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名剑明珠 > 第十一章小香袋

第十一章小香袋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龙天楼赶到侍卫营的时候,侍卫营正值早饭,铁奎他们八个也临时搭了侍卫营的伙。

    龙天楼还没吃早饭,既然碰上了,当然也跟着吃了。

    边吃着饭,铁奎边禀报,一夜平静无事。

    凌风跟着问:“总座,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华光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把人犯呈上去,看皇上批交哪一个衙门侦办,然后咱们再去追缉那个女人,一直迫缉下去,直到一网打尽他们。”

    八个人齐望龙天楼,看他怎么说。

    龙天楼道;“案子当然要办下去,到目前为止,咱们才触着那个大阴谋的边儿而已,还没有真正对付到他们,但是大贝勒跟哈总管,我暂时还不想呈交上去。”

    华光道:“怎么?总座!”

    “不管哪个衙门,都不足以保护他们两个的安全,尤其那个大阴谋可能潜伏在每一个府邸,每一个衙门,我不能让他们趁这个机会,在审问当中杀害了他们两个。”

    铁奎道:“可是您也不能老把他们押在侍卫营啊!”“那当然,我一时还没想到什么隐秘安全处所”

    铁奎等八个互望,蒙德道:“你们谁知道哪儿可以藏他们俩?”

    另七个默不作声。

    铁奎道;“要是连侍卫营都不够安全的话,还真再没有别的地方”

    凌风突然道:“有了。”

    “哪儿?”

    另七个同声忙问。

    “贝子爷府里不是有密室吗?”

    华光道:“不行,别给贝子爷惹这个麻烦!”

    龙天楼道:“这倒是,不大合适。”

    凌风道:“您可以先问问贝子爷。”

    龙天楼道;“这怎么能问,问了贝子爷还能说不行?”

    铁奎道:“您说的是理,只是除了十五阿哥府,贝子爷府,还有侍卫营之外,北京城里恐怕真没有适合的地方了,绝不能把人藏到大内去。”

    华光一拍桌子道:“对,大内。”

    铁奎瞪眼道:“对什么,谁去跟官家说去,北京城除了大内,连个安全藏人的地儿都没有,大小衙门都是干什么的,官家不大发雷霆才怪。”

    华光一伸舌头,没敢再吭气儿。

    龙天楼皱眉沉吟道:“还真麻烦”

    凌风道;“我看是只有贝子爷府。”

    华光忍不住道;“你怎么想给贝子爷惹麻烦,不错,贝子爷在府里的时候,或许没人敢去下手,可是他总不能为个金铎,老在府里不出门儿呀!”

    铁奎道:“不行只好还押在侍卫营了。”

    华光找着了报复的机会:“废话,那还用你说。”

    铁奎瞪眼道:“我这么说自然有我的道理,侍卫营毕竟人多,一旦有什么警兆,帮手自然也多。”

    “你就不怕他们里头有人”

    “有人怎么样,把他们排好班,十个一班,轮班当值,有任何差池出任何错,找他这一班,我不信有哪个胆上长了毛的,愿把自己的脑袋赔上。”

    争来辩去,没个安全地方好押大贝勒金铎,最后还是决定押在侍卫营,至于排班分组,龙天楼当即召来了几名大领班,当面吩咐了。

    把人犯全交到了侍卫营手里,龙天楼带着铁奎八个走了。

    出了侍卫营,龙天楼吩咐铁奎八个先回十五阿哥府,他则一路小心,直奔西山。

    海珠格格躲在西山,外界的人可能永不知道,但是承王去世的消息,一定会喧腾远近,让游客们带上西山,如果不让海珠格格先知道一下,那是会出事的。

    事实上龙天楼没料错,不管承王对海珠格格怎么样,海珠格格毕竟是位孝女,一听噩耗当即就昏了过去,等到杨华活穴道,捏人中,把她救醒过来之后,她脸色苍白,满面杀气,硬要下山找那位美福晋替她阿玛报仇。

    杨华好说歹劝劝不住。

    最后龙天楼分析利害,晓以大局,才算劝住了海珠格格。

    但是海珠格格提出了条件,一旦找到大阴谋的主使,采取行动,必须通知她跟杨华参与。

    龙天楼答应了,看看海珠格格渐趋平静了,龙天楼才起身告辞。

    刚回到十五阿哥府,一进门就听说出了事。

    马回回死了。

    龙天楼急奔跨院。

    到了跨院,跨院里已挤满了人,院子里站的都是十五阿哥府的护卫。

    有人眼尖,-眼看见了龙天楼,马上叫道:“总座回来了,总座回来了。”

    众护卫立即让开路,好让龙天楼进屋里去。

    屋里迎出厂两个,是铁奎跟凌风,铁奎道:“总座,马老”

    龙天楼截口道:“我知道了,人呢?”

    “在屋里。”

    “王爷知道了吗?”

    凌风道:“王爷跟贝子爷都在里头。”

    龙天楼带着铁奎跟凌风进了屋,果然,屋里除华光等六个之外,十五阿哥跟福康安,还有府里的总管查祥都在。

    这里屋在跨院里共是三大间,住的都是府里的护卫,府里的包衣、厨子、马夫等,住在另一边跨院里。

    屋里都是统铺。龙天楼看得清清楚楚,马回回正躺在铺上,睡着了似的。

    龙天楼先给十五阿哥、福康安见过礼,然后问道:“怎么回事,查看过尸身没有?”

    福康安道:“我们是接了禀报才赶过来的,尸身我看过了,没看出什么,你再看看吧?”

    龙天楼上前到了铺边,先把了一下马回回的脉,早就没脉了,肌肤冰冷,显然已死多时。

    他又从头到脚,把马回回的身上查看了一遍,没有外伤,就连一点皮都没破。

    最后他分开了马回回的嘴,嘴里也没看见什么,只是喉咙处有一团乌黑。

    他心头震动了一下,松了手。

    十五阿哥道:“天楼,看出什么来没有?”

    龙天楼道:“中毒致死。”

    十五阿哥脸色一变。

    福康安道:“中毒致死,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龙天楼道:“或许贝子爷没留意,他喉咙里有一团乌黑!”

    福康安忙又分开了马回回的嘴,看一眼,他呆了一呆道;“他这是”

    龙天楼忽道:“是谁第一个发现马老死的?”

    十五阿哥道:“吕德扬。”吩咐总管查祥道:“叫吕德扬进来。”

    查祥恭应一声,立即去到门口叫进了一名护卫来,道;“总教习,他就是吕德扬。”

    龙天楼打量吕德扬,只见他卅几岁年纪,鼻正口方,颇为英武,当即问道:“是你发现马老死了的?”

    “是的。”吕德扬相当恭谨。

    “你是怎么发现的?”

    吕德扬道:“属下轮值回来,见马老在铺上睡觉,想跟马老聊两句,哪知马老没答理。起先属下以为马老睡着了,也没在意,后来发现马老没有气息,伸手一摸,浑身冰凉,才知道”

    他没有说下去。

    龙天楼道:“可知道,谁是最后一个看见马老的?”

    查祥道;“最后一个看见马老的,恐怕是我了。”

    “呃,查总管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看见马老的?”

    查祥道:“还是中午时候,我在前院碰见马老,我随口问了一句吃过了没有,马老说吃过了,然后他就向跨院来了。”

    “在跨院有谁碰见过马老没有?”

    查祥道:“那就不知道了。”

    龙天楼吩咐道:“凌风,出去问问,中午时候有谁在跨院见过马老没有?”

    凌风答应一声出去了,院子里响起凌风问话的声音,接着凌风带了一名护卫进来,那名护卫分别向十五阿哥、福康安、龙天楼见了一礼。

    龙天楼道:“中午时候,你在跨院里见过马老么?”

    那名护卫答道;“是的。”

    “马老跟你说过话没有?”

    “那时候属下正要去接班当值,迎面碰见马老,属下问马老吃过了没有,马老答应了一声说有点困,想睡会儿,然后属下就出去了。”

    “那么你才是最后一个碰见马老的人?”

    龙天楼一顿接道:“以查总管碰见马老的时候看,应该是刚吃过饭的。马老是跟谁一块儿吃饭的?”

    铁奎道:“总座,马老是一个人单独吃的,您忘了,他在教。”

    龙天楼“呃”地一声道:“对,铁奎,你们八个,再挑几个不当值的弟兄,马上去严守各处,不许任何人进出王府。”

    铁奎恭应一声,八个人立即领命去了。

    龙天楼又问查祥道:“查总管,马老的尸骨暂移别处,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好说,应该的。”

    龙天楼向着十五阿哥、福康安一施眼色道:“王爷、贝子爷,咱们走吧?”

    十五阿哥、福康安会意,跟着龙天楼走了。

    三个人离开跨院,来到了后院十五阿哥的书房,一进书房,十五阿哥忙不迭地就问:“天楼,你看是”

    龙天楼脸色凝重,道:“先请王爷恕罪,恐怕是我给王爷惹来麻烦了。”

    “你这话”

    “要是我没有料错,只怕是那帮人展开报复了。”

    福康安道:“我懂你的意思了,可是你把话说错了,皇上把你安置在十五阿哥身边是为了什么,就是为让你帮十五阿哥抗挡阴谋,破除阴谋,再说你又是奉密旨办案,能叫给谁惹了麻烦?”

    十五阿哥点头道:“小福说得不错,潇湘书院:bigcat扫描,小糊涂仙ocr这种事你根本不必心里去,再说我也不是怕事的人,明摆着的,皇上一旦立我为储,我一定会遭到很多阻力,弄不好就是杀身之祸,这种事打从顺治年间到如今,屡见不鲜,我要是怕这个,当初我就婉辞了,现在要紧的是找出杀害马老的凶手来”

    龙天楼截口道:“王爷,说句不好听的,马老只是个替死鬼。”

    十五阿哥一怔道;“这话怎么说?”

    “实际上对付他们、给了他们大打击的,只是我跟铁奎他们八个,如果他们想还以颜色,当然该对我们九个下手,但是我们九个都不在府里,下手您跟贝子爷,他们没这个胆,下手护卫中的任何一个,也不足以造成震撼,于是,马老就成了仅次于我们九个的适当人选。”

    十五阿哥点头道:“嗯,有道理。”

    福康安道:“天楼,听你的口气,好像凶手就在府里。”

    “马老不会轻易出府,实际上他也没有出府,而且,在府外下手咱们的人,也显不出他们的厉害来。”

    十五阿哥脸色大变:“这还得了,我的府里竟然有他们的人卧底,我马上”

    龙天楼抬手拦阻道:“王爷不要急,我为什么派铁奎他们严守各处,禁止出入?如果还来得及,任何人也走不掉。”

    “天楼,万一来不及呢?”

