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菩提劫 > 第二十七章君山三奇士

第二十七章君山三奇士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帆转湘转,望衡九面,八百里洞庭烟波浩瀚!

    洞庭秋水远连天,宋大词人张于湖他有一阙“过洞庭”: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

    玉界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

    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明彻,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应念岭表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

    短鬓疏襟襟袖冷,总泛沧溟空间,尽吸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叩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朝见闻录”载:

    张于湖尝舟过洞庭,月照龙堆,金沙荡射,公得意,命酒歌作词,乐极时群吏共酌,此词之成,有声有色,非堆砌之作。

    八百里烟波浩瀚的洞庭,确实那么美,那么绮丽,那么伟壮,水天一色,细数帆影无数,远望君山一螺,确实是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楼。

    在洞庭湖东,有座岳阳楼。

    岳阳楼的历史,传说不一,一般通认为唐张总做岳州刺史所建,另说则远在前唐,至宋代经巴陵郡守滕子京重修,范仲淹作记,苏舜钦执笔,邵竦篆额,此经名家品题,声誉百倍,当时称此为四绝。

    岳阳楼的建筑原甚壮观,楼下城墙厚七十二步,下临巴江,有石磴百余级,直通楼门。

    城阔约三丈,楼高三层,历代均重视此一历史古迹,屡加重修,单是有清一代,康熙、乾隆就都曾重修过。

    岳阳楼的诗咏很多,但都不如徐君宝妻故事动人!

    徐妻为岳州人,被掠至杭州,其主屡欲犯之,每以计脱,主者强焉,乃告曰:俟祀先夫,然后为君妇。

    主者许诺,乃焚香再拜,题词壁上,投河而死。

    其词曰:

    汉上繁华,江南人物,尚遗宣政风流。

    绿窗朱户,十里烂银钩,一月刀兵齐举,旌旗拥,百万貔貅,长驱入,歌楼舞榭,风卷落花愁。

    清平三百载,典章人物,扫地都休,幸此身未北,犹客南州,破鉴徐郎何在,空惆怅,相见无由,从今后,断魂千里,夜夜岳阳楼。

    这一烈妇殉情而死,从今后,断魂千里一句最为感人。

    其他的神话古迹,那是数不胜数,说不胜说。

    如今,闲话打住,言归正传。

    黄昏时分,落日西山,晚霞下的洞庭更美。

    蓦地里,一阵清亮而雄壮的歌声,划破这八百里浩瀚烟波的宁静,锵锵直上,裂石穿云:

    鱼家乐,山居闲。

    日日垂钓钩,心旷神怡碧波前。

    卧看浮云数林鸟,醉后大睡茅庐问。

    鱼家乐,山居闲。

    负网提篓满载归,妻儿笑迎柴扉边。

    一盘弈棋一壶酒,三人同醉乐陶然。

    鱼家乐,山居闲

    随着歌声,君山方向踏着醉人晚霞行下三个人来。

    这三个人的衣着,身材,相貌固然各异,但都有一种飘逸脱拔,高华不凡的轩昂气度,疑若神仙中人。

    三人中,那居左的一位,是个虎头燕颔,肤色黝黑,满脸于思的黑衣大汉,环目转动之间寒光四射的,豪壮中带着几分潇洒意味,不怒而威,慑人已极。

    那居中的一位,是位长眉入鬓,凤目重瞳的中年俊美青衫文士,他风流倜傥,狂态毕露,衣衫飘拂,步若行云流水,肩上扛着一根青竹竿,竹竿上还挂着个酒葫芦。

    那居右的一位,身材较为矮小,是位白面无须的白衣书生,长眉细目,眉宇间隐含煞气,但看起来极具心智。

    这三人一路行来,出得君山,歌声已了,在那犹自萦绕长空的袅袅余音中,那居中青衫文士突然笑顾左右,入鬓长眉轩动,神采-地道:“二位,下个评语,我这自作自唱的歌儿如何?”

    黑衣大汉抚掌大笑,激荡空表,连声称妙。

    那白衣书生则摇了摇头,淡淡说道:“阁下,不怎么样!”

    青衫文士“哦”地一声,笑道:“恭请高明指教。”

    “岂敢!”白衣书生淡然说道:“仍嫌不够通俗,且意境也不够!”

