穷要饭的道:“要让你去杀秦天祥,下得了手么?”

    李玉翎道:“这”“这是什么?”穷要饭的道:“你能不杀他么?人家要人头回报,你交得了差么,交不了差又凭什么得到他们的信任,又怎么往上爬,往里去,别说得不到信任,别说往上爬,往里去了。

    告诉你吧!小子,宫天鹤对你起了怀疑,可是他舍不得你这个人才,他还想千方百计地招拢你,所以他才把你送来了‘承德’而后把你干掉,可是他又有点不放心,所以才用上了这办法,一则为试试你,二来也让你跟这些忠义之士结个仇,让你没办法离开他们往外头走,你明白了么?”

    李玉翎道:“前辈,我明白了,只是秦天祥是‘大刀会’的人,也是个忠义之上”

    穷要饭的摇摇头,笑道:“小子,这你就不知道,‘大刀会’打的是反清复明旗号,走的大路也跟咱们是一条,可是他们还另有一条小路,也就是他们别有用心”

    李玉翎道:“他们别有用心?他们别有什么用心”

    穷要饭的道:“小子,你知道‘大刀会’的人都是什么出身么?告诉你,他们没一个是白道上的人物,不是绿林的响马,就是黑道上的强梁,连秦天祥都一样,他们反的不是清,复的也不是明,那野心比独霸江湖还大,他们‘大刀会’想坐江山,他们‘大刀会’想当皇帝,就是现在是大明朝当政,他们也照样造反,你说,这种人能让他们成了事,天下岂不大乱,那不是百姓才出了狼嘴又落进了虎口?”

    李玉翎道:“前辈,‘大刀会’真是这么一个组织么?”

    穷要饭的道:“现在告诉你也许你不会相信,那不要紧,往后你什么时候碰见一个手使厚背大刀,刀把上还绑着块红绸的,你别动声色,看看他是个怎么样的人,都干些什么样的事儿,到那时候你要能说他一个好字,我把这长着乱发的脑袋摘给你,你拿他当夜壶我都不会有一句怨言。”

    李玉翎没说话,但旋即他又问道:“前辈,‘大刀会’的人都用大刀么?”

    穷要饭的道:“当然,要不然怎么会叫‘大刀会’?”

    李玉翎道:“刚才那几个也是‘大刀会’的么?”

    穷要饭的道:“刚才那几个是秦天祥的把兄弟,也都是‘大刀会’里的人!”

    李玉翎道:“怎么没见他们用大刀?”

    穷要饭的道:“问得好,那是怕让你知道,要让你这鹰爪知道他几个是‘大刀会’的那还得了!”

    李玉翎道:“前辈是说‘大刀会’不容成事,‘大刀会’的人死几个也不要紧?”

    穷要饭的道:“不错,这话是我说的,说不定有一天我们这几兄弟还要挑他‘大刀会’呢!”

    李玉翎道:“那我就不懂了,为什么我来找他们,前辈还来排解?”

    穷要饭的“哈!”地一声道:“你小子倒会质问人啊!其实,小子,这不是我的主意,我是奉我们老大之命这么做的,我们老大对‘大刀会’还抱着一点希望,希望凭这张嘴能让他们明白过来,能让他们一个个放弃私心,要真能成,这不是又是一伙儿帮手么,所以暂时你还不能对他们下手,懂了么?再一说我没告诉你这些之前,你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只当他们是秦大祥的一路人而不肯真下手,可是他们非杀你这个鹰爪不可,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你说,在这种情形下,我们老大能不叫我来排解么?”

    李玉翎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只是,前辈,赖大爷不,古大先生这番心意能成么”

    穷要饭的道:“那谁也不敢说,‘大刀会’的这些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一个个那一个肯听别人的,那还得看我们老大见过他们的头儿之后再说,希望能成,他们真要是连我们几个也不放在眼里,那就只有掀桌子翻脸了,到那时候你就可以放手对付他们,邀邀满虏的欢心了。”

    李玉翎道:“大先生什么时候跟他们碰头会面?”