    福康安道;“瞧你问的,真要已经来不及了,您现在急有什么用?”

    十五阿哥呆了一呆,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福康安转望龙天楼,道:“天楼,以你看会是-一”

    “贝子爷,马老是仅次于我们九个的适当人选,可是他们却选错了对象,他们跟我一样,许是一时忽略了,马老在教,单独饮食,恐怕这毛病是出在大厨房里。”

    十五阿哥一点头道:“对,叫那些厨子来问话”

    龙天楼道“这件事您交给我了,我这就到那边跨院去”

    福康安道:“我跟你瞧瞧去。”

    “贝子爷,在这段时间里,您还是多陪陪王爷吧!”

    福康安瞿然醒悟:“你不是说他们不敢么?”

    “防着点儿总没有害处。”

    福康安点了点头:“那你去吧,王爷这儿有我呢!”

    龙天楼欠个身走了,出书房直奔西跨院。

    到了西跨院,许是西跨院里的已经知道出事的消息,每一个人都有一份不安。

    龙天楼把厨子集中在一间屋里,抬眼一扫,锐利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道:“马老出事,你们都知道了?”

    众厨子低着头点了点头,都没说话。

    “马老在教,单独饮食,他的饭菜是谁做的?”

    众厨子抬眼互望,似在找什么,忽听一名年长厨子道:“咦,白胖呢?”

    龙天楼道:“白胖?”

    “就是给马老做饭的,他姓白,人白白胖胖的,所以大伙儿都管他叫白胖。”

    龙天楼道;“那么白胖呢?”

    那名年长厨子道:“不知道。”

    一名年轻厨子道:“厨房里吃过中饭以后,大伙都忙着洗碗盘,我们都洗完了,白胖还在忙,后来大伙儿都回西跨院来了,他一个人还留在厨房里。”

    龙天楼道:“那么有没有看见他曾经回西跨院来过呢?”

    年轻厨子摇头道;“我是没看见,不知道别人看见过没有。”

    众厨子都没作声,显然是都没有看见白胖回西跨院来。

    龙天楼扬声喝道:“来人。”

    外头急步走进一名包衣,垂手哈腰,

    龙天楼道:“前院找个护卫,叫他上大门口问问,白胖是不是出府去了,尽快给我回话。”

    那名包衣恭应一声,疾步而去。

    龙天楼向众厨子道:“白胖住哪间屋?”

    年长厨子道;“他住东屋。”

    龙天楼道;“带我去看看,其他的人散了。”

    年长厨子带着龙天楼去了东屋。

    东屋是一大间,也是个大统铺,许是因为是厨子住的地方,一屋子油烟味儿。

    统铺上一个个铺位,衣物、杂物都堆在枕头上方。

    龙天楼道;“白胖睡哪儿?”

    年长厨子一指把边铺位道:“这就是。”

    龙天楼看得清楚,白胖的衣物都还在,不过都是些值不了什么钱的东西,他过去翻看那堆衣物,白胖这个大男人,杂七杂八的东西还真不少,连针线包都有,就是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不,有样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够得上可疑。

    是龙天楼在枕头底下找到的,一个小香袋,红缎子,绣花,小巧玲珑,还带着丝线穗儿,煞是可爱,小香袋正反两面,各绣着七朵不知名的花,绣工相当精细。

    龙天楼把小香袋托在手里道:“这是什么,你们见过没有?”

    年长厨子瞪大了眼,摇头道:“没有,从来没见他拿出过。”

    龙天楼把小香袋凑近鼻端闻了闻,一股淡淡的香气钻人鼻中,心知里头缝的有香料。

    只是,白胖一个大男人家,怎么会藏这么个东西。

    龙天楼问道:“白胖是哪儿的人,怎么进府的?”

    “听说是内务府派来的,您得问总管,他清楚。”

    “白胖成家没有,还是只有一个人?”

    年长厨子陪笑道:“您得问总管。”

    “府里丫头不少,白胖是不是有什么要好的?”

    年长厨子道:“您是说这香袋会不会是哪个丫头送的?”

    “不错,我就是这意思!”

    年长厨子皱眉想了一想,道:“我看不会是这么回事。”

    “怎么见得不会是这么回事?”

    年长厨子道:“您不知道,白胖这个人有点怪,大伙儿都在厨房里当差,平常他跟我们这些个都不大说话,怎么会跟哪个丫头好上?”

    只听一阵急促步履声由远而近,随后适才那名包衣进来了,一哈腰道:“回总教习的话,大门口说,没见白胖出府去。”

    龙天楼微一皱眉道:“好,没事了,你们歇着去吧。”

    他握着那个小香袋走了。

    白胖没出府去,那么他上哪儿去了,难不成还在府里?

    马回回被毒死,府里几乎已经闹翻了天,如果白胖还在府里,他为什么躲着不露头?

    龙天楼一路想着,走向前院,刚到前院,他脑际电闪灵光,突然想通了一点,当即喝道“来人。”

    一名护卫疾奔而至,躬身道:“总教习。”

    龙天楼道:“吃过中饭以后,各处站门口的都是哪些人,叫他们来见我。”

    那名护卫应声而去,他办事还真快,一会儿工夫,带着七八个亲兵跟一名蓝翎武官奔到了,一躬身道;“总教习,中饭以后的站门班就是他们。”

    龙天楼抬眼一扫,那名蓝翎武官立即带着七八名亲兵躬下身去。

    龙天楼道:“大厨房里的白胖,你们都认识?”

    那名蓝翎武官道:“白胖?认识。”

    “有没有谁看见他出府?”

    一名亲兵立即道:“没错,白胖是出府去了。”

    “你站什么地方的岗?”

    “府后门。”

    “白胖是什么时候出府的?”

    “中饭后没多久。”

    “他有没有带什么东西?”

    “没见他带什么东西。”

    “他出府干什么去了,有没有听他说上哪儿去了?”

    “他只说去买点东西去,没说上哪儿去。”

    “没事了,你们去吧。”

    蓝翎武官带着亲兵们施了一礼,走了。

    龙天楼问那名护卫道;“看见查总管没有?”

    那名护卫道:“没有,您找查总管,属下这就”

    龙天楼一摆手道;“不用了,你去吧。”

    那名护卫躬身走了,龙天楼则行向后院。

    到了后院找个护卫一问,查祥正在忙着办马回回的后事,正说话间,查祥从后头走了过来。

    龙天楼忙出声招呼,查祥立即走了过来。

    一个亲王府,尤其是储君十五阿哥府的总管,是相当神气、相当不得了的。

    可是查祥对龙天楼这位护卫总教习,永远谦恭,永远客气,陪着笑道;“总教习找我有事?”

    “我跟查总管打听一个人。”

    “您打听谁?”

    “大厨房的白胖。”

    “白胖?您打听他”

    “查总管恐怕还不知道,白胖午饭以后,从后门出府,到现在还没回来。”

    查祥一怔:“您是说”

    “恐怕他不会回来了。”

    查祥脸上变了色:“总教习,马老是他”

    “只能说马老的饭菜一向是他做的。”

    “这,这白胖这个人一向挺老实”

    “查总管,白胖是怎么进府来的?”

    “内务府派来的,府里的下人都是内务府选派来的。”

    “那么他在旗了?”

    “是的,下三旗。”

    “他进府多久了?”

    “他比别人晚点儿,也有半年多了。”

    “他成家了,还是一个人?”

    “一个人,没听说他有家小。”

    “府里的丫头,有没有跟他要好的?”

    “您问这”

    龙天楼托出那个小香袋,把他的怀疑告诉了查祥。

    查祥马上就摇了头:“总教习,这不可能,我一向严禁府里有这种事,丫头们到了一定的年岁,自有内务府送她们回去,或者是替她们择配,府里要是允许这种事,那每个府邸就乱了。两年多以前,曾经有过这么一件事,结果两个人都送交内务府严办,女的送回去了,男的被活活打死了。”

    龙天楼道:“那么,总应该有个可以找到他的地方?”

    “他们的来处,内务府都有登录,不过难说,这些人出身下三旗,家境都不好,有不少都是家里已经没人了的。”

    龙天楼皱了眉。

    查祥马上又道:“您看要不要我跑一趟内务府”

    “不用了,”龙天楼道;“如果真是白胖,他既然有意趁人没发现之前逃走,他就不会回到来处去的,查总管请忙去吧。”

    查祥哈个腰走了。

    龙天楼望着手里的小香袋皱了眉。

    他认为这个小香袋是找寻白胖的唯一线索,但是他却不知道从何着手。

    这个小香袋虽然跟一般小香袋有它不-样的地方,但没法查明小香袋的出处,有它也等于没它。

    找白胖还有一个线索,那就是承王那位美福晋,但人海茫茫,又上哪儿去找那位美福晋。

    龙天楼正在出神,忽听一个话声传人耳中:“总座哪来的这玩艺儿?”

    龙天楼定神一看,原来是凌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凌风已经到了他身边。

    听凌风的口气,好像他知道这种东西。

    事实上,凌风站在那儿两眼都瞪圆了。

    龙天楼察言观色,心里为之一动:“你知道这种香袋”

    凌风忙道:“知道啊,怎么不知道?这是‘天香教’的护身符啊!”龙天楼心头一跳,道:“天香教?”

    “是啊!总座,您没听说过天香教?”

    “没有,我还真没听说过天香教,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教派?”

    凌风这时候惊异之情已渐趋平静,道:“也难怪您没听说过,想当初京里在闹天香教的时候,您还没到京里来呢!”

    “呃,京里闹过天香教?怎么回事?”

    读书论坛:'210。29。4。4/波ok/club/' >210。29。4。4/波ok/club/凌风道“说起来这事儿有一年多了,就连京里的人知道的都不多,那时候天香教在京里设了坛,有欺诈敛财的嫌疑,九门提督把案子交给了巡捕营,围住他们的坛拿人,人虽然没拿着,可是从那时候起天香教就没了,已一年多了,再也没见着,没听说他们活动,怎么这时候您手里拿着个他们的护身符?”

    龙天楼把香袋递了过去,道:“你看仔细了,这是不是天香教的护身符?”

    凌风把香袋接过去,转来转去看了看,一点头道:“是天香教的护身符,绝错不了。”

    龙天楼从凌风手里接过香袋,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你见过这东西吗?”