    青衫文士笑道:“我看你这是鸡蛋里头挑骨头,想当年我在这大圈子里论胸蕴,连夏大哥都会夸赞我一句,你要是不服,你也来上一曲?”

    白衣书生点头说道:“使得,只是现在不行!”

    青衫文士笑道:“莫非等到你我生了华发?”

    “不必。”白衣书生摇头说道:“稍时岳阳楼头三杯下肚之后再说,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文才,什么是雅俗共赏的好歌。”

    青衫文士大笑说道:“妙哉,阁下,待会我可要洗耳恭听了。”

    这三人步履看似缓慢,其实迅捷异常,较诸常人至少要快上两倍,说话间已抵洞庭湖滨。

    洞庭湖滨茶楼酒肆林立,酒最好、生意最好的要算那家醉仙居,醉仙居的主人会吹,他说,当年洞宾老祖吕纯阳三过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时的三过,都曾在醉仙居的旧址酩酊一番。

    吹尽管吹,也是这醉仙居沾上了吕纯阳的仙气,风水好,不但自酿的酒好,而且日日卖满座。

    这三人一到湖滨便直奔向醉仙居,他三个似乎是醉仙居的老主顾了,老远地店伙便迎了上来:“三位爷今天怎么来迟了?”

    那青衫文士一指白衣书生,笑道:“问他呀,一盘棋输了不服气,硬赖着又下了两盘。”

    说着,竹竿一挑,酒葫芦投向店伙怀中。

    那店伙伸手抱个结实,忙道:“三位爷,老规矩?”

    青衫文士点点头道:“自然,十数年如一日,何曾改变过?”

    那店伙点答应,笑着进入酒肆。

    那三个没进去,站在酒肆门口望着霞光下的洞庭烟波,指点谈笑,有顷,那店伙提着酒葫芦,另外一只手捧着一个大包卤菜行了出来,双手递向青衫文士。

    青衫文士接过酒葫芦挂在了竹竿上,那黑衣大汉则伸手接过那包卤菜,白衣书生付帐,在店伙躬身哈腰谢声中,三人并肩迈步,一路嘻哈,向着暮色深深的岳阳楼走去。

    到了岳阳楼,三人举步登梯,直上那最高的一层。

    在那画栋雕梁最上一层中,三人席地坐下,放下酒葫芦,摊开那包卤莱,青衫文士笑道:“水天一色,风月无边;人生能得几回,二位,请吧!”

    一口下肚,他抬手一指,神采飞阳,狂态毕露地又道:“一楼何奇,杜工部五言绝唱,范希文两字关心,滕子京百废具兴,吕纯阳三过必醉,诗耶?儒耶?吏耶?仙耶?前不见古人,使我怆然泪下”

    白衣书生两眼一翻,接道:“诸君试看,洞庭湖南极潇湘,扬子江北通巫峡,巴陵山西来爽气,岳州城东道严疆,渚者,流者,崎者,镇者,此中有真意,问谁领会得来?”

    抬手抓起了酒葫芦。

    那青衫文士笑道:“妙对,高明,区区领会得”

    “来”安未出,脸色微变,抬手厌住了那白衣书生即将就唇的酒葫芦,白衣书生又翻了眼,道:“阁下,你喝过了,不该我么?”

    青衫文士笑道:“我那有这么饶?是该你,但阁下,今天这酒大异于十多年来所饮,你看清楚了再喝。”

    言毕,将口一张,一道酒箭冲口而出“嗤”地一声射在一根柱子上,吱吱一阵轻响,柱子立即黑了一大块。

    白衣书生目中寒芒一闪,黑衣大汉则浓眉轩动,抚掌笑道:“罪过,罪过,阁下怎好沾毁古物?我找那伙计换一葫芦去。”说罢,他作势就欲站起。

    白衣书生眼明手快,一把把他按了下去,冷然说道:“阁下,不必劳动贵步,咱们是老主顾了,那伙计不会在酒中渗假,你没见他适才毫无不安之色。”

    黑衣大汉笑道:“那么,阁下,以你之见?”

    白衣书生冷冷说道:“一如往日,共谋一醉,然后横卧楼头候那明月清风!”

