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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息事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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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没有一点乌云,一丝丝都没有。

    但,半空里起了一声晴空霹雳!这一声雷震坏了人

    赵家后院,哭声阵阵。

    哭声中,老镖头赵景星脸色铁青,神情怕人,须发皆动地怒气冲冲冲出后院直奔东院。

    适时,迎面来了赵子彬,他一见情状立即明白了八分,可是他不得不问上一句:“大哥,怎么了,发生了”

    赵景星颤声一句:“二弟,你跟我来。”停也没停地大步走向东院。

    赵子彬一句话没说,急步跟了过去。时值晌午,东院诸老正在树荫下乘凉聊天,赵景星一进东院往门里一站,便大声叫道:“华老儿,你过来一下。”

    诸老俱皆一怔,华子鹤浓眉一皱,立即站起走了过来,而,不知所以的诸老也跟了过来。

    华子鹤到了近前问道:“赵老大,什么事你这样儿”

    赵景星望了诸老一眼,略一迟疑,道:“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替谁留面子了”

    “慢点!”华子鹤一摇手道:“赵老大,让我先弄清楚,这是你我间事还是”

    赵景星道:“自然是你我间事,要不我怎会单找你。”

    “那好,”华子鹤回身摇手道;“你们几个请回避一下。”

    别人没说话,九指迫魂池冷却道:“什么事非避人不可?”

    时迁也一睁老眼道:“为什么要回避,我老人家就非站在这儿不可。”

    就他两难说话。

    华子鹤浓眉一耸,道:“好,我斗不过你两,惹不起该躲得起”

    回过头来道:“走,赵老大,咱们外面另找地方说去!”伸手拉起赵景星就走。

    “好哇!”时迁叫道:“看你两能躲到那儿去,上天我追到凌霄殿,下海我追到水晶宫,没说的,我老人家是跟定了。”

    话虽这么说,他却没往外跟。

    本来嘛,怎好意思。

    华子鹤拉着赵景星到了那株早上跟李剑寒谈过话的大树下,赵子彬就跟在后头,到了树下华子鹤手一松道:“赵老大,有什么话,你说吧!”

    赵景星怒声说道:“华老,我把你那拜弟当人,敬他是个英雄,谁知道他不干人事,我特来先招呼你一声再去找他”

    华子鹤浓眉一扬,道:“赵老大,话说清楚点,我那拜弟怎么不干人事了?”

    “怎么不干人事了?”赵景星道:“我原以为对赵家他是义伸援手,谁知道他别具用心,打我女儿的主意,刚才硬把我女儿拖进空房子里,把他的衣裳都扯破了,所幸我女儿躲得快,要不然”

    他气得一抖,接着说道:“我问你,这能叫人事么?”

    华子鹤脸上变了色,道:“赵老大,这话是你说的?”

    赵景星道:“当然是我说的。”

    华子鹤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赵景星道:“你没听我说么?就是刚才。”

    华子鹤道;“是谁告诉你的?”

    “谁?”赵景星道“我女儿跑进后院向我哭诉”

    华子鹤一摇手道:“够了,赵老大,容我问一句,你没弄错么?”

    赵景星跳脚说道:“弄错?我女儿现在后院,不信你看看去!”

    “好!”华子鹤一点头道:“赵老大,我信,拜弟是我的,我找他去,你请回后院歇息去,我准会给你个满意答复,谢谢你看得起我,先跟我打个招呼,你请吧,我这就去!”一拱手,转身就走。

    赵景星一跺脚钱转身往后院行去。

    赵子彬溜了他一眼,急步赶上华子鹤,道:“红脸的,请等一步。”

    华子鹤停步说道:“赵老二,你有什么话说?”

    赵子彬道:“你找李爷打算怎么办?”

    华子鹤道:“以你看呢?”

    赵子彬道:“拔香头划地绝交,然后跟他拚。”

    华子鹤道:“那难说,你看得出,赵老大他打算拚老命。”

    赵子彬道:“红脸的,你要这样你就是个该死的糊涂虫!”

    华子鹤两眼一睁,道:“赵老二,这话怎么说?”