    凌风道:“我怎么不知道,巡捕营办这个案子的时候,贝子爷最爱听这种事,一天总要问巡捕营的统带九回,后来巡捕营抄了他们的坛,搜着了不少邪魔外道的古怪玩艺儿,贝子爷还带着我们去看过呢,不信您问贝子爷跟他们七个,谁都知道天香教。”

    “人是没拿着,可是查出来没有,主其事者是谁,他们都是些干什么的?”

    “主其事者是谁不知道,不过听说是个娘儿们,其他的人就更不知道是谁了,您看,是谁谁会承认哪。”

    这倒也是。

    龙天楼沉吟着,没说话。

    凌风问道:“总座,您还没告诉我呢,哪来的这玩艺儿?”

    龙天楼道:“在白胖枕头下找到的。”

    “白胖?”

    “大厨房的那个厨子”

    龙天楼接着把查白胖的经过说了一遍,并告诉凌风,白胖午饭之后,从后门出府,到现在没见回来,恐怕是跑了,最后道:“我这就上巡捕营去一趟,你去让他们七个撤回来,加意护卫府里各处。”

    交代之后,他走了。

    片刻之后,龙天楼到了巡捕营。

    龙天楼他等于是巡捕营出身,想当初他的身分就跟别人不同,这会儿更不同了,上自统带,下至每一个人,准都得对他客客气气,尤其他拘捕大贝勒的事,已经震动九城,连大贝勒那种人物都让他拘捕,还有哪一个不怕他?

    不过他没有兴师动众,只找上了白五爷。

    一见面,白五爷满脸泛起了惊喜色,拍着龙天楼的肩,挑起了大拇指,对龙天楼拘捕大贝勒之举,由衷地夸赞了一番。

    龙天楼等白五爷夸够了,赞够了,把白五爷拉到了僻静处,把办大贝勒的经过,以及美福晋脱逃、承亲王仰药服毒的经过,告诉了白五爷,最后才把马回回被害的事说了出来。

    白五爷惊白了脸,也瞪大了眼,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天,外头只听说你办了大贝勒,还不知道有”

    “五叔,事已经发生了,也就是这样了,没什么好再说再提的了,今儿我来找您,是为了马老被害的事。”

    白五爷定了定神道:“我刚听你说了,怎么了?”

    龙天楼从怀里掏出了那个香袋。白五爷一见香袋,先是一怔,接着马上叫道:“天香教的护身符?小七儿,你哪来的”

    龙天楼截口道:“您先告诉我,巡捕营是不是办过这么一件案子?”

    “办过啊!”“是不是您经办的?”

    “不是我,要是我,那些家伙一个也跑不了。”

    “那么您是不是也熟知这件事?”

    “当然,当然熟知。”

    “那就行了。给马老做饭菜的那个厨子叫白胖,他已经跑了,这东西是在他枕头底下找到的。”

    “你是说,那个白胖是天香教的人?”

    “目下还不敢说,得等找到他人以后才能知道,不过,他枕头底下既然藏着这么个东西,虽不中,恐怕也不远了!”

    白五爷一脸惊容皱了眉;“天香教的人怎么混进了十五阿哥府?照这么看,他们还跟承王那个福晋有关。白胖白胖当初,天香教里有个叫白喜的,别就是这个白胖”

    “五叔,姓白的人不在少数。”

    “是啊,我也姓白,就因为天香教里就这么个姓白的,就因为他也姓白,所以我对这个白喜记得特别清楚。”

    “不管当初的白喜是不是如今的白胖,我来找您,是看看您能不能给我一些指点。”

    白五爷点了点头,道:“小子,你来找你五叔,还真算找对了人了。”

    龙天楼心头一跳,忙道;“五叔,您能”

    白五爷截口道:“我不敢断言白胖就是那个白喜,不过这个白喜在京畿地面上,可是个有字号的人物,他也在教,在教门儿里更是个数一数二的,自从天香教案后,京嵌地面上就没了他的影儿。谁叫一笔写不出两个白字儿,远在天香教案之前,我就认识他了,交情还不错,天香教案后,上头想让我去找他,我念以往那段交情,也认为天香教并没有什么大恶,所以就装不知道给推了”

    “现在我找上了您,您可不能推。”

    “废话,要想推,我干吗还告诉你我知道。”

    龙天楼忙道:“五叔,哪儿可以找到他?”

    白五爷捋着胡子,没说话。

    “五叔,这是个关键人物,说不定从他身上可以追出大阴谋,承王那个福晋已经跑了,我好不容易才又得这么一个线索”

    白五爷道:“用不着说这么多,我又没说不管。”

    “那您”

    白五爷抬手拦住了龙天楼的话头,道:“小七儿,咱爷儿俩先把话说清楚”

    “什么话说清楚?”

    “我不敢说,那个白胖一定就是白喜。”

    龙天楼道:“我懂您的意思,您放心,只白喜不是白胖,我的不动他。但是,天香教的人毒杀了马回回,他得给我一个交代。”

    “要万一整个天香教牵涉在里头呢?”

    “真到那个时候,您还能再顾交情吗?”

    白五爷沉默了一下,一点头道:“好吧,你跟我走。”

    他转身行去。

    龙天楼忙跟了上去:“五叔,咱们哪儿去?”

    “你小子跟我走就是了。”

    龙天楼还想再问。

    白五爷正色道:“现在别问,到了地头你自然就知道了!”

    龙天楼看看白五爷是正色说话,他也就没好再问。

    两个人出了巡捕营,白五爷带路,一阵东弯西拐,半个时辰之后,停在了西城一条小胡同的两扇小窄门前。

    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一带住的都是苦哈哈的人家。

    难不成这儿就是白喜的藏身处?

    龙天楼心里正暗想。

    只听白五爷道;“别瞎猜,这儿用不着动手。”

    龙天楼为之微一怔。

    白五爷上前敲了门。

    半天,才听见里头有缓慢的步履声,紧接着听见一个苍老而沙哑,有气无力的话声问道;“谁呀?”

    白五爷忙应道:“老姐姐,是我,白殿臣。”

    老姐姐?

    龙天楼听得又一怔,转眼望白五爷,但白五爷并没有看他。

    就在这时候,两扇油漆剥落的窄门呀然而开,开门的是个满脸风霜,一头白发,穿着粗布衣裤,但是相当干净的老妇人。

    老妇人站在门里,疑惑地上下打量白五爷跟龙天楼。

    白五爷道:“老姐姐不认识我了?我是巡捕营的白殿臣啊!”白发老妇眯着一双老眼打量着白五爷,渐渐地,遍布皱纹的老脸上,堆起了笑容,这一笑,满脸的皱纹更明显了:“可不是白五爷吗,该死,我都没瞧出来,真是老了,快请进,快请进。”

    说着,她让开了进门路,往里让客。

    白五爷含笑欠个身,带着龙天楼进了大门。

    白发老妇又盯上了龙天楼:“五爷,这位是”

    白五爷道:“这位是我一个侄子,把兄的儿子,姓龙,叫龙天楼,天楼,过来见见,你就叫大妈吧!”

    龙天楼上前躬身,道:“大妈。”

    白发老妇笑得眼都眯起来了;“哟,五爷,我还不知道您有这么俊一位侄少爷呢,瞧瞧,真俊得跟个姑娘家似的,请里头坐,请里头坐。”

    白发老妇前头颤巍巍地带路,把白五爷跟龙天楼让进了堂屋。白五爷落座,龙天楼侍立一旁,白发老妇直让,龙天楼就是不肯坐,白发老妇没口地直夸“有规矩,懂礼数”;转个身,白发老妇要去倒茶,白五爷连忙拦住:“老姐姐别忙乎了,我们还有事儿,坐一下就走。”

    白发老妇道:“许久没来了,怎么才来一下,凳子还没坐热就要走?”

    白五爷道:“到了老姐姐这儿还客气,我们真还有旁的要紧事儿。”

    白发老妇不情愿地道:“好吧,既是这样,那我就不倒了。”

    她坐了下去,一坐下,老眼又盯上了龙天楼;“以往没见过侄少爷,是才上京里来吧,跟五爷在一块儿当差呀?”

    白五爷道;“他来京也有不少日子了,比我行,他是十五阿哥府的护卫总教习。”

    “哎哟!”白发老妇惊声道;“十五阿哥府?那可不容易啊!年轻轻的就当上了护卫总教习,再过几年那还得了,侄少爷算是帮对了人了,十五阿哥是储君,将来一旦当上了皇上,侄少爷您可不就成了领侍卫的内大臣了!”

    龙天楼也没多说什么,只笑笑道;“谢谢大妈这分吉言了。”

    白发老妇又笑得眯了眼:“瞧,多懂事,多会说话的孩子。”

    顿了顿接问道:“侄少爷定是有一身好武功。”

    白五爷笑着道:“您想嘛,十五阿哥聘为护卫总教习,那还错得了?”

    白发老妇笑道;“可不是嘛,瞧我问的”

    她又扯了一阵闲篇儿,其实,老太太们,哪个能免?

    扯一阵闲篇之后,白五爷话转正题:“老姐姐,我一向少来拜候,今儿个有事儿了才来看您,先给您告个罪。”

    白发老妇道:“五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知道您一向公忙,能高攀您是我们的造化。再说我们也蒙受您的大恩,原该我们常去拜候您的”

    白五爷道:“老姐姐这么说就让我不安了,什么叫大恩?二兄弟当初也没犯什么大错,交朋友嘛,本就如此,除非是太过不去了,只要过得去,还不就让过去了。”

    白发老妇道;“不管您怎么说,您这份恩德,白家是存殁俱感,永记不忘”

    脸色忽地一转沉重,道:“我人上了年纪,可是心里明白,您今儿个上家里来,别又是为他的事吧?”

    龙天楼没说话,他实在不忍伤害这么一位善良老妇人。

    连白五爷都迟疑了一下,才道:“老姐姐可知道,二兄弟他一向在哪儿?”

    白发老妇的老脸上闪过一丝异容:“说是上外头做生意去了,一晃又是一年多了,连个音讯都没有,谁又知道啊!”白五爷道:“老姐姐,二兄弟一向在十五阿哥府大厨房当差。”

    白发老妇一怔,老眼都瞪圆了;“怎么说,他在十五阿哥府的大厨房里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这么说侄少爷跟他认识?”

