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武林舂秋 > 第十一章人心难测

第十一章人心难测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李燕豪一只左手抓在贾玉胳膊上,贾玉这一颤他自然立刻就感觉到了,脑际闪电掠过贾玉那一身脂粉气,还有那芦苇丛后相依偎时闻见那阵阵的淡淡幽香,心头一震,立即松了手,停了步。

    贾玉那十指尖尖的手儿电翻而起,一把抓住李燕豪,低低说道:“走吧,路上告诉你!”硬拖着李燕豪快步走去。

    没听轿中人再说话,却听他轻轻哼了一声。

    贾玉步履飞快,拖着李燕豪一口气走出了半里多,看看身后夜色茫茫,什么也看不见了,而且寂静空荡,毫无动静,这他才缓下步履,轻轻地松了抓在李燕豪腕上的那只手,微微吁了一口气。

    李燕豪轻咳一声道:“姑娘”

    贾玉看了他一眼,头低了下去,尽是忸怩女儿态,道:“还当我是个男的,不是挺好么!”

    李燕豪道:“我很拙-也一向粗心大意,没看出姑娘是位姑娘,假如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要请姑娘”

    贾玉道:“你怎么这么说,一路上多亏你照顾我,要不我就是不掉进洛河里也落在贼手里了,我还没谢你呢。”

    李燕豪没再说话,想想一路上的情景,他心里直跳,好不自在,面对着那位“贾兄”他还有话说,如今面对着这位西贝男儿“假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没说话,贾玉也沉默了老半天,最后还是贾玉忍不住了,她轻轻说道:“李兄,你怎么不说话!”

    李燕豪“唔!”了一声道:“我从这儿到‘黄河岸’这条陆路不近,姑娘走得了么?”

    贾玉道:“李兄可别小看我,我要是走不了路,就不会一个人出远门儿了

    “李燕豪没说话。

    贾玉接着说道:“这儿大概是在‘孟津’附近,可惜咱们是在‘洛河’的这一边上了岸,如果是在‘洛河’那一边上岸,咱们就可以到‘孟津’买两匹马,或者雇一辆车子了。”

    李燕豪微一点头道:“姑娘说得是,这条路往前走,最近的县城是‘巩县’,可是‘巩县’也在百多里以外”

    贾玉道:“不要紧,我能走,万一走累了我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歇会儿再走,‘巩县’就是再远一点也总会到的,李兄说是不?”

    人家这么说,他能说“不?”李燕豪他只有点头说道:“姑娘说得是。”

    贾玉歉然一笑道:“只是给李兄添这么一个累赘,让我好生不安。”

    李燕豪忙道:“那怎么会,倒是我不该让姑娘下船走陆路”

    买玉道:“李兄千万别这么说,要这么说我就更不安了,忘了,是我胆小儿怕风怕浪的。”说完了话他抿嘴笑了笑。

    李燕豪也报以一笑,两个人笑得都够勉强的。

    沉默了一下之后,李燕豪没话找话:“姑娘这趟到‘河北’去是”

    贾玉道:“探亲,我有个表亲住在‘两滨’今年也适逢老人家五十整寿,家父母体弱多病,不能作远行,只有我这做小辈的去拜个寿,叩个头了。”

    李燕豪迟疑了一下道:“这些年来盗匪猖獗,各地方都不安宁,姑娘实在不该只身出远门。”

    贾玉低下了头,道:“我也知道外头不安宁,一个人出远门是风险太大,尤其是我这个只身弱女子,可是家里头又没有别人”

    李燕豪道:“难道说府上连个能护送姑娘的人都没有么?”

    贾玉道:“家里倒是有两个男仆,李兄不知道,他们的胆子比我还小,再说也都上了年纪的人,让他们跟在身边能干什么,有什么事他们先害怕”

    李燕豪道:“姑娘这趟只身出门,只怕两位老人家一定很担心悬念。”

    贾玉道:“那是难免的,家父母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自小就娇得不得了,只差没捧在手掌心上,不过还好,我这并不是头一趟出远门!李兄不见我易钗而弁,打扮成这付模样么!多少次了,举止言谈也习惯了,所以不怎么留心看不出来,记得那头一回也是上‘河北’去,穿上男人家的衣裳,连步都迈不开,别提有多整扭的,其实要不是为出门方便,我才不愿意打扮成这付模样呢。”

    李燕豪道:“这也是不得已,男人家出门总比姑娘家方便些,也不会那么惹眼。”

    贾玉道:“就是嘛”

    话锋忽转接问道:“李兄这趟到洛阳来是”

    李燕豪略一迟疑道:“不瞒姑娘说,我有个朋友,他的老少三口全落在‘三青帮’手里扣为人质,我原听说我这位朋友的老少三口是收押在‘三青帮’‘洛阳’分坛里,我想把我这个朋友的老少三口救出来,谁知道这趟扑了个空”

    贾玉“哦!”地一声道:“怪不得李兄这么痛恨‘三青帮’”

    李燕豪摇头说道:“也不全为这,我没这个能力不说,我既然学了一身武,有这个能力,怎么能坐视‘三青帮’烧杀劫掠而不闻不问?”

    贾玉道:“李兄是要行侠仗义?”