    赵子彬道:“这件事不但我看见了,而且我也听见了。”

    华子鹤道:“噢,是怎么回事?”赵子彬道:“李爷交待过,不许我吭声,总之一句话,李爷的大恩,赵家永远报答不完,这话你懂么?”

    华子鹤倏然一笑道:“赵老二,我不懂,你一边闭上你的老嘴去吧!我的拜弟我还不知道?他要真有那意思,再有十个赵老大的女儿也跑不掉,赵老二,有些事你也该听说了!”话落,转身大步而去。

    赵子彬怔住了

    华子鹤到了李剑寒的屋门口便问了一声:“二弟在么?”

    只听李剑寒在屋里应道:“是大哥么?请进来。”

    门开了,李剑寒当门而立,他开口要问。

    华子鹤一拉手道:“让我进去说。”迈步走了进去。

    石玉屏不安地站在桌前,两眼微有红意,睫毛上还有没擦干的泪渍,华子鹤第一眼就看见了。

    李剑寒在一旁说道:“大哥,这就是玉屏。”

    华子鹤还没说话,石玉屏已然裣衽为礼,螓首半侥道:“玉屏见过大哥。”

    华子鹤忙答一礼,道:“别客气,大妹子,剑寒是我的拜弟,你也就是自己人,我一直没来看你,你知道,我不方便”

    石玉屏道:“大哥别这么说,玉屏早就该给大哥请安!”

    华子鹤一摆手道;“大妹子,咱们都别客气,坐,咱们都坐下,我有话说!”

    石玉屏搬过了一张椅子,道:“大哥,您这儿坐。”

    显然她完全以弟媳自居。

    华子鹤没客气,点头答应一声坐了下来。

    他落了座,李剑寒跟石玉屏也分别坐了下来。

    坐定,华子鹤抬眼望向石玉屏道:“大妹子,咱两头一回见面,我人在客中,没什么见面礼,容我来日回家后再补。”

    石玉屏微欠娇躯,道:“谢谢大哥!”

    华子鹤道:“你的事剑寒已跟我说了,而且说得至为详尽,你只管放心跟着剑寒,有谁敢动你,我这个做大哥的第一个不答应!”

    石玉屏娇靥微酡,忙又称谢,而且说:“大哥,这是我的福份。”

    华子鹤一摆手道:“别这么说,大妹子,从今后跟大哥不许再客气,你认为是你的福份,我认为剑寒的福份更大!”

    石玉屏没再说话。

    华子鹤随即转望李剑寒,道:“二弟,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么?”

    李剑寒道:“您请直说!”

    华子鹤道:“后边闹翻了天,赵老大刚才跑去找我,当着我的面骂你,而且要找你拚命”

    李剑寒脸色微变,道:“我明白了,大哥,您来的时候,我正跟玉屏说这件事,只是我没想到赵姑娘真会这么做”

    华子鹤淡然一笑道“一个姑娘家在这种情形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李剑寒唇边浮起一丝苦笑道:“看来我罪孽深重”

    石玉屏轻轻说道:“我原说你太过了些,太伤人的心!”

    华子鹤笑道:“大妹子,在那种情形下,你要剑寒怎么办?点头答应不能,敷衍她更糟,干脆摊牌到底。”

    石玉屏道:“说来说去都怪我”她低下了头,想必泪珠儿又夺了眶。

    华子鹤摇头说道:“大妹子,一个人凡事有先责己的美德是可贵而难得的,但这件事你大可不必引以为咎,把错往自己头上扣,爱不是罪,情也非孽,错只错在赵姑娘她心眼儿太死,用错了方法。”

    石玉屏没说话。

    李剑寒却揽过话头,道:“大哥似乎知道”

    华子鹤道:“自己的拜弟是个怎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偏偏赵老二他热心肠,迎上我还暗示我几句。”

    李剑寒沉默了一下,道:“我求过赵爷”

    华子鹤道:“你跟玉屏真是一对儿,都会替别人想,代之受过。”

    李剑寒道:“大哥,您知道,我不忍!”

    华子鹤道;“我知道,可是人家却毫不留情地要毁你!”