    “不,天楼不认识他,这两天十五阿哥府里出了点事,二兄弟有点牵连,他一害怕跑了,天楼找我打听,我一听说,猜想可能是二兄弟”

    白发老妇忙道:“五爷,十五阿哥府出了什么事,他有什么牵连?”

    白五爷道:“老姐姐别管是什么事,也别问二兄弟他有什么牵连,我可以告诉老姐姐,只要他能出面,能合作,我跟天楼可以力保他。”

    白发老妇身躯颤抖,低下了头,满头白发都在颤动着,望之令人心酸,旋即,她抬起了头:“刚在大门口,一认出是您来,我就猜到准是他又出事了,老天爷不可怜,真让我猜着了,我的话也说尽了,泪也流干了,实在”

    突然一阵激愤,人颤抖得更厉害:“他怎么就不知道学好,就不知道改”

    说泪已经流干了,两行老泪还是夺眶而出,扑簌簌坠落襟前。

    龙天楼看得一阵难受。

    白五爷也大为不忍,道:“老姐姐也别难受了”

    白发老妇摇摇头,举袖拭泪:“我不是难过别的,我是是我没教好他,我是难过将来没脸去见地下的爹娘。”

    “老姐姐”

    白发老妇摇头又道:“五爷,别见怪,您这个忙我帮不上,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找都没法找他。”

    白五爷似乎没觉得意外,道;“老姐姐,二兄弟他只你这么一个亲人”

    “五爷!”白发老妇又一阵激动;“他已经没把我当亲人了,眼里也早就没我这个姐姐了,要不然他不会唉,说这些有什么用,都迟了,也不知道他让什么鬼迷了心窍了。”

    “老姐姐,我刚说过,只要他能出面,能合作,我跟天楼都愿意保他”

    “五爷,听您的口气,好像我是护他,我是真不知道他在哪儿啊!”“我知道,老姐姐您是个明理的人,您不会护他,因为那不是护他,是害他。我是好意,我不愿意让别人先找到他,要是让别人先找到他,绝没那么便宜,逃、躲都不是办法,唯一能自救的办法是赶紧出面,老老实实地跟我们合作。老姐姐,当初我放过他一马,冲着您,我也不会害他的,既然连老姐姐都不知道他在哪儿,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他站了起来。

    白发老妇连忙站起,颤声道:“五爷”

    白五爷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老姐姐就别再难过了,我们还会找他,想尽办法也一定要在别人找到他之前找到他,只有这样才可减轻他的罪过。”

    一顿道:“天楼,咱们走吧!”

    龙天楼一边旁观,心里明白,老妇人一定知道白胖的所在,可是白五爷要走,他相信白五爷一定有道理,他自己也实在不忍逼迫这么一位老妇人,于是,他忍了忍,跟着要走。

    忽听白发老妇悲声叫道:“五爷!”

    白五爷、龙天楼停步回身,

    白发老妇突然颤巍巍地跪了下去。

    白五爷忙伸手架住:“老姐姐这是干什么?”

    白发老妇哭着道;“五爷,我只有这么一个兄弟,在这世上,我也只有这么一个亲人”

    “我知道,老姐姐放心,我刚不是说了吗,我们会想尽办法先找到他”

    白发老妇道:“五爷,东岳庙后头有座柴家老屋,您跟侄少爷上那儿找他去吧!”

    龙天楼心里为之一松。

    白五爷忙道;“老姐姐,他回来过了?”

    白发老妇点了点头,道:“他只说他闯了祸,没说十五阿哥府,也没说闯的是什么祸,还是我逼了半天,他才说把个同是教门儿里的害了。”

    “老姐姐知道他害的是谁吗?”

    “我也没多问,他也没说。”

    “老姐姐一定知道清真馆的马掌柜。”

    “是他?”白发老妇猛然抬头。

    “马掌柜现今是十五阿哥府的人啊!”“啊这是为什么,他这究竟是为什么?”

    “老姐姐,他还在天香教里,受天香教的利用啊!”“那,这他不是死罪”

    “老姐姐放心,只要他老老实实合作,天楼一定保他不死。”

    “侄少爷,我给您磕头。”

    白发老妇转身要跪。

    龙天楼连忙架住:“老人家,我当不起。”

    “侄少爷”

    “老人家,我五叔已经答应您了,只要令弟他肯帮我的忙,我一定会帮他的忙。”

    白发老妇含泪点头:“侄少爷,大恩我不敢言谢,那个地方只有我知道,两位既找到那儿去,他应该明白我的心意,他会听我的。”

    白五爷道:“那老姐姐就不用担心了,我们不再耽搁了,老姐姐请留步吧!”

    他跟龙天楼出堂屋疾快地走了。

    白发老妇站在那儿没动,也没再说话,老泪直流。

    东岳庙在朝阳门外,是一个奉旨修建的最大庙宇,占地卅多亩。

    除正殿之外,还有东西跨院,七十二司,囊括了天地诸神,大街路南有十八层地狱,泥塑木雕,维妙维肖,胆小的真能吓得胆战心惊。

    这座东岳庙每年正月开放半个月,然后每月初一、十五开放,庙会之期那是万头攒动,热闹异常。

    但是,龙天楼跟白五爷来的时候没赶上庙会,庙门紧闭,行人稀少,就显得冷冷清清了。

    两个人从庙旁一条小胡同里绕到了庙后,庙后有人家宅院一处处,却不知哪儿是柴家老屋?

    站在胡同里四下打量,龙天楼道:“五叔,柴家老屋是”

    白五爷截口道:“你可真问住我了,北京城这么大,在巡捕营吃了这么多年公事饭,还是没法摸清每一处,不过不要紧,鼻子底下有张嘴,咱们找个人问问。”

    他带着龙天楼又往里走,走的是笔直一条胡同,两旁边隔不远就是一条横着的胡同,刚过左边第二条,人是没碰见一个,可白五爷突然停了步。

    龙天楼忙转头循白五爷目光望去,只见第二条胡同底有一户人家,门口的石狮少了一座,台阶下都长出草来了。

    显然,那是座久没住人的宅子。

    两个人互望一眼,白五爷一偏头,两个人脚下疾快,进了那条小胡同。

    这条小胡同是条死胡同,不深,只有五户人家,每户人家门口都干干净净,门环擦得发亮。

    只有这一户,胡同底的这一户,石狮少了一座,台阶下石头缝里长出了草,门头塌了一半,大门油漆剥落,一对门环都不见了,可是两扇大门还关得紧紧的。

    门头下,横嵌一块石额,两个大字清清楚楚:“柴府”!

    白五爷低声道:“没错了。”

    又道:“世道无常,有道是:‘乌衣巷故人贫,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那不关咱们的事,进去吧!”

    白五爷要上台阶。

    龙天楼伸手拦住:“五叔,门只怕推不得!”

    白五爷倏然醒悟,多少日子没人住的宅子,每一处自是年久失修,贸然一推,门不倒才怪。

    “那”

    龙天楼扭头看看,胡同口外没人,几户人家的大门也都关着,没人进出,他往墙上一努嘴,冲白五爷施了个眼色。

    白五爷会意,老少俩一撩长衫,先后窜上墙头翻了进去。

    落脚处是前院,几间房还在,只是门窗紧闭,破窗户纸迎风,遍地杂草,寂静、空荡,一点声息都没有。

    龙天楼一打手势,要往后去。

    白五爷伸手一拦,然后抬手指指北房屋面,轻声道:“你上去,居高临下,可以尽收眼底,我试着劝他出来。”

    省时省事,不失为好办法。

    龙天楼一点头,就从站立处腾身而起,拔高数丈,然后一掠上了北房屋面,点尘未惊。

    白五爷适时撩衣疾窜,往后扑去。

    龙天楼站立在北房屋面,前后尽收眼底,一览无遗。两进院子,后头还带个花园,算得上既深又广,后院里堂屋、东厢房,花园里花圃、小桥、亭台楼榭,虽然塌得差不多了,但依稀还能看得出来。

    正观望间,只见白五爷从北房下窜进了后院,他往瓦砾遍地的后院里一站,立即扬声发话:“二兄弟,白五来了,出来答个话吧!”

    堂屋里传出“哗喇”一响。

    白五爷紧接着说道:“白五不是外人,是外人也找不到这儿,白五既然找到这儿,你就该知道这是谁的意思,我一进来就扬声发话,也表示相信你不会躲我。”

    堂屋里没动静了。

    片刻之后,才从那年久失修的堂屋里,缓缓走出个人来,穿一身裤褂,四十来岁年纪,长眉细目白白胖胖的。

    他脚刚踏出堂屋,一眼瞥见了北屋上的龙天楼,脸色一变,脚下倏停。

    白五爷及时道:“也不是外人,是我侄子。”

    白胖中年人两眼紧紧盯住北屋上的龙天楼,眨也不眨。

    龙天楼提气疾掠而下,一掠五六丈,而且正好落在白五爷身边。

    白胖中年人两眼异采暴闪,脱口道:“好轻功。”

    龙天楼没说话。

    白五爷却道:“二兄弟夸奖!”

    白胖中年人脸色恢复了正常,缓步走出堂屋,在白五爷跟龙天楼面前丈余处站定,一拱手,淡然道:“五爷。”

    “二兄弟,才一年多不见就生份了。”

    白胖中年人脸上泛起一丝不自在的笑意,但旋即一整脸色道:“我姐姐告诉您的?”

    “不错。”

    “我只这么一个姐姐,不能怪她。”

    “老姐姐也只你这么一个亲人,她怕日后没办法见泉下的爹娘,跪地哭求我手下留情。”

    白胖中年人脸上掠过一丝异容,但旋即双眉一扬道:“五爷,当日蒙高抬贵手,我铭感五内,永不敢忘,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愿意出来见您,这回,还求您一本爱护之初衷”

    “二兄弟,当初是因为你误入天香教,没犯什么大错,年余后的今天,你还在为天香教卖命,不是让白五我太失望了么?”