    李燕豪道:“行侠仗义我不敢说,我只是不敢辜负这一身所学而已,要不然的话,那跟会水的眼见有人溺水而不救有什么两样?”

    贾玉双眉微扬道:“李兄好一个侠义胸襟,英雄本色”

    李燕豪道:“姑娘过奖了,侠义英雄这四个字我不敢当。”

    贾玉道:“李兄客气了,以我看这四个字李兄当之无愧”

    飞快瞟了李燕豪一眼,话锋忽转,道:“李兄,‘三青帮’既然称‘帮’,他们的人就不在少数,李兄凭只身一个人,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敌人多”

    李燕豪淡淡说道:“姑娘,江湖道上并不只我一个人。”

    贾玉道:“话固然不错,只是这”三青帮‘烧杀劫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江湖上既然有那么侠义之士,他们为什么任’三青帮‘一再猖獗,日渐坐大,足见他们是慑于’三青帮‘的淫威“

    李燕豪截口说道:“姑娘说的不错,这世上也尽多自扫门前雪之人,不管这是不是因为无人起头仗义挺身,我自己尽我的一已之力”

    贾玉道:“李兄的话是侠义胸襟英雄本色,只是李兄这一己之力,不嫌太薄弱了么?”

    李燕豪道:“义之所在,无反头,不容辞,虽蹈汤赴火我也要挺胸阔步。”

    贾玉两眼之中射出一种令人难以言喻,也难以意会的异样光芒,深深地看了李燕豪一眼,道:“李兄让人感动,也让人大为敬佩,可惜我是个手难缚鸡,弱不禁风的女流,要不然我一定要追随李兄身侧”

    李燕豪笑笑说道:“但求得姑娘声援,已足壮我胆,励我志了。”

    贾玉道:“假如我这几句话就能壮李兄之胆,励志李兄之志,那是我的荣宠,也愿意跟在李兄身边时而说几句。”

    李燕豪道:“谢谢姑娘,姑娘有这心意,我已经很感激了。”

    贾玉话锋又转,道:“李兄救人不着,扑了个空,应该不会就此作罢吧?”

    李燕豪道:“那当然,做人岂能虎头蛇尾,有始无终,不瞒姑娘,我这趟到‘河北’去,就是为寻找‘三青帮’的总坛所在。”

    “怎么?”贾玉两眼微睁,道:“李兄还不知道‘三青帮’的总坛所在了?”

    李燕豪微一点头说道:“是的,姑娘!”

    贾玉道:“那么李兄又怎么知道‘三青帮’的总坛是在‘河北’呢,凭臆测么?”

    李燕豪道:“我听说南七北六一十三省,每一省都有‘三青帮’一处分坛,而单单‘河北’一省‘三青帮’未设分坛,所以我推测”

    贾玉摇头说道:“推测是不可靠的,有道是:救人如救火,迟缓不得,万一李兄推测错误,‘三青帮’的总坛不在‘河北’,李兄白跑一趟事还小,要是因而耽误了,那可就”看了看李燕豪住口不言。

    李燕豪点了点头说道:“姑娘的意思我懂,姑娘说的也极是,但目前我只有凭推测碰运气了。”

    “的确。”贾玉道:“除了凭推测,碰运气之外,别的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李兄的推测甚是合理,南七北六十三省,省省有‘三青帮’的分坛,为什么单单‘河北’一省没有,应该是因为总坛在‘河北’,所以未设分坛,希望李兄这一趟不是白跑”

    李燕豪道:“谢谢姑娘,但愿如姑娘之言!”

    贾玉沉默了一下道:“李兄什么时候再到‘洛阳’来?”

    李燕豪道:“不一定,姑娘有什么事么?”

    贾玉道:“李兄以后再来‘洛阳’,到我家坐坐去,家父都很好客。”

    李燕豪道:“谢谢姑娘,再到‘洛阳’来,我一定登门拜访!”

    贾玉道:“拜访不敢当,只李兄别让我久等,我就知足了!”顿了顿,接道:“走吧,咱们还有一大段路呢,边走边谈吧!”

    李燕豪没说什么,偕同贾玉踏看夜色往前走去。走没多远,贾玉偏过头来,吐气如兰,笑吟吟地道:“洛阳中州,八方风雨齐会,我见过江湖的人物不少,可没一个像李兄本事这么好的,李兄这身本事是跟谁学的?”

    李燕豪迟疑了一下道:“一个出家人,他自号痴和尚!”

    贾玉“哦!”地一声道:“这位大和尚怎么个‘痴’法?”

    李燕豪道:“这个我不清楚,没好问。”

    “李兄真是!”贾玉含嗔说道:“做徒弟的怎么连师父是个怎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李燕豪笑笑没说话。

    贾玉看了他一眼道:“我听说出家人里能人不少,像‘少林’,‘峨嵋’,这位大和尚是‘少林’高僧,还是‘峨嵋’”

    李燕豪摇头说道:“他老人家是僧,但身不在佛门,自己落的发,也不属于任何派!”

    贾玉睁大了两眼:“有这种事,我还没听说过,这位老人家真是个奇人!”

    李燕豪道:“奇人两个字,他老人家应是当之无愧。”

    贾玉点头说道:“那是,看你这一身本事,可见那位大和尚准是位奇人!”