    李剑寒道:“大哥,您不赞成我这么做?”

    “不,二弟。”华子鹤道:“我以有你这么一位拜弟为傲!”

    李剑寒淡然一笑道;“谢谢大哥,那么大哥此来”

    华子鹤道:“今早你不是说打算搬出去住么?现在正是时候,我特来告诉你一声”

    李剑寒道;“我打算天黑了再走!”

    华子鹤一摇头道;“不,我要你带着玉屏现在就走。”

    李剑寒微愕说道;“您要我跟玉屏现在就走?”

    华子鹤道;“你知道,二弟,万一赵老大找到这儿来那可不大好。”

    李剑寒双眉陡然一扬,华子鹤道:“二弟,既然忍了就忍到底,既然下了地狱,干脆到最后一层。”

    李剑寒倏敛威态,道:“我知道,赵景星他好糊涂”

    “二弟,”华子鹤道:“赵佩芳是他的女儿,他是赵佩芳的爹,这世上像我这样先责自己儿子的爹不多见,再说我有时候也难免护自己的儿子,何况赵景星,人都有私心!”

    李剑寒道:“大哥说得是,我走了,这件事能了么?”

    华子鹤道:“管他能不能了,天大的事自有我挡,我不信赵老大他敢拿我怎么样,我让你走这是给他面子,他要是给脸不要,我就跟他掀桌子”

    李剑寒道:“大哥,多年的朋友了,您也忍忍!”

    华子鹤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压压胸中的冤气,道:“我知道,二弟,你跟玉屏打算住那儿?”

    李剑寒道:“房子有了,就在大钟楼胡同里,是大虎的祖产,自他娘过世之后,就一直空到如今。”

    “这倒是个好住处,大虎这孩子更难得!”

    李剑寒道:“是的,大哥,您多照顾他,还有丧门神!”

    华子鹤道:“这还用你交待,二弟,对大虎你有什么打算?”

    李剑寒道:“难道大哥有意思”

    华子鹤道:“我就是先问问你有没有意思,假如你有意思,我就不便要他,要不然我就收他随玉麟做个伴儿!”

    李剑寒道:“我原打算把他交给大哥,大哥既然有意思要他,那该是他的福份,这孩子重义气,有血性,只要能列人大哥门下,稍假时日成就只怕不在玉麟之下。”

    华子鹤笑道:“这要是玉麟在这儿,怕不马上瞪眼”

    顿了顿,接道:“就这么说定了,还有件事我要问问你两”

    石玉屏道:“大哥请说。”

    华子鹤迟疑了一下,道:“我这也是为你两个着想,今后你两个吃住都在一起,好在彼此心里都定了,为了方便起见,我这个大哥今天想做个主”

    李剑寒-惊道:“大哥”

    华子鹤一抬手,道:“你有话待会儿再说,我先听听玉屏的。”

    石玉屏红着娇靥道:“大哥的好意我感激,只是剑寒还有位龙姑娘”

    华子鹤道:“假如大妹子只有这点顾虑,我认为大可不必,素梅她不是世俗儿女,在这方面她绝不会说一句话。”

    石玉屏低下了头道:“那那全凭大哥做主。”

    华子鹤一笑说道:“行了,我这第一斧没砍折”

    转过脸来道:“二弟,该你了,你怎么说?”

    李剑寒道:“大哥,玉屏她有长辈在。”

    华子鹤两眼一瞪道:“难道你要等她爹点头?好想法,只怕你要等到日出西山,人家玉屏都明白这一点,难道你还不明白?”

    华子鹤说话有分寸,这不等于暗示李剑寒?李剑寒却也一点就透,叱叱风云的大英雄这时候也难免有忸怩态,垂下目光望着自己鞋尖,道:“大哥做主就是。”

    华子鹤笑了:“这才是,你要是让我这第二斧砍折了,有你受的”

    顿了顿接道:“咱们都不是世俗中人,用不着那一套世俗礼,一切从简,全凭一句话,我这个大哥做主,从现在起,你两个就是夫妻一对,只是我这个大哥不送你两人洞房了,我要走了,贤伉俪也早请吧!”笑着站起来出门而去。

    等李剑寒、石玉屏双双站起要送时,华子鹤早巳走了老远,石玉屏站在那儿半晌才说了一句:“大哥真好!”李剑寒含笑说道:“是么?”