    黑衣大汉笑道:“毕竟阁下高明,行,就这么办,我要看看那是个跳梁小丑,魍魉邪魔来打扰咱们这份儿酒兴,来!喝酒!”

    抓起酒葫芦“咕登”便是一大口,抹抹嘴,笑道:“好酒,好酒,阁下,该您了。”

    随手递向了白衣书生。

    白衣书生冷冷一笑,接过葫芦喝了一口。

    忽听青衫文士笑道:“黄昏泛舟洞庭湖,荡漾浩瀚烟波之上,美酒一壶,小菜二三,人生快意莫过于此,雅人也!”

    他,一双目光紧紧盯在岳阳楼外。

    那白衣书生与黑衣大汉跟着举目望了过去,只见楼外甘余丈外波面,霞光暮色里,一叶扁州,随渡荡漾。

    船上,面对面地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位五旬左右的瘦削老者,一个则是玉面朱唇的黑衣少年。

    那摇船的,则是个一身粗布衣裤的粗壮大汉。

    黄昏泛舟,本届雅事,湖面轻舟到处可见,那也不足为怪,可是这艘船却只在岳阳楼左近划行,绝不远去。

    而且,那个灰衣老者与黑衣少年看似举杯对酌,谈笑甚欢的,但那两双目光却不时地投向岳阳楼这边。

    有此所见,黑衣大汉轩眉笑道:“人生雅人难逢一二,待我朗吟飞渡,陪陪他两个去!”

    说着便要长身而起。

    白衣书生又一把按住了他,冷冷说道:“又来了,如此不能镇定,岂能成大事?”

    青衫文士朗笑说道:“小霍八成是看上了船上的那壶酒,告诉你,小霍,那一壶酒还不及咱们这一葫芦的醇美。”

    黑衣大汉郝然一笑道:“是么?”

    “当然。”青衫文士点头笑道:“以我看,那一小壶酒虽然性烈,但难及这大葫芦沉纯。”

    “高明!”白衣书生点头说道:“确乎如此,那黑衣少年虽然一身武学不俗,但远不及那灰衣老头儿难斗,此人老奸巨滑,极富心智!”

    黑衣大汉忽地皱起浓眉,道:“小岑,我有一个奇异的感觉。”

    白衣书生问道:“什么奇异感觉?”

    黑衣大汉目光凝注在那艘小船上,道:“那老儿好生面善,似乎在那儿见过?”

    白衣书生一怔点头,道:“不错,经你一提,我顿有同感”

    青衫文士目中寒芒飞闪,笑道:“颇似一个当年的故人”

    黑衣大汉与白衣书生同时转向青衫文士:“当年故人?你说谁?”

    青衫文士笑道:“仅是颇似,中不中不敢说,小岑,你可还记得那远处藏边的布达拉宫中的那位阿旺藏塔法王?”

    黑衣大汉猛击一掌,叫道:“对,阁下好眼力,确实像他!”

    白衣书生脸色一变,倏又恢复正常,摇头说道:“二位,仅仅只是像!”

    黑衣大汉霍然转注,道:“小岑,怎么说?”

    白衣书生道:“当年夏大哥爱惜他那超人的智慧,虽未将之诛死掌下,却将他关禁在北天山一处死谷之中,除非夏大哥亲自放了他,不然他这一辈子也别想再出来”

    黑衣大汉浓眉一皱,道:“可是这老头儿除了头上多了些头发,颔下多了部胡须外,简直活脱脱的阿旺藏塔法王。”

    白衣书生道:“前些日子夏大哥来的时候,并没有听他说他到北天山去过,也没有听他说他曾放了人”

    黑衣大汉刚要张口,白衣书生飞快又接道:“还有,别尽注意那老头儿,忽略了那黑衣少年。”

    黑衣大汉道:“小岑,怎么说?”

    白衣书生道:“我觉得他也像一个人!”

    黑衣大汉与青衫文士齐齐问道:“小岑,你说谁?”

    白衣书生淡淡说道:“雷惊龙。”

    黑衣大汉一愕“哈”地一声,笑道:“谁听说雷惊龙娶过老婆,有过孩子!”