    穷要饭的道:“这个我们老大说,反正就是最近的事儿了,你不用急,成不成都会给你送个信儿去的。”

    李玉翎道:“我倒不是急”

    一顿,转了话锋,道:“前辈,时候不早了,我”

    “怎么?”穷要饭的两眼一翻,道:“惦记着‘神武营’,想回去了。”

    李玉翎道:“前辈要是没别的事儿”

    穷要饭的道:“谁告诉你我没别的事儿,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听穷要饭的这么一说,李玉翎还真不好再说要走,他只有撩了撩性子道:“那么前辈请说。”

    穷要饭的翻了他一眼道:“小子,别老是前辈前辈的,你那师父要是我的老二,你小子还得叫我这穷要饭的一声八叔呢!”

    李玉翎道:“只要他老人家是,那是理所当然的。”

    穷要饭的道:“我看准是,这声八叔是跑不掉了,这样好不,小子,我不说是,你也别说不是,把你师父的所在地告诉我,让我几个去看看他,一看不就知道是不是了么?”

    李玉翎道:“前辈这主意倒好,只是我不能从命。”

    穷要饭的瞪大了眼,道:“你是说你不能把你师父所在地告诉我,为什么?”

    李玉翎道:“他老人家一再严谕,绝不可把他老人家的清修处告诉任何人。”

    穷要饭的呆了一呆道:“这是为什么?”

    李玉翎道:“我不知道,大概是老人家怕人打扰”

    “打扰?”穷要饭的道:“小子,这是我们兄弟会面”

    李玉翎道:“我也很愿意让前辈几弟兄重逢,只是这是他老人家的令谕,我这做徒弟的不敢违背,还请前辈原谅!”

    穷要饭的一摆手道:“别说什么原谅不原谅,小子,你真小子,你告诉我们老大说,你那师父是个瞎了眼的老人!”

    李玉翎道:“是的,前辈,这是实情实话!”

    穷要饭的眉锋一皱,道:“就这一点不对,我们老二当年一气拂袖的时候两眼好好的,怎么会难道是后来”

    抬头凝注,问道:“小子,你那师父多大岁数了?”

    李玉翎道:“他老人家没告诉过我,我也没问,不过以我看他老人家怕有七十多岁了。”

    “七十多岁?”穷要饭的道:“我们老二当年一气拂袖的时候是整三十,我还记得那一天我们几兄弟买酒的买酒,买菜的买菜,大伙儿还着实热闹了一阵呢!如今四十多个年头不见了,可不正是七十多了”

    李玉翎突然凝目问道:“前辈高寿?”

    穷要饭的一咧嘴道:“说出来能吓你小子一跳,你看我只有卅多岁是不是、告诉你,我今年六十多快七十了,别以为我驻颜有术不显老,也别以为我功夫深能返老还童,告诉你,我脸上的皱纹让这一脸油泥遮住了。”

    李玉翎仔细看看,可不是么,穷要饭的脸上皱纹还真不少,要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当即说道:“那我该改称一声老前辈了!”

    “别!”穷要饭的一抬手道:“前辈好,还是前辈吧!别以为我爱听这个老字,我听来觉得那跟咒我早死没什么两样,你还是把我当成卅多岁的人儿吧!”

    李玉翎想笑,但他没笑出来,道:“前辈还有别的事儿么?”

    穷要饭的道:“怎么,又想回去了,‘神武营’那么好么?”

    李玉翎道:“前辈明知道不是”

    穷要饭的一摆手道:“好吧!好吧!你小子既不肯把你师父的所在地告诉我,那我就没别的事儿了,你去吧!记住落拓生那小子的话,一路上多小心,多留点儿神。”

    李玉翎道:“多谢前辈提醒,我告辞了。”

    一抱拳,转身往“药王庙”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