    “五爷,我没有”

    龙天楼伸手从怀里掏出那个小香袋来,提在手中。

    白胖中年人脸色一变,道:“我没想到他们把案子交到了巡捕营。”

    “不,还轮不到巡捕营,案子还由十五阿哥府的人在办。”

    白胖中年人微一怔:“那么您”

    “我只是受托帮人个忙而已。”

    白胖中年人两眼倏现冷芒。

    “二兄弟,许你让我失望,不许我帮人个小忙?再说他是我侄子,不是外人。”

    龙天楼道:“我没见过你,你也没见过我,但是你应该知道我,十五阿哥府的护卫总教习龙天楼。”

    白胖中年人身躯一震,脸色大变,转身要跑。

    龙天楼一步跨到,已到了他身边。

    白胖中年人机伶暴颤,飞起一拳直捣龙天楼心窝。

    龙天楼抬手一封,掌势偏滑,轻易地扣住了他的腕脉。

    白胖中年人面如死灰,抬眼望白五爷:“五爷,我不欠您的了,恨只恨欠我姐姐的,这辈子没办法报答她了。”

    白五爷沉声道:“你这叫报答你那唯一亲人的老姐姐?不伤透她的心,不害死她,已经算不错的了。”

    白胖中年人一阵轻颤低下了头,哑声道:“事既至此,夫复何言,我跟你们走就是。”

    白五爷一施眼色。

    龙天楼立即松手。

    白胖中年人猛抬头,先望龙天楼,后望白五爷。

    白五爷道:“天楼跟我已经答应了你姐姐,只要你老老实实合作,他可以保你不死。”

    白胖中年人脸上闪过抽搐,悲笑道:“你们可以保我不死,我还是死定了。”

    龙天楼道:“未必”

    “总座,马老怎么样,您许过他么?”

    龙天楼一怔,心里一阵刺痛。

    白五爷道;“二兄弟,既是这样,我们也不好勉强你了,只是,你是个关键人物,你要衡量轻重利害。”

    “我还有什么轻重利害好衡量的。”

    “小七儿,你告诉他。”

    龙天楼自然知道白五爷让他告诉白喜什么,于是他从承王府案说起,一直说到了眼前。

    静听之际,白喜脸色变化,神情时而有着相当的震动,等到龙天楼把话说完,他却一转平静,淡然笑道;“总座不说,|潇湘书院|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关系这么大,有着这么大的一个阴谋,不过我白喜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就算是闹翻了天,也不干我的事”

    白五爷道:“二兄弟,你怎么好这么说,难道你能坐视鬼魅横行,邪恶坐大”

    “五爷,我不过是个升斗子民,不管谁得势,百姓还总是百姓啊!”“二兄弟,百姓固然是百姓,可是百姓没有不盼过好日子的,江湖上有那么多仗义行侠之士,他们又都是为了什么?”

    “这五爷,我一张笨嘴说不过您,可是”

    “二兄弟,你以为坚不吐实;字句不说,就能活得长久?”

    “不,五爷,既然被您二位找到了这儿,除非您二位愿意高抬贵手放过我,否则我就是死路一条。”

    白五爷一摇头道:“二兄弟你要原谅,事关重大,我们不能,也不敢放你!”

    “这不就结了吗?”

    “二兄弟,我说句不中听的,既然横竖逃不过劫数,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不死得值些?你从不为任何人想,也应该为老姐姐”

    白喜悲笑道:“五爷,怎么见得我这不就是为我那老姐姐想。”

    白五爷一怔道:“二兄弟”

    白喜道:“五爷,有些事您不清楚,要是我不泄密,我或许会死,可是你们绝不会伤害我那老姐姐,而我若是跟您二位合作,不但我的命未必保得住,他们也绝不会放过我那老姐姐啊!”白五爷知道这是实情,呆了一呆,没能说出话来。

    他不能许诺连白喜的老姐姐一并保护,而且他也不敢擅自做这个主。

    龙天楼一双眉梢儿高高扬起:“五叔,虽然他是您的朋友,我有心保全他一条性命,奈何他信不过我,为今之计,我只有公事公办,把他拿交九门提督法办,我则另起炉灶,另找线索了。”

    白五爷深知龙天楼这话不是恐吓的,像白喜这种人,是无法加以恐吓的。他迟疑了一下,微点头道;“公事公办,小七儿,你不会落埋怨的。”

    白五爷这里话刚说完,前头突然传来砰然一声,像是大门被推倒了似的。

    怎么回事?

    龙天楼、白五爷跟白喜听得刚一怔。

    紧接着,前头传来个颤抖的叫声:“五爷,五爷,白五爷-一”

    白喜听得脸色一变。

    白五爷脱口叫道:“老姐姐”

    他急急迎了过去,刚走没几步,前头颤巍巍过来个人,不是那白发老妇是谁?

    她一眼瞥见白五爷、龙天楼,还有站在堂屋门口的白喜,轻呼-声马上停了步。

    白五爷迎过去扶住了她:“老姐姐,您怎么来了?”

    白发老妇定定神,两眼紧盯着白喜往前走,白五爷紧随身边搀扶着。

    望着那颤巍巍的步履以及在风中飘扬的白发,白喜叫了一声:“姐姐!”曲膝跪了下去,也低下了头。

    龙天楼欠个身:“老人家。”

    白发者妇这时候还不忘礼数,答一礼道;“不敢当!”

    随又转望白喜“我赶来是为告诉你,是我告诉他们两位地方的。”

    白喜低着头道;“五爷已经告诉我了。”

    “我还要让你知道,五爷对咱们,已经是仁至义尽,龙总教习对咱们,也是恩高义深。”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我只听你说你闯了祸,可没想到你做了这种事,如今怪你什么都迟了,是我没照顾好你,你跟他们两位走吧!”

    白喜低着头道:“姐姐,我只能死在这儿,不能跟他们两位走。”

    白发老妇一怔:“这么说,你是不愿意跟他们两位合作?”

    “不是不愿意,是不能。”

    “不能?为什么?”

    白喜没说话。

    白五爷道:“老姐姐也别怪二兄弟,他是为你,怕他们连你也不放过。”

    “呃!是这样么?”

    白喜低着头,不说话。

    白发老妇冷笑一声道:“很好,我这就一头碰死在你眼前,省得让你为难!”

    她可是说碰就碰。

    白五爷一把拉住。

    白喜惊得抬起了头;“姐姐”

    白发老妇忿然道:“你真会为我打算,现在你会为我想了,早干什么来着?爹娘过世的时候你还小,我一辈子没嫁是为了谁,这些年来的作为,你对得起谁,我好说歹说劝过你多少回?现在你会为我想了?我告诉你,你不是为我想,你是逼我死。”

    “姐姐”

    “事到如今,你还这么糊涂,你以为你这样死了,我会一个人活,做了这么多错事,不趁这机会改过赎罪,你还等什么,要是你心里还有爹娘,还有我这个姐姐,你就跟他们两位好好合作。”

    白喜泪水夺眶而出:“姐姐”

    白发老妇叱道:“没出息,不要哭。”

    白喜倏然低下了头:“我听您的,他们两位问什么,我答什么就是。”

    白发老妇倏然转脸:“总教习,问他。”

    龙天楼由衷地感佩,抱拳躬身:“多谢老人家。”

    当即转望白喜:“是谁让你毒杀马老的?”

    白喜低着头道:“天香教教主。”

    “事情的始末我已经告诉过你,照你这么说,这些事都是天香教干的?”

    “别的事我不敢说,至少毒杀马回回,是教主让我干的没有错。”

    “天香教的教主,是何许人?”

    “不知道。”

    白发老妇道:“你”

    白五爷抬手拦住了她。

    白喜接着道:“真的,总教习,我真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教主,天香教的人见过教主的没几个,只知道他每下令谕都用一根乌铁簪子做表记。”

    龙天楼一点头道;“那就没错了,承王府案,也是以簪子做令符暗中指挥,她就是那承王福晋。”

    白喜猛抬头“这么说”

    “我没说错,也没冤枉天香教,他们跟那个大阴谋是有关连。”

    白喜道:“总教习,天香教没有理由干这些。”

    “你怎么知道天香教不是被别人所利用?”

    白喜呆了一呆,没说话。

    龙天楼接着问道:“你跟他们怎么联络?”

    “很少联络,没事绝不联络。”

    “毒杀马老这件事呢?”

    “我是在枕头下发现簪子跟令谕的,还有一小包毒药。”

    龙天楼微-怔:“你说什么地方?”

    “枕头底下。”

    白五爷两眼奇光暴闪:“小七儿”

    龙天楼道:“我也这么想,回去再说。”

    一顿接问道:“你是怎么进十五阿哥府的?”

    “我原在-家馆子里掌勺,是内务府的人找上我,后来把我派进十五阿哥府的。”

    “找上你的,是内务府的什么人?”

    “我只知道他姓富,别的不清楚。”

    “当初你又是怎么进天香教的?”

    “是朋友的引进。”

    “哪个朋友?”

    “天桥的张铁头,后来没多久他就收摊儿了,不知道哪儿去了。”

    “进入天香教之后,你都见过些什么人?”

    “见过几个,都是张铁头引见的,好像都不是京里的人,只见一面,就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龙天楼跟白五爷互望一眼,白五爷道:“看样子他们做得相当高明,一点蛛丝马迹也不留。”

    龙天楼也知道,再问下去,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当即道:“五叔,我看就这样吧!”

    白五爷明白龙天楼的用心,一点头,还没说话。

    白发老妇忙道;“五爷,你这个二兄弟”

    白五爷凝目望望龙天楼:“小七儿,你有什么打算?”

    龙天楼道;“那要看他是愿意留在京里,还是愿意离京!”

    白发老妇道;“侄少爷,留京怎么样,离京又怎么样?”

    “离京,我愿意奉赠一笔盘费,隐名埋姓做个小生意去;留京,死罪可免,但总要关上一阵子应付应付,同时我还要请他再帮我个忙。”

    白发老妇忙道;“离京,离京。”

    白喜道“不,我要留在京里。”

    白发老妇一怔,道:“你”

    白喜道:“离京可以免一阵子牢狱之灾,姐姐,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是我不能一个人离京,咱们的老根儿在这儿,带着你一块儿走,也不是办法!”

    白发老妇激动道:“什么时候了,你还顾我?早知道顾我多好”

    白喜道:“姐姐,脱罪离京,是总教习跟五爷的恩典,可是人是我害死的,我受不了一辈子的良心责备,为你,为我,我愿意留下来服一阵子刑,受一阵子牢狱之苦,要能为总教习跟五爷效些微劳,更能赎些罪过。”

    白发老妇捂着脸哭了。

    龙天楼道:“就这样吧,我带白喜回十五阿哥府,五叔给老人家安置一个妥善地方去。”

    白发老妇猛抬头,满脸老泪纵横;“侄少爷,您带他”

    龙天楼道:“老人家请放心,我还说得上话,只我答应保他不死,把他带到哪儿去都是一样,您忘了,我还要他帮我个忙?”