    话锋忽转道:“刚才那帮人是”

    李燕豪道:“闯贼李自成的遗孽。”

    贾玉尖叫说道:“李自成难道说李自成已死恢复燃”

    李燕豪道:“可以这么说。”

    贾玉道:“这贼当年率众犯京,逼死崇祯爷,使得神州易帜,山河变色,罪孽深重,听说他后来死在‘九宫’山里,如今这些余孽又现于世,还想干什么?”

    李燕豪道:“他们打的是反清复明旗帜。”

    贾玉道:“李自成一手造成明亡,如今他要复明么?只怕是欺蒙天下,别有用心吧!”

    李燕豪道:“姑娘说着了,他想把天下置于私囊之中!”

    贾玉道:“想当皇帝?”

    李燕豪道:“是的!”

    贾玉道:“他们的野心不小啊!”李燕豪道:“本来就不小!”

    贾玉摇头说道:“绝不能让他们成事,要让他成了事,那天下百姓就是甫出狼喙,又落虎口,命运更惨。”

    李燕豪点头说道:“姑娘说得是”

    “对了。”贾玉忽然叫了一声道:“李自成余孽怎么是个女的,她是”

    李燕豪道:“不清楚,大概是李自成的女儿!”

    贾玉摇头说道:“不对,李自成没女儿,我只听说李自成有个儿子。”

    李燕豪道:“那我就不知道她是谁了,不过看起来她的身份不低。”

    贾玉道:“别是李自成的儿媳妇吧。”

    李燕豪道:“也许,可是我听他说称他们为姑娘。”

    贾玉道:“也许还没过门,不管怎么说,既是李自成的一丘之貉,就准不会是好东西,你说是不?”

    李燕豪笑了笑没说话。

    贾玉目光一凝,道:“难道不对?”

    李燕豪道:“我没说不对!”

    贾玉哼了一声道:“本来就是,李自成一伙里岂会有好人,看她那些下属个个獐头鼠目,一脸横肉,跟贼一样,要是好人李自成当初也不会让人称他为闯贼了,指他为大罪人了!”

    李燕豪道:“姑娘说的是!”贾玉话锋忽转,问道:“听她的口气,好像你以前就跟他们有仇!”

    李燕豪道:“是的,姑娘!”

    贾玉道:“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招上他们的?”

    李燕豪本不愿多说,奈何贾玉她打破砂锅问到底。

    李燕豪只得把“泰山”上学武,碰上彭千里,以及后来彭千里被害的经过概略地说了一遍。

    当着一个非江湖人,不会武的姑娘,他没留心那么多心机,他把彭千里赠他旱烟袋,旱烟袋杆里藏着半张“藏宝图”的事告诉了贾玉,他只顾着说,只没留意贾玉那双美目中闪过两道奋亮的光芒,其实也难怪他没留意,贾玉是个非江湖人,又不会武的姑娘,美目中那两道光芒,不但奇亮,而且奇快,一闪就不见了。

    李燕豪把话说完,贾玉那里惊讶异常地点了头:“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帮人好不狠毒,怪不得人家常说江湖险恶,涉足不得,如今看来果然不错,彭千里当年一定替闯贼出过不少力,流过不少汗,到头来却死在他们的人手里,好不令人寒心。”

    李燕豪道:“姑娘,这种事本来就是这样子的。”

    贾玉忽然头一偏道:“以我看他们对彭千里所以穷追不舍,固然是彭千里背叛了他们,不愿再跟贼一伙,将来落得个骂名千古,可是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彭千里带走了他们半张‘藏宝图’,李兄信不信?”

    李燕豪点头说道:“姑娘说得是理,我信!”

    贾玉道:“那帮人再现于江湖,为的是逐鹿中原打天下,既要打天下就得招兵买马,屯积粮秣拿什么招兵买马,拿什么屯积粮秣,自然是钱是银子,那么那‘藏宝图’上的藏宝就成了他们唯一的‘饷源’,彭千里不顾一切把它带走,想必也有见于此,你想他们会放过他么?”

    李燕豪心中暗道:“此女不凡,似这等兵家大事,她竟能分析得头头是道

    “

    当下点头说道:“姑娘分析得极是,这藏宝图中的藏宝,就等于是那班的闯贼余孽的命脉。”

    贾玉叹道:“彭老人家用心良苦啊,毛、董二贼没能从他身上找回那半张‘藏宝图’,想必是没想到他把它藏进了烟袋杆儿里?”

    李燕豪道:“是的,姑娘!”

    贾玉道:“彭老人家为此丧命,李兄可要小心收藏啊!”李燕豪道:“多谢姑娘,我会小心的!”