    白衣书生道:“所以说,这跟前者一样地不可能。”

    青衫文士忽地壮容说道:“你两个别吵,那黑衣少年不论相貌神态的确酷似当年雷惊龙!”

    黑衣大汉摇头笑道:“这恐怕跟那老头儿一样地是种巧合!”

    青衫文士微微点头说道:“但愿如此,要不然咱们就没法山居清闹了”

    黑衣大汉笑道:“行了,阁下,别胡思乱想了,喝酒,喝”

    青衫文士突然淡淡笑道:“小岑,你比小霍明白,十多年来一直到今天,这酒突然变了质,这洞庭湖你我三人眼前同时也出现了两个酷似当年的故人,难道真是巧合么?”

    白衣书生脸色一变,眉宇间煞气顿浓,道:“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但那都要等着看!”

    青衫文士掀眉笑道:“说得是,等着看,喝酒,喝酒!”

    一片疑云轻轻溜过,三人又喝了起来。

    夜暮渐垂,钩月渐升,那昏暗的月光,立为这八百里浩瀚烟波徐上一抹朦胧的美

    蓦地里,一溜火光冲天,君山上红了一片,远远望去,只见君山上火焰吞吐,几可烛天。

    是君山上着了火,那三个是由君山来的

    然而,岳阳楼上黑黝黝的,却毫无动静。

    适时,那艘一直在岳阳楼附近逡巡的小船,渐渐地向湖心划去,越去越远,隐入了那迷朦的烟波之中。

    忽地,又是一溜火光自岳阳楼下冲了上来。

    只听一声朗笑由岳阳楼上划空响起:“好狡猾东西,不上来了,焚我居处罪或可赎,但这百年古物何辜,你别想走了!”

    随着话声,三条人影自岳阳楼上掠出,口一张处,三道酒箭飞出,岳阳楼下火光立熄,但,那有人影?

    那三个,立身岳阳楼顶举目四望,竭力搜寻。

    只听那黑衣大汉道:“小岑,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白衣书生冷哼说道:“那放火之人极富心智,这是预先埋藏的火种,靠引线点燃,只怕那点火之人身在百丈之外”

    黑衣大汉道:“果真如此,他不该用火烧,该用火药炸”

    话声未落,只听一个阴森森的冷笑划空传来:“多谢提醒,我下次会改用火药!”

    三人霍然转注,六道犀利冷电直逼那风月无边的洞庭湖面,湖面碧波上,远远地有一叶扁舟。

    黑衣大汉笑道:“躲得挺远的,便是我这凌空飞渡也难及!”

    白衣书生道:“当然他不会等在左近,天下没有那么傻的人!”

    黑衣大汉道:“看来他颇为知咱们”

    青衫文士突然提气发话道:“阁下哪位高人?”

    那阴森话声由湖面传到:“高人不敢当,山野一老人耳!”

    青衫文土道:“我三人与阁下何仇何恨?”

    那阴森话声道:“仇比山高,恨比海深!”

    青衫文士道:“所以你焚我三人君山居处”

    阴森话声飞快接口道:“还有下毒酒中,火焚岳阳楼,可惜你三人功力太高,功亏一筹,未能如愿以偿,下次我定然遵三位吩咐,改用火药。”

    青衫文士道:“非置我三人于死地不可?”

    “当然!”那阴森话声说道:“山仇海恨,岂有不报之理?”

    青衫文士道:“可否说明仇何来,恨何来?”

    “不必!”那阴冷话声道:“等你三人将断气之前,自会明白!”

    青衫文士道:“你不以为你找错了人么?”

    那阴森话声道:“不会,你三个三圣传人,凡凡高足霍玄,大木高足岑参,东郭高足端木少华,可是?”

    青衫文士目中寒芒疾闪,决然点头:“正是!”阴森话声道:“那就没有错了”

    青衫文士笑道:“那么,你阁下当是昔年藏边故人?”

    阴森话声道:“你错了,我一向在中原。”

    青衫文士道:“不是由北天山跑出来的么?”

    那阴森话声道:“我至今不知道哪里是北天山!”

    青衫文士朗笑说道:“法王阁下似不必再在我三个面前耍花枪,如果你真要报那所谓山海仇恨,该找我们夏大哥!”