    白发老妇哭着道;“侄少爷,大恩不敢言谢”

    她颤巍巍地矮身就要往下跪。

    龙天楼伸手拦住:“老人家,这我当不起,真要说起来,救他的还是他自己。”

    话锋一顿,转望白五爷道:“五叔,安置老人家的地方,务必妥善,我打算用白喜引他们现身,不能让他们釜底抽薪。”

    白五爷道:“我懂了,你放心吧!老姐姐,咱们走吧!”

    龙天楼道:“一块儿走,我也要回十五阿哥府去。”

    一行四人,出柴家老屋分了手。

    龙天楼带着白喜回到了十五阿哥府,立即引起了一阵大大的骚动。

    杀人凶手缉拿回来了,焉能不引起骚动?

    马回回进十五阿哥府没多久,可是人缘不错,再加上马回回是龙天楼带进府的,护卫、包衣一见白喜,群情激愤,有的甚至冲上来就要打。

    龙天楼立即喝止,并命铁奎八个带走白喜,小心看守,然后他直奔后院,在花园水榭外,见福贝子负手卓立,正在赏花。

    福贝子不愧是皇族亲贵里少见的俊逸人物,这时候看他,恍若临风玉树,给这十五阿哥府的花园,生色不少。

    他一见龙天楼来到,立即迎上横跨碧水的朱栏小桥:“回来了,怎么样?”

    龙天楼欠身一礼之后道:“您知道我出去了?”

    “刚我找你,听他们说你出府去了。”

    “您找我有事儿?”

    “也没什么事儿。”福康安扬着拇指,向身后水榭指指,道:“是那位不放心,老爱问,恨不得马上逮住凶手。”

    龙天楼知道,他指的是十五阿哥,当即道;“王爷在里头?”

    “烦了半天了,愁聚眉锋来回转,这会儿恐怕已经睡着了。”

    福康安这里话声方落,水榭里却紧接着传出了十五阿哥的话声:“谁说我睡着了?”

    像一阵风,十五阿哥随着话声到了福康安身边。

    福康安眨眨眼笑道;“还好我没骂你。”

    十五阿哥像没听见似的,不理福康安,急问龙天楼道:“怎么样,抓着没有?”

    龙天楼欠身一礼:“托您的福,抓着了。”

    福康安一笑道:“多会说话,又有多冤。”

    十五阿哥惊喜地伸手抓住龙天楼;“天楼,还是你行,你真行。”

    福康安道:“这才是不折不扣的实话。”

    龙天楼道:“特来禀报您跟福贝子”

    十五阿哥截口道:“还禀报什么,杀人偿命,处决了算了。”

    “王爷,白胖毒杀马老的毒药,是别人放在他枕头底下的。”

    福康安两眼精芒一闪。

    十五阿哥没听出来:“只要他承认马回回是他杀害的,他就是死罪一条,在我府里杀人,这还了得,杀,我要他偿命,我要他死。”

    福康安道;“瞧你急的,你听见天楼说的没有了白胖毒杀马回回的毒药,是别人放在他枕头底下的。”

    十五阿哥瞪着眼道:“听见了,怎么”

    脸色陡然惊变,急道:“你是说府里还有别人?”

    福康安道;“这才能算是你真听见了,话是天楼说的,我认为是这样,究竟是不是这样,你问他吧!”

    十五阿哥立即转望龙天楼:“天楼”

    龙天楼道:“这得先问贝子爷,我不在府里的时候,是不是有外人潜进府里过?”

    福康安道:“怎么问我?”

    龙天楼道:“我说这话您别生气,我不在府里的时候,府里上下,论功力、论修为,以您最高,我只信得过您,信不过别个。”

    福康安一摇头道:“话虽然不好听,可却是一丝儿也不假的实话,那么我告诉你,没有,我担保没有。”

    龙天楼转望十五阿哥;“王爷,既有贝子爷这个担保,天楼可以断言,他们潜伏在府里的,还有别个。”

    十五阿哥脸色发白:“这还得了,我这个王府”

    忽微一怔,话锋急转:“天楼,那个东西的话怎么能轻易相信?怎么知道他不是胡乱攀扯?”

    龙天楼道:“如果他胡乱攀扯,临死还想找个垫背的,他早就指出名、道出姓来了,再说,我有把握,白胖他不会骗我。”

    “你有把握?”

    龙天楼把找寻白喜,以及缉拿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问道:“白喜是在这种情形下招供,是在这种情形下跟我回府的,您想他会骗我么?”

    十五阿哥沉吟着点头道:“应该不会”

    福康安道:“天楼,我懂你的用心了,只是白胖对天香教知道的少得可怜,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你这步棋管用么?”

    龙天楼道:“我想过了,贝子爷,做贼的没有不心虚的,我看准的就这一点。”

    福康安点点头:“但愿你看对了。”

    龙天楼立又转望十五阿哥:“王爷,我这就去部署去,请您允准,白胖的罪轻罪重,是死是活,由我来决定。”

    十五阿哥还没说话,福康安道:“你奉有密旨,当然有权决定。”

    十五阿哥翻了福康安一眼:“别拿密旨压我,办案这种事我知道,有时候非抬抬手不可,何况这是天楼办案,我不会不答应的。”

    福康安咧嘴一笑:“早知道你会准,我就不多这个嘴了。”

    龙天楼一欠身:“多谢王爷,天楼告退。”

    他转身往外行去。

    望着龙天楼的背影,十五阿哥低低道:“阿玛的眼光真不错,龙天楼的确是个干材。”

    福康安道:“圣天子睿智,岂会看错人,不过这干材两个字,恐怕还委屈了他。”

    十五阿哥道:“为什么这种人才都出自江湖?”

    福康安道“官家不是没有,但是有几个能近咱们身,有几个能出头的,再说,官场里的这一套,日久以后,真正的人才留不住,次一点的也就随波逐流,显不出来了。”

    十五阿哥双眉一扬道:“等我接掌大宝之后你再看。”

    福康安肃容道:“我拭目以待,不过,头一个,你想尽办法也要先留住这个龙天楼。”

    十五阿哥道“我知道,到时候还得你帮忙,士为知己者死,你给他的比我给他的多。”

    福康安道:“自当全力以赴,只是,毕竟你是主子,我不是,从现在起何妨多给他点。”

    十五阿哥微微点头,没说话。

    龙天楼刚踏进前院,凌风步履匆匆,迎面而来,差点没撞着龙天楼。

    龙天楼应变快,这里挪身移步,凌风那里已急快收势躬身:“总座,巡捕营有人求见。”

    龙天楼一怔:“巡捕营?人呢?”

    “在门房候着呢。”

    “让他等会儿,跟我来。”

    龙天楼要走,凌风伸手拦住;“总座,是白老,说有要紧事儿。”

    一听说是白五爷,龙天楼心头一震,下意识想起白胖那位老姐姐,急道:“跟我来。”

    带着凌风,急赶门房。

    到了门房,只见白五爷满头是汗,正坐立不安地到处转,一见龙天楼带凌风进来,急忙迎上道:“小七儿”

    龙天楼截口问;“是不是那位老人家”

    白五爷道:“不是,她我已经安置好了,是玉妞儿,让他们弄去了。”

    龙天楼心头猛震:“玉妞儿?您怎么知道”

    白五爷抬手递过了一张纸条儿。

    龙天楼接纸条儿一看,不禁心神猛震,立时呆住。

    纸条儿,是半张薛涛笺,还微透幽香,上头写着几行狂草,虽是狂草,不脱娟秀,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女子手笔。

    那几行狂草写的是:“转知龙天楼,他不逼我,我不伤人,限三日内离京,否则休怪辣手摧花。”

    没有上款,没有署名,但在署名处画了一枝簪儿。

    凌风站在旁边,都看见了,他脸上变了色,叫道:“总座”

    龙天楼倏然定过神,抬手拦住凌风;“五叔,您是怎么发现”

    “还怎么发现?”白五爷道:“本来我打算把白老姐姐安置在家里,哪知回家以后找不着玉妞儿,却在她的妆台上发现了这个,我急忙把白老姐姐安置在别处,就赶来找你了。”

    龙天楼双眉高扬:“这是她逼我,不是我逼她”

    “天楼”

    龙天楼目光一凝,道:“五叔,女儿是您的,也跟我的亲妹妹一样,我不敢害她,只是”

    他住口不言,没说下去。

    白五爷神情一黯,道;“小七儿,咱们关系不同,事情已到了这地步,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龙天楼吸了一口气道:“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害了玉妞儿,可是我也不信,我在三天内离京,她会毫发无伤地把玉妞儿送回来。”

    “我也不信,可是我不能不信。”

    龙天楼沉默了一下,道:“您的意思是让我听他们的,三日内离京?”

    白五爷神情凝重,摇头道:“我没这意思,我明知道他们不会信守诺言,可是”

    苦笑一声接道:“小七儿,我方寸已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让你三日内离京,那是不可能,我也不甘心便宜他们,但是要是不让你走,我又怕”

    苦笑摇头,住口不言。

    龙天楼道:“五叔,以我现在的处境,要我半途而废,撒手不管,是真不可能,就算我愿意,官家也一定不会答应,当然,我可以不理会官家答应不答应,想走抬起腿就走,但是您想那后果会是怎么样?”

    白五爷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

    龙天楼道:“别的我不敢说,我只能说目前唯一的办法,是在这三天里,尽心尽力想办法营救玉妞儿”

    “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上哪儿营救啊!只三天,一晃就过去了。”

    “我也知道,可是,五叔,我只能做到这一点,并不是小七儿我铁石心肠,不念情谊,实在是我身不由己,而且就算我听他们的,也于事无补。”

    白五爷一双老眼微有红意,道:“小七儿,你用不着跟我说这些,你五叔不是世俗中人,尽管我只玉妞儿这么一个女儿,平常也爱逾性命,但是我还能分得清轻重利害”

    “我知道,所以有些不该说的话,我敢跟您说。”

    白五爷举袖擦了擦老眼,显然他是尽力忍着自己的眼泪,不让它们夺眶而出,甚至不让它们泛起泪光:“你打算怎么营救法呢?”

    “五叔,您忘了白喜?”

    白五爷神情一震,急道:“有用么?”

    “我不敢断言,但是应该是条线索。”

    白五爷点头道:“好吧”

    “您请回,我马上安排。”

    “我想留在王府”

    “不行,五叔,您留在王府太碍眼,而且您没法保持冷静,很可能反而坏事。”

    “那”

    “您回去,不动声色,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等我三天。”

    “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我打算告假在家”

    “五叔,就算急死,现在也于事无补。”

    “话是不错,可是世上为人父母者,谁是上上人。”

    非上上人,无了了心。

    龙天楼一想也是,遂道:“那就随您吧,我派个人送您回去。”

    “用不着,我还能走不上道儿?刚才是怎么来了?”