    两个人就这么谈谈走走,走走谈谈,不知不觉间天已亮了。

    经此一夜相处?两个人又是共过“患难”的,彼此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也近了许多。

    贾玉是个姑娘家,不耐走远,路走不多远便香汗淋漓不胜劳累,李燕豪“体贴”得很,走没多远两个人也就停下来歇了一阵,竟误了不少时候,可是李燕豪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

    这,使得贾玉感激,也让她不安。

    好不容易挨到了黄河岸,买船渡过了浊流滚滚的黄河,到了对岸买了两匹马代步,直奔直隶河北。

    有马代步走得快了,几天之后抵达“高阳”

    到了“高阳”就算到了“西淀”了,进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高阳城”已然上了灯。

    贾玉不让再往前走,在“高阳城”里找了一家客栈歇了脚。

    洗把脸,喝过茶之后,贾玉特意叫伙计送来了几样酒菜,她说的好,明天就要分手了,该喝几杯。

    桌上一盏孤灯,两个人对着坐,贾玉举起了头一杯:“李兄,这一杯我算谢李兄多日的照顾跟一路相送”

    她没容李燕豪说什么,便一仰而干。

    李燕豪不好不喝,只得陪着喝了个点滴不剩。

    贾玉道:“人生难得是有缘,更难得是知已?得能相逢,同船同路,做伴儿这么多天,你我可算有缘,我是个女儿家,平素没有出过远门儿,也很少跟外界有所接触交往,在须眉男儿之中,李兄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我唯一的须眉知己,人生知己难求,尤其是像李兄这样的江湖英豪,值得浮一大白,来,李兄。”又干了一杯。

    三杯饮下,贾玉的脸上泛起酡红,灯光下看,娇艳异常,十分动人。

    突然,她抬手滴下了那顶文生巾,一头乌油油的秀发立即散落双肩,还我女儿本来,益显娇艳欲滴。

    这,使得李燕豪看得不禁呆了一呆。

    贾玉却没留意,眉宇间是一片轻愁,娇靥上充满了离情别绪,那水葱般玉指拨弄着面前的杯儿,她叹道:“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江淹说的不错,这别离滋味委实能让人魂为之销,可是世上无不散的筵席,生离死别在所难免,李兄,不知怎地,我想放声大哭一场。”说着说着,一双美目之中已现了泪光。

    李燕豪何尝没有黯然意味,毕竟他是个男人家,他强笑说道:“姑娘,我行走江湖,今东明西,将来不愁没见面的机会”

    贾玉道:“我知道,可是现在我舍不得。”头一低,李燕豪看得清楚,晶莹之物落下了两串。

    他好生不忍,叫道:“姑娘”

    贾玉突然抬起了头,隔桌一把抓住了李燕豪的手,泪眼相望,颤声说道:“李兄,将来千万找我去,别让我久等,别让我望眼欲穿!”

    除了当日“大明湖”边那位三姑娘外,这是李燕豪生平第二次触及姑娘家的手,现在的他,不比当日的谭秀,他经过无数个日子的风吹,雨打,太阳晒,他磨练出来了,他坚强了,可是眼前贾玉的这只手,跟三姑娘的手一样地令他心神震颤。

    他想躲,可是他没躲,他不忍躲,他清晰地感觉到,贾玉握在他手上的那只手,颤抖得很厉害。

    在心神震颤中,他只找到了这么一句:“姑娘放心,只要我能去,我一定去!”

    贾玉缓缓把手收了回去,道:“我有可以车载斗量的话,可是一时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千万句话并成一句,行走江湖,李兄千万要小心,还有,千万去找我!”

    李燕豪一阵激动道:“谢谢姑娘”

    贾玉微一摇头道:“李兄明天别送我了,咱们就在这儿分手,我自己往‘西淀’去好了,好在‘西淀’已经近在咫尺”

    李燕豪道:“我再送姑娘一程好了,反正也没多远了。”

    “不!”贾玉摇头说道:“李兄别送了,我已经尝了一次黯然销魂的离别滋味了,要再有一次,我怕我会受不了,再说我表亲家不比我自己的家,万一招人家说点什么,给亲戚家添麻烦不好!”李燕豪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送了。”

    贾玉没再说话,她似乎藉酒消愁,不住的喝,李燕豪劝之不听也只有陪着他喝,其实他也想喝,想藉酒浇浇他心里的那片愁。

    结果,她没醉,他却昏昏沉沉的爬在了床上。

    贾玉也很体贴,扶他上炕,替他脱了鞋袜,还给他盖上了一床夹被。

    然后,她搬把椅子坐在炕边,望着李燕豪,呆呆地,痴痴地,像是想从李燕豪脸上找出什么。

    颤抖的手摸在李燕豪的脸,又是晶莹泪珠两串,像那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住地往下落。

    突然,院子里响起了几声“啪”、“啪”异响。

    贾玉娇躯一震,举袖擦去了满脸泪渍,头也没回地喝道:“进来!”

    门开了,灯火一闪,一名黑衣人站在了房中,他一躬身道:“见过三姑娘!”

    贾玉仍没有回头道:“有什么事么?”

    那黑衣人道:“属下特来恭迎三姑娘莅临总坛!”

    贾玉道:“就为这么?”

    那黑衣人道:“是的!”

    贾玉道:“那么你先回去吧,我随后就到!”

    那黑衣人一躬身道:“属下不敢欺蒙三姑娘,总坛接获几处分坛传讯,说此人”

    贾玉道:“此人跟本帮过不去,是不是?”

    那黑衣人道:“正是!”贾玉道:“总坛的意思是”

    那黑衣人道:“总坛已派出高手到处寻找此人,属下认为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贾玉道:“难道我不知道么?”

    那黑衣人忙躬身说道:“属下不敢,还请三姑娘定夺!”