    那阴森话声道:“谁是你三个的夏大哥?”

    青衫文士道:“玉箫神剑闪电手夏梦卿。”

    那阴森话声道:“我久仰此人奇才第一,但我跟他无仇无恨!”

    青衫文土道:“你怎不说根本不识夏梦卿其人?”

    那阴森话声道:“事实上他宇内第一,威震武林,没有人不知道他!”

    青衫文士笑道:“你很机警,也很狡猾;我没能逼你露出马脚,不过”

    顿了顿,接道:“当年化装那天外神魔,大破你布达拉宫,最后又将你禁闭在北天山死谷中,不是他么?”

    阴森话声道:“你这些话令我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我生在中原,长在中原,成名也在中原,何曾去过布达拉宫?”

    青衫文士笑道:“就算你不是吧!你总该有个姓名?”

    “有”那阴森话声道:“人谁无姓名?不过如今言之尚非其时!”

    青衫文士道:“什么时候你才能说?”

    那阴森话声道:“等你三人即将断气之时!”

    青衫文士道:“那是要等很久的,我三人没一个有好耐性。“

    那阴森话声道:“我不会让尔三个等得太久!”

    青衫文土笑道:“那最好不过,我希望越快越好。”

    那阴森话声尚未接话,黑衣大汉突然说道:“老头儿,你身边那少年人可是姓雷?”

    那阴森话声道:“你错了,他不姓雷,姓仇!”

    黑衣大汉道:“我以为他该是当年那雷惊龙之后。”

    那阴森话声道:“你三个怎么老是张冠李戴,硬把冯京当马凉?他不是什么雷惊龙之后,他是当今灭清教教主!”

    黑衣大汉讶然回顾,道:“灭清教?你两个谁听说过这个名儿么?”

    青衫文士与白衣书生尚未答话。

    那阴森话声已然又道:“那是你三个太以孤陋寡闻。”

    黑衣大汉目光再次投注道:“也许你说得对,我三个是跟武林隔绝太久了,但,老头儿,他若是灭清教教主,怎么跟你混在一起?”

    那阴森话声道:“这理所当然,我也是汉族世胄,先朝遗民!”

    黑衣大汉笑道:“听来颇为顺耳,老头儿,这么说来,你也是灭清教中人?”

    那阴森话声道:“可以这么说,我是半个。”

    黑衣大汉道:“老头儿,半个何解?”

    那阴森话声道:“很简单,一半是,一半不是!”黑衣大汉道:“老头儿,那不是的一半是什么?”

    那阴森话声道:“我不想说,如今也非其时,那也要等到你三个断气之时!”

    黑衣大汉浓眉轩动,道:“老头儿,可以个确定时间么?”

    “可以!”那阴森话声道:“清明子夜时!”

    黑衣大汉道:“什么地方?”

    那阴森话声道:“就在你三个脚下那岳阳楼上。”

    黑衣大汉道:“老头儿,你打算”

    那阴森话声截口道:“匏你三人之心,以报那山仇海恨!”

    黑衣大汉道:“为什么不把时间订得早一点,你刚才听端木少华说过,我三个都没有太好的耐性,等不及”

    那阴森话声冷笑说道:“你三个要明白,清明子夜时,那是最好的时候!”

    黑衣大汉目中威芒一闪,笑道:“老头儿,我明白了,你好像很有把握!”

    那阴森话声道:“当然,我这个人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要怕你们可以不来。”

    黑衣大汉仰天大笑,声震夜空,湖水为之倒流:“老头儿,三圣传人生平尚不识一个怕字,咱们一言为定,我三个到时等你了,你可别”

    那阴森话声截口说道:“霍玄,英雄轻死重一诺!”

    黑衣大汉道:“我霍玄说话一言九鼎重如山,老头儿,你若不来呢?”

    那阴森话声道:“那我如今何必约你三个?”

    黑衣大汉笑道:“说得是,我三个到时就在这岳阳楼上摆酒候驾了,希望不要令人望眼欲穿,今夜我不为难你,你走吧!”

    那阴森话声冷笑说道:“我要来便来,要走便走,不领这个情。”

    黑衣大汉浓眉一挑:“老头儿,你要不要试试看?”