    白五爷走了,龙天楼带着凌风送出大门,临走时,白五爷又说了一句;“小七儿,全寄托在你身上了。”

    龙天楼没说什么,他能说什么?白喜虽然是条线索,但是对这条线索,他毕竟没有十成的把握。

    只因为那位已知是天香教主的美福晋,做事小心,太神秘。

    望着突然间显得苍老不少的白五爷背影消逝不见,龙天楼立即扭回头吩咐凌风部署。

    白喜被抓回来没多久,消息已经传遍了十五阿哥府的几个院落,没人不知道。

    白喜被抓回来之后,还附带一个消息白喜知道天香教的某些“机密”明天一早,由十五阿哥会同福贝子亲自审问,然后移送九门提督衙门。

    二更了,十五阿哥府平常这时候还没全静。

    因为十五阿哥睡得晚,做主子的还没安歇,整座府邸不可能静下来,护卫、包衣、车房、马号,甚至于厨房,随时都得在待命的状态下。

    但是今儿个不同,十五阿哥睡得早,因为明儿个一早有正经大事,所以这座十五阿哥府也就跟着静下来了。

    天上神仙府,人间王侯家。

    王府美轮美奂,夜色尤其美,宁静时候的夜色,特别美得出奇。

    亭、台、楼、榭,缦边长廊,朱栏小桥,甚至于一草一木,无不沉浸在宁静而美的夜色里。

    显得特别静的,是这个座落在东跨院跟前院之间的小院子。

    这个小院子,花木不少,房子只有一间。

    这间屋,门窗紧闭,只有窗户上透着微弱的灯光。

    屋里,院子里,听不见一点声息。

    尽管看得见人。

    人在小院子的月形门口,两个,两个府里的带刀护卫。两个护卫手握刀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真像泥塑木雕的假人似的。

    突然,一阵不疾不缓的步履声,划破宁静,由远而近。

    一名护卫沉喝出声:“什么人?”

    “大厨房老西儿。”

    夜色里,一手提灯,一手提食盒,走过来个人,五十岁的瘦老头儿。

    没错,谁都认识,大厨房的,因为是“山西雁”白眉毛徐良的老乡,所以大伙儿都管他叫“老西儿”

    “干什么来了?”

    “给白胖送吃的。”

    可以,总教习准这个。

    本来嘛,罪再重的犯人,也得给饭吃。

    送饭可以,得经过查验。

    掀开食盒,护卫用银针在饭菜里每样试了试,然后查食盒,搜老西儿的身,没什么,放行了。老西儿打着灯笼,提着食盒进了小院子。

    提着食盒到了小屋前,小屋周围并没有再站护卫。

    用不着了,院子门口已经站了护卫,整个十五阿哥府也一定戒备森严,上下这么多人,还怕白胖能再跑了不成?

    小屋的门关得紧紧的,听不见里头有什么动静,而且门上挂着一把大铜锁。

    老西儿提着食盒到了窗下,嘴里说着:“白胖,给你送饭来了。”

    一手就要去开窗户。

    不知道哪儿来的一阵风,还挺大,忽地一下把老西儿头上一顶毡帽硬给吹掉了。

    老西儿“哎”地一声,抬手捂没捂住,把食盒往地上一放,转身去拾毡帽。

    就在这时候,从屋角后伸出一只手,飞快地掀起食盒盖,手指甲往食盒里弹了一下,然后又盖上食盒缩了回去。

    其间不过一转眼工夫,老西儿拾回毡帽,戴在头上,嘴里嘀咕着:“哪来这么大的一阵风?”

    伸手去开了窗户,窗户里现出一排粗如姆指的铁栅栏,下方有个大一点的方洞,刚好够个大碗进出。

    老西儿俯身打开食盒,把菜饭一样样的送进去,搁在了窗台上,盖食盒,提起就走。

    他根本一点也没觉察,屋角后有个黑影,紧贴着墙站立,耳朵也紧贴在墙上,听着屋里的动静。

    老西儿出了院门,窗户前还不见有人来取饭菜。

    黑影似乎有点急,刚想往前探探身,忽觉脖子上像上了一道铁箍,勒得他不能动,而且气一闭,眼一黑,差点没昏过去。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个冰冷话声;“我等了你不少时候了,你的胆子真不小。”

    黑影何止大骇,简直心胆欲裂,曲起手臂,猛力一肘往后撞去,砰地一声,撞是撞着了,但如中硬革,反震得他一条手臂酸麻。

    也就在这时候,屋角那边传过来一个话声:“等给你换过饭菜再吃吧。”

    紧接着,屋角那边转过来两个人,是铁奎跟凌风,两个人一见眼前黑影,猛一怔,铁奎脱口叫道:“是你?”

    凌风抬眼望黑影身后:“总座,怎么会是他?”

    黑影身后那话声道:“我也没想到会是他,架好了。”

    往前一推,黑影踉呛前冲,铁奎顺势推他个大转身,然后跟凌风一人分一只胳膊就把黑影架住了。

    这时候,黑影看见面前冷然站个人,他仔细看,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护卫总教习龙天楼。

    就是小院子的这间小屋里,如今门开了,灯也剔亮了,龙天楼负手站立,白喜就站在他身旁。几样饭莱还搁在窗台上。

    凌风、铁奎推着个人走了进来,这个人是十五阿哥府的总管查祥。

    白喜猛一怔:“怎么会是”

    查祥这时候镇定多了,他冷着脸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龙天楼道:“假刀、嫁祸,你永远改不了啊!”查祥道;“龙总教习,你这话什么意思,谁假刀嫁祸了?”

    龙天楼冷冷一笑:“查祥,你是当场被擒,由不得你赖。”

    “我赖!我赖什么了?”

    龙天楼道;“白喜,把饭菜拿过来。”

    白喜恭应一声,端来了饭莱。

    龙天楼道;“给他吃。”

    白喜端着饭菜走过去,夹起一筷子菜递到查祥面前。

    查祥忙把脸偏向一旁。

    龙天楼道;“你怎么不敢吃?”

    查祥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想害死我!”

    龙天楼脸色一沉:“搜他的身。”

    铁奎伸手搜查祥,从查祥腰里摸出个小瓷瓶来。

    龙天楼过去接过来,道;“这是什么?”

    查祥道:“这是我自己吃的‘万应散’。”

    “查祥,你应该知道,这瓷瓶里究竟装的是什么,瞒不了人的。”

    查祥脸色变了一变,道:“用不着瞒人,我是王府的总管,王爷的心腹,王爷不见得会全信你的。”

    龙天楼倏然一笑道:“要不要试试看,王爷究竟信谁的?”

    查祥口齿启动,欲言又止,旋即低下头去。

    龙天楼道:“你要是嫌麻烦,别的我不问,我只问你,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你们那位教主?”

    查祥没吭气。

    “查祥,既然落在了我手里,是不容你不说话的。”

    查祥道:“我不知道。”

    “查祥,你要明白,在我面前,不是一句不知道就能算了的。”

    “我真不知道。”

    “我本来是不愿意难为你的,总希望你爽爽快快,彼此都好,既然你非逼我难为你不可,那也就怨不得我了。”

    话声方落,凌风从后头照腰眼上给了查祥一下。

    查祥闷哼一声,腰一挺,龇牙咧嘴:“我是内务府派任的,你们不能用私刑,把我交内务府”

    “我奉有密旨,别说你一个小小的总管,就是大贝勒金铎,我要处置也是照样处置,说!”

    “我不”

    凌风又给了他一下。

    查祥的痛苦甚于头一次,满头见汗,一条腿已经跪下了地,他还是不说。

    凌风还要再动。

    龙天楼抬手拦住,道:“查祥,你是个练家子,也许撑得住,但是你既是练家子,就该知道‘一指搜魂’,血脉倒流的痛苦”

    查祥猛抬头,一脸惊容:“你”

    “‘一指搜魂’有伤天和,不要逼我用它对付你。”

    突然间,查祥面如死灰,头低下去,又抬起来:“好吧,我真不知道教主在哪儿,不过”

    “不过什么?”

    “我告诉你一个人,他或许知道。”

    “或许?”

    “天香教里,他的职位比我高得多。”

    “什么人?”

    “内务府的万峰。”

    “这时候他在哪里?”

    “他住在内务府里。”

    龙天楼道:“押下去,跟白喜隔离。”

    铁奎、凌风恭应一声,带着查祥跟白喜走了。

    龙天楼则去了后院。

    后院里,十五阿哥、福康安还在等消息,一见龙天楼进来,十五阿哥抢着问:“怎么样?”

    龙天楼道;“抓到了。”

    “谁,是谁?”

    “您再也想不到,是您那位总管。”

    十五阿哥、福康安都一怔。

    十五阿哥叫道:“查祥?怎么会,他跟了我多少年了”

    福康安叹道:“他们的确是无孔不入啊,不是因为马回回被害,还牵不出他来,王爷恐怕永远蒙在鼓里了。”

    十五阿哥忙道:“天楼,你没有弄错吧!”

    “王爷,他已经招了,我来给您跟贝子爷禀报一声,这就赶到内务府去。”

    “内务府!你上内务府干什么去?”

    “查祥招出了内务府一个叫万峰的。”

    福康安道:“天,连内务府里都有,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啊!”十五阿哥脸色铁青:“查祥呢?”

    “押起来了,您要”

    “这个东西,我待他不薄,他竟然我非要他死不可。”

    “王爷,暂时不能让他死,我可能还有用他的地方。”

    十五阿哥还待再说。

    福康安道:“天楼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十五阿哥气极,还有几分怒:“这,你们说,连我府里的总管,都是他们的人,这往后你们说这怎么办?”

    龙天楼道:“您不用过于担心,好在有贝子爷在这儿,我再交代让他们多小心,应该就不要紧了,查祥已经现形了,府里也应该不会再有别个了。”

    福康安道:“天楼,你要上内务府,你就去吧,领侍卫内大臣福琦是个不大好说话的人,不过你奉有密旨,又有王爷跟我在,用不着在乎他。”

    答应声中,龙天楼走了,到了前院,他只带铁奎、凌风,把华光等六个留在府里,并嘱咐他们调派府里的护卫严加防范。

    一行三人,深更半夜赶到内务府,各门早就紧闭了。内务府是给大内以及皇族亲贵当差的,对谁也不买帐,把门的禁军还横得很,不过等到龙天楼表明是十五阿哥府来的,又有贝子爷福康安的交代,禁军们马上就客气多了。

    客气归客气,还是不让进内务府,这是皇律,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大过皇律?