    贾玉道:“走你的吧,我自有道理。”那黑衣人不敢再说,答应一声,要走。

    贾玉突然轻喝说道:“站住!”那黑衣人应了一声,没敢动。

    贾玉道:“告诉黎帮主一声,就说我说的,此人没离开‘高阳”之前,不许动他,听见了么?“

    那黑衣人道:“属下听见了。”

    贾玉道:“你走吧!”那黑衣人恭应一声,出门而去,还随手带上了门。

    黑衣人一走,贾玉探手在李燕豪腰间一阵摸索,最后在李燕豪胸前摸出了彭千里那根旱烟袋。

    扭开了烟袋锅,从烟袋杆儿里抽出了一个纸卷儿,她展开了纸卷儿看了看,然后扭上了烟袋锅儿,又把那根旱烟袋藏进了李燕豪怀里。

    又伸出颤抖的手,摸上了李燕豪的脸,泪珠忽又成串地落了下来。

    半晌之后,她收泪站起,理好了一头青丝,又戴上了那顶文生巾,开门走了出去。

    上房里就剩一盏孤灯,满桌剩酒残肴伴着炕上的李燕豪,没再见他回来。

    李燕豪睡的时候,已经很迟了,连日的疲乏,加上酒醉,使他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还是一阵敲门声把他惊醒的。

    睁开眼,李燕豪随口地说了一声:“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昨儿晚上送酒菜那伙计,他哈腰陪笑一句:“您好睡!”走过来双手递上一封信。

    李燕豪一怔仰身而起,道:“这是”

    那伙计道:“您那位同伴,贾公子留给您的!”

    一听这个留字,李燕豪连忙接过了那封信,拆开一看,他怔住了。

    那信笺上几行潦草字迹,还有几处泪渍,写的是:“李兄,为免再尝一次黯然魂销的别离滋味,恕我乘夜不辞而别,江湖道上驰骋时,莫忘小妹凭栏相忆。

    临别匆匆,纸短情长,书难尽意,珍重,珍重。知名不具。“

    李燕豪暗暗一声苦笑,知名,我何尝知道你的名字?就这么走了也好,免得彼此都伤感

    他定了定神道:“小二哥,谢谢你了,我这位朋友什么时候走的?”

    那伙计道:“我记不清楚了,大概是亥时”

    李燕豪算算时候,心知是他醉后不久,也明白是地服侍他上炕的,心中又多了一种难言的感受。他又谢了伙计一声。

    伙计连道:“不敢当,您别客气,这是小的份内事!”

    边说边收拾桌子,临走他道:“小的马上给您送洗脸水来。”

    伙计走了,李燕豪望着手中信笺,又发了好一阵子怔,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胸口堵得慌。

    送人送到了地头“高阳城‘已经没留的必要了。

    李燕豪似乎宿醉未醒,头脑里仍昏昏的地吃不下早饭,洗罢脸之后,他走了到柜台要付帐,贾玉昨夜已经给过了,他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出了客栈,自伙计手里接过缰绳,李燕豪要上马。

    就在这个时候,对街跑过来一个人,是个美艳大姑娘,一身合身的裤褂,手里还提着个小包袱,一脸惊慌神色地道:“对不起,请替我挡一挡!”说话间人已到了李燕豪身后,带着一阵香风。

    李燕豪一时没弄懂是怎么回事,却只见两个壮汉从对街一家客栈里奔了出来,略一张望之后,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刹时没了影儿。

    这时候那美艳大姑娘从李燕豪身后出来了,娇靥发白,显然惊魂未定,还带点窘,道:“谢谢你救了我!”

    伙计好事,当即问道:“这位姑娘,是怎么回事?”

    美艳大姑娘道:“那两个是三青帮的人,见我只身想欺负我!”伙计脸色一白,二话没说进了客栈。

    李燕豪开了口:“姑娘,那两个是‘三青帮’的人?”

    美艳大姑娘点了点头道:“他两个亲口说的,还说‘三青帮’不怕官,就是在这儿杀了人也没人敢问!”

    李燕豪道:“这倒是实情。”说完了话,他要上马。

    那美艳大姑娘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嗳,你别走好么,求求你!”

    李燕豪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那美艳大姑娘一脸害怕神色,怪可怜地:“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那两个贼还在城里,你走了我怎么办?”

    李燕豪怔了一怔,道:“姑娘就一个人么?”

    “可不?”美艳大姑娘道:“我要有个人做伴儿,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我了!”

    李燕豪道:“姑娘要上哪儿去,我送姑娘一程好了。”

    美艳姑娘低下了头,道:“我我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我既没家又没亲人”

    李燕豪道:“姑娘不是本地人?”

    美艳大姑娘摇头说道:“不是!”李燕豪道:“那么姑娘是从哪儿来的?”

    美艳大姑娘道:“河南!”

    李燕豪道:“姑娘到河北来是”

    美艳大姑娘道:“我本来是走江湖卖解的,半年前我爹死了,剩下我一个人到处流浪,盘缠也快花光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眼圈儿一红,又低下了头。

    李燕豪眉锋一皱道:“姑娘连个朋友都没有么?”

    美艳大姑娘低着头道:“要有不就好了么,我现在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到处流浪,到处住客栈,你知道,客栈里人杂得很,什么样的人都有,我一个女儿家”住口不言。

    李燕豪眉锋皱深了三分,沉默了一下道:“这样好么,我送姑娘出城去?”