    未闻那阴森话声回答,却见那叶扁舟忽然箭一般地向湖心划出十余丈,分明,那乃是慑于这三个的高绝功力。

    黑衣大汉哈哈大笑,历久不绝。

    笑声中,那白衣书生突然说道:“小霍,别笑了,内情,绝不那么简单。”

    黑衣大汉笑声倏住,目光一凝,道:“怎么,小岑,你怕了?”

    “笑话”白衣书生冷笑说道:“贝叶金刀,玄玄宝钩,蟠龙玉杖合了壁,便是夏大哥他也不能轻视,何惧这区区跳梁小丑,我小岑当年代夏大哥领袖群伦,面对千百密宗高手,何有胆怯过!”

    黑衣大汉道:“那么你又担什么心?”

    白衣书生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我担心的不是你我他三人,而是天下武林,大汉民族!”

    黑衣大汉为之一怔,道:“不岑,别危言耸听,有这么严重么?”

    白衣书生道:“怎么没有?一个像那阿旺藏塔法王,一个像雷惊龙,偏偏又来了一个什么灭清教,我担心当年事会重演!”

    黑衣大汉一震,没有说话。

    青衫文士适时插口说道:“小岑说得对,我也这么想,要知道,他们若是没有十分的把握,绝不敢找到咱们三个头上来!”

    白衣书生冷冷说道:“只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汉民是日月盟的总盟主,要是知道的话,那内情就更不简单了。”

    青衫文士沉吟说道:“武林中出了个灭清教,不知汉民他知不知道”

    白衣书生摇头说道:“难说,只可惜他远在北京,要不然”

    黑衣大汉突然笑道:“小岑,这你不用烦心,瞧我的,你两个有兴趣么,咱们一起到岳阳去走走如何?那儿今夜风光好。”

    白衣书生愕然说道:“现在到岳阳去干什么?”

    黑衣大汉笑道:“居处被人放了一把火,你不去岳阳找家客栈,难道今夜就睡在这岳阳楼上不成?至于其他的嘛”

    笑了笑,接道:“事关天机,恕我暂时不能泄露!”

    白衣书生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我跟你去”转望青衫文士,道:“阁下,你呢?”

    青衫文士道:“废话,多此一问,咱三个自当年至今,什么时候离开过?再说,你两个想让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守楼么?”

    白衣书生不禁失笑,黑衣大汉一声走字,三条人影飞射而去。

    片刻之后,他三个出现在岳阳城内。

    他三个气宇轩昂,世间少见,故而一进城便引得人人注目,投过那深深的异样一瞥。

    尤其是那些在城门口逢人便伸手的要饭化子,他们眼睛雪亮,几几乎能看穿每个人的荷包,互相一打眼色,一窝蜂般拥了过来。

    黑衣大汉笑了,探怀摸出一锭银子,用手一捏,啐为十余块,每个破碗里他放一块,然后笑问:“那位是头儿,请借一步说话!”

    说着,他径自向前走去。

    青衫文士与白衣书生刹时明白了,青衫文士笑道:“小霍,有你的,我就没想到,好不怀念五老。”

    白衣书生点头说道:“阁下此言我探有同感,多年未见,五老想必健朗如昔”

    三人一面说话,一面前行,顺着城墙往东走,那有三国东吴大夫鲁肃的墓,那儿也偏僻。

    在那僻静处,三人停了步,适时,一名化子飞奔而至。

    那是个中年化子,一脸精明相,他一丈内停步,炯炯双目疑惑地望着三人,道:“炙谢施舍,三位召见有什么吩咐?”

    黑衣大汉含笑说道:“不敢,阁下怎么称呼?”

    那中年化子未答反问:“该先请教三位。”

    分明他经验老到,不肯先示人姓名。

    黑衣大汉轩眉一笑,道:“我叫霍玄”一指白衣书生,道:“他叫岑参”

    最后指向青衫文士,道:“这位是当年不归谷少谷主端木少华。”

    人名树影,武林二小及一谷,威震宇内,谁不知三圣传人?

    那中年化子闻言脸色连变,霍玄话落,他立即肃躬身:“恕小的有眼无珠,不识三位,丐帮岳阳分舵弟子秦舞阳听候三位差使,请三位吩咐!”