    当然,龙天楼请出了密旨,可是没用,禁军们不认识这枚玉扳指。

    这也难怪,禁军们哪有机会接近官家,既没机会接近官家,当然也就不可能认识这枚玉扳指。

    有名禁军说得好:“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从琉璃厂古玩铺里买来的?我们真要是拿它当密旨,明儿个掉脑袋的是我们,三位多包涵。”

    铁奎还沉得住气,凌风一听就火儿了,捋胳膊就想打架。

    龙天楼伸手拦住,道:“你们不认识密旨,内务府里总有认识密旨的人,去叫出一个来,我们跟他说话。”

    适才说话那名禁军道:“您开玩笑了,这时候把他们老爷们从被窝里叫起来?不挨顿臭骂才怪!有什么大不了的要紧事儿,不能明天再来吗?”

    要不是因为想营救玉妞儿,可以等明天,龙天楼是想从万峰嘴里问出线索,救人如救火,期限只有三天,怎么能等明天?

    龙天楼脸色微沉,道;“我知道你们的职责,也知道你们的苦衷,可是你们最好想一想,我们三个今儿晚上非进内务府不可,不让进也要闯进去,真要是那样,我们奉有密旨,不怕上头责怪,倒霉掉脑袋的还是你们。”

    这话,听得禁军们一怔。

    铁奎跟着道:“算盘要往里打,怎么划算怎么拨,权衡轻重利害,我劝你们还是往里报吧。”

    几名禁军面面相觑,谁也拿不定主意,适才说话那名突然道:“我去。”

    转身就奔进了内务府侧门。

    说的话让人不爱听,不过他办事还真快,进去没一会儿,就带了个人出来,四十来岁个人,睡眼惺忪,还边扣扣子,出来就问:“谁奉有密旨?”

    那禁军一指龙天楼道:“就是他们。”

    那人眨着眼望龙天楼:“你们是”

    龙天楼道;“十五阿哥府护卫总教习龙天楼,这两个是十五阿哥的贴身护卫。”

    人名树影,那人两眼猛睁大了:“龙天楼?拘捕大贝勒的就是你?”

    敢情龙天楼拘捕大贝勒的事已喧腾九城。

    本来嘛!大贝勒领侍卫营,他遭拘捕,内务府还能不知道?

    一听这话,几名禁军吓了一大跳,都瞪圆了眼看龙天楼。

    龙天楼淡然点头:“不错,就是我。”

    “您奉的密旨”

    “你”已经改成“您”了。

    龙天楼一举玉扳指:“你认得不认得这个?”

    那人没说认不认得,他已经趴俯在地,脑门儿都碰着了地:“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龙天楼道:“起来,带我们进去。”

    “奴才遵旨。”

    那人忙爬起来,手直摆:“快开正门,快开正门。”

    “不用了,走侧门凑合了。”

    有了龙天楼这句话,那人深哈着腰,诚惶诚恐把龙天楼三个从侧门让进了内务府。

    那几名禁军像没听见,也像没看见,没别的,吓傻了。

    那个哈着腰带着龙天楼三个往里走,龙天楼道:“我找个叫万峰的。”

    那人急忙停了步,瞪圆了眼问:“您找谁?”

    “万峰。”

    那人脸色一变,撒腿就跑,往外跑。

    在这三位面前,他往里跑已经是难跑出几步去了,何况是往外跑,那不是正往龙天楼身后的铁奎、凌风手里送吗?

    凌风伸手就揪住他;“你跑什么?”

    那人还想挣,铁奎过去就制住了他。

    龙天楼淡然一笑道:“我明白了,你就是万峰!”

    那人脸白得没一点儿血色:“不,我不是。”

    龙天楼一点头道;“我相信你不是,那么你再给我找出一个万峰来。”

    “我”

    他傻了眼,让他上哪儿再找一个万峰去,这种阵仗,说谁是谁也不干哪。

    龙天楼笑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不知道。”

    “那你使个什么劲儿。”

    “我,我知道您拘捕了大贝勒,一听说您找我,我心里怕。”

    “知道怕就行,老实告诉你吧,十五阿哥府的那位总管,已经把你扯出来了,我可以带你上十五阿哥府对质去,所以你不用狡赖,我只问你一件事,只你照实说,我担保免你的死罪。”

    “我”

    “你要想清楚了,你的命捏在你自己手里,死活只在你一句话。”

    “那您问吧,我知道什么说什么。”

    “今天晚上,甚至于明天,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你们那位教主?”

    万峰倒是实话实说了:“我不知道,不过,我在一个地方见过她,可是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我不敢说。”

    “不敢说,为什么?”

    “因为、因为那个地方来头太大。”

    “呃,来头太大,别忘了,我是奉有密旨。”

    “是,是,我知道,是八阿哥府!”

    龙天楼、铁奎、凌风都一怔。

    凌风忙道:“哪儿?你说哪儿?”

    “八阿哥府。”潇湘书院独家连载:'210。29。4。4/波ok/club/' >210。29。4。4/波ok/club/龙天楼道:“你在八阿哥府见过我们那位教主,是因为她是承王福晋,还是”

    “不,那时候我不知道她是承王爷的福晋,只是让我见教主,我也只听见她声,没见她人。那地方我原也不知道是八阿哥府,我是被蒙着眼带进去的,出来以后,我是越琢磨越像”

    “你没有弄错,是八阿哥府?”

    “错不了,八阿哥府我常去,见教主的地方,分明就是八阿哥府的‘含烟阁’。”

    龙天楼暗暗心惊,是因为这个案子,这个阴谋牵涉得广了、大了。

    他定定神道:“铁奎、凌风,押他回去,我这就上八阿哥府去一道。”

    铁奎忙道“总座,不太妥当吧,是不是回去跟王爷、贝子爷商量一下?”

    龙天楼倏然醒悟,他是心急救人,乱了方寸。

    那不是别的地方,是八阿哥府,尽管他奉有密旨,八阿哥毕竟是皇上的亲骨肉。

    他一点头道;“也好。”’

    押着万峰回到了十五阿哥府,龙天楼径直去见十五阿哥跟福康安。

    那两位为了等消息,都还没睡,一听龙天楼禀报过经过,十五阿哥脱口惊叫:“永璇!”

    福康安脸色凝重:“这个阴谋的确是不小,逐步控制各大府邸,你就完全孤立了,皇上不废你也得废你。”

    “这、这怎么会,永璇他”

    “我知道,说句不好听的,永璇本就是个‘二百五’,他自己或许没那意思,可是他经不过人煽,只有人点着了火,让他往哪儿烧他就往哪儿烧。”

    “可是这么晚了”

    “不急在这一会儿,明儿个我带天楼上他那儿去走一趟看看。”

    “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大好,有妇人之仁,干脆拱手把储君让出去,你以为皇上先把天楼安置在你身边,后降密旨给他,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是为让他当你个护卫?恐怕皇上心里比谁都明白。”

    “那要是这样,明天去岂不又迟了?”

    他没准主意,顾虑起来真顾虑,急起来又真急,显然他是已经乱了方寸了。

    福康安道:“那倒也未必,你要知道,永璇是皇子,没有明确证据,绝不能轻举妄动,我是到他那儿做客,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查看蛛丝马迹,你总不能让我三更半夜上他八阿哥府做客吧?”

    十五阿哥强笑一下道:“这倒也是,可是我怕内务府抓来了万峰,消息走漏”

    福康安道:“这好办”

    转望龙天楼道;“天楼,你让铁奎他们八个,轮班监视八阿哥府四周,除了八阿哥府的人,但有进出,一律拿下,等明天咱们去了再说。”

    龙天楼答应一声走了。

    十五阿哥忧虑之色聚于眉锋,道;“小福,永璇他怎么会”

    福康安冷笑一声道:“我的王爷,你以为跟你争夺,跟你过不去的都是些什么人?康熙年间的事,你不是不知道,永璇跟永-永理过往甚密,你看着吧,永璇出毛病,也少不了永-跟永理。”

    十五阿哥道:“不会吧,皇上待他们不薄,他们三个不都是‘钦定四库全书’的正总裁吗?”

    “哼,‘钦定四库全书’的正总裁?大家都明白,他们三个更应该明白,真正够得上主持这件事的,是刘统勋,他们三个能干什么?永-能画,永理能写,笔下是都有两下子,可是主持这件事,他们三个还差得远,皇上硬把他们三个挤进正总裁的名单里,有皇上的苦心,怕是怕他们没办法体会皇上这份苦心。”

    十五阿哥道:“他们过往甚密,也就是因为都列名‘钦定四库全书’的正总裁”

    “你怎么还不明白,十名正总裁里还有和坤、于敏,于敏不是个好东西,和坤更是个奸臣大恶。”

    十五阿哥惊声道:“你是说他们跟和坤”

    “你被立为储君的当初,和坤派人送喜信,不便明说,送了个玉如意,你不买他的帐,不领他的情,忘了?皇上把你的老师朱硅,从两广总督任上调回,当大学士,你写诗贺朱硅,和坤拿了那首诗,到皇上面前告了你一状,说你这位嗣皇想向朱硅市恩,皇上又把朱硅降调为安徽巡抚,差一点没治你的罪,忘了?”

    十五阿哥立即白了脸,咬牙切齿,向空挥了一拳:“这个老奴才,他只敢跟我做对,看我”

    “看你怎么样,和坤炙手可热,眼下是皇上面前唯一的大红人,连他的儿子都是‘额驸’,没有十足的证据,你能拿他怎么样?眼前只能巩固自己,先逐一铲除他的爪牙,真要整他,恐怕要等你接掌大宝以后啊。”

    福康安说的是不折不扣的实情,十五阿哥恼得又空挥一拳,却没说话。

    只因为,他没有话可驳福康安。

    在前院,龙天楼召集了铁奎、凌风等八个,分派任务,让他们即刻赶去监视八阿哥府。

    照福康安的说法,除了八阿哥府的人以外,但有进出者,一律拿下。

    铁奎等八个领命而去,龙天楼回房歇息,和衣躺在床上,竟没能合眼。

    他想着玉妞儿,担心玉妞儿的安危,但是很快地,玉妞儿的影子又被兰心格格所取代,接着,他想了很多。