    石玉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娇靥忽地一红,低低说道:“剑寒,从现在起我真是你的人了”眼圈儿一红,泪珠儿垂落两行:“简直像在梦里”

    李剑寒抬手抚上香肩,道:“夫人,擦擦眼泪到咱们的洞房去吧!”

    石玉屏轻“啐”一声道:“敢情你也不老实。”

    李剑寒道:“如今以往大不同,为丈夫的倘过于老实,诗人笔下就永不会描述那闺房乐趣了,夫人以为然否?”

    石玉屏轻嗔说道:“少贫嘴了,收拾收拾走吧!”

    李剑寒道:“收拾?是你有什么还是我有什么?这儿的东西都是赵家的,你我都是孑然一身,走起来方便,走吧!”

    两个人互觑一笑,那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他两个走了,当出大门的时候,李顺过来招呼,先冲石玉屏陪上一脸不自然的笑,欠了个身,然后问李剑寒上那儿去。

    李剑寒含混应了一声,说是出去走走,没多停留便偕同石玉屏出了赵家镖局大门。

    他两个离了赵家,自然是直奔大钟楼胡同。

    在这时候,赵家后院又闹了起来。

    华子鹤刚到东院门口,只见一个身上还裹着伤的浓眉大眼睛壮小伙子绷着脸大踏步地直闯后院。

    他神情一动,当即喝道:“小伙子,站住。”小伙子停了步,转脸望向华子鹤道:“您老有什么事?”

    华子鹤道:“小伙子,你要到那儿去?”

    小伙子道:“后院,赵家后院。”华子鹤道:“你上后院干什么去?”

    小伙子道:“找赵老镖头去。”

    华子鹤“哦”地一声道:“你找赵老镖头有什么事么?”

    小伙子道:“我找他评理去!”

    华子鹤道:“评理,他得罪了你么?”

    小伙子道:“他虽没有得罪我,但跟得罪我没什么两样,他得罪了我的大哥,我要找他评评理去。”

    华子鹤道:“小伙子,你的大哥是谁?”

    小伙子道:“我大哥叫云飞。”

    华子鹤“哦”地一声道:“我明白了,你是为赵老大说云飞欺负他的女儿”

    小伙子微微一怔道“您老知道?”

    华子鹤道;“小伙子,你都知道了,我怎会不知道,只是,小伙子,我要劝你一句,你最好别去找赵老大。”

    小伙子道;“您老劝我别去找他,为什么?”

    华子鹤道:“小伙子,我先问问你,你为什么要找赵老大?”

    小伙子道:“评理去,不该么?”

    华子鹤道;“小伙子,你自认有理?”

    “当然。”小伙子毫不犹豫,立即说道:“别人不知道我知道,我大哥绝不是那种人。”

    华子鹤道;“你就那么相信你的大哥?”

    小伙子脸色一变道:“您老这话什么意思?”

    华子鹤摇手说道:“别误会,小伙子我只是问问。”

    小伙子稍缓道;“我当然相信我的大哥。”

    华子鹤深深一眼,微一点头,道:“难得,小伙子,你会武?”

    小伙子道:“我不会。”

    华子鹤道;“这就是喽,如今赵老大正在气头上,理是讲不通的,你若进去,非被他揍出来不可挨揍事小,一个不好怕连你这条小命都保不住。”

    小伙子浓眉一扬,道:“真谢谢您老的好意,我不怕。”转身就要走。

    华于鹤目中异来一闪,轻喝说道:“小伙子,站住。”

    小伙子转过身来道:“您老还有什么话说?”

    华子鹤道:“小伙子,你叫大虎?”

    小伙子一怔道:“不错,您老怎么知道?”

    华子鹤道:“别问,我怎么知道,你既然是大虎,就得听我的。”

    大虎道:“您老,为什么?”