    “好说!”霍玄咧嘴笑道:“我先请问,五老安好?”

    那中年化子秦舞阳恭谨说道:“谢霍大侠,他老人家安好,他老人家已率领本帮八英、十二俊在赶来江南途中,不日即可渡江!”

    霍玄、岑参、端木少华闻言震动惊喜,霍玄急道:“五老多年未在武林现侠踪,为什么突率贵帮高手南下?难不成武林中最近有什么变故?”

    秦舞阳双眉微挑,脸上微现悲愤色,道:“武林中近来有了大变故,难道三位尚不知道?”

    霍玄摇头说道:“我三位这十多年一直隐居君山,隔绝武林过久,如今已是麻木迟钝得如同寻常世俗之人了。”

    秦舞阳道:“那就难怪三位不知道了,武林中最近出了一个名叫灭清教的秘密组织,以残酷毒辣手法威胁各门派加盟该教,单本教就被他们残害了多名弟子。”

    三人脸色一变,霍玄挑眉说道:“这以说来,各门派都有损失,难免其害了。”

    秦舞阳道:“事实如此,武林中各门派没有一个不受害的!”

    霍玄转注岑参,道:“小岑,你说对了,刚才咱们不该放过他。”

    岑参道:“放都放了,还放什么马后炮!”

    霍玄又转向秦舞阳,道:“恐怕五老此行在连络各门派,以便共同对付灭清教?”

    秦舞阳道:“五老的本意是这样的,可是如今不得不暂时忍耐”

    霍玄截口说道:“怎么说?”

    秦舞阳道:“日月盟朱总盟主下了令谕,阻拦了各大门派的轻动!”

    霍玄忙转望岑参与端木少华,道:“二位,汉民他知道了。”

    岑参未说话,端木少华则道:“小霍,问下去!”

    霍玄立又转向秦舞阳,问道:“那朱总盟主为什么阻拦各门派?”

    秦舞阳道:“朱总盟主主张委屈求全,想与灭清教谋求精诚合作,以免让满虏坐收渔人之利,且已跟灭清教主订下约期。”

    霍玄望向岑参,道:“小岑,你看汉民这么做对么?”

    岑参未答,道:“小霍,再问下去!”

    霍玄皱了皱眉,向秦舞阳问道:“阁下可知那约期定在何时何地?”

    秦舞阳道:“清明夜子时,在滕王阁。”

    一句“清明夜子时”听得霍玄一怔,收回目光,讶然说道:“清明夜子时,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端木少华突然开口向秦舞阳问道:“阁下可知道,那朱总盟主现在何处?”

    秦舞阳道:“回少谷主,总盟主现在赶往南昌途中,不日可达!”

    端木少华点头说道:“谢谢阁下,没有事再麻烦了,阁下请吧!”

    秦舞阳忙道:“不敢,能为三位效劳,那是本帮及秦舞阳的荣耀,日后倘有差遣,请尽管吩咐,告退了。”

    一躬身,如飞而去。

    望着秦舞阳那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端木少华缓缓收回目光,神色略显凝重地开口说道:“小岑,你看出了么?内情确不简单!”

    岑参道:“汉民主意不错,但如果那酷似雷惊龙的灭清教主真跟雷惊龙有什么渊源,他这番心意就注定白费了!”

    端木少华道:“恐怕尚不止此!”

    霍玄突然接话道:“怎么说?”

    端木少华道:“天下没有那么巧的事,他们既跟汉民定有清明夜子时滕王阁之会,后又跟咱们订下清明夜子时岳阳楼之约,你以为这会是巧合么?”

    霍玄由来不喜欢动脑筋,道:“那么,你以为这是什么?”

    端木少华冷冷笑道:“他们分明是要藉这清明夜子时滕王阁之会,有不利于汉民的阴谋举动,怕咱三个闻讯驰援,所以又跟咱们订下同时的岳阳楼之约,企图绊住咱们三个。”

    霍玄浓眉一挑,环目放光,猛击一掌,道:“有理,九成九是这么回事儿”

    岑参冷冷说道:“别忽略了另一回事儿。”

    霍玄霍然转注,道:“小岑,哪一回事儿?”