    美艳大姑娘抬起了头,眼眶里泪水打转,楚楚可怜道:“出了城之后,我上哪儿去呀?”

    李燕豪心想,问的好,我怎么知道,天下这么大,那儿不能去

    心里这么想,嘴里可不便这么说,可是一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美艳大姑娘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只见他美目一睁道:“这样好么,我跟着你”这位姑娘不是傻便是没心,可是看她那模样儿却既不像-,又不像没心。

    李燕豪一怔道:“姑娘跟着我?”

    “嗯!”美艳大姑娘点了点头道:“为奴为婢我都愿意,我不要钱,只要你给我吃住就行了,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李燕豪忙道:“姑娘,不行,我有我的事儿,再说我也不敢当。”

    美艳大姑娘道:“这有什么不敢当,是我自愿的,有个人儿做伴,有吃住,总比一个人到处受人欺负好。”

    李燕豪道:“姑娘,我是个江湖人”

    美艳大姑娘道:“我也算是个江湖人,我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累都能受。”

    李燕豪皱眉说道:“姑娘”

    美艳大姑娘神色一黯道:“你是个江湖人,江湖多侠义之士,你难道忍心看我一个人无家可归,无亲无友的弱女子到处流浪,到处受人欺负?”

    李燕豪道:“那倒不是,只是江湖生涯,风险很大”

    美艳大姑娘道:“我知道,我不怕,我宁愿死在刀剑之下,也不愿受人欺负。”

    那是,女儿家的清白重逾性命。

    李燕豪道:“姑娘,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那么相信我么?”

    “当然了!”美艳大姑娘道:“我看得出你是个好人,我要跟你,你却推三推四的不肯,从这一点就可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

    不差,这位姑娘挺聪明的。

    李燕豪呆了一呆,苦笑说道:“只是,姑娘,你跟着我,这算什么?”

    “主婢啊!”美艳大姑娘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只要你跟我做个伴儿,给我吃住,为奴为婢我都愿意。”

    李燕豪道:“姑娘,我是个江湖人,居无定所”

    “我知道。”美艳大姑娘道:“江湖人有几个是居有定所的,就拿我来说吧,当初跑江湖卖解,还不是今东明西,到处飘荡,这种日子我过惯了,我能吃苦,也能受累!”

    李燕豪道:“只是,姑娘”

    美艳大姑娘眼圈儿一红,要掉泪道:“你要真不愿意,我也没法勉强,你走好了,不要管我了,我豁出去了,谁叫我天生的命苦,谁叫我没爹没娘没亲人?”

    头一低,不再说话。

    那模样儿,就是铁石心肠也不忍,你说李燕豪天生一付侠骨柔肠,他自己也是个孤儿。

    他试了几次要上马,终于还是狠不起这个心。

    当下他一叹说道:“好吧,姑娘”

    美艳大姑娘猛抬头,一脸惊喜带泪而笑,伸手抓住了李燕豪胳膊,那一双手,水葱也似,修长,根根似玉:“你真好,你真好”大姑娘这一举动招来了不少目光。

    李燕豪有点不自在,轻咳一声道:“姑娘。”

    美艳大姑娘一点就透,脸一红,忙松了手,红着脸道:“要不是在大街上,我真想给你磕个头!”

    “这我不敢当,”李燕豪道:“姑娘,我有一个条件”

    美艳大姑娘微微一愕,道:“怎么,你还有条件。”

    李燕豪道:“姑娘不可以奴婢自居,咱们也不可主婢相称。”

    美艳大姑娘道:“那怎么行,说好了的”

    李燕豪道:“姑娘要是不答应,我不敢跟姑娘做伴儿。”

    美艳大姑娘就怕听这话,忙道:“好,好,我答应,我答应,只是咱们算什么呢,怎么相称呀?”

    李燕豪道:“朋友,姑娘不必称呼我什么,我称呼姑娘一声姑娘,这样不挺好么?”

    美艳大姑娘道:“那对了,我还没请教呢,你贵姓啊。”

    李燕豪道:“我姓李?”

    “巧啊。”美艳大姑娘喜道:“我也姓李,这样好不,你比我大两岁,我叫你一声大哥,你叫我一声小妹,好不?”

    李燕豪迟疑了一下道:“随姑娘了。”

    美艳大姑娘为之一高兴,道:“没想到在这儿认个哥哥,我这是因祸得福了,大哥,我单名一个鸾字,大哥呢?”

    李燕豪道:“李燕豪。”

    “好名字。”美艳大姑娘李鸾道:“大哥这个名字好,燕豪,英武而响亮,跟大哥这名字一比,我这名字就显得俗多了。”李燕豪强笑了笑,没说话。

    李鸾想着说道:“大哥要上哪儿啊,咱们走吧!”

    李燕豪道:“我要找‘三青帮’”

    李鸾忙道:“大哥要给我出气去么,算了,大哥,反正他们也没怎么样,再说,要不是他们,我还碰不上大哥呢?”

    李燕豪摇头说道:“不只为这,姑娘,我有几个朋友陷在‘三青帮’里,而且‘三青帮’烧杀劫掠无所不为,令人发指。”

    李鸾美目一睁道:“怎么,大哥有几个朋友陷在‘三青帮’里?”

    李燕豪点头说道:“是的。”

    李鸾道:“大哥怎么不早说,刚才那两个不就是‘三青帮’的人么?”