    华子鹤道:“连你那大哥都听我的,你说你该不该听我的!”

    大虎诧异地道:“我请教一声,您老是”

    华子鹤道:“我姓华,可曾听你大哥说过?”

    大虎“哦”地一声忙道:“原来您老就是华老,大虎给您见礼。”当即欠身就是一礼。

    华子鹤道:“给我见个礼你不吃亏,大虎,你听不听我的!”

    大虎道:“华老,您知道我大哥是来救赵家的,丧门神都对我说了,赵姑娘以往对我不错,可是如今我要说她一句不该,老镖头这么大年纪了,竟也是非不分,知恩不报事小,这口冤气难咽,这种事不是别的事,能把人毁了,您说我能不去找他评个理么?”

    华子鹤深深一眼,道:“你大哥没说错,你果然难得,只是,大虎,要评理的话,我或者是你大哥早找他去了,你知道我跟你大哥为什么不去找他评理,反而忍了么?”

    大虎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请您告诉我。”

    华子鹤笑了笑道:“为的是多年的交情跟两条人命。”

    大虎呆了一呆道:“华老,多年的交情我懂,两条人命是”

    华子鹤道:“赵老大跟他的女儿!”

    大虎道:“华老,您这话,总镖头跟赵姑娘”

    华子鹤道:“有女如此,赵老大还能容得了她,赵老大自己岂不也会被气死?”

    大虎道:“我明白了,只是总镖头怎不顾念多年的交情?他这样冤枉,这又不是别的事,不等于毁了我大哥么!”

    华子鹤点头说道:“你说得很对,可是,大虎,女儿是他的,这句话你懂?”

    大虎道:“华老,我懂,可总不能乱护短哪。”

    华子鹤摇头说道:“大虎,这世上能不护短的爹娘有几人”

    大虎道:“我娘就从不护短,只要我在外面闹了事儿,不管我对我错,她老人家总是先罚我,然后再带着我去给人家说好话,赔不是去。”

    华子鹤道:“大虎,这世上的爹娘并不是人人像令堂。”

    大虎沉默了一下,旋即扬眉说道:“华老,您的话我懂,可是我总觉得心里憋得慌。”

    华子鹤道:“你还想找他论理去?”

    大虎点头说道:“是的,华老。”

    华子鹤微微一笑道:“大虎,你听不听你大哥的话?”

    大虎道:“他是我的大哥,我这条命也是他救的,当然听。”

    华子鹤道:“那么,你大哥让你听我的话,听不听?”

    大虎目光一直,道:“华老,我大哥让我听您的么?”

    华子鹤一点头道:“不错,你听不听?”

    大虎道:“华老,我是替我大哥气不过”

    华子鹤道:“你大哥自己都忍了,你还有什么气不过的?”

    大虎迟疑了一下,道:“华老,我认为我大哥不是忍了,是是”

    华子鹤截口说道:“是什么?”

    大虎道:“是怕!”

    “怕?”华子鹤微微一愕道:“他怕谁?”

    大虎道:“怕赵家,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

    华子鹤笑了,他深深地看了大虎一眼,道:“他是个会武的人都怕赵家的声威实力,难道你这还不会武的就不怕么?你去找赵老大论理,那不更是去送死么?”

    大虎双眉一扬,两眼瞪得大大地,道:“我大虎不怕死,要没有我大哥,我早就死了,我这条命是我大哥给的,我当然能为他舍了。”“好孩子,”华子鹤猛一点头,轻喝说道:“有血性,够义气,比我的玉麟还可人”

    一顿接道:“大虎,我问你一句话。”

    大虎道:“华老,你请说。”

    华子鹤道:“在你看,是北京城里来的大内侍卫厉害,还是这座小小的赵家镖局厉害?”

    大虎毫不犹豫道:“这不用问,当然是北京城里来的大内侍卫厉害,谁能跟他们比呀。”

    华子鹤笑了笑道:“这就是喽,北京城里来的大内侍卫他都敢动,而且打得他们落花流水,他岂会把这座小小的赵家镖局放在眼里?还有,再拿眼前这件事来说,石家比赵家狠,这是大伙儿都知道的,你大哥连石家都敢斗,又怕什么赵家?”