    岑参道:“他们怎知咱们会驰援汉民?那是知道咱们三个跟汉民有极深的渊源关系,而知道汉民跟咱三个有渊源关系的人,武林中恐怕没有几个。”

    霍玄道:“小岑,你的意思是”

    岑参道:“那老儿有八成必是当年的阿旺藏塔法王,那灭清教主,也必然跟那当年的千毒门主雷惊龙有渊源!”

    霍玄脸色倏变,未说话。

    端木少华点头说道:“小岑的说法对,只是那喇嘛法王又是怎么跑出来的呢?”

    岑参摇头冷笑,道:“凭他自己一辈子也出不来,当然是有人把他放出来的,而能够从那北天山死谷把他放出来的人,至少一身修为足能跟夏大哥相颉颃,要不然他做不到。”

    端木少华眉锋一皱,道:“这么说来,他们背后是另有高人”

    霍玄叹道:“这多难武林经过夏大哥当年一番扫荡,总算平静了一个时期,但这平静的时期未免太短暂了些”

    转注岑参,圆睁双目,道:“小岑,好歹你得拿个主意。”

    岑参道:“什么主意?”

    霍玄道:“咱们被绊在这洞庭湖边,不能分身驰援汉民,你说怎么办?”

    岑参道:“那能怎么办?为驰援汉民,大不了失信一次!”

    霍玄摇头说道:“那怎么行?英雄轻死重一诺,丈夫一言重如山,咱们是什么身份,别弱了三位老人家的名头,我是宁可失信于君子,绝不失信于小人!”

    岑参冷冷道:“那你就不要问我,是一身系汉族命脉,生民祸福的汉民安危重要,还是你我他三人这身份重要?”

    霍玄一怔,道:“小岑,事关一个‘信’字。”

    岑参道:“有些时候有些事,似不必太拘泥!”

    霍玄皱眉不语,但旋即正色摇头,道:“不行,小岑,这种事我做不到!”

    岑参冷冷说道:“你有把握他们会那么守信?”

    霍玄道:“未到时候那难说,我也宁可让他们失信!”

    岑参双眉一挑,还待再说。

    端木少华突然插口说道:“你们两个别争别辩了,我有个不算高明的妙策在此,准保咱们两头都不落空,行了么?”

    霍玄闻言色喜,道:“阁下,你有什么妙策,说说看?”

    端木少华却摇头笑道:“事关天机,此时我不能泄露,那一泄露就不灵了。”

    霍玄眉锋一皱,道:“跟我们两个,你阁下还卖关子?”

    端木少华笑了笑,未说话。

    岑参探深地看他一眼,道:“阁下,别忘了,两地距离不近,时间又同在子时。”

    端木少华笑道:“我没有忘,不必赶,便是赶也赶不及。”

    岑参愕然说道:“那么,你那妙策是”

    端木少华道:“你刚才没听见么,事关天机,此时不能泄露?”

    岑参呆了一呆,道:“好吧,要卖关子你尽管卖吧,如今该怎么做?”

    端木少华道:“不急,天大的事咱们也要在岳阳住过一夜”

    双眉陡挑,星目放光,凝注那鲁肃墓后的一片柏杨林中朗声发话,道:“哪位高人隐身在此,窃听别人说话?”

    话声方落,一条纤小人影破林而出,向着茫茫夜空中飞射而去。

    霍玄与岑参腾身欲追,却被端木少华一手一个拉住。

    他淡淡笑道:“让她去吧,何必跟一个姑娘家过不去?反正她没听见什么!”

    霍玄道:“何以见得?”

    端木少华笑了笑,道:“我听得清楚,她一直在向咱们立身处接近,要是已经听到了,她何必还要再冒被发觉之险靠近来?”

    霍玄道:“你不打算看看她是谁?”

    端木少华道:“反正不会是咱们的朋友,此女身法颇高,不似等闲之人。”

    岑参冷冷说道:“我看你什么时候能改掉你那怜香惜玉的风流心性!”

    端木少华玉面一红,笑道:“快四十的人了,还怜什么香,惜什么玉,那是年轻人的事儿,已不适合用在我身上了,走吧!”

    拉着二人往那热闹处行去。

    潇湘子扫描勿风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转载请保留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