    李燕豪道:“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是‘三青帮’的人。”

    李鸾看了他一眼道:“其实,我认为大哥不必找什么‘三青帮’的人,干脆找上他们的总坛去不就行了么?”

    李燕豪道:“我正是要找他们的总坛,可是我不知道他们的总坛在哪里!”

    李鸾道:“怎么,大哥不知道他们的总坛在哪里,那大哥到‘高阳’来干什么?”

    李燕豪道:“我猜测他们的总坛在河北,可是不知道在河北什么地方,可巧我送个朋友到这儿”

    目光忽地一凝道:“我到高阳来姑娘,难不成他们的总坛就在‘高阳’?”

    李鸾道:“唉!我还当大哥知道呢,他们的总坛不在‘高阳’,可是到了‘高阳’就会拉进了‘二青帮’总坛的大门儿,他们的总坛就在‘西淀湖’边儿上。”

    李燕豪猛然一震,道:“怎么说,姑娘,他们的总坛就在‘西淀湖’边上?”

    李鸾道:“可不是么,大哥,收我没收错吧,要不是我,大哥真不要失之交臂,当面错过了。”

    李燕豪道:“谢谢姑娘”

    李鸾看了他一眼道:“我不要谢,只要大哥别再叫我姑娘就行了!”

    李燕豪勉强笑笑说道:“姑娘怎么知道他们的总坛所在?”李鸾望着他,没答话。

    李燕豪只得叫了一声:“小妹!”

    李鸾笑了:“我是个跑江湖卖解的,到的地方多,听说的也多,别说一个‘三青帮’,就是几个大门派的秘密,我知道的也不少。”

    李燕豪道:“小妹会骑马么?”

    李鸾摇头说道:“没骑过,不知道能不能骑。”李燕豪眉锋一皱,一时没说话。

    李鸾道:“大哥现在就要到‘西淀’去,是么?”

    李燕豪点头说道:“是的。”

    “那容易。”李鸾道:“我骑在大哥后头,搂着大哥的腰不就行了么?”

    李燕豪眉锋又是一皱道:“这个”

    “瞧你,”李鸾嗔道:“我一个女人家都不怕,你还怕什么,别耽误了,上马吧!”

    李燕豪没动,沉默了一下道:“小妹,我要到‘三青帮’总坛去,这不是好玩儿的。”

    李鸾道:“我知道,大哥怎么能一个人把我留在‘高阳城’里,这儿到处是‘三青帮’的人,万一我让他们碰上,那岂不是糟了,我认为我一个人留在这儿,比跟大哥到‘三青帮’总坛去更危险,再说我也练过武,说不定可以帮大哥个忙。”

    李燕豪心想:你既然练过武,还怕什么“三青帮”的两个徒众,既然连“三青帮”的喽罗角色都怕,还能派得上什么用场

    转念又一想:也是“三青帮”总坛近在咫尺“高阳城”里免不了有“三青帮”的人进出,万一她再让他们碰上,后果委实不堪设想,不如带她一块儿去,多少可有个照顾?谁叫自己答应收了她

    一念及此,当即说道:“小妹上马吧。”

    李鸾望了望眼前那匹高头骏马,有点迟疑,道:“大哥,你扶我一把。”

    李燕豪暗暗苦笑,没奈何,架着李鸾的两条粉臂把李鸾扶上了马,李鸾往后挪了挪道:“大哥也上来吧!”

    李燕豪硬着头皮上了马,李鸾把小包袱往马鞍旁一挂,一双粉臂从后头拦腰抱住了李燕豪。

    她没犹豫,也没一点忸怩态,毕竟是跑惯了江湖的,不比一般女子。

    李燕豪反倒很不自在,可是不让她搂着又怎么办?暗一咬牙,抖缙策动了坐骑。

    两人一骑,离开客栈驰往北门。

    街道拐角处转出了两个入,赫然竟是刚才追李鸾的那两个汉子。

    四只眼望着两人一骑远去,其中一个道:“咱们公主真有办法。”

    另一个道:“是不错,可是若让殿下瞧见,麻烦可就大了。”

    蹄声得得,两个人驰出了“高阳城”北门。

    李鸾在李燕豪身后说道:“世上的事就那么巧,我早不认识大哥,要不然大哥就不用往‘三青帮’总坛跑这一趟了,准保他们乖乖地把大哥那几个朋友送到大哥面前来。”

    李燕豪讶然说道:“小妹这话”

    李鸾道:“大哥一点也不知道么,‘三青帮’有个重要人物,昨晚就住在大哥住的那家客栈里”

    李燕豪“哦”地一声道:“真的,小妹?那是”

    李鸾道:“我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我只知道‘三青帮’里的人称他为三姑娘,也知道他在‘三青帮’里的身份很高。”

    李燕豪道:“怎么,小妹,是个女的?”

    “可不是么。”李鸾道:“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红粉女儿,长得美艳无双,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昨天易钗而弁,一付公子哥儿打扮,那也没用,我一眼就看出是她”

    李燕豪心头猛震,忙道:“怎么,小妹,地她是易钗而弁,一身公子哥儿打扮?”

    “是啊。”李鸾道:“大哥瞧见了么?”