    大虎呆了一呆,道:“不错,华老,我说错了,我大哥不是怕赵家”

    “大虎,”华子鹤道:“你大哥何只不怕赵家,这普天之下没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大虎又一怔,道:“华老,您说普天之下没人是我大哥的对手?”

    华子鹤道:“不错,大虎,这话一点不吹虚,不信你可以到江湖上打听打听去,我敢说每一个人都会承认”

    大虎道:“华老,您怎么知道”

    “大虎,”华子鹤微微一笑道:“因为我是他的大哥,他是我的结拜兄弟。”

    大虎愕然说道:“您是我大哥的大哥,我大哥是您的结拜兄弟?”

    华子鹤道;“不错,大虎,你不信么?”

    大虎道:“我倒不是不信,只是只是我没听我大哥说过。”

    华子鹤道:“那是因为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其实我告诉你不也一样么?”

    大虎道:“华老,我大哥有不得已的苦衷?”

    华子鹤点头说道:“是的,大虎,他不愿意让人知道他是谁,而江湖人十之八九只要一听说我是他的大哥,立即就会知道他是谁了。”

    大虎诧声说道:“华老,我大哥不愿让人知道他是谁,这么说,我大哥他,他不叫云飞?”

    华子鹤道:“他是不叫云飞,云飞只是他的化名。”

    大虎忙道:“有这种事?华老,您知道我大哥是谁么?我是说您知道他的真名实姓么?”

    华子鹤笑道:“我是他的大哥,怎会不知道他是谁,姓什么叫什么?”

    大虎自觉这话问得可以,脸上红了红,道:“那华老,您能告诉我,我大哥是谁,姓什么叫什么?”

    华子鹤道:“当然行,他姓李,叫李剑寒!”

    大虎猛然一怔,叫道:“华老,您说什么?我大哥是是李剑寒?”

    华子鹤笑道:“怎么,没听清楚,还是不信?是没听清楚,我可以再说一遍,要是不信你可以找赵老大父女问一问。”

    大虎没说话,两眼发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华老,这这是真的?”

    华子鹤道:“大虎,换个人谁敢碰大内侍卫跟石家?”

    大虎喃喃自语道:“我大哥会是李剑寒,李剑寒会成了我的大哥,这,这,我大哥是李剑寒,我大哥是李剑寒”突然,大虎他捂着脸哭了。

    华子鹤一怔,道:“大虎”

    大虎猛然一蹦老高,挥舞着两手叫道:“我大哥是李剑寒,听见了么?我大哥是李剑寒,我要让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李剑寒的兄弟”

    华子鹤连忙轻喝说道:“大虎,别嚷嚷”

    大虎像没听见,中了邪一般地直笑,但转眼间他却又哭了,哭的时候比笑的时候平静些,只听他哭着说道:“华老,您可别诓我高兴”

    华子鹤暗暗感动,道:“大虎”

    大虎突然睁眼说道:“华老,我这别是作梦吧!、您打我一巴掌,或者咬我一口不,还是我自己试试吧!”

    伸出右手食指,猛力咬了一口,指破血出,大虎他连哼都没哼,反而扬臂大叫说道:“真的,华老不是作梦,是真的,天爷,我这是交了什么运,积了什么德啊!天爷啊”捂着脸又哭了,哭着说道:“我知道了,这是我娘保佑我,娘,大虎给您磕头了。”趴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华子鹤着实地感动,他只觉老眼有点湿湿的,当即说道:“大虎,这是你自己换来的,可也别把你大哥看得太”

    大虎翻身爬了起来道:“华老,谢谢您告诉我,我找我大哥去!”说完了话,他翻身便跑。华子鹤眼明手快,夸步伸手抓住了他道:“大虎,别去了,你大哥已经走了。”

    大虎一怔道:“走了,我大哥不是说要等天黑才走么?”

    华子鹤道:“他原是等天黑才走的,我怕赵老大找他,闹起来大家都不好看,所以叫他早走了。”

    大虎道:“那不要紧,我知道我大哥住那儿”

    华子鹤忙道:“大虎,你也得知道,你不能随便去找他,光他一个人还不要紧,别忘了你还有个新嫂子。”

    大虎一怔道:“对了,华老,我怎么忘了?那那怎么办?”

    华子鹤道:“他既然是你的大哥,还愁没见面的时候么?如今你听我说句话,这件事连李剑寒都忍了,你还不能忍?”

    大虎道:“我大哥都忍了,我还有什么不能忍么。”

    华子鹤道:“还有,他是你的大哥,我是他的大哥,你听不听我的?”

    大虎忙点头说道:“华老,听,我当然听。”

    华子鹤笑了,道:“那么你听我的,既不许去找你大哥,也不许去找赵老大论理,你大哥临走时要我照顾你”大虎眼圈儿一红道:“我大哥对我实在太好。

    华子鹤道;“还有哪,你大哥要我收你当徒弟,教你学武,只是你不用叫我师父,你叫我一声大哥叫他一声二哥就行了”

    大虎两眼一睁道:“真的,华老?”

    华子鹤道;“傻大虎,我还会诓你么?”

    大虎突然哭了,哭着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我知道,这是别人磕头也求不到的事儿,我还有不愿意的,我大哥不,二哥他待我太好了,叫我怎么报答”

    华子鹤拍了拍他笑道:“傻大虎,兄弟之间还说什么报答”

    大虎身子突然往下一矮,华子鹤忙伸手一架道:“大虎,你要于什么?”大虎瞪着眼道:“给您磕头啊,拜师父不得磕头么?”

    华子鹤笑道:“一句话就够了,用不着磕头,我要收谁一句话,不收谁磕三百个头也没用,从今后你算是我的老三义徒弟了”

    只听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华子鹤抬眼望去,只见后院方向大步走出来了老镖头赵景星,还有赵子彬,他立即明白赵景星是来找他的,松开了抓住大虎的手往前迎了两步。

    适时,赵景星跟赵子彬也双双走近,背着赵景星,赵子彬先向华子鹤递过了一个眼色。

    接着,赵景星冷冷地开了口:“红脸的”

    华子鹤淡然说道:“赵老大,干什么?”

    赵景星道:“干什么,我在后院等了你老半天不见你进去,只好来找你听听你怎么说了。”

    华子鹤道:“要听我的说法一句话,我叫我的二弟带着玉屏走了!”

    赵景星脸色一变道:“怎么,你放走了他?”

    华子鹤道:“不让事闹起来,不挺好么?”

    赵景星冷笑说道:“怕闹事么?怕闹事就别干到底是自己的兄弟啊!”华子鹤淡然一笑道:“赵老大,能放手时便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赵景星怒道:“你说得倒容易,女儿不是你的”

    华子鹤道:“赵老大,论你我的交情,你的女儿跟我的女儿又有什么两样?”

    赵景星道:“那你就该替她想想,今后叫她怎么做人!”

    华子鹤道广赵老大,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你要是替你的女儿着想,就别再嚷嚷,如今没几个人知道,一旦嚷出去了,你的女儿就更没法做人了。”

    赵景星身子一抖,须发俱张,道:“好啊,红脸的,你的兄弟欺负了我的女儿你还说这话,你,你难道叫我咽下这口气去不成!”

    华子鹤道:“赵老大,事实上你的女儿并没有怎么样”

    赵景星老眼暴睁,道:“那你还想怎么样?还不够么,难道你非要我女儿毁在你那欺世盗名、人面兽心的兄弟手里才甘心么?”

    大虎突然跨步越前,华子鹤伸手拦住了他,望着赵景星冷冷说道;“赵老大,我这是为息事宁人听不听在你,不听你就嚷嚷你的,再不你自己去找我那兄弟去”

    赵景星怒道:“你当我不敢么,我这条老命能跟他拚,人土半截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大风浪大场面没见过,我还怕谁,我这就找他去。”说着,他就要走。

    赵子彬忙道:“大哥,我不是说了么,人家已经走了。”

    赵景星霍地抬眼,道:“红脸的,你说,他搬那儿去了?”