    李燕豪道:“小妹,没错么,她是‘三青帮’里的人?”

    李鸾道:“错不了的,大哥,咱们这趟往‘三青帮’总坛去,说不定就会碰上她,到时候我再指给大哥看看。”

    李燕豪难言心中滋味,苦笑一声道:“小妹,她就是我那个朋友”

    “怎么。”李鸾尖叫说道:“她,她就是大哥送到‘高阳’来的那个朋友?”

    李燕豪好不难受,道:“是的,小妹。”

    李鸾道:“大哥不知道她是个女的?”

    李燕豪道:“起先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可是我并不知道她是‘三青帮’的人”

    心里暗道:“怪不得她半夜不辞而别,怪不得她不让我送她到‘西淀’,冤得我好苦啊”李鸾道:“这,这是从何说起,大哥,她知道你是来找‘三青帮’总坛的么?”

    李燕豪道:“我告诉她了。”

    “坏了,”李鸾道:“他们一定有准备了,唉!你也真是,怎么没弄清是什么人就跟他交朋友!”

    李燕豪想解释,可是口齿启动了一下,却没说话。

    李鸾道:“怪不得她半夜里一个人匆匆忙忙地出了客栈,八成儿是怕露了马脚,哼,好厉害的高人,把大哥的话全听去了,大哥,往后可要小心点儿了,‘三青帮’的人个个心狠手辣,她没害了大哥真是不幸中之大幸。”李燕豪心如刀割,不觉一阵气涌了上来。

    只听李鸾又道:“大哥,‘三青帮’的人是沾不得的啊,你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李燕豪道:“一些江湖败类”

    “江湖败类?”李鸾哼了一声道:“你们是隔着门缝而瞧人,可把人给瞧扁了,告诉你吧,人家是官家的人”

    李燕豪一怔,道:“怎么说,小妹,他们是官家的人?”

    “可不。”李鸾道:“人家个个吃的是官粮,拿的是官俸,这是官府以武林人制武林人的一套手法,找那么一批武林好手,给以俸禄,让他们组帮代官家清除异己,也就是说他们专对付武林中的那些忠义之士,连那些的先朝遗民自居的读书人也在他们对付之列。”

    李燕豪心神震动,手心都沾了汗道:“真的么,小妹?”

    李鸾道:“我还会骗大哥么?要不是他们烧杀却掠,胡作非为,官家为什么闭上眼睛不闻不问,他们为什么把总坛设在直隶‘西淀’,离京畿那么近?‘三青帮’,三青合起来不就是个‘清’字么,可笑江湖上的人都不知道,还当他们是普通帮会呢。”

    李燕豪一双眉梢儿高高扬起,这:“小妹,我该谢谢你,要不是你说,我也一直蒙在了鼓里。”

    冷笑一声道:“好一个吃官粮,拿官俸的‘三青帮’。”

    李鸾那香唇边上泛起了一丝神秘笑意。可惜她在李燕豪背后,李燕豪看不见。

    只听李燕豪道:“小妹对‘三青帮’,怎么了解得那么清楚?”

    李鸾道:“这也没什么,全是他们自己说的。”

    李燕豪道:“全是他们自己说的?”

    李鸾道:“是啊,走多了江湖,什么事都能看得见,什么事都能听得到,他们自己的口风不够紧,走到这儿听一句,走到那儿听一句,日子一久,‘三青帮’的底就让我摸透了。”

    李燕豪刚要说话,只觉李鸾搂在他腰上的手动了一动,随听李鸾诧声问道:“大哥,你腰里头鼓鼓的,这是什么啊?”

    李燕豪道:“一把旱烟袋,朋友送的。”

    “谁。”李鸾道:“‘三青帮’的那个女人?”

    “不。”李燕豪道:“另外一个朋友!”

    李鸾道:“大哥年轻轻的,他送你把旱烟袋干什么?”

    李燕豪道:“这是我那个朋友的遗物!”

    李鸾“哦”了一声,一双美目转了转,还想再问。

    突然前面传来一声沉喝:“站住!”

    李鸾忙道:“怎么了,大哥。”

    李燕豪道:“前头有人拦路。”

    李鸾偏过头一看,只见前面不远处有片树林,树林前,两前两后地站着四个人,前面两个是身佩雁翎刀的两个中年黑衣汉子,后面那两个则是打扮俐落的两个老头儿,那两个中年汉子看起来不怎么样,那两个老头儿神情十足-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知道是内外双修的好手。

    李鸾低低说道:“大哥,这儿不会有别人,别是‘三青帮’的人吧?”

    李燕豪道:“那正好,让他们给咱们带路。”

    李鸾道:“大哥有把握么?”

    李燕豪道:“没有把握我就不闯他‘三青帮’总坛了。”说话间已来近,李燕豪收缰控马道:“小妹坐着别动,我下去跟他们说话。”

    抬腿从前头下了马,在马前一站,道:“什么事?”

    两个老头儿神情冷漠,像没听见一样。

    左边一名中年汉子冷冷开了口:“尊驾要到哪里去?”

    李燕豪道:“我要到哪里去非要告诉你不可么?”

    左边那名中年汉子脸色微微一变,道:“尊驽可知道,这一条路只通‘西淀湖’?”

    李燕豪道:“谁说的,绕过‘西淀湖’哪儿都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