    华子鹤冷冷说道:“反正就在这保定府里,有本事你自己找去。”

    赵景星气得身子一抖,叫道;“好哇,你当我找不着他么,我这就带人”

    华子鹤冷冷说道:“赵老大,石家跃跃欲动,鹰爪孙虎视眈眈,强敌未退先起内哄这可是大不智。”

    赵景星怒声说道:“这是我赵家的事,我豁出去了。”话虽这么说,脚下却没再动。

    华子鹤道:“要让强敌乘隙而人,那后果赵老大,我懒得多说了,你自己去想吧!诚如你所说这是你赵家的事。”

    赵景星哼地一声道:“根本就没让你多说”

    霍地转注大虎道:“都是你这小子,说什么他是你的表亲,他是你引进来的,你也是他带进来的,给我滚,从今后”

    华子鹤浓眉一扬,道:“赵老大,话说清楚点,你叫谁滚。”

    赵景星怒指大虎道:“我叫这小子滚,不行么?你插什么嘴!”

    华子鹤道:“赵老大,我告诉你件事,他可不是往日的大虎了,他如今是我华子鹤的三弟,你保留着点儿。”

    赵景星一怔,道:“怎么说,红脸的,他,他是你的三弟?”

    华子鹤一点头道:“不错,我二弟拿他当兄弟,他不是我的三弟么!”

    赵景星怒笑说道:“别跟我来这一套,是你的三弟怎么样?”

    华子鹤道:“你要分清楚对谁,怎么说也该看看我这张脸!”

    赵景星道:“我要不是看在你这张脸上,刚才我就直接去找你那个英雄第一的好二弟了。”

    华子鹤道:“我感激,你何妨再让我感激一次?”

    赵景星道:“我不稀罕你感激不感激”

    赵子彬突然说道:“大哥,您以前常夸大虎”

    赵景星道:“那是以前,我可怜他”

    赵子彬道:“大哥,大虎无辜。”

    大虎道:“谢谢您,赵爷,我大虎天生一副硬骨头,不要任何人可怜。”

    赵景星变色怒指道:“你听听,这是谁给他撑的腰,壮的胆”

    赵子彬道:“大哥,人都有个脾气”

    赵景星道:“我的脾气不比谁小,给我撵出去。”

    赵子彬两道眉一耸道;“大哥,你这是撵我。”

    赵景星一怔道:“怎么说?”

    赵子彬道:“大哥要是非撵大虎走不可,那么我跟大虎一块儿走。”

    赵景星脸色一变,身子一抖道:“二弟,怎么你也好,好,走,走,都走,我就不信没了谁我赵家镖局会垮”

    赵于彬没说话,头一低,转身要走。

    华子鹤突然喝道;“赵老二,你留一步。”

    赵子彬停步转身,道:“红脸的,你有什么话说?”

    华子鹤道:“我话说在前头,你要走是你的事,大虎可不走,他是我的三弟,谁敢动动他还得先看我答应不答应。”

    华子鹤这是暗示他别小不忍乱了大谋。

    赵子彬何等心智,一点就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赵景星猛一跺脚,转身大步行向后院,那铺地的花砖碎了好几块。

    华子鹤一摇头道:“不错,他的脾气是不比别人小!”

    赵子彬抬眼望向大虎道:“大虎,我为你庆贺,放心在镖局里待着,有华老跟我在这儿一天,任何人动不了你!”

    大虎感动地道:“谢谢您,赵爷,大虎心里明白,您是位好人,给予大虎的也很多,让大虎难以报答。”

    赵子彬微一摇头道:“别这么说,你跟华老聊聊吧,我还有事儿。”话落,径自转身行去。

    华子鹤微笑点头道:“没错,大虎,这才是个热心肠的老好人,走,到我屋里坐坐去,我让他们见见我的三弟。”拉起大虎的胳膊折进东院。

    赵家镖局平静了。

    看样子,雷声大,雨点儿小,似乎很快的就天晴了。

    究竟是不是这样,那要上问苍天。

    是不是雨过天晴,抑或是这是暴风雨的前兆,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这只有天知道,也全掌